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陰謀,是他一手策劃
(He plans all alone)
2、他不會來了

還有李叔叔李阿姨,媽媽……
國王沉重地嘆息一聲。
半夜忽然下起了雨,雨線從半空降落,落進黑暗像無數隱沒的精靈,整個皇室住宅都籠罩在連綿的雨幕中。
「怎麼,哥哥沒有來嗎?」見夏水希一直憂心忡忡地望著通往這裏必經的山間小路,流晨星挑眉,慵懶嘲諷地問道。
夏水希穿過他的右手。
淡星哥……
成淡星不知道躺在那裡多久了,身體僵硬冰冷,全身都被雨水淋得透濕,頭髮濕嗒嗒地沾滿了污泥。此時他陷入高燒昏迷中,含糊不清地呢喃著什麼,不斷有雨珠從他漆黑濡濕的睫毛上滾落,像晶瑩剔透的淚珠。抑或,真的是淚呢?
他抬起頭,視野里出現一棵如蘑菇般盛放的大榕樹。已經跑下坡的夏水希轉過頭來。透明晶亮的陽光下,她朝他燦爛地笑著。
然後她們合成同一個人,消失在那絲光線里,光線隨即消失,又是茫茫的黑。
炫……
國王驚訝抬眉。
因為昨天從城牆跳下去后跌傷,夏水希沒有如願見到媽媽,和-圖-書一夜無眠,早晨頂著兩個大大的核桃眼收拾好行李,在御衛的護送下來到「拉斯加」山——「維拉斯加」和「丁斯香蘭」是相隔很近的兩個島國,中間只隔著一片窄窄的海域,所以彼此往來可以坐船或者高空電纜。
「你說……什麼?」
「拉斯加」山裡樹木叢生,五顏六色的樹葉讓人驚奇。此時在電纜車前,國王率領大批御衛給流晨星和夏水希送行。
他們彼此幸福地對視,快樂地牽手,騎著自行車自在地翱遊在花田裡……他想要抓住他們,抓住那些快樂幸福的記憶!可是手指才剛剛觸碰到,夢境瞬間破碎,裂成千萬片浮動的碎片。
流晨星唇邊的笑容凝住。
彷彿陷進了一個可怕的噩夢,拚命掙扎著,卻無法蘇醒!
他低下頭,看到一顆墜落的淚珠。透過迷霧的空氣,藍茜茜哭得那麼傷心,瘦弱的肩膀輕輕抽動,有細微的哽咽從喉嚨里逸出。
「怨恨?」他眯起眼睛,凝住的笑再度散開,「當然,曾今有過。和圖書
他站在破碎的夢境里望向左邊,看到一片連綿的花海。夏水希掀起裙擺立在花叢間,眼睛明晃晃如水晶,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稚氣微笑。
成淡星伸出手。
透過雨聲,那個聲音彷彿從很遠很遠的國度飄來,又彷彿就響在耳邊!
她猛地伸手捂住了嘴,克制涌到喉嚨的嗚咽,眼睛在瞬間模糊一片!
聽流晨星這麼說,國王愧疚了多年的心終於豁然開朗,拍著他的肩膀說了一些父子情深的話,終於揮手:「時間已經到了,啟程吧!」
「小時候,媽媽逼我學很多東西,只是為了能成為太子妃。要以你為中心,不能惹你生氣,每天想辦法討你開心。很難過……知道嗎,淡星哥,那種沒有自己的日子很難過……所以我逃跑了……因為再也不想見到你,所以才逃跑!怎麼會掉進河裡呢……我是為了遠離你才逃開的啊……」
再見。
夜,越來越深。雨勢加大,大雨傾盆,瓢潑的雨聲和沉悶的雷聲相互交加,閃電似乎要將天空撕裂,鋸形的https://m.hetubook.com.com齒輪在空中咆哮。躺在花田裡的黑色人影,被雨水徹底吞沒。
藍茜茜含著淚從左邊走來。
「希希。希希。希希……希希……」他蜷縮著身子,嘶啞地低喃。在那個浮浮沉沉的夢境里,他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和夏水希——
在那片白樺林坡下的花田裡,一個頎長的身影躺在噴泉池邊,屍體般一動不動。
夏水希微笑著從右邊走來。
夢境越晃越劇烈,慢慢地,將所有的記憶碎片都沉進洞口。
「……」
藍茜茜穿過他的左手。
鼓聲越響越快,彩旗飄飄,國王招著手,流晨星牽著夏水希的手上了纜車。夏水希感受到纜車的遠離,綳在心間的那根弦「轟」地裂斷,最後一絲期望都消失了……
「祝你們一路順風!」
「我說,因為你我才想要逃開!」
「因為再也不想見到你……再也不想見到你,再也不想見到你!因為再也不想見到你……」
他望向右邊,看到寬廣寂靜的操場,三年後第一次出現的藍茜茜赤|裸著雙足坐https://m•hetubook•com•com在小道中央,看著他,眼睛里噙著流動的淚光。
昨天晚上,當流晨星打電話詢問她是想坐船還是電纜時,她選擇了後者。至少她想,可以在離開的最後一刻,在高空俯視這個她生長了十五年的國家!
成淡星抱住爆痛的腦袋,渾身顫慄,他感覺一切都在旋轉,黑暗壓著他,一片世紀末的漆黑。忽然,一絲光線在茫茫的黑暗中劃開——
「不過……現在已經不了。」
「淡星身體不好,就不能為你們送行了!」國王眉頭緊鎖,猶豫半晌,終於將憋在心間多時的憂慮問了出來,「晨星,三年前的事……你還在怨恨我嗎?」
雨水不斷沖刷著他,他蜷縮在那裡,凌亂蓬鬆的金髮下是一張蒼白病態的面容!
「就是因為你……因為你,我才想要逃開的啊……」
一直陷在失神怔忡中的夏水希猛地清醒過來,眼睛仍舊直直地盯著那條山間小路,指尖冰涼冰涼!
他微笑著將夏水希一捋被風吹散的頭髮勾在耳後,肯定地說道:「已經不了。」
樂隊奏響樂曲和_圖_書,御衛揮動著手裡的彩旗大喊「祝皇子一路順風」!因為不想被打擾,外交大使已經分成另一撥坐船回國了,流晨星扣起夏水希的手腕:「我們走吧。」
或許,老天是公平的是不是?三年前夏水希欠他的,在三年後還給了他,雖然推遲了三年……可只要她會還他,哪怕是五年、十年,都沒有關係!
清晨,雨停了,空氣中瀰漫著潮濕清涼的雨霧。天空是一種奇異的顏色,很寂靜空曠的藍,還翻湧著大朵暗黑色的雲朵。
成淡星渾身焦灼難過,胸口彷彿燃燒著一團火,炙人的火,似乎隨時會將他燒成灰燼:「希希——」
此時流晨星的視線落在夏水希的臉上,眼睛熠熠閃亮,嘲諷的笑容變得柔軟起來:「當時,本來就是我自願成為交換皇子……雖然……」雖然在真的要作為交換皇子離開「維拉斯加」的那刻,他沒有看到承諾會陪他一起離開的夏水希的出現,任性地反悔說他不願意!終究因為木以成舟,被國王強硬地交換去了領國。
隱隱中,一種悲傷離別的氣息在空間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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