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哦,別緊張,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這下文豪被徹底點通,千算萬算,想不到自己陰溝裡翻船,栽到了老鄉手裡。本來他心情就不好,現在又被人傷口上撒鹽,無心待在宿舍,一個人去操場上解悶去了。
那女生點點頭說:「你有什麼愛好或者特長呢?」
「你怎麼了?」那女生看文豪臉色不好問道。
文豪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說:「身高吧,有點低了,要能長到一米八就好了。」
文豪起身便去。果不其然,剛拐過彎就看見一些人圍著黑板看。來到跟前,看見告示上寫著各種各樣的部門:組織部、學習部、外聯部、體育部、文宣部等等,後面標有面試教室。
國人總是很奇怪的,總是聽不得反對意見,雖然嘴上說要聽到不同的聲音,其實暗地裡不知道有多討厭那些批評語呢。表面上受中庸思想的影響,也經常說要用唯物主義辯證觀來看待問題,但私下裡總是做著極端的事。聽到讚揚和誇獎,心裏樂滋滋地接受;聽到別人揭露一點什麼,好像耳朵失遭人強|奸,情不自禁地給對方扣政治帽子。極端的誇獎和極端的批判同樣是走極端路線,但世人偏偏就認可前者,否定後者。
演講地點在點工美樓301,現在時間充裕,他決定學習《圍城》中方鴻漸在母校演講的方法,內容一定要出其不意顛覆傳統,這樣才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文豪拿出看家本領,寫一篇文章,又是評判國人劣根性的文章——這年頭流行中國人欺負中國人。
高老師到台上打開電腦,然後等開機的間隙點名。第一次講課自然是要點名的,主要是老師想知道會不會有人連第一次課都曠掉。如今學生們名字也是各具特點,有寄託厚望型的——思遠、高飛和志強;有霸氣側漏型的——豪傑、天龍和精強;有接地氣兒型的——銀花、秋蘭和彩霞;還有不招老闆待見型的——嘉欣(加薪)。但這些名字和婁坤堤比起來太小兒科了,高老師教書多年,點名無數,還真沒見過這麼詭異的名字,拖著長音念:「婁——」
莉莉重哼一聲道:「嗯!真是少年輕狂!有這麼給別人說自己家鄉的嗎!還是人嗎?還說油茶不好吃,我就愛吃!」為家鄉打抱不平后,又說了一大頓否定文豪的話,她斷定不愛家鄉的人是毒瘤,萬不能留,所以決定讓他放任自流。有兩個人對文豪還是有點挽留之意,但見好友如此生氣,挽留的話也咽下,順勢說部門不缺他一個。
見他走後,那女生身邊一個人問她:「莉莉,那個人——是不是和你一個地方的?」
「剛才聽你說你是焦作的,我不是很了解,能給我介紹一下嗎?說說風土人情、當地特色什麼的。」女生問道。
「哈哈,不是這個事兒。我問你,你前幾天是不是去面試學習部了?」婁坤堤邊笑邊說。
文豪心情不佳,坐起來問:「怎麼了?不就是挪用公款吃個飯嘛,用得著這麼高興?」
台下幾十號學生緊挨在一起,不用動就已經滿身汗,紛紛拿著書本當扇子使。班裡有幾個Open的女生穿著薄紗布料的衣服,內衣款式和顏色一覽無遺,讓人懷疑是不小心穿成這樣還是故意而為之。除此之外她們的身體還有大面積的肉露在外面,用《圍城》中的話來講這是「局部的真理」。眾男生紛紛感嘆:扛起生活的重擔叫勇敢,敢於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是勇氣,敢當眾穿成這樣是勇猛!
文豪好奇地反問:「怎麼?你知道?」
文豪躺在床上正緬懷著夭折的愛情,聽見外面傳來陣陣歡笑聲。門打開后婁坤堤迫不及待的對文豪說:「文豪,快……快下來,我有事……要給你說,哈哈。」他樂的話都說不完整了。
文豪道聲謝出去了。
文豪心想,既然是學習部,那愛好和特長就必須和學習有關聯,於是將愛好無的變有,小的變大,道:「我平時愛看書寫文章,經常在網上發表一些文章,獲得過一些網路獎項。柏楊和李敖是我喜歡的作家。」文豪信口亂扯一通,為了震撼對方,話最後還拎出兩個真正的文豪來壓軸,倚仗這倆人的名氣給自己加分。
「嗯,單身的日子里,每天外出都是相親。」文豪頭也不扭地說。
「為啥?」文豪不解,還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把一米八身高當累贅的。
文豪坐了一會感覺渾身不舒服。這椅子高度適中,正好腳面懸地一公分,從而身體的重擔全壓在腚上,腿腳無力分擔,拱形的椅面硌的人心慌。由此可見不僅十指連心,臀也連心。
今天這趟不虛此行,不僅成為學生會的准成員,還知道了心儀女生的名字。「楊子君……楊子君……」文豪心裏不斷叨念著,儘管越讀和-圖-書越像「娘子軍」,不過這無傷大雅,俗話說「火大沒濕材」,情到深處,往愛情這把火里添加任何東西都會變成助燃物的。他現在滿腦子想著不久之後進入學習部和楊子君「不期而遇」,繼而慢慢熟悉,再用自己的幽默和睿智吸引對方,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文豪對自己信心滿滿,這「三步走」計劃天衣無縫,必能實現。
「等等等等,你剛才說啥?老鄉?」
那女生一臉詫異的說:「你家鄉這麼不好啊!不過我聽說你們武陟的油茶很有名氣啊!」
婁坤堤等文豪照鏡子等的不耐煩,拍著他的肩膀說:「年輕人,要去相親啊?」
等待是最讓人厭煩的,周圍的人都倚著牆把玩著手機消耗時間。文豪站的腿發麻,起身來回走動。煩亂之中,視野中又看到一個熟悉的倩影,不是那女生還能有誰。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自己的禱告終於感動老天了!難不成她也是來面試的?文豪心裏想著,只見那女生進了306。他趕忙跑過去看,306是學習部面試的教室,心中詫異她這麼愛學習。三思之下,他決定棄暗投明,轉報學習部。雖然自己不想跳火坑,但為了愛情,縱然與全世界為敵又何妨?況且佛經雲: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有佳人在,定能讓火坑變成天堂。
「啊!你不知道吧?她也是你們武陟的!哈哈哈哈……不行不行,肚子疼,我緩口氣兒……哈哈!」
果不其然,當他念出自己演講的題目時,下面的評委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文豪欣喜萬分,他很享受這種成為輿論焦點的感覺。但畢竟是第一次演講,多少有點緊張。他目不轉睛看著演講稿像念課文一樣一字不差念下來,語速快,裏面為賣弄小聰明而寫的諷刺性段子還沒讓評委們想清楚,他已經念到了下一句。
文豪大吃一驚,想不到對方這麼快的就發現了二位文豪的共同點,看來對方實力也不容小窺。
高老師就是高,講課彷彿是在下跳棋,學生一不留神之際,服裝已從兩片樹葉發展到了絲綢,比搞歷史的過時間還快。這服裝發展史不像是在講服裝,倒是像在重溫高中歷史課。文豪聽得索然無味,便不再聽講。
這老師步子邁的極小,還沒有封建時期纏足婦女的一隻腳掌大。學生們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師遲到,這種走法上四樓用十分鐘算是極速了。時間不長,燥熱的教室里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香水味,可謂是「人不到,氣先至」,是武俠小說里武功至高的一種境界。文豪立刻想到了「人不到,肚先至」的何校長,相比兩人功力,何校長還是略輸一籌。因為這位老師用的是無形武器——之所以說是「武器」,是因為這種香水味實在是過於濃烈。俗話說「物極必反」,那香味濃到深處已變成刺鼻的味道,非但沒有達到聞之歡愉的目的,反而讓人產生聞而避之的想法。
婁坤堤故作正經地嘲笑他:「千萬別,你現在不高不低挺好的,千萬別羡慕那些一米八的人。你看我,一米八,其實我每天活的都很痛苦。」
文豪心中嗤笑一聲,此人絕對是在試探自己批判的功力。略微一想,說道:「我是焦作市武陟縣的,我家鄉其實沒什麼特色,最大的特色就是人多,是我們國家的縮影。民風也不怎麼淳樸,武陟嘛,自然是很物質的。環境也挺糟糕的,縣裡就一條河,還是黑的。管理的很鬆懈,每年都有人命喪於此。你如果想旅遊的話,我建議你別來。因為我們這和其他地方基本都是一個樣,算不上壞,但也沒什麼值得外人千里迢迢來觀看。」文豪打著批判的外衣把將自己家鄉批評的一無是處。
當然,這隻是他心裏所想,沒說出來——因為他不敢。他從小接受的教育里沒有教過反駁老師的觀點,教的只是「尊師之道」——反駁了老師還怎麼談「尊師」呢?
下午的兩節課非常輕鬆愉快,只是空氣中的味道有點烈。晚上大一新生要去活動中心的大禮堂開會。說是迎新晚會,其實是學生會的招新大會。中原工程大學的學生會要比其他社團先招新,以免人才流失到其他社團。
這一路他都是輕飄飄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宿舍幾人見他一直傻笑,紛紛說吃錯藥了——都說愛情使人盲目,但這話得分時候。熱戀中的人會把所有精力都聚焦在一個人身上,如管中窺豹,自然就「盲目」了。熱戀以後,日子趨於平淡,人們就不會再花太多精力在一個人身上,當聚焦點放大以後看的自然就廣了。所以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熱戀使人盲目」——不過這是熱戀中的人所想不通的,因為他們自認為自己的眼光能觸及世界的——兩人和圖書世界。
面試地點在工美樓309。文豪奔赴過去,只見走廊里人山人海,像火車站的縮影。他剛擠到309門前,一人從裏面出來面露怒色道:「擠什麼擠!念到你名字再進去,先排隊等候!」說完念了一個名字,帶著余怒轉身進屋。
「現在對自己外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那女生微微點頭道:「看來你比較喜歡看這種帶有批判色彩的文章。」
「先把你姓名和班級寫到黑板上吧。」
為了給自己新的學業生涯一個完美的開端,文豪忍住來自桌椅的折磨,聽的格外認真,甚至還在「服裝為何而產生」的問題上和老師產生了分歧——高老師說服裝最初因人類的本能而出現,這點他倒是贊同,但高老師說的「本能」是「繁衍後代」,是為了吸引異性的注意而裝飾自己產生的。
好事當頭,午飯時文豪特地買了一個雞腿犒勞自己。下午是英語課,他的剋星,但這又有什麼?愛情還能促使人變得樂觀。雖說自己還沒到有情飲水飽的地步,但至少不會再為這點小事而影響心情。
「你地理知識真差!高處的空氣稀薄,呼吸起來費勁,很容易高原反應的!」
文豪在心裏仔細咀嚼著婁坤堤話末里那個成語,暗想「欲擒」是什麼意思,但終究沒開口問。
台下學生也不管這句話前後有什麼因果關係,只是聽到話中有「今天不講課」幾個字,又使出十二分的力氣拍手叫好。
文豪大吃一驚,想不到學生會部門有這麼大的本領。只可惜自己不是學生會的,無法樂在其中。心中升起一股酸意,嘴上說:「你們部門作風真差!」他嘴上正義,但他自己知道,自己痛恨特權只是因為自己不能享受。
待那老師站穩,才嗲聲嗲氣說道:「大家好,從今以後就由我來教大家英語了,你們可以叫我Julian。」
不過世事難料,這一次學生會的風光招新到最後的提問環節碰了一鼻子灰。很多學生當場反映學生會一些成員心高氣傲,說話極不講究,態度極其惡劣。學生會和諧招新多年,從來沒遇到過如此不和諧的場面。會長也深知成員們平日里的作風,如今擺到檯面上來說,實在是不敢承認,也不能否認,只能吞吞吐吐磕磕巴巴的應付著。台下的學生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紛紛起鬨,場面難以平復,最後不得不草草收場。
身邊的婁坤堤敏感地問:「想啥呢?」
待服裝發展到二戰時,下課鈴才響。文豪如刑滿釋放般快樂,趕緊起身活動筋骨。

兩天的假期轉瞬即逝,這也就意味著大學生活正式開始。大學沒有早晚自習,這讓眾人頗感欣慰。第一天上課眾人起的不早不晚,多少都騰出一些時間來打理自己,畢竟是第一次上課,還是得給人一個好印象。
看到這種場面文豪很是開心,他也是起鬨者之一,如果當初去文宣部面試時沒被那人吼,今天肯定不起鬨,這次趁著別人鬧自己也就順便落井下石了。這種心理很好理解,譬如一個人將你打一頓,你無力還手,當有一天看見有很多人在打那個人的時候,你肯定會高興,說不定也會過去踹上幾腳解解恨。

文豪空有一個批判的心,肚子里沒多少墨水,於是參考了柏楊的《醜陋的中國人》,將其一些觀點挪到自己的稿子上,這樣才能讓別人覺得自己寫的有深度。他一點不怕有人能拆穿,因為中國人自古喜歡聽好話,別說沒看過《醜陋的中國人》,柏楊是何許人也估計都沒聽過。不招待見的還有高橋敷的《醜陋的日本人》,命運多舛,遭人謾罵。相比起來,威廉·萊德勒和尤金·伯迪克就幸運多了,《醜陋的美國人》非但沒有遭罵,反而被政府拿去研究。
婁坤堤以前的求學生涯中沒少碰到此類事件,早已見怪不怪,神情淡然地舉起手來直接喊「到」。
「啊……沒啥,在想老師會長啥樣子。」他還不想將自己的秘密公諸于眾,就像知道某處有寶藏,自私地不肯與外界分享,生怕別人也心生非分之想。待自己拿走寶藏之後再昭告天下,以奪他人羡慕。
「楊子君……服裝設計1242班……」他在心裏叨念著,良久才幡然醒悟,這不就是那女生的名字嘛!好好好!果真是人如其字,字如其人。只是……1242班是本科班,而自己卻是專科班的。想到這兒他一陣心灰意冷。對於男人而言,最害怕的就是自己不如心儀的女人。這個鴻溝已經擺在這兒,是不能拐過頭重新來過的。他無比懊悔,心裏說早知道當初就好好學習了。真是「知識用時方恨少,學歷用時方恨低」。
文豪比她還差異,想不到對和圖書方見多識廣,連自己家鄉的特產油茶都知道。不過說起油茶,他倒一點不為這個著名的特產感到驕傲,因為他嫌難吃。這東西像輝瑞藥廠歪打正著製造出「偉哥」般湊巧,不知怎麼的就對上了劉邦的胃口,才有了名氣。他也知道自己一個人不愛吃沒有樣本意義,索性就代表了全部人民說:「特別難吃,我們那的人基本不怎麼吃,只為炫耀或者送禮給外地人。」
晚上十點多,婁坤堤三人滿身酒氣地回來,文豪不解道:「你們是去工作了還是玩了?」
回到宿舍看課程表,發現后兩節沒課,眾人一時倒挺不適應。高中上課無需看課程表,每天滿滿當當的都是課,只需坐在位子上等老師就行。現在他們一個個都坐在宿舍里不知道該幹嘛。
一句話逗得眾人大笑。時間不早,得去教室上課。229是離教學樓最近的宿舍,距最遠的教學樓也不過百步。大學不似高中,是流動教室,上兩節在工美樓二樓,后兩節就可能要去教學實驗樓四樓,用的乃是抗日時期我軍所創的游擊戰術。
其實文豪想去文學社,他自認學富五車,在文學社肯定大有作為,無奈學生會沒有文學部。倒是有個文宣部,想必應該是「文學宣傳部」。好歹和文學沾邊,就退而求其次吧。
「嗯,好的。」
而文豪想的是,原始人固然會因繁衍後代的本能而創造出衣服或飾品去吸引異性目光,但這個本能是屬於後期本能,更早期的本能應該是身體對環境的反應,比如身體對環境冷暖的反應。畢竟原始人不可能從早到晚、從生到死腦袋裡都在想著吸引異性、繁衍後代。就像兒童或是嬰兒,幾乎沒有什麼主觀能動性,更別談繁衍後代的本能,但他首先會對自然界的冷暖做出相應的反應。所以文豪堅持認為衣服的產生是源於人類身體的本能對自然界做出的反應。
到了晚上,文豪獨自一人前往工美樓301,沒對宿舍其他人說,尤其是婁坤堤,生怕被他冷嘲熱諷。他去的比較晚,排在倒數第四個,心裏得意的認為自己是壓軸的。前面演講的人皆是平淡無奇的作駢體文,枯燥乏味,偶爾有幾句帶有獨特觀點和思考的句子也是從網上抄來的。文豪嗤之以鼻,恨不能把自己的演講稿拿出來震懾一下對方。哪知這種人也被評為誇獎說心思細膩,觀點新穎。最終成功晉級。
文豪對此不以為然,想難不成要自己像希特勒演講一樣?但此時他沒心情聽那些理由,待對方說完后就出去了。冷靜下來后,文豪審視自己整個演講過程,雖然不算好,但絕不算壞,期間也有人也像自己一樣低頭念稿,最後還勝出了。歸根結底還是這些人不認可自己。真是可惡!比賽的失利一直牽連到主辦方學生會,他對這個組織也越發沒有好感。
婁坤堤突然說道:「對了,今天我們學生會招新!你們誰想去趕緊去看看吧。」
文豪雖做好了準備,但還是一陣失望,但表情努力保持自然,心裏告訴自己萬不可流露出對這比賽重視的樣子。評委又道:「你應該是第一次參加演講比賽吧?你……其實應該知道的……有些話是可以私下說的,但放到檯面上講不行了……我這麼說你懂吧。也不是說你演講內容不好,挺好的!但最大的問題在於,你整個演講過程中幾乎是低著頭在念稿,講演不能這樣子的,這是你不能晉級的主要原因,你應該用肢體動作來配合、豐富你的演講。」
馮春建突然對白立偉說:「你發現沒?吃飯的時候班助老看婁坤堤,還老問他女朋友的事。」
文豪一聽來了興趣,忙問:「在哪?」
他在心裏掂量自己到底適合哪個部門:體育部不能去,沒優勢;外聯部,多是去外面拉贊助的,拉贊助首先得先拉下臉,自己拉不下,淘汰;組織部,印象不佳,記憶中組織都是專搶功勞推責任的一個機構,更何況自己連團員都不是人的去了肯定會被刷下,過;學習部,高中三年都快學吐了,不想再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往食堂走的那個拐角,黑板上面貼有。」
不僅椅子不行,桌同樣也讓人氣憤。其構造嚴重不符合人體工程學原理,違背「以人為本」的設計理念。桌面窄小無比,還沒有書本的長度長,想伏在上面寫點東西也得懸著胳膊。如此苛刻的條件下,竟還有人在桌上刻字:
「必須的啊!今天我們學生會幾個部門聚餐,聊天的時候學習部部長說她前幾天招新的時候面試一個人,看是老鄉,就隨便幾個簡單的問題然後直接就錄取了。誰知道你介紹家鄉的時候說民風不好、環境又差,還說什麼油茶難喝,然後就直接給pass了。還說你的名字很有特hetubook.com.com點,沒什麼文化偏偏叫文豪。哈哈!把我們一桌人都給笑翻了!」
山石岩上古木枯,此木為柴;
文豪拿起筆寫下生平寫過最漂亮的字,不禁暗自得意。但隨即又看到自己名字上面的一行字,那字的筆畫如春風拂柳般柔美,像美女婀娜的身姿,讓人光是看字都能斷定此人定是美女,也會讓研究漢字的人看了恐怕也會驚嘆方正嚴肅的漢字竟可以如此優雅。自己的字和它相比,真是相形見拙,羞愧地想擦掉。
婁坤堤不等他說完:「這不是重點,你知道你為啥沒被錄取嗎?」
被同種人欺負是最不能容忍的。文豪突遭陌生人厲害,心中不快,小聲嘀咕道:「學生會的神氣個屁!來面試是老子看得起你!」雖然背後出了氣,但還是填了報名表然後乖乖排隊去——權力能使任何合理的權利變得不合理。學生會的人都中了「路西法」效應,一個個都是權力暴發戶,充分享受呵斥同等人的快|感。
文豪看著周邊的女生,不禁又想起那個偶遇的女孩。對她,自己一無所知,想接近都無從下手。眼下得想辦法弄清楚她的班級或名字才行——但這也得看天意了,心裏默默祈禱老天能聽到自己虔誠地祈求。
他亂做一通后,以「論國人的劣根性」命名,像如今的「標題黨」,為了博人眼球,屁大點事都能起個吹上天的標題。
「行!專業!」
白立偉笑笑說:「當然看見了,班助對他有意思嘛。」
上課的地方在教學實驗樓四樓,距229宿舍非常之近,近到在宿舍里的人都能聽到教室里windows的啟動音效。文豪一行人都踩著點去上課,不浪費上課前的一分一秒。不料學生守時,老師不守時,上課五分鐘還不見老師蹤影。這次的教室較小,剛好夠容納兩個班的人,屬於緊湊型。這隻是可惡之處,而可恨之處在於,密度這麼大的教室只有兩個吊扇,比上午時的教室還可憐。中國的教育從來不缺錢,只是沒花到刀刃上而已。
婁坤堤藉著酒勁說:「其實我也知道,她給我發過幾次簡訊,我都愛理不理的——這叫欲擒故縱。」
今天上的課是《服裝發展史》,是兩個班在一起上的大課。教室很大,足以容納兩百人,只是沒有空調,頂上孤零零掛著幾個吊扇,擰到大最大檔也只是慢悠悠的轉,僅比古人讀書時搖頭的幅度強一點。眾人皆熱的不行,邊說笑邊罵學校變相摧殘祖國的花朵、社會的棟樑。
時過三天,文豪還沒接到學習部的錄取通知,他不願意再去別的部門面試,堅信獨守是最好的辦法,面試的部門多了反而沒有好結果,就像一稿多投的文章最容易被刷下。他心中不免也嘀咕,仔細在腦海中回想當初那個堪稱完美的面試過程,發現沒有什麼問題。那女生說如果錄取,兩天之內會簡訊通知的,可到現在手機里除了接到過一堆垃圾簡訊以外,沒收到過任何有價值的簡訊,實在令人費解。
點名之後開始講課。講授一切事物的發展史,那就意味著必須要從根源說起。高老師直接將開頭放在人類的起源時期,這勢必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
文豪老臉一紅,暗想糗事的傳播速度怎麼比光速還快。他趕緊亡羊補牢:「我是不小心進錯門了,本來想去文宣……」
其中一個評委點點頭說:「嗯……那好吧,那我們就直接說結果了,你……沒有晉級。」
不一會兒老師走進來。老師姓高,一名中年婦女,穿著中性格子襯衫,下面一條寬鬆的淺褐色褲子,腳下一雙普通的旅遊鞋。蘇軾雲:腹有詩書氣自華。高老師雖然穿著普通,但是其步伐穩健,眼光深邃,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不尋常的氣質。學生們不禁也安靜下來,肅然起敬,暗想以前老師們的打扮都將自己牢牢束縛在性別里,不敢跨越雷池一步,到底還是大學老師會穿出自己個性。
快到十分鐘,英語老師才不緊不慢的踱到教室。老師是一位中年女性,打扮異常時髦:梳著長長的馬尾,臉上塗著厚厚的粉底,白漆漆的臉像是粉刷過;五官中海拔最高的除了鼻子就是嘴了,而由於鼻子和臉被塗成一個顏色,從視覺上來看不太立體,如此便更加凸顯出嘴唇的海拔了。其唇抹的血紅,和白色的臉形成強烈的對比,就像一片雪地中矗立著一座正在噴著岩漿的火山;一身鮮紅連體短裙緊繃在身上,帶著黑色絲綢紗巾,兩條手臂上掛了兩個包,走到講台上將包一一放下,一個是LV的手提包,另一個是Dior的化妝品袋子——女人無論走到哪裡都不忘化妝。
另一邊,文豪洋洋得意,滿以為入選在望。一來自己將所要和-圖-書表達的都表達了,證明自己不僅博學,而且批判的很客觀,像包拯一樣鐵面無私;二來面試學習部的人不多,男生更少,物種多樣化才會繁榮。更何況像自己這樣優秀的人,肯定會飢不擇食從快錄取。
「你是不是沒被錄取?」
有時候人時機到了,頓悟往往是一瞬間的事。文豪突然一個激靈,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當初面試的時候自己好像沒有留過手機號。想到這裏一切都已明了了,看來面試的人壓根兒就沒想錄用自己,一直以來只是自己在臆想罷了。他痛心疾首地拍拍額頭,想不通對方為什麼會不錄取自己。而這件事更棘手的地方在於,自己不能和楊子君「如期」見面,「三步走」計劃也無從實施了。
文豪的耐心被一點點的消磨,但是必須得堅持到比賽結束才能走。而前面的人演講過後,等評委宣布完結果直接就走了,聽眾越來越少。文豪失望寫在臉上,心裏替走掉的人感到惋惜——因為他們會錯過一個精彩的演講。他看李敖的書別的沒學會,倒學會了李敖的自戀——「我生平有兩大遺憾:一是我沒法找到像李敖這樣精彩的人做朋友;二是我沒法坐在下面聽李敖精彩的演說」。終於輪到他的時候,偌大的屋子裡除了評委便只剩下三個人。
第二天早上,文豪在食堂的路上又看到告示,學生會組織了一場演講比賽。要求不限,今夜七點初賽,勝出者將會獲得校級證書,並且在大禮堂演講。初來乍到的他見什麼都稀奇,什麼活動都想決定參加。況且他自認為學識淵博又風趣幽默,正符合演講的標準。況且只要初賽勝出就可以在大禮堂演講,這對於他這個想當校園名人的人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誘惑。雖然他怯場,但為了能夠揚名立萬,這點缺點還是敢於克服的。
心思不在講台上之後,桌椅的折磨又上心頭。不一會兒他又坐立難安,不論用什麼坐姿都硌應,煩的他抓耳撓腮扯頭髮,心裏默默乞求時間過得快點,好結束這要命的課。吃了這個苦,他終於知道了一件事,想如今很多大學生成績不好,估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學校的硬體設施對人的身心造成了不小的折磨,能忍住折磨堅持三四年的,要麼駝背了,要麼謝頂了。
婁坤堤略帶醉意道:「忙了一天做招新標語,鄭楠就帶我們出去吃飯了。媽的,學生會部門就是厲害,把吃喝玩樂花的錢挪到買材料上,到時候學校報銷,跟政府一樣!真爽!」馮春建和白立偉也隨聲附和著。
念完以後,評委搖頭說聽的不是很清楚。文豪心中緊張,掩飾說自己趕時間。話語里給自己留了足夠的退路:一來是向評委說明自己是趕時間才念的這麼快;二來是讓他們以為自己日理萬機,自己是百忙之中抽空參加的比賽,哪怕最後結果不如意,也有必要讓他們知道這對自己造成不了什麼打擊。
屋裡端坐著六個女生——想來也是,普通的男性若不報有一些目的,誰會來學習部。面對十二隻異性的眼睛,文豪渾身不自在,站著不知道手往哪裡擺,見旁邊放了一張凳子,伸手去拿,只聽一個戴眼鏡的女生說:「別客氣,站著就行了。」路被堵死,文豪不好意思地將伸出的手收回來背放于臀上,一副受領導批評的架勢。
文豪差點失聲叫絕,這幾個組合起來實在巧妙。不過想必也是誰在網上抄來的,這年頭的大學生都忙著彌補高中時丟下的娛樂,誰會閑著沒事去干正經事。
「嗯,怎麼了?」
白水泉邊女子好,少女真妙。
那女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頻頻點頭說:「原來是這樣啊。嗯,那好吧——那就先這樣吧,如果你被錄取了,兩天之內我們會簡訊通知你的。」
晚上八點,將近上千名新生浩浩蕩蕩全湧入到大禮堂,這破樓倒也爭氣,爛成這樣居然還能承受如此多人的踩踏。開會過程冗長沉悶毫無生氣,光是介紹來捧場的老師和各社團社長就花了十多分鐘,接下來由學生會各部門部長介紹所在部門的職權以及特權,以此吸引學生加入。
台下不知是誰先鼓了掌,眾人如夢初醒都開始拍手。Julian微笑著點點頭,伸手將掌聲給壓下去,繼而又說:「呃……因為是第一次上課,所以呢,我們今天不講課,我們像朋友一樣聊聊天,只有互相熟識了,講課的質量才會上升,才會有效率——你們說呢?」
幸好,現在大學生里愛學習的人不多,待那個女生出來之後看沒人再進去,他聽見裏面傳來一聲「下一位」后便鑽了進去。
「我叫文豪,文學的文,豪邁的豪,來自河南焦作。」
「哦,沒什麼沒什麼,第一次面試,太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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