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徐相長瞭然地望著丁若瑩，他當然猜到丁若瑩為什麼會這麼問自己，他還記得她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勸她放棄啦啦隊的時候，她拘謹卻堅定地說：我從小就喜歡舞蹈，啦啦隊里也有我的隊友，我不想輕易放棄。
「這個動作，就是典型的托舉拋接。」禹樺青指著幕布上的影像。
「你休息下，一會兒我們繼續。」
這時候，她的腦袋像是重啟過後的電腦程序，在一瞬間查殺到系統的漏洞，蕭林疏皺眉的動作在眼前無比清晰起來。
而現在發生的，好像又即將與那時候重合。
蕭林疏記得她，記得她上次撿球時炫技一樣的空翻，也記得她面對蔣瑤時說的那番不卑不亢的話……
「那要看是什麼樣的事情了。」徐相長攏了攏課本，頗有些意味深長，「如果這件事只是一時意氣衝動而為，還沒開始就想著放棄，想著沒把握能夠堅持下去，那麼這樣的就是不必要的；但是如果這件事是可以被當作夢想去奮鬥的，那麼你就可以去追逐它，並在其中汲取力量。」
丁若瑩來找時杳杳的時候，時杳杳還望著蕭林疏離開的方向愣神，丁若瑩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空曠的走廊上什麼都沒有。
時杳杳有些猶豫，她看了看幕布上的影像，恍然明白了禹樺青的意思：「不能。」
「杳杳，你在看什麼？」
她實在太需要一個人告訴自己該怎麼做了，在昨晚母親語重心長地與和-圖-書她一番交流之後，她開始有些迷茫，母親不再逼迫她反而鼓勵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她卻反而彷徨起來。
下課鈴聲響起，徐相長將攤開的課本一收：「剩下的內容我們下節課再說，下課吧。」
她在走廊上來回走著的位置正好是一個盲區，旁邊就是樓道的拐角，她沒想到放學都這麼久了還會有人拐到這一層，而她又與這個人正好撞在了一起。
她這麼想著，心中零星的雀躍終於偃息下去。
她撞到的，竟然是蕭林疏……
就像是一隻被困久了的鳥兒，突然自由了，卻忘記了怎麼振翅去飛。
他啞然失笑，搖了搖頭，揮去自己腦海中的胡思亂想，收回還半懸在空中的手，叮囑道：「下次小心點。」
「這個我沒有辦法告訴你，我只能說最可惜的不是你從來沒有嘗試過，而是你曾經有機會爭取，卻放棄了，知道嗎？」說完，徐相長轉身離開了。
禹樺青一邊拿著遙控器控制投影儀，一邊講解，在放到兩個女孩合力將一人拋到半空中凌空旋轉的動作時按了暫停。
兩個人到訓練室的時候，禹樺青已經開始擺弄投影儀，在禹樺青的點頭示意下，她們慌張地找地方坐好。
放學的時候，人已經散得差不多，時杳杳有些忐忑地在走廊上來回踱步，她一直在猜測丁若瑩會不會來。
她一直不知道為什麼女孩要退出，那時候那個女孩的祝詞是真ｈｔｔps://wｗｗ•ｈｅtｕbｏok.cｏｍ.ｃｏm誠的，但眼裡的失落卻更真。
「路上小心，明天見。」時杳杳回她一笑。
丁若瑩微微皺眉，想起還要回家幫媽媽收鋪，她對時杳杳說：「那，我……先回家？」
雖然丁若瑩讓自己代她努力，但時杳杳覺得，無論自己如何替代她努力，她終究會失落。
「杳杳，你沒事吧？」丁若瑩跑到彈簧床邊，剛剛看著時杳杳砸在彈簧床上的時候，她感覺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
其中的經歷她不曾參与，之後的榮耀與她無關。
直到蕭林疏離開，時杳杳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手臂上類似被蜇刺的酥麻。
「哦，沒什麼……」時杳杳下意識回道。
就連坐在一邊的丁若瑩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籃球場上那一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她們都不相信以時杳杳的身手會完不成這樣的動作。
「我知道了。」
禹樺青點了點頭：「說得不錯。這是一個配合動作，不是個人素質好就能撐起一場比賽的，啦啦隊講究團隊技巧，是由團隊合作完成的表演。」她的臉上有種奇異的色彩，「這其中那些看起來奪人眼球的托舉、拋接技巧都是以合格的體能作為基礎的。」
「大家都很不理解為什麼要進行體能訓練吧。」這句話是非常肯定的語氣，禹樺青的目光在隊員們的臉上巡視，直到在時杳杳的身上停下。
「教練把她單獨叫過去，是不是要給她開小灶ｍ•hｅtｕｂook.ｃoｍ.ｃｏｍ
啊？」杜芬芳好像發現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探頭靠近正在一邊收拾東西的陸晚嫦。
很多時候，時杳杳其實是一個「單細胞生物」，只要心中有目標，就會一直不停地朝著那個目的地前進。
像蕭林疏這樣的人，大概生來就是讓人自慚形穢的吧。
「因為如果要完成這個拋接動作，地面上至少需要兩個人接住，但是……」她有些猶豫，隊員的水平如何，她們彼此都心照不宣，「這是一個配合動作，這個動作我一個人沒辦法完成。」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避免了她因為失衡而踉蹌跌倒在地的結局，她心中一邊暗暗慶幸，一邊抬頭忙不迭地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抬起頭，這一看，卻讓她如遭電擊，連心跳都亂了節拍。
「沒關係。」蕭林疏不在意地說，看著眼前的女孩瞬間漲紅的臉，「有沒有扭到腳？」
「哎哎，你看跌下來了！」杜芬芳瞬間忘記了矜持還有含蓄，有些幸災樂禍地叫著陸晚嫦。
徐相長轉身，看著有些忸怩的丁若瑩站在面前，極有耐心地微笑著問：「怎麼了？」
「教練，我們已經訓練了很久的體能，我覺得我們已經準備好學習這些動作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夢想？」丁若瑩有些疑惑地重複。
被點到名的時杳杳脊背瞬間僵直，禹樺青沒有等她回應就繼續說道：「這個動作，如果是你可以完成嗎？」
陸晚嫦瞥了她m.hetubook.com.com一眼，又看向不遠處的時杳杳。
大家的目光瞬間就匯聚在她的身上。
陸晚嫦有些厭煩地看了杜芬芳一眼，然後又將目光轉向時杳杳。
「老師，你覺得人應該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丁若瑩看著徐相長跨下講台，連忙起身追了上去：「徐老師！」
時杳杳如夢初醒，注意到他的手還抓著自己的胳膊，像是被驚到一樣向後退：「我剛……我沒有看到……謝謝你。」她語無倫次著。
「為什麼？」禹樺青繼續發問，臉上卻有了些許笑意。
「你怎麼臉紅了？」
丁若瑩有些懵懂，還有些疑惑，她的聲音像是從胸腔里發出來的：「那我應該怎麼辦？」
「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們就要開始在彈簧床上練習這些動作，大家去準備一下……」
禹樺青皺著眉點了點頭，看她迅捷爬起身的樣子，知道她並沒有受傷，於是有些嚴厲地正色道：「欲速則不達。」
在啦啦隊比賽中贏得名次有保送的名額，這樣的機會十分難得，而且撇開這些不說，在她的心中，丁若瑩明明是喜歡啦啦隊的，她不希望丁若瑩後悔。
「沒事。」時杳杳從彈簧床上爬起來，沖丁若瑩安慰一笑，在看到她身後的禹樺青時，反射性地收斂住臉上的笑容，「教練……」
「時杳杳。」
「沒關係。」他皺著眉看著她如驚弓之鳥的樣子，有種自己再待在這裡會把她嚇出心臟病來的錯覺。
「你要知道，在你的學生時期hetubook.com.com，最重要的事情除了念書，還要學會與人相處、學會取捨。你喜歡舞蹈，喜歡啦啦隊，你的隊友也是如此，既然不想放棄，有什麼理由不堅持呢？學習的方式有許多種，除了努力，心態也很重要，你越畏懼它，就離它越遠。重要的是你能否從它身上汲取力量！」
兩人離開教學樓，時杳杳如夢初醒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口齒不清的模樣，像極了他最不喜歡的花痴樣子，思及此，剛剛褪下紅暈的臉又爆發出一股高熱。
丁若瑩低垂著頭，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許久才搜索到合適的措辭，她揚起頭，眼神中有些閃爍不明的光。
杜芬芳在教練叫時杳杳的名字的時候就一直留意著那邊的一舉一動。
丁若瑩想著徐老師的話，她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後悔，但是過去她已經後悔了許多年。
當天的訓練結束，天已經擦黑，禹樺青宣布解散，末了：「時杳杳，你過來一下。」
禹樺青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動起來。
還有更久一點的時候，他都記得。
那邊，時杳杳猶豫地對禹樺青點了點頭，然後跨上了彈簧床，幾次起跳后，像是在嘗試什麼。
「啊……」時杳杳掩飾性地捂著臉頰，「天氣熱，剛才一直站在太陽下。」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場青少年武術比賽，武館中的一個女孩在比賽前夕急流勇退。比賽結束后，她捧著獎盃，女孩來道賀的時候，女孩的眼睛里以往那顆閃爍的星就像隕落了的流星一般，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