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屋裡不時傳來一陣嘈雜聲,那是有學生暈血了。眾人越看越怕,都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其中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卻生生地說:「我是雙子座的,雙子座最怕打針了!」
文豪是這個縣城裡眾多高三學生中的一員。
文豪大喜過望,忙去給王勝利說。不料王勝利板著著臉說:「你先坐你那裡去。」文豪不解地回到座位上,王勝利站在台上看著哪些座位自己還不滿意再親手調過來,引得許多人不爽,心裏暗罵其多事——還不如你直接調了算了,還這麼折騰幹什麼!光聽毛主席的教導,卻不管胡主席說的「不折騰」。
「了解了解,一定不會。」文豪想不到史滿洲會如此幫助自己,心中不禁又增添了對他的好感,想天下如果多些這樣的教師,學生怎麼會覺得學校苦悶呢。記過手機號后便飛往校長室,史滿洲告訴他校長早上一般不在,下午才來。
近年教育局說要教改,這好比是多情男人的誓言,說時萬分肯定,但做時難上加難。連一貫和上面保持思想高度一致的王勝利也罕見的和上頭產生了分歧,他對學生說:「教育局說要實行新課改,不讓按成績來分座位,不讓老師多講課,要學生自主學習——這肯定是不可能的。就像國家號召農民多採用滴灌、噴灌技術灌溉農田,素質和技術根本不達標,怎麼可能會成功?出發點雖說是好的,但是違背了毛主席說的實事求是的精神,忽略了實際問題。如果學校實行了新課改,咱們學校的升學率肯定會創歷史最低,所以咱還是按老辦法來。」
文豪面如土色,自己的一腔熱血卻換來老師的冷嘲熱諷。王勝利一定會去看徵文的稿件,如果自己參加比賽,肯定會露餡。文豪陷入矛盾中:參加不敢,不參加不甘,進退兩難。這世界上最讓人難過的,莫過於自己付出的辛苦終於有了成果,自己卻不能享用。
王勝利指點江山半天,終於一切規劃完畢,抬手看一眼手錶,見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讓自己糟蹋,但一切都已完成,沒法再糟蹋,恍惚間回想起來文豪剛才的事,於是將文豪叫出來讓其他人做卷子。王勝利直截了當地對文豪說:「你不能和郭曉靜坐一塊,你會影響她的。她現在是咱班的重點培養對象,必須給她一個好的環境。」
不出意料,文豪的座位在最後一排,與台上的王勝利首尾呼應。心裏雖有不甘,但他也只能認命。
王勝利平靜地看著文豪說:「你來的最晚,你看班裡人都到齊了。現在是五點半,理論上你沒有遲到,但這是補習班,你應該早來的。」
「什麼問題?」文豪忙問。
成績下來的很快,王勝利道貌岸然地站在台上說:「為了給學習好的人一個的好學習環境,所以我不得不這麼做。採取這種方式,是根據毛主席提倡的立足於現實,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做法。人家考了高分,就應該享有先挑座位的權利,希望大家能理解。」
這也代表這自己離開這地獄的時間,他心裏想著。
「不說老師」是補習班的人給這位數學老師起的綽號——很難想象這群機器人竟然還有這種本領。此老師上課講題或者說事,皆以「好,不說話了」用來開頭和結尾。但每次自己說完「不說話了」,心裏又會想起還有事沒說,所以又長篇大論繼續說。果然人最難戰勝的人是自己。
文豪沒有對吳振東說史滿洲把校長手機號給自己的事,一個人獨享可以隨時給校長發簡訊提意見的特權。權力這東西實在可怕,僅僅這點小權力,就讓他有了高人一等的感覺。
來到這一個月,文豪沒有絲毫的收穫,老師講課的速度太快,自己根本跟不上。其他人倒沒什麼,對他們來說這隻是在走過的老路上開車。而文豪是第一次來,不懂路況,事故連連。
其實文父這人並不結巴。他有個特點,就是喜歡重複對方話中名詞或主語的第一個字,然後頓掉,以表示對方的話有多不可思議以及自己的幽默感。比如你說「我買了輛拖拉機」,文父也會條件反射似的說「拖……拖拉機?」,和「我買了架飛機」得到的反饋是一樣的。
唯一能順心看下去的也就剩地理了。不為別的,就是因為教地理的老師是文豪最喜歡的。他叫史滿洲,其性格放蕩不羈,在整個學校的老師衣冠楚楚穿西裝的環境里,他依然頭髮不梳皮鞋不|穿,敢於揭露學校的弊端。並且足跡夠廣,還有幽默感,講課繪聲繪色,個人風格突出,這在當今老師中是非常難得的。在學校這樣一個不準張揚個性的環境里,這樣的老師很容易讓人喜歡,但也容易讓人討厭,所以也沒少受到領導的批評。
由於他對史滿洲的欣賞,所以愛屋及烏的喜歡地理,經常在數學和英語的課上做地理卷子。專攻一門使得他地理成績尤為突出,深受史滿洲的賞識。這樣的褒獎也讓他堅定了一條道走到黑的學習方法。
文豪順著吳振東的手指看向周圍,眾人眉頭緊鎖,手不停的撓著腦門。知道的是在看卷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看病危通知單。
吳振東嘆一口氣,說:「你啊,還是太年輕。你想,你的字不好,會給校長留下你學習也不好的印象。校長怎麼可能聽你這種差生的意見呢?你要是只是普通班的人,校長肯定不重視,升學率又不靠你來提高,這年頭但凡說話想讓別人聽,就必須讓對方明白你還有價值,要不然就是放屁!」
文豪沒楊一笑樂觀,嘴上說放下,心裏面還是對此耿耿於懷。
文豪渾渾噩噩的過了幾日,忘記了時間,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班裡后黑板上的彩色數字變成了「102」。
文豪心裏極度不是滋味,想你為人師表的有必要這麼直白嗎?而且言下之意就是把自己當害蟲,去哪哪遭殃。但自己又沒辦法,上司蠻不講理,縱使你有鐵一樣的道理照樣不行。文豪心裏暗罵老師都不是東西,一句話罵遍全天下老師,心裏非但沒有內疚,還將責任全推在王勝利身上。
毛澤東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但眾人都不拿主席的話當回事,本錢畢竟不是錢。如今人們都願守著錢過日子,誰願意守著本錢過日子?
文豪迫於環境的壓力,也只能一個勁的看書,但心裏厭惡死了教科書。數學太難懂,看見帶有「Σ、α、β、Ω」的公式就蒙圈,什麼橫截面三角函數拋物線製圖,簡直就是讓科https://m•hetubook.com•com學家做的。並且現在的數學好像和英語結成了親家,公式中不時冒出一堆英語,什麼sin、cos、log等等。想看得懂數學還得必須將英語學好,這無疑是雙重負擔,學起來累不堪言。更重要的是,這種東西除了考試能得分以外便毫無用處了,這足以讓提倡「學以致用」的毛潤之汗顏了。
「珍惜每一天,讓雄心和智慧在六月里綻放光芒!」
再看英語,人又像泄了氣的皮球。鼓起勇氣翻幾頁,書上沒有一個漢字,一個個字母像無數個蚯蚓糾纏在一起,讓人眼花繚亂。現在英語熱,都是想在以後去外企工作,因為薪資待遇比國內企業好,所以人人都熱衷於英語。然而這些人基本上一輩子上沒見過多少老外,學的英語光在同胞面前顯擺了。
坐到位子上氣喘不止,像剛跑完一場馬拉松,緩了口氣對吳振東說:「搞定。」
其實終歸到底,文豪所討厭的課程還是因為自己不感興趣,好比你從內心深處看不慣一個人,無論對方做的好與不好,你都能從中挑出自己不滿意的地方。
吳振東無奈,沒有問題創造問題也得問,拿著卷子上去隨便指了一道題讓老師講解,趁著老師低頭講解的時候還扮個鬼臉給文豪看。台下幾人看到有勇士開道,便也湊上去聽講,文豪抓住這難得的機會,那出一張新稿紙又寫了一遍,並按照吳振東的意見做了修改。
文豪自然理解不了這些高考失利的人的想法。以前高考成風,現在不僅成瘋,而且還著了魔。所有人都往那一扇小門裡擠,即使粉身碎骨也全然不顧,頗有我紅軍捨我其誰的勇氣。
「有問題直接來問我,不要影響別人學習。」
「昨天晚上張校長開會,說高補班一個人給他寫了一封信,信里說補習班的日子痛苦壓抑,沒有自由活動的時間。」頓了頓,掃視一下班裡眾人,拋出一個絕對不會有回答的問題:「是誰寫的?」
死板的高補班學生聽了這麼人性化的措施都有點措手不及,文豪倒第一個反應過來,根據自己英語數學不好的特點,特地挑了班裡成績第二的女生商量。文豪曾經曲線救過該女生一命——曾經在人潮中幫她接過一壺熱水,剛離開不久,人群里發生了「爆壺事件」和「推搡事件」,兩人皆是心悸不已。那女生對文豪印象不錯,更何況還救過自己,便欣然同意。
文豪聽了這位高人的一番話,想想似乎是這麼個道理,但又不能完全說服自己,似懂非懂的說:「哦,這樣啊……」

中午上課前文豪將信稿拿給吳振東看,吳振東看完后對他大加讚賞:「不錯年輕人,我就喜歡這樣做事不拘一格的人,但是你寫有點問題。」吳振東看著信搓著下巴說。
高三沒有體育課,學生唯一的運動就是買飯的時候跑一會兒,買了飯之後又端到班裡,邊吃邊做題,全然不把老師所講的「做事不可一心二用」的勸誡放在眼裡。班旁邊就是樓梯,下來便是廁所,可以讓學生在最短的時間里解決內急問題。中國的教育再這樣發展下去,相信不遠的未來,每個班都是一個封閉式廣場,將廁所和食堂都容納到裏面,到了晚上學生直接在自己位置上打地鋪,連住宿的問題都解決了。
您好。
一番話講完,不僅父親動容了,連他自己也被感動地渾身起雞皮疙瘩。他知道父親喜歡聽這種積極向上的話,所以以前沒少用買學慣用品的借口騙錢花。正當的理由被不正當的人拿來利用,那性質就完全變了,要不怎麼說是「正負得負」。數學果然和生活息息相關。
王勝利突然調轉槍口道:「那個寫信的人,你的目的達到了,張校長決定近期舉辦一次徵文活動。我建議,咱班的學生不要參加,現在考大學是你們的唯一目標,外面的世界再怎麼樣,都與現在的你們沒有任何關係。至於比賽,讓寫信的人自己參加吧。好了,不耽誤大家時間了,做卷子吧。」說完離開教室。
「哈哈,那我們就等著好消息吧。」
這年頭學英語的人大都說不好本土語言,單詞語法背的滾瓜爛熟,但拼音里的聲母韻母楞是咬不清,說一句話舌頭尖不知道要頂多少次牙齒,倒不擔心不小心將舌頭咬掉。不僅如此,經常有外語高手瞅著一個漢字半天不認識,害的他除英語詞典以外又破費買一本盜版的《新華字典》。心疼之餘,又慶幸我國人民不重視知識產權的問題,買盜版書不足以被人恥笑或受良心譴責。如果是在說English的Occident,說不定還會吃官司呢。
古代以右為尊,象徵著絕對的權力。張校長的辦公室在行政樓二樓最靠右的屋子,其鄰居是年級主任和副校長的辦公室,是按職務分的辦公室。社會中的三六九等制度在學校里體現的淋漓盡致,這並無甚。連號稱「眾生平等」的佛教寺廟裡也有高低之分,何況以盈利為主的學校呢。
「你這字寫的太潦草了,給人的印象很不好。而且,後綴寫的太籠統,你得寫上你是高補班的。」吳振東說。
吳振東看慣了文言文,回答起問題來也是簡潔明了:「垃圾。」然後又說:「給你說也說不清楚,不犯錯永遠都不會知道教訓多深刻,你上了大學就知道了。」
史滿洲聽后微微搖搖頭道:「不行,不能投到信箱里。」
「嗯……啊,問問題呢。」吳振東慌忙地看著卷子說。
翌日早晨,文豪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其他床鋪上都已人去床空,嚇了一跳,抓起表一看,又嚇一跳。兩跳之後,神志清醒,急忙披上衣服竄往教室,個人衛生也不顧了。剛上樓梯就看見王勝利在門口站著。這一難在劫難逃,文豪低著頭,像囚犯上刑場一樣拖著無比沉重的步伐到王勝利跟前。
這源於文父喜歡看相聲小品的緣故。他自認為用這種講話方式可以活躍氣氛並讓人覺得自己是個幽默的人,而不是個和時代脫節的老古董,所以漸漸養成習慣並保存至今。其實熱衷於看相聲小品的人大都是有較大生活壓力的,而像那些沒有什麼生活壓力的鉅賈富賈或者官員領導是很少看的。就像一個常年不生病的人家裡無需儲放很多藥物,至多需要的時候才吞幾粒。而文父身為一個沒有跟上改革開放潮流的普www•hetubook•com.com通工人,生活壓力自然大。
「還有五個月就要高考了。」文豪咬著筆頭在心裏計算著。抬頭看了一眼黑板正上方的鍾錶:晚上十點五零九分二十四秒。夜自習早已結束,但班裡一個人都還沒走,都埋頭或看資料或做卷子。空調「嗡嗡」作響,像班裡的學生一樣不知疲倦。文豪使勁揉揉乾澀地眼睛,繼續做題。
謝謝校長。
人有的時候是很奇怪的,能在狂風暴雨中生存,卻在風平浪靜中死去。誘惑和慾望,或許就是激勵人活下去的根本動力。如果這些都得到滿足,人還會去追尋什麼?如果全部落空,又該如何面對?
史滿洲略微一笑,說:「我給你張校長的手機號,以後你直接發給他簡訊,但別讓校長知道你是誰。」語畢,史滿洲馬上繃著臉嚴肅道:「不能對任何人說是我給你的。」
「決勝高考,是我現實的夢想!」
「為什麼?」文豪不解道。
初從文,三年不中;后習武,校場發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從醫,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體檢的項目挺多,測什麼的都有,出於對科學嚴謹的態度,有些甚至用肉眼都能觀察到的也必須使用儀器檢查才行。嗅覺測試時,桌子上擺了三個瓶子,分別放了水、酒精和醋,吳振東不知是故意還是腦抽筋,拿起一個聞了以後回答護士說是汗腥味。護士擺擺手讓他走,還丟下一句「沒救了」。到文豪測試,他彷彿也被那廝附了身,聞了竟然真的像汗腥味。他擔心自己成下一個絕症患者,忙說無味,將就通過。
我是一名高三學生,近來我感到學習壓力非常之大。老師授課速度快,來不及消化,學習愈加吃力。並且現在補習班沒有一點自由活動時間,日子枯燥乏味,希望學校領導能為學生著想,給我們一些自由活動的時間,或者組織一些活動來豐富我們的生活。密不透風的學習環境不會提高成績,反而會給學生造成更大的心理壓力。我們需要適當的放鬆,還望校長斟酌。


不僅如此,「不說老師」以前深受中國教科書中人物名字——小張、小王、小明和小強等人的影響,叫學生回答問題時一律無視對方的姓名,張口就說:「那個小……某某,你站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害的班裡每個人都有了一個沒智商的小名。
老師本想嚴懲,但無奈法不責眾。最後向這群爭先恐後為自由奮鬥的學生妥協了,向學校申請給藝術生放了假。
文父本著「孩子可以苦,教育不能窮」理念,在兒子的煽動下去找熟人幫忙轉班。文父終於找到以前工作的一個同事,其姐夫正好和高三年級的副主任是叔侄關係。文父通過同事將主任約出來吃飯送禮,商量轉班事宜。文豪見自己陰謀得逞,不禁慶幸我們國家有走後門的傳統美德。這破學校雖然又破又小,但決不能虧了領導,該走的程序是一定要走的。一套程序走完,轉班的事也敲定了,想天底下最幸福的職業莫過於當領導了,不怕辦不好,就怕沒人找——當然,前提當的是中國的領導。
得到愛師的肯定,文豪異常高興,說:「那我就投到校長信箱了。」
吳振東繼續說道:「我雖然留了兩級,但並不是我考不上大學。我去了幾個月,然後又回來了。」
很快,高考還剩100天,學校要例行舉辦「百日誓師大會」。此大會一年一次,所以必須要用一個下午的時間來辦,可見校領導對大會的重視程度。
8:00之前所有人必須到齊開始上課,12:00中午放學;
綜合算下來,正常上課時間在10個小時左右。但補習班的人因已成魔成瘋,上課時間在14個小時以上。因為除了上廁所和睡覺以外,其餘的事都能在自己的位子上看著書完成,教室儼然已經成了一個大雜居的宿舍,只差每個人將做飯的傢伙帶來。中國的教育做事要麼多此一舉,要麼言行不一。科學已經證明人睡眠不足八小時會變笨,但打著「科教興國」旗號的教育卻逼著學生每天只睡幾個小時,然後起早學習來彌補早起的缺陷。晚自習熄燈以後,每個人又拿出檯燈繼續奮戰。學校對此表示擔心學生的身體,班主任對此表揚學生的學習精神。長期如此,眾人都練就了一幅「火眼金睛」,紛紛帶上了眼鏡。晚上經檯燈照射,倒能反射不少光,讓學校也成為一個「不夜城」。
此君名叫吳振東,整天別的不學,只看《古文觀止》,看的嘆為觀止。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文言文是漢語的精華,《古文觀止》是將精華提煉出來集結到了這本書上。吳振東拿它當寶,如同基督教徒看待《聖經》。
不僅如此,語文的「病句分析」 也令人發瘋。如今連「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都成了病句,一般句子沒犯什麼本質性的錯誤根本發現不了什麼錯誤。但既然它們納入到了「病句」的範圍,即使讀不出錯也得想辦法在裏面找錯。學生們又開始學習朱光潛咬文嚼字,儘管他們大都還不知道「嚼」的正確讀音,但依然嚼的有滋有味。學生們不僅僅像朱光潛,更像「文革」時期的紅衛兵——先決定批判一個人,然後再從商量其哪裡做得不對。難怪越來越多的人說學語文有重溫歷史的感覺。
下午2:00上課,6:00放學;
剛嘀咕完,只聽老師說:「那個小……東升,你在問問題呢?」
河南北部的一個小縣城——其實並不算小,只是人多,地方便顯得擁擠。入春以來,大部分雪都已融化,只剩牆角和樹根處還殘留一些顏色發灰的臟雪,路面上還殘留著斑斑濕跡。人們擺脫了厚重衣服的束縛,逐漸變得忙碌起來。尤其是高三的學生,沒有高考之前他們比誰都勤奮,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和懶散。
安靜了不到一個月,到了高考前例行檢查身體的日子,學生們又是怨聲載道。眾人都不想因為上面領導的愚蠢決定而花冤枉錢,但以「教育」和「為學生著想」為幌子來騙錢,總是屢試不爽。近些年社會上對強制性體檢一事討論甚烈,眾說紛紜,討論到底該不該取消。其實體檢這事從來都不是「該不該」的問題,而是「多和少」的問題。它和_圖_書以女性生理周期的速度到來,誰都接受不了,它應該是懷孕到分娩的時間才合理。
體檢不能吃飯,學生沒紅軍長征時吃草根啃樹皮的本事,只能喝水充饑。
文豪臉色鐵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回到班裡氣呼呼坐在位子位子上,周圍的讀書聲也灌不進耳朵里,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他倒顯得格外的安靜。剛才王勝利說的話儼然是在對一個外班人說的,一口一個「我們班」,好像不是自己班似的。想現如今世道變了,老師的素質也是教育的一大問題。他們從來都是用高材生的標準衡量學生,卻從不拿優秀教師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對王勝利的抱怨繼和平日里對學校制度的不滿一齊迸發,奮筆疾書給張校長寫信一封:
這一天由於眾學生元氣大傷,又暈了幾員老師的得力幹將,被迫休息調整。文豪又開心的認為這血抽的值。
縣醫院處於繁華地段,門庭若市,熱鬧非凡。眾人將髒話灑了一路,醫院生意不錯,還得排隊。眾人站在走廊里四處觀望著裝修華麗的醫院,說說笑笑,不時被迎面走來帶著口罩的護士厲聲斥責。護士在醫院的地位是比較低的,平時只有挨罵的份,沒反抗的膽。今天終於有泄私憤的機會,當然要把握。眾人像是去別人家的野狗,主人家隨便一個人都有打罵自己的權力。
除了辦手續的時候副主任和班主任王勝利踢了會兒皮球耽誤了一點時間之外,這事還算順利。話說回來,中國的事業單位之所以辦事效率不高,就是因為太多人該去踢球,但卻從了政。就這樣,文豪來到全校傳說中最好的高補班——其實並沒多好,這破學校歷來排在縣一中和私立中學屁股後面,招的大多數學生也都是夠不著前兩個學校,又沒什麼實力選擇其他學校才來的。故此,最好的班級也不過是扔剩下的骨頭縫裡殘留的肉渣而已。
王勝利不愧是教哲學和政治的,歪理講起來跟政客似的,成功的將自己的責任嫁禍給教育體制。調座位不見得能跟歪理和政治聯繫起來,但歪理和政治卻是緊緊纏繞在一起的。
他斗膽給父親說了想要轉班的想法。文父聽后大為震驚,不啻于聽到莊稼都絕收了。結巴道:「轉……轉班?」
文豪在旁邊嗤之以鼻,他生平痛恨的東西不多,星座卻是其中最痛恨的之一。這東西實在可笑,它竟能將全世界人複雜的性格分成十二種,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能比人更多變的?一百二十種也未必數的清。這麼分顯然不科學,星座之所以能俘獲那麼多信徒,其模稜兩可的話功不可沒。世上再沒有什麼能像星座那樣將缺點說的比有點還順耳,阿諛奉承、溜須拍馬者看了也會自嘆弗如。
時間不長,僅過了一天,王勝利在班裡說起了這件事。
文豪看完噴笑,此人的一生可謂坎坷,用「慘」來形容也顯得蒼白無力。吳振東藉機開導:「此文是古人楊一笑的墓志銘,此人高逸不凡,心胸極為豁達,紅塵凡事都不入人家法眼,你跟人家學學,遇到個屁大的事就賭氣了。」
「此話怎講?」
等到大課間時,文豪沒有去給信,而是去辦公室找史滿洲了。他覺得這事有必要讓史滿洲知道,畢竟他不同於別的老師,說不定還可以給自己出出主意。史滿洲看過信后誇讚文豪:「不錯,敢於說出不滿。確實啊,現在高補班的學生壓力確實很大,提的建議很好。」
來到高補班不過幾個星期,文豪便發現這班裡一個極其不好的缺點,就是沒人性。所有人整天只知道聽課做卷子,人與人之間的互動交流非常少,彷彿說了一句不關學習的話就觸犯了法律。照理說這一群經歷過一次高考又沒自殺的人應該活的更生意盎然一些,但事實卻正好相反。
吳振東嘴角微微上揚,輕蔑地一笑,道:「汝甚無知。我現在已經把教育、高考和大學看透了。現在的教育是什麼?就是培養頭腦健全四肢退化的人,你看看咱班這群人,總有一天會猝死在座位上。」
相比之下,他的同桌就好多了。
「不說老師」這人是典型的「頑固派」,經常在班裡搶班主任的工作,三五重申學校規定不準談戀愛。說來也怪,她沒強調之前班裡還沒人談戀愛,她無數次強調之後,班裡竟然真的出現了幾對戀人。也許是「不說老師」的強調使得他們意識到自己除了學習以外還具有談戀愛的權力。《陰謀與愛情》中說「強迫常使得熱戀中的人更加鐵心,而無法讓他們回心轉意」。「不說老師」無視這個道理,堅信自己棒打鴛鴦是對的。每次吳振東聽完都會在下面小聲的吐槽:「我上了這麼多年學,還從來沒聽說過哪兩個兩情相悅的人最後不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學校這狗屁規定!」
三個星期前,文豪從普通藝術班轉到了這個全校最好的高補班。高補班是由往屆高考失利后還倖存的人組成的,應屆生想進來,必須要是原班的尖子生——文豪不是,他是走後門進來的。
吳振東一臉的不屑:「要不怎麼說你不懂……我告訴你,我畢業了上技校去!」
……
文豪大義凜然地把看的那本成功李志學書籍中的一段話背下來:「高考是人生的一個重大轉折點,我再不努力,就一輩子就沒機會翻身了。雖然努力不一定成功,但要是不努力,我一輩子都不會成功的……我想努力這一次,至少以後也不後悔。」
人在權力下,不得不低頭。事已至此,自己改變不了什麼,只有接受這不公平待遇。
尊敬的張校長,
至於歷史,即便不打開,只是看封面上硝煙瀰漫的景象就知道裏面的內容是什麼。因為中國歷史特殊的原因,屈辱史是十幾年學校生涯里學不完的。而學生學習的不是這些事對歷史的意義以及對後世的影響,而是要記住某年某月某日發生了這些,造成了教委給的答案的結果。學生對歷史的教訓和反思,是必須要和教委一致的,要不然輕則犯了思想上的錯誤,重則踏上了犯罪的道路。
「不說老師」站到講台上,讓班長先發下一堆試卷,然後用一貫的開場白說道:「好,不說話了。大家開始做卷子,有什麼問題不會,把題記下來給組長,組長交給班長再給我,也可以直接來問我……」
終於,張校長大喊一聲:「全體起立!」眾人一聽,渾身一震,知道是最後一和-圖-書個環節,強壓住席捲而來的睡意紛紛起立,學校長握緊右拳,做發誓狀。張校長喊道:「跟我念!挑戰人生,是我堅定的信念!」
眾學生重複喊道:「挑戰人生,是我堅定的信念!」
文豪聽完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不禁佩服的要行五體投地大禮。於是趕緊拿出張新紙再寫,吳振東推文豪一下,小聲說:「快收起來,『不說老師』來了。」
文豪聽了一驚,暗笑這廝竟然複習了兩年,真是笨的可以。隨即這震驚又轉化為對大學的好奇,忙問:「大學怎麼樣?爽不爽?」
吳振東彷彿看穿了文豪的心思,翹著二郎腿慢悠悠地說:「我知道你不信,你體會過就知道了,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輕佻浮躁,不懂得社會的殘酷。我給你說個作家——李敖。你有空看看他寫的書,去吧凡人。」說完像仙人一樣翻開《古文觀止》看。
看到如此情景,文豪突然逞英雄,想譏諷那女生,於是大步流星走去,其實心裏怕的很,但逞英雄本來就是要付出代價。文豪將袖子擼起,塗上酒精的那一刻心裏也涼了一截,腦袋垂下經閉雙眼,裝成一直在看著抽血的樣子給旁人看。忍痛抽完,趕緊擠出一個殘缺不堪地輕鬆表情,路過那女生身邊時,淡淡地說句「我也是雙子座的」,然後瀟洒離去。
不出意外,眾人是走著去的。
「你聽我說完。你要知道,大學里學的是專業,技校里學的是技術,這是什麼?」吳振東停下來發問。
一名辛苦的高三學生
事到如今,老師們比學生們還迫切,除了每天的教學任務以外老師們又增加了一個任務,就是給學生們灌輸考上大學的好處,極度美化大學生活,像朝鮮抹黑美國一樣賣力。老師像古代媒婆,給學生們介紹對象,並承諾考上大學后就可以和新娘子踏入洞房。特別時期用這麼洗腦的教育方式還是很有用的,文豪迫不及待想見到自己的新娘子,投入到緊張的複習當中。宿舍其他人更是極端,在床邊的牆上寫著自己想考的大學名字,每天睜開眼就能受到刺|激。
他以前沒聽兒子說過如此離經叛道的話,驚訝異常。
離開時老天還別有興緻的下起了小雨,也許是醫院的黑心腸觸動了老天,那麼多的鮮血又要被醫院拿去謀取暴利了。
后黑板上遞減的彩色數字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學生們:沒多少時間了。
文豪果然小看了那一個餅,當天晚上前前後後上了七八趟廁所,直到後半夜才消停。
早上5:30之前必須到班裡上早讀,7:00下課;
「這都是你以後吃飯的本領啊!只不過聽起來技校比較難聽,其實都是一個性質的東西。」說完吳振東又變成技校的代言人:「現在國家大力投資技校,交了學費后還會慢慢的返還,多值!如今的大學一年學費動不動就是幾千上萬,你們學藝術的學費更貴。花同樣的時間,都是學吃飯的本領,怎麼都沒有上技校划得來,懂嗎少年?」說完又給文豪一個蔑視的眼神。
一切程序走完,眾人以為要結束,不料不知從哪冒出一個培訓教師,向學生介紹自己的學習方法,然後推薦自己編寫的教材。眾人哀聲一片,只能又坐下來忍受。忍受完畢,眾人像潮水般退去,回到班裡繼續為考大學努力做題。
這天晚上下了夜自習,文豪感覺有些餓,便去食堂買個餅吃。文豪很少下了自習去吃飯,不諳其中門道,看著三家食堂中其中一家沒有多少人光顧,便善心大發,去那家買了餅。回到班裡吃著吃著感覺到嘴裏一股子酸味,雖然影響口感,但沒也沒當回事。學生對學校食堂的要求很低,不求味道多可口,只求食材沒毛病。不要像不久前一個人突然吃出一個老鼠尾巴就行。
吳振東也嘆一口氣拍拍文豪的肩膀,想安慰文豪,但大男人說這種話難免害臊,於是改變方法,說:「別難過,我給你看個笑話。」說完揮筆在紙上寫下一段話:
文豪迷茫地盯著對方,小幅度快頻率地搖頭。
「切,我還以為你要出國深造呢!搞半天要去上技校啊。」那一臉的不屑沒在吳振東臉上呆多久,又轉移到了文豪臉上。文豪恨自己太心善,不能大笑幾聲以示嘲諷。
下面人相互看看搖搖頭,文豪和吳振東兩人對視一眼,不做言語。
假的,一定是假的!他一定是考不了好的大學,所以才故意這樣說的!小心眼的失敗者最樂意看到的就是有更多像他一樣的失敗者。文豪在心裏想著。
王勝利面無表情,說:「你們要記住,你們是補習班的,心思一定要放到學習上,不然你們怎麼考上一個好大學?將來怎麼找到好工作?」繼而又煽風點火:「我知道現在日子有點苦,但現在吃苦不就是為了以後少吃點苦嘛。何況大學里非常自由,到時候你們有大量的時間去玩,或者做你們喜歡做的事——哪怕和成績無關,沒人管的。」王勝利一番話將大學描述成了西方極樂世界。這一番話很讓下面的人內心激動澎湃,大學是現在唯一能讓這群傻子燃起對生活希望的東西。
文豪剛來沒多久,班裡就要模擬考試。表面上說是考試,其實是為了調座位找的理由,就像地方政府缺錢向上級報告本地有災情來攏錢。這意思一定不能表達的明顯,即使周圍的人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雖然外界都說按成績排座位是歧視學生的做法,但少做這一件,學校也擺脫不了這個罵名。多干一件是歧視,少干一件還是歧視,既然背上了這罵名,那就要背的物有所值。
文豪沒想到史滿洲竟然會出這等餿主意,不過這也是最管用的方法了,雖然手段有些不光彩,但也是被逼的,更何況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就像德意志鐵腕宰相俾斯麥說的「暴力雖然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但卻是最有效的辦法」一個道理。即使如此,但文豪也不免有些擔心,自己還得為日後考慮,為難地說:「老師,以後我總不能一直用這種方法吧?」
政治最糟糕。翻開一看,鋪天蓋地的全是漢字,想找個地方寫點註解都難,現如今紙張利用率如此之高的書真不多見了。而政治最難的在於背誦。現實告訴我們,世間一切和政治沾邊的,無不是套話不斷廢話連篇。而哲理和法律是最枯燥的,看了比吃一瓶安眠藥還奏效。強打起精神看完一頁,翻過和*圖*書來又是密密麻麻的一頁知識點。韓寒的《三重門》中說很難找到一種東西會比中國的貪官和戀愛中女人的表情還多,很榮幸,政治課本里的知識點算是一種。
下午兩點整,高三所有學生集中在操場上。領導在上面講著亘古不變的排比句。這種話,說者激|情萬丈,但聽者卻煩躁不安。連高補班這群乖學生也在下面抱怨:浪費時間,還不如我在班裡多做幾道習題!但大家都知道自己只是在例行公事,領導負責講完,不管怎麼講;老師負責看完,不管怎麼看;學生負責聽完,不管怎麼聽。
話剛落音,有幾個人拿著卷子半起著身子要去問問題,緊接著「不說老師」說:「但是——我也有權利不回答你們的問題……好,不說了,做卷子吧。」那幾個蠢蠢欲動的人又把屁股放下來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上去問。
文豪不解:「你只看這個別的不學,怎麼考大學啊?」
文豪當時被一本成功勵志學書籍影響到,決定正身除弊,尋求上進。
吳振東在下面又小聲嘀咕:「真受不了她,我真想問她她說的『不說』到底有完沒完。」
學校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連續出台多個校規,其中當然包括嚴禁談戀愛,這就像中央一直強調整治貪污腐敗一樣無用;然後是嚴懲遲到和曠課者,對於夜不歸宿者,就地開除。其中對遲到又按班級分成三個等級:普通班學生遲到一人次罰款一元,實驗班遲到一人罰款兩元,高補班一人罰三元——和中國懲治官員是相違背的,犯人官職越大,懲罰就越小。學生犯錯,不像官員一樣有職位可以拿下、有黨籍可以撤銷,所以只能罰錢了。懲罰一旦和金錢聯繫到一起,彷彿磷遇到空氣,讓人加以十二分的小心。不過面對學校這種帶著赤|裸裸歧視色彩的校規,沒有一個學生敢頂嘴的。學校只嫌學生學習時間短,恨不能像《摩登時代》里的資本家一樣給員工弄一台吃飯機,或學周扒皮模仿雞叫壓榨出更多的工作時間。
史滿洲掃視一下周圍,見沒人,小聲說:「信箱校長是不會打開的,那上面的鎖早就生鏽了,你要想讓校長看見,你就塞到他辦公室的門縫裡。」
樓下校長的專車果然沒在,文豪不禁竊喜,迅速跑上了二樓,在張校長辦公室外輕聲踱步,若無其事走了幾遍,確定裏面沒動靜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信從門底的縫裡塞進去,然後火速跑回教室。
那幾個出走的人留下的自由和反叛的精神深深影響著留下的人,剩下的學生雖然沒膽子不告而別,但是逃課的勇氣還是有的,經常三五成群去附近的公園和大橋上玩兒。
高三的生活是極其枯燥乏味的,沒有什麼活動,連每天早上大課間的早操都不用上。早些時候文豪一直覺得課間操非常幼稚,更別說體現什麼現代高中生的精神風貌。但現在他真的希望高三也做課間操,好歹能稍稍放鬆一些,可以心安理得的將視線放到課本以外的地方。學校不讓高補班的學生上早操當然是為了讓學生有更多的學習時間。所以現在補習班的作息時間是這樣的:
文豪原來所在的藝術二班如當初晚清的皇帝傅儀一樣名存實亡。自去年十一月份美術藝考回來以後,班裡人心極度渙散,人都沒到齊過,老師再教育也抵不過學生不聽。這群學生沒藝術家的潛質,倒有藝術家的性格,做事追求標新立異,獨來獨往,總覺得沒有什麼能阻擋自己對自由的嚮往,所以經常自己找事做。有幾個膽大的自從去市裡藝考見識了滾滾紅塵后,一發不可收拾,招呼都沒有給老師打外地旅遊去了。都說先斬後奏是可惡的,但更可惡的還是斬了還不奏的。
文豪不知道他和大學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轉而問道:「那你高考完了幹嘛去?除了上大學要麼就是去工作了啊!」
這項檢查這把眾人嚇壞了,有的還沒抽整個人都沒了血色。這項檢查是最考驗學生心理素質的。一堆人在門口看著裏面的場景,見有人出來趕緊問疼不疼,那人受了疼,不願讓他人好受,故意誇張表情呲牙咧嘴地說相當疼。眾人看在眼裡,疼在身上,反覆摩擦著胳膊倒抽涼氣。
「決勝高考,是我現實的夢想!」
文豪在心中罵宿舍人沒人性,起床都不叫一下。他說昨天晚上拉了一夜肚子才起晚的,只可惜這種理由已經被人當借口給用爛掉了,王勝利自然不信,說:「這個理由我聽過幾百次了。你是通過走後門才來到我們班的,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下次再遲到,回你原來的班級里去,就算你找張校長我也不會同意。」說完拂袖而去。
晚自習7:00——10:00,十一點以後班級和宿舍熄燈。
座位安排好后,王勝利覺得還是有點瑕疵,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怎麼的,推陳出新的說:「對自己座位不滿意的,想和誰坐在一起,只要徵得對方的同意,你們也可以換過來。」文豪在心裏暗笑,搞得這同桌像是要同居一樣。
繼而翻開語文書,謝天謝地,終於看懂了。雖然看著舒服,但做起來就難受了。現在的語文題像是給律師和心理學家做的——小則觀察錯字病句,大則探究作者心理。時隔多年,後生們還是得學什麼主謂賓、定狀補。漢語博大精深,人們都想不到平常說的話里竟然含有這麼多專業成分。但不知詳情的人們照樣能將複雜母語說的很俏皮,並且邏輯縝密,毫無破綻,經常能讓人啞口無言無從反比。平時聊天沒人會思索自己說的這一番話里主謂語搭不搭,倘若真有不搞學術研究的人如此糾結說話病句,人們會孤立他也說不定呢。
外面還有一群人愁眉苦臉的在排隊,最後一項是抽血檢驗。在醫院上班的還是挺快樂的,因為人生一大快樂就是看著別人難過。幾個護士坐在一起聊著天,不亦樂乎,偶爾呵斥學生幾句,越權管理一下秩序。
後面的閱讀題更是另人髮指。總讓人猜想作者寫此文章的目的或寫某句話時作者當時的心境和想法。中國的語文幾經改革,卻永遠改不了讓學生揣測作者心理的惡習。不知出題人是怎樣的病態心理。就像吃到一個好吃的菜,至多說一些感慨讚歎一下製作的工藝和廚師的手藝,根本無需刨根問底非要搞清楚這菜到底放了什麼佐料開了多大火候才導致它這麼好吃。一套語文試卷做下來,學生彷彿經歷了一次思想長征,身心疲憊。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