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剛才更用力的握住盒子，指尖都有些發白。她最後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用力地轉身。
「為什麼？」
「你想啊，我們這才認識幾天，你說你喜歡我，這科學嗎？」
「不，」他緩緩搖頭，「我覺得很美。」停頓片刻，他補充道，「其實你怎麼樣，我都覺得很美。」
「啊，其實也沒什麼……」她無力扶額，感到被耍了的崩潰，「孫曦的東西放我這了，我得還給她。」
她有些猶疑地接過。
「……你這樣矯情我有點不習慣。」
「怎麼？公共泳池你要佔山為王么？」，他頓了頓，指了指天空，一笑，「這裏可以看到月亮，我不走。」
「你怎麼這麼……唉，我總是想把話題引到我想說的上去，你不要打斷我。」
「科學。存在即可能。」
戴依彌頭上冒氣一個大大的問號，他是怎麼了，感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不符合她對他的印象啊……
「你不願意？」他立即讀懂了白眼裡的訊息，「那也只好請你暫時忍耐，勉為其難地呆在這裏了。」
孫昭頓了頓，微微抬了抬下巴，看向屋頂「你看那顆星星，你可以想到什麼？」
「不，對不起。」她合上還未全開的盒子，雙手遞給他，「這份禮物太過貴重，我不能接受。」
他含笑點了點頭，一副真誠的樣子。
她直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陣腹誹，當電燈泡都比在你身邊不受控制，像鞭炮一樣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炸要好啊，啊！
「嘩啦」一聲，戴依彌腳一滑，沉進了水裡。
唉……她嘆息一聲，抬頭望天。頭頂是茂密的樹冠，岸上的燈光在樹影的過濾下更加柔和，盈盈的水波彷彿融進了朦朧的燈光，一層層蕩漾開去。夜風吹拂著她額前的碎發，微涼蕩滌著她的心情。月色這樣好，纖細的玉鉤懸于天際，帶著魅惑的風情。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拍門聲在他耳畔炸響。
「咔噠」一聲，門扉合上的輕響之後，走廊盡頭的轉角探出半個腦袋。戴依彌全身緊繃的肌肉鬆弛下來，手中的盒子卻握得更緊。
鬧鐘響起。
「……人不可貌相啊。」
她鄭重地打開盒子，那塊流光溢彩的藍寶石正靜卧盒中，黑色的背景使它的藍色更顯深邃。她將它系在脖頸間，一種涼沁沁的感覺漫上心頭。
啊，竟然已經到了。她的心中驀地劃過一絲悵然。手指尖撫過項上之物，藍寶因沾染了她的體溫而不復冰冷。
戴依彌發誓她不是故意的。一定是他太過於不正常了，所以她才總是不想讓他說下去。但是，她直覺預感到，他會說一些驚天地泣鬼神，她不會想立即面對的話。
他說的聲音低沉。
戴依彌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去的，醒來時，已即將到達目的地。美麗的空姐微笑著在走廊巡視。
正當他漸漸明白了電影的意思，開始投入其中時，門鈴突然響了。
他沒有計較，只淺淺一笑，伸手，掌心在她眼前攤開。
她開始無比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滿臉堅持，手懸在半空中，大有他不接她就一直舉著的架勢。
孫曦朝她笑了笑。那笑容中的意思她難以分清，只好禮貌地回以微笑。
嚮導想了想，「哦，她好像已經走了吧。她和她弟弟是最早下來的，拿了行李就走了。有什麼事嗎？」
「嗯，是啊……」m.hetubook.com.com她撓撓頭，無比尷尬，「怎麼說好呢，其實啊，是孫昭的東西在我這……」
對方卻忽然陷入了沉默。
「啥？」戴依彌眼神一閃，「不是說好了要直白一點嗎？怎麼又吞吞吐吐的……」
她忽然有種醉意，想要忘卻今夕何夕。
吃過早餐，太陽已經高懸天邊，直射下的氣溫依然那麼炎熱。
她像一陣狂風卷進了女更衣間，在場的人都對這道旋風行了注目禮。
盒子打開了一條狹縫。藉著廊燈，依稀可見盒內流光浮動。
比如，旅行中的相遇，不一定意味著錯過。
「你不走，我走！」她猛的旋身，濺起一陣水花，可是水的阻力太大，她完全邁不開步伐。
「再見，有緣再會。」
「哎，我覺得這挺好的，你們都在一個地方嗎，見個面也挺容易的，有緣分多難得啊，要珍惜。」
他低著頭，眼睛黑得望不到邊，無甚表情地問，「找我？」
蕩漾的水波里，孫昭越來越近。他停在她的身畔，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呆愣的模樣。
他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抓住那一點點微弱的希望，然而最後希望依然粉碎成灰。說到底，這什麼也不算，一切隨緣罷了。不過，他還是想把一樣東西送給她，一件和她無比相配的禮物。在他的腦海里再沒有一個人搭配得那樣完美。
「不不不！」她趕緊擺了擺手，「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你。」
她的嘴唇微微翕動，幾番欲言又止。她無奈地看著他，說，「唉，你這人……」
戴依彌覺得要是此時自己在喝水，一定一口水全噴出來。
什麼鬼？戴依彌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迷茫，「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她揮了揮手，「那拜拜嘍。」
她仰著頭，好像是從沒見過他一樣，認真地端詳著他，一遍一遍，從眼角到眉梢，從鼻端到下頷。末了，卻聽到心內一聲低低的嘆息。悵然若失的感覺從某個角落升起，再也無法消散。
「為什麼？」
「不好回復么？接受或是不接受？」
「好，你不拿就算了，反正我跟你不過萍水相逢，送個禮物也毫無意義。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舉動而心煩，很抱歉打擾你。」
「我沒開玩笑。我像開玩笑的人么？」
「嗯？何出此言？」
嚮導眨了眨眼看著她，像是在鑒別話的真假，然後淺淺一笑，「他東西在你這？你們關係挺好啊，我把他電話給你，你們好好聯絡聯絡？」
孫昭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快步向電梯走去。她感到驚訝，但礙於大廳內人多眼雜，只得隨著他走。
「你要幹嘛啊，不能直接說嗎？」
凡事要往好處想，孫曦也許只是心碎的穿著呢？今天她穿了一身淺紫色的連衣長裙，寬寬的袖口是非常復古的設計。一身行裝與項鏈搭配得恰到好處。
戴依彌裝作沒感覺到他話中的深意，揚了揚嘴角，「謝謝。」
「嗯。晚安。」
他們就靜靜地坐在水裡，沉默了一會兒。兩人的面上都浮起一絲尷尬的神色。
戴依彌用前所未有的速度逃出泳池，掛著滿身的水珠，在整個泳池的人們的驚異注視下，消失在玻璃門之後。
陸陸續續有人關上了遮光板，靠在椅背上睡去。她並不困，嘗試著睡卻無法入hｔｔps://ｍ.heｔuｂooｋ•ｃｏｍ.cｏｍ眠。閉上眼睛，一切彷彿還在昨天，那片星空，那灣池塘，那片黯淡的廊燈，還有他眼睛里的光芒……她恐怕是忘不掉了，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我不過是想行君子之道，禮尚往來。既然你給我送了禮物，我也不能讓你空手而歸。」
她看著他眼中那一簇小小的火苗，心跳忽然慢了半拍，不忍拒絕。
戴依彌磨磨蹭蹭地從更衣間里出來時，已經是將近一個小時之後。
「對不起。」
「我也是現在才覺得，這樣不好。也許應該直白一點。」
也罷，到了機場肯定不愁找不到他。
「嗯……呀……這個……你讓我說什麼好呢……哎呀不好意思，我突然有點想上廁所，先走啦。」
她悄悄地在人群中搜索他的身影。然而一排排座椅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只得作罷。
偌大的泳池中人群分佈得很開。聚在一起的不是情侶就是瘋鬧的小孩。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或軟儂耳語讓她這個孤家寡人有點尷尬。
「行，我就再『捨命陪君子』一回。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了吧，再有下次我就真生氣了。」
什麼跟什麼？嚮導的直白程度和孫曦簡直不相上下。
卷了卷頭髮，她發愁地問嚮導，「嚮導，孫曦去哪裡了啊？」
咔噠一聲，他關上了門。並不寬敞的房間卻在此刻，大得讓無比他空落。
清早五點半。
她早就該預料到，論起不講理，沒有誰會比他更擅長。她不妨就在這裏待一會兒，等一下找個去廁所的理由開溜，那時他肯定不會攔著，也不會跟著。
「不，等等。我還有事。」
她撇了撇嘴，算了，不管了，誰叫她答應了孫昭呢。況且，她總會取下來的。
然而等到周圍的人都散了，同團的旅友也三三兩兩地離開，他依然沒有出現。
孫曦和孫昭在一起……她已經能想象到房間里的低氣壓。看來現在不是送禮物的好時機啊，那等一下再送好了。所以還是先去游泳吧！
一個熟悉的黑色盒子。
「好好好，你游你的泳去，別在我旁邊獃著。」戴依彌別開臉，擦去臉上的水珠。
「那你是來說什麼的？」
「我答應你。但是，我們說好，我一定不會帶走它。」
旁邊忽然傳來嘩啦一聲水響，有人進入了泳池，好像故意打擾她一樣，還濺起巨大的水花撲在她臉上。她皺了皺眉看去，一眼之後，她愣住了。
「咦，這不是……」
「可是什麼？」孫昭不依不饒，「你討厭我么？」
他知道她想避免尷尬，所以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里不發一言。好像有一盞滴漏在他的耳邊，流逝的時間竟有這麼實質的聲響。越來越近的告別，越來越遠的相遇。
「在想什麼？」
「……好吧……可是……」
「你看，這是我給你的禮物。好看吧！」
看到梳妝台上放著的項鏈，她遲疑片刻，迅速地系在頸上。對著鏡子看了兩眼，又胡亂抓了抓頭髮，她拉著箱子衝出了門。
「不想，玩都沒玩夠。可惜錢都花光了。」第一排的情侶拉長了聲音，接踵而來的是一陣鬨笑。
電梯在說話之間已經到了樓層，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出來。戴依彌快速地環視一周，撫了撫胸口。幸好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尤其是沒有孫曦。上天憐我。
「這…https://m.hetubook.com.com…其實……沒什麼。」
她微微一僵，大感驚訝，他竟然已經發現了，那麼小的細節。唉失算失算，只希望他不要太在意。
她側著頭看著窗外的車流，悄悄笑了，車窗里的投影在變幻的背景里一明一滅。
「你有這個覺悟很好啊……繼續保持啊……」
她記下。
「別走，」孫昭抓住她的手臂，輕而易舉地將她拉回原地，「其他地方都是情侶，你想當電燈泡么？」
孫昭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剛才拉著你是我的不對，不過我說了我喜歡你，君子也可以在喜歡的人面前隨性一點。」
「因為心境不一樣。」
「好。」他霎時容光煥發，滿面笑容的樣子像是吃了蜜糖的孩子。
「那你說吧。我只聽著，不說話。」
戴依彌埋著頭，千萬般思緒湧上心頭。
「我想說的是，我喜歡你。」
孫昭拉著她走到他的房間，並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讓她在路上準備的一系列拒絕之詞都沒了用武之地。也是，說不定房間里並未整理，怎麼會說進去就進去。然而她其實有點好奇，他會把生活的地方布置成什麼樣子？跟他本人一樣的簡單幹凈，還是相反帶著居家的溫暖？
「難道不是嗎？你平時那麼惜字如金，說什麼都拐彎抹角，什麼時候這麼直白過。」
他既沒有回答，也沒有接過盒子，只是沉默著。
「還東西啊，這簡單，我把她電話給你，你們見個面就好了。」
行李箱的滾輪與地面發出「碌碌」聲響。機場的落地玻璃窗外，暮夏的陽光燦爛。又是晴空萬里的明朗天氣，一陣夏風吹來，捲起她的裙擺，她的影子舞動起來。
六點十分到達大廳，準點。她鬆了一口氣，這次不是最後一個。
他含笑點了點頭。
「你等我一下。」
周圍傳來各異的回答。「想！回家吃中國飯！」帶著兒子的媽媽說。
嚮導的小旗子在半空飄揚，她小跑著跟著她。到了拿行李的地方，他們這個團就要散了。
「我知道這個禮物有點寒磣，但是，求你你賞賞光，拿著吧。」她的語氣近乎祈求。
「啊，什麼都沒有啊。」她就像偷吃零食被抓住的孩子一樣，十分不自然地絞著手。
她站在門口，就這個問題在腦海中幻想了很多個畫面，從酒店房間，想到他的房子，他的卧室，他的牆紙，他的窗台上會擺放的東西……無法自拔。
嚮導看著她，欲言又止。她抿了抿唇，「你們的事你自己拿捏就好，我一個外人隨便說說，你別在意。他的電話我給你看看啊……137****5235，就是這個了。」
「打開看看。」孫昭截住了她的發問。
儘管開盒的動作她已經做過無數次，可是這次她的手指不知怎的有點僵硬，動作遲緩。
她拂了拂黏在臉上的頭髮，摸到一片滾燙。看一眼鏡子，通紅滿臉。
「當然是來游泳，不行么？你不也在這裏？」
門外，孫曦環抱著雙臂，一臉驕傲的神情彷彿在說「跟我比你還是太嫩」。她瞪了他一眼，用力推開門，無所顧忌地走了進來。
立即甩下遙控器，他光腳小跑著衝過去開了門。
飛機的運行逐漸平穩。機艙里很安靜。
唉。她在心底低低嘆息一聲。
他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
「你不覺得，今晚和*圖*書的星空不一樣么。」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他恍若未聞般繼續看電視。
「有趣么?」他說著笑了一下，十分滿足的模樣。
「嗯。」
「好吧，送給你了，你可要收好，只能留在自己身邊，不要把它送給別人。」
「嘿！」她瞪大了雙眼。本來還在醞釀著等一下送他禮物呢，可現在，所有的心情都被攪亂了。
「……你把這叫矯情嗎？」
此刻，她已經依稀能看見地面的風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江水，還有熟悉的車流。
啊，他還沒走，看來她不用去房間找他了。
他點點頭，「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晚安，好夢。」
她拎著游泳裝備，歡快地跑向電梯。
「那，再見了。」她露出一個微笑，彷彿剛剛所有的不快都不曾發生。
他們僵持著，最終是他的讓步，「好，你可以不接受。但我可不可以請你戴上，就今天晚上。明天分開之前，再還給我？」
「是啊，」她抿了抿嘴，「拿回盒子之後，我偶然才發現盒子里還有機關。」
戴依彌頓時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居然君子之道呢，哪有君子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別人拉著跑。
他的眼神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樣，不再移動。戴依彌輕咳一聲，佯裝無意地瞟了一眼手機，「哎呀，都十點多了，我要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趕飛機呢。」
忽然覺得他其實很像小孩子。
踏上故土的感覺很奇妙，尤其是在出國之後。她的第一步輕飄飄，有種坐久了的酸軟，第二步就無比堅實了。
「嗯?」
他按住了她的手，眼神里滿是拒絕。她只用力地把盒子往他的手心塞。
她迎著他期待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問，「好看嗎？我今天的衣服沒選好，和它不搭。」
孫昭靜靜呆在水裡，仰頭看星星。看久了，脖子有點酸，於是還是低下頭，看著水面發獃。
啊，這調侃太明顯了。
她裝作什麼都沒聽出來一樣真誠地點了點頭。
她漫無目的地走出泳池外的玻璃幕門，整個身子裹在一張印著絢麗花紋的紗巾里。穿過大堂，穿堂而過的晚風帶來陣陣涼意。一棵棕櫚樹長在大堂一角，有個人影隱在樹后。
「咳咳，」她猛咳幾聲，「這事兒開不得玩笑啊，哥們。」
她說著從手提袋裡拿出一個物件，緊緊攥在手心，堅硬的質地硌得她有點疼。她緩緩抬起手，舉至他的眼前，張開雙手。
孫昭坐在房間里，有種無所事事的感覺。窗外華燈初上，熙攘的人流擠滿了大街小巷。
他依然不為所動。
一隻黑色的小盒在手心。
戴依彌到底扛不住這樣詭異的氣氛，「我記得，前天晚上的星空，也是這樣的。」
她誇張地一笑，「幹嘛這麼冷漠啊，我找你肯定是有好事啊！」
「這是什麼跟什麼？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什麼時候學會開玩笑了？」戴依彌眼睛驟然睜大，孫昭絕對不正常。
「你真的看起來特別高冷，甚至有點不近人情，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也會說些很有趣的話。」
她走過去，露出無懈可擊的微笑，「你還沒走啊？我正想找你。」
機場里熙熙攘攘，拖著行李箱或背著大小包囊的旅客來去匆匆，膚色各異的面孔和千奇百怪的語言成了這裏最引人好奇的風景。
看著盒子從她的手裡被他握在掌心，她覺得全身的m.hetubook.com.com重量似乎都被卸去了一樣，身體忽然變得很輕很輕。
她避開嚮導的神色，醞釀了一下措辭，特別認真地道，「我要去外地上學，我們沒可能的。」
電梯門關上了，狹小的空間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雖然燈光明亮，還有音樂迴響，但她還是略感尷尬。
「哦對了，」他忽然想起來什麼，「謝謝你的盒子，蓮花的設計很精巧。」
遲疑剎那，她猛地驚訝地看著他。
「謝謝。那我走了嚮導，再見啦！」
一切的影像織成了一場異國的夢境，她跟著隊伍，看見不同的人在眼前走過，光影幻滅，夢將醒來。
告別的鐘聲在飛機滑翔的顛簸里敲響。廣播里播放了一句地道的中文，「您所乘坐的航班即將起飛。」
像啊，太像了，還能再像一點嗎？拜託，假如不是開玩笑，我可不可以裝作沒聽見啊！
這算什麼呢？拒絕？逃避？
「呃……」他無語片刻，「你想到的不應該是小說裏面寫的，『小姐，你的紅鸞星動了』么？」
誰知道這糖的回味是甜是苦，誰又想知道。他能擁有片刻，已足矣。
她突然有點後悔逃得太快。多想再多呆一會，裝作天真地不知道未來。她的手輕輕撫上那個黑色的盒子。手一握緊，下定決心，還是送給他吧，她恐怕找不到想送的人了。
「這樣不好。」
哦，項鏈，這會不會太惹眼？
窗外的草坪動了，大片大片的綠色越來越快地經過，最後只剩一道殘影。起飛的剎那，她有種錯覺，這狹小的窗口已經隔斷了一切。
她覺得奇怪，只好在原地等待。
忽然闖入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孫昭的雙手背在身後，逆著光的面部輪廓稜角分明，正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她。
她的笑容慢慢凝結，一點點消退，最後化作嘴角的一抹嘲諷。
還未邁步，手臂便被拉住。她不想回頭，只是問，「你想怎麼樣？」
來時熙攘的人群一點沒變，然而她知道，很多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百無聊賴之中，他打開了電視，嘗試從人們的肢體動作中理解他們的意思。
戴依彌掙扎著，坐直起來。一系列的洗漱工作完畢后，她漸漸清醒過來。再看看時間，已經六點。她抓起沒有收拾好的衣物往行李箱中塞去。
孫昭快速掃了眼走廊，沒有看見別人，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他輕輕地關上門。
「其實我不是來說這個的。」
「我不知道我剛剛是怎麼了，對不起。但是，其實我很喜歡你的禮物。給我吧。」
通常門鈴響了三聲之後，孫曦就會離開。他聽見門外逐漸安靜，長吁一口氣。
戴依彌嘿嘿傻笑，「雖然你聽起來不像，但我怎麼都不能相信啊……」
「你你你，你怎麼在這裏？」戴依彌試圖用連珠炮彈似的語速來掩飾震驚。
圍在傳送帶周圍的人很多。她拿到箱子之後，卻找不到他的身影。
他說，我喜歡你。究竟是真是假。她強迫自己認為他是在開玩笑，然而控制不住地開心，簡直想歡呼雀躍。傻姑娘，她有嘆了一口氣，明天就要四散天涯，當下喜，別時悲。希望是真的，卻又不如是假的。
他目送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燈光也點不亮距離帶來的模糊。
車上，是一派熱鬧的氛圍。嚮導笑眯眯地說，「好了，下一站就是我們此行的終點——機場。大家想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