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望著他落荒而逃之後沒有關緊的房門,她輕輕說:「我沒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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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她嘴唇都白了!」
「能有什麼事啊?」醫生奇怪地反問他。
禹樺青安撫她們:「你們需要克服這些恐懼,要相信你的同伴、你的隊友!怕事的人最先壞事!在競技啦啦隊里,不管是做尖子還是底座,都要做好準備,拋接、三層金字塔的高度都遠高於這個高台。你們是一個團隊,每個人都要為信任你的隊友負責,因為他們是把自己全身心地交託給你,只有體會過才知道這種信任的力量!」
「什麼東西?」她抬了抬眼皮,嘴角壓得很低。
台下,禹樺青看到的是陸晚嫦晃動不穩的身體,於是冷聲提醒:「手抱在胸前!」
但是今天,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躺在病床上的陸晚嫦攥著雪白的被單難得羞窘,不過是「親戚」來了,居然狼狽到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送來醫務室。
也許就是因為他這樣的逆來順受,她一直不喜歡他,甚至有些看不起他。
彥使楚的強硬驚住了許多人,禹樺青也是一愣,他堅定地望著她。
在人員輪換的間隙里,彥使楚控制不住地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這幾乎已和圖書經成了他的一種本能。
暑假第一天的訓練內容很老套——信任背摔。
女生們依次站上高台,高台大約兩米多高。在下面看著其實不算高,但是上去以後向下俯視,而且要背對著倒下去就顯得尤為恐怖。
陸晚嫦沒有理他,只是拿眼角斜睨著他,好像嫌棄他那麼多廢話。
醫務室。
時杳杳托著陸晚嫦把她扶起來。
「不行!」他想起剛才校醫的話,「你現在不注意以後會更難受。」
「教練她沒事吧?」
禹樺青皺眉看了滿臉焦灼的彥使楚一眼:「你還好嗎?」
彥使楚猛地站起來:「她沒事吧?」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咚地往下墜,不管不顧地朝陸晚嫦下落的方向跨一步……
他飛快地搖頭:「她沒事吧?」
他們對視數秒,彥使楚終於恢復理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勇氣好像在剛才那一瞬用光,他紅著臉丟下一句「我先回訓練室了,你在這兒好好休息」就跑了。
陸晚嫦望著他落荒而逃之後沒有關緊的房門,用很低的聲音無意識地說:「我沒家。」
時杳杳理https://www.hetubook.com.com所當然是第一個上的,而陸晚嫦卻反常地站在高台下,一直沉默著。
她站在高台下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高台上每個人的一舉一動,上了高台的女生已過半數,好在雖然有在高台上躊躇的,但最終還是一咬牙閉眼倒了下來,都被穩穩地接住。
她知道近期啦啦隊的風言風語,說他暗戀她,但是她並沒有當一回事,甚至有些被侮辱的感覺。她陸晚嫦的名字在任何一個場合和他這樣懦弱的人捆綁在一起,她都覺得是恥辱。
陸晚嫦臉上汗津津的,嘴唇發白,用力地搖了搖頭。
「隊長,她沒事吧?」喵喵從高一就和陸晚嫦在一個舞蹈隊,也是跟著陸晚嫦來的啦啦隊,是少數會真正關心陸晚嫦的人。
這一聲引得不少人側目,彥使楚回過頭,沒有說話,臉上的擔憂卻沒有減少絲毫。
「你!」陸晚嫦瞪著他,掀起被子就要拿出來,彥使楚連忙壓住被角。
有驚無險。
她正羞愧著,醫務室的門又開了,彥使楚一手扶在門把上,一手拎著個紅色的熱水袋https://m.hetubook.com.com
陸晚嫦終於轉過身背對下方,卻一直沒有動作。
她也篤定他沒有那個膽子對她說,他只敢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像一個跟蹤狂一樣。
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反駁,陸晚嫦先是一愣,然後更讓她詫異的是,彥使楚趁她不注意,掀起被子的一角把熱水袋給直接塞了進來。
陸晚嫦咬牙忍住小腹處難以忍耐的熟悉絞痛,隱隱意識到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額角已經有汗水滲出,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快點結束吧!太折磨、太丟臉了!
彥使楚被問得一愣,醫生拿眼角看著他:「她沒什麼大問題,就是經期來了,注意一下保暖不要吃生冷刺|激的食物,平時好好保養一下,小女孩現在不注意以後有的難受,你去那邊給她灌個熱水袋暖暖……」
輪到陸晚嫦的時候,彥使楚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她一起上了高台,惴惴不安。
「不管怎麼樣,先送去醫務室!」禹樺青小心地扶著陸晚嫦。
他站在門口:「你……有沒有好些?」
身後的竊竊私語聲,還有教練越發嚴峻的臉色,都令她心神不寧。
人對不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預知無法親眼看到的事都會感到恐懼。
彥使楚紅著脖子吼出來,吼得陸晚嫦一愣。
身邊有好事人推搡著板寸頭男生,態度輕浮地沖彥使楚剛才凝視的方向挑了挑眉,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彥使楚猶豫許久,走過來將熱水袋遞給她。
……
時杳杳看著彥使楚背著陸晚嫦越跑越遠的身影,沒有回答。
板寸頭男生瞬間會意,也跟著嗤笑一聲。
彥使楚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后怕過,她掉下來的瞬間,讓他想起在鄉間看見的燕子從半空中無依無靠墜落下來的場景,腦海里只有「搖搖欲墜」幾個字。
「分明難受得要死了,你還逞什麼能!你就不能對自己好一點嗎?你這個樣子你家人看到了該有多難受,那些關心你的人、希望你過得好的人,你能不能為他們想一想?」
「嗤——」陸晚嫦看他臉漲得通紅的樣子,那點難堪也拋在腦後,沒什麼表情地仰著下巴命令,「拿走,我不需要。」
「熱水袋……醫生說,你用這個……會減輕疼痛。」熱水袋裡的水溫度很高,蒸騰的熱氣好像順著手臂匯聚到了他的臉上,他和圖書的面頰有些燒。
月亮看彥使楚一直在發獃,推了一把他:「你看什麼呢,開始了!」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屋裡出來。
「陸晚嫦……」禹樺青擰著眉想要再提醒一次的時候,她卻已經向下跌去,可是位置有些偏離,禹樺青頓時心中「咯噔」一下……
……
彥使楚聽到這一聲只覺頭皮一緊,站在對面的月亮明顯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
就連上個學期的小組科技競賽,當布告欄表彰名單上組長人選將他替換成顧明強的時候,她以為他會辯駁、會吵、會鬧。但是沒有,他竟然逆來順受地就這麼接受了。
禹樺青白著一張臉蹲在蜷縮著身子的陸晚嫦身邊,叫著她的名字:「你怎麼樣?摔著哪裡了嗎?」
同學的兩年時間里,她沒有見他像剛才那樣吼過誰,哪怕是被顧明強當著全班的面欺負得下不來台,他也是一聲不吭,默默忍受。
幸好,跟大家一起接住她了。
「我去!」
他看到陸晚嫦的手狀似不經意地撐在腰間,嘴唇抿得很緊。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以為她只是緊張,但是彥使楚知道,陸晚嫦不是那種會緊張的人,她一定是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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