第三章 是不是在你的心裏,什麼都能用錢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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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杳杳面無表情:「什麼事?」
「好嘞,放心吧阿姨,我一定好好安慰她。」時杳杳笑著應了一聲,也不招呼陸晚嫦便往店裡走去。
「還好你沒有把自己太當回事,我都說了是她自己沒有毅力,你非要帶我來這兒。」陸晚嫦一邊說話,一邊向兩人走過來。
此時,時杳杳的微笑中有一種距離感。陸晚嫦一直覺得時杳杳是好相處的人,第一次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也第一次聽到她說帶刺的話。
「她在後面呢,你自己去吧。」丁母想起什麼似的,有些窘迫,「杳杳啊,那個,阿姨上周誤會瑩瑩去KTV的事,她一直悶悶不樂的,你幫阿姨開導開導她啊。」
「……」
「你可是大小姐,粗茶淡飯你咽得下嗎?」丁若瑩還記得陸晚嫦在涮羊肉店外的樣子。
她在乎的兩個人站在兩個不同的彼岸,選擇一方就註定與另一方背道而馳。
「對我客氣點。」丁母走後,陸晚嫦意有所指地對丁若瑩說,看到她氣得沒話說的樣子得意地笑了起來。
時杳杳的聲音很輕,話語的分量卻重得出奇。重到陸晚嫦錯覺有一雙手在自己的身體里灌滿了鉛,讓她沒有辦法拒絕,所以,她輕輕點了點頭。
「她白受了你這麼久的閑氣,她冤不冤啊?你那天晚上什麼心態你心裏沒數?」時杳杳微笑著,可是眼裡沒有一丁點笑意。
等到走出去好遠,陸晚嫦才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說:「好了,我也要回去繼續睡美容覺了。你告訴她,如果周一我沒看m.hetubook.com.com到她,那我就天天來這裏喝粥!她最不想看到的應該就是我吧。」
「是我求著你來的嗎?門在後邊你趕緊走吧,供不起你這尊大佛。」丁若瑩臉黑了下來,毫不客氣地回嘴。
她知道自己從來都無足輕重,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個「丁若瑩」,她就像是一個最不起眼的零部件,少了她,可以在更廣闊的領域海選出千萬個更合適的備選。
「阿姨,忙著呢?」時杳杳靠近丁母,熱情地打著招呼。
「到了。」時杳杳的雙目璀璨得如同寒星,手指著不遠處一家沒有招牌的小店。
「你不是說丁若瑩沒恆心沒定力嗎?你不是說她忍受不了訓練嗎?這是她家開的店。」時杳杳一邊說一邊朝著那家店走去,「你覺得這個點早嗎?丁若瑩怕她媽媽太勞累,每天都要這個點起來幫忙。也許在你眼裡這是家小破店,但這家店卻是她家的支柱。你從小就沒有吃過生活的苦,活得肆無忌憚不把錢當回事,但是丁若瑩不一樣,她的生活是流著汗的,她是個驕傲的人,你可以無視她,但是你不能輕視她。」
這句話正好被端著粥過來的丁母聽到,丁母不悅地看著她,訓斥道:「瑩瑩,你說什麼呢!怎麼這麼沒禮貌!」
這三天里,她嘗試著聯繫丁若瑩,但是都被拒絕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冷,陸晚嫦像是在掩飾什麼目光四處瞥,還趁著壓腿的間隙不經意開口:「真是麻煩,她不來,還打亂m•hetubook.com.com我訓練。她如果決定要放棄了,儘早說出來,可別影響別人。你說那天我也沒說什麼,她怎麼就這麼玻璃心呢!你是她朋友,到底怎麼回事啊,現在她們都認為是我趕走她的,我冤不冤啊!」
丁若瑩看著時杳杳,沒有說話。這一個星期,她的心情就像是海面上的一葉扁舟。
「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非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天怒人怨的樣子。你明明想勸她回來,為什麼非要表達得那麼心不甘情不願的?」時杳杳發現自己真的看不懂眼前這個女孩,明明內心柔軟,卻非要豎起全身的刺,拒絕所有人親近。
「周末跟我走一趟吧,如果到時候你還覺得你一點問題都沒有就當是我錯了。」
「好的。」看著禹樺青緊盯著自己的眼睛,時杳杳有些局促。
兩人離開店裡的時候,丁母一直笑眯眯地拉著陸晚嫦讓她以後多過來找丁若瑩玩。
「可別這麼說,這個聖母我不當!」陸晚嫦嗤笑,「我沒那個閑工夫去管別人怎麼想我,喜不喜歡我那是你們的事,就像我看不看得慣你們也是我的事,你管我!」她的聲音冷漠、冷靜,帶著些疏離。
丁若瑩翻了個白眼:「媽!」
看著陸晚嫦轉身離開的背影,時杳杳的記憶一下子跳回了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場景。
時杳杳挪開一點給她讓出位置,她不客氣地坐下。
陸晚嫦笑著答應了,不理會一邊急得一直拉著丁母進店的丁若瑩。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你叫我出來到和-圖-書底什麼事?」陸晚嫦看著手上Bvlgari石英腕表,驚嘆號一般的指針指向五點的位置。
啦啦隊訓練室里,一如既往地井然有序,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沉默著。
丁若瑩呼了一口氣,像是一直在等時杳杳提這個話茬。
丁母打斷她的話:「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來找碴兒,只看到你對人家同學態度不好!人家特地來看你,來者是客,你這樣就是不對!」
店門口。
那天晚上陸晚嫦與丁若瑩的對話,時杳杳已經了解了個大概,她能猜到丁若瑩的突然退出是出於什麼心理。
「陸晚嫦,表達善意會讓你死嗎?」時杳杳好氣又好笑地說。
「哎,你也是瑩瑩的同學吧?」丁母熱絡地拉住陸晚嫦。
時杳杳總是會把目光停駐在她身上很久很久。禹教練就像是空山裡隱匿的一池水,不起波瀾,她的心思埋在水流深處的淤泥里,是你的視線根本沒有探知到的地方。
兩人融洽地分工合作著,時杳杳忽然開口:「隊友們都很擔心你。」
「好的,肩膀用力,膝蓋彎曲,不用怕,好的,走……」
陸晚嫦有些愣怔,也有些委屈:「怎麼就怪我了?我說什麼了,我一片好心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對她凶你們覺得我仗勢欺人,我關心她你們又覺得我虛情假意,你們怎麼這麼難伺候呢?不管你信不信,那天晚上,我根本沒想羞辱她,我犯不上那麼做,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卑鄙。」
陸晚嫦斜著眼望她:「我有什麼責任?普度眾生是上帝乾的活兒,我沒那個義務和_圖_書也沒那個責任。她自己訓練稍微艱苦點撐不住還賴上我了是吧,自己沒恆心沒定力怨得了誰啊。」
那時候的她在樓梯下遙遙與她們對視,那麼狼狽的場景下,卻那麼傲慢。
丁母抬頭看了一眼,見是時杳杳,便熱情地笑了起來:「哎,杳杳啊,你怎麼來了?吃過早餐了嗎?阿姨給你來一份米粥吧?」
那個胡說八道的夜晚過後的第二天,她束手束腳地站在店裡,母親一如既往地忙碌著,但還是精心地替她準備了早餐。她簡直無法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她多麼希望沒有說過那些傷母親心的話,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時光機、後悔葯這一類的東西就好了。
好在沒過多久,禹樺青就移開了視線。
看著陸晚嫦得意揚揚的樣子,時杳杳不禁懷疑自己今天帶她過來是不是做錯了。
「丁若瑩沒來,教練讓我和你一組。」陸晚嫦有些不自在,蹙著眉頭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她幾乎是半吼著說出這一段話,吼完之後她像是一隻脫力的獸一樣喘著氣。
「媽!你別幫著她,她就是來找碴兒的!」丁若瑩氣急敗壞,什麼也顧不上。
陸晚嫦不由自主地跟上。
「我愛去哪兒去哪兒,不需要你教我。我想吃阿姨做的粥,你要趕我走你去跟你媽說啊!」
而這個世界上,唯一還把她當回事的兩個人——一個在不久之前被她傷透了心,而另一個,正在她的面前接受她無端的冷言冷語。
就像夢想與現實,從來就不在同一個次元,她沒有辦法。
不顯山不露水,很多時候她注https://m•hetubook•com.com視著你,會讓你有一種她什麼都已經明了的感覺,就像現在——
陸晚嫦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來的路上時杳杳已經將那天晚上丁若瑩與丁母吵架的緣由告訴了她,她看著頭髮綰得一絲不苟正在忙碌的丁母,心中有個無比柔軟的地方被撬動了。
「時杳杳。」禹樺青面無表情,「下一周要學習拋接動作,你通知大家不要缺席。」
「嗯哼——」陸晚嫦站在時杳杳身後清清嗓子。
「這是哪兒?你帶我來這就為了看這麼家小破店?」她只是看了一眼那家簡陋的小店。
「你真的覺得在這件事情上你一點責任都沒有嗎?」時杳杳拉長了話音。
「我帶……我過來看看你。」時杳杳一邊說,一邊熟稔地把桌面上的碗碟摞好搬去櫥台。
但是,時杳杳的心中有了另外一層擔憂——丁若瑩已經有三天沒來訓練了。
「不用不用,我吃過啦,我來找若瑩。」
「你怎麼來了?」丁若瑩正抓著一塊髒兮兮的抹布收拾餐桌。
這時候店裡又有客人進來,丁母警告性地瞪了丁若瑩一眼,就去招呼了。
清晨,空氣里飄著蒙蒙的霧,還透著些寒氣。
禹樺青行走在女孩們中間,銳利的目光像是一把經年累月切除病灶的解剖刀,不厭其煩地指出每個人動作上存在的問題。
「不會死……」陸晚嫦頓了頓,超時杳杳翻了個白眼,斬釘截鐵繼續道,「但是我會覺得很噁心。」
「我從來不覺得我有那麼重要,杳杳,你別勸我了。」她苦笑著像是在自我催眠,也不斷地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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