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逢,兩顆拉遠的心
(Two hearts that zoom out)
3、不會有黑暗了

夏水希低著頭站在門口,聽著耳邊不時炸響的雷聲,感受身邊越來越空洞的黑暗,她彷彿陷入了無邊無盡的噩夢之中。雙手抱住胳膊,她退後兩步,再退後兩步,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猛地折身跑出走廊,衝進雨幕里!
可是她不知道,不知道什麼才是「犯錯」?如果不小心又「犯錯」了該怎麼辦呢……她不要再呆在這裏面,不要再呆在黑的地方……
為什麼過了三年時間,他那麼努力地想要忘記她,也以為真的已經忘了她,卻在靠近她的那刻失去所有的鎮定和理智。而他那顆被她刺得遍體鱗傷的心,被狠狠撕碎的心,也與他的身體背道而馳——
「其實可以沒有黑夜的,只要找到屬於你的那顆星。我願意做你的那顆星,以後,你的世界里不會再有黑夜了。」
她低著頭站在他面前,雙肩抖動,看不見表情。聽見他的吼聲,她的肩膀抖動得更為厲害,兩隻手緊張地揪https://www.hetubook.com.com住了他的衣袖。穿著空蕩蕩睡裙的她,瘦小得就像被風一刮就會折斷的紙。
雨聲嘩啦啦響在耳邊,她看不見腳下的路,看不見四周的景物,就那樣茫然地跑著,像被槍聲驚壞了的小鹿,跑著要逃離獵人的追趕——
窒息的黑暗中,彷彿有一個魅惑低沉的嗓音輕響,將她最後一絲思維都勾走。
夏水希黑暗的瞳仁里,只有那塊反光的湖面。她聽不到身後風夜炫焦急的呼喊,走近湖泊,走近唯一有亮光的地方——
房門打開的時候,一團不明物體突然撲向自己,風夜炫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大腦空白呈僵硬狀態。
快要迸裂了!絕望了!
他的胸口猛地竄起一股無名之火,想起晚餐期間發生的那一幕,怒火越燒越旺。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他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冷冷說道:「實在怕黑的話,就去找你的淡星哥啊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他不知道他是怎樣救上夏水希,怎樣將她胸腔里的水壓出,又是怎樣抱著她衝出了那片樹林。他只感覺自己快要死去,跑一段路用臉頰試探一下她的鼻息,嘴唇顫抖地叫著她的名字,卻發出怪異變調的聲音。
他懊惱地追在身後,黑暗間看不見她在哪裡,只好隨著腳步聲響起的方向跑去。不知道這樣跑了多久,腳步聲停止了。他看到她瘦小的身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一顆提起的心終於放下,靠著旁邊一根樹榦粗重喘氣。
可是她跑得那麼快,不管他怎麼叫她都不回頭。他想起曾有次被黑暗嚇壞了的她,也是這樣跑,倉惶茫然地跑,像是要跑去一個有光芒的地方。
在白色的閃電中,他低下頭看著她,先前被吵醒的怒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法置信的驚愕——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半夜敲響他的房門,然後撲進他懷裡的那個人會是她和*圖*書
永遠的黑暗,永遠都無法走出的黑暗……
雨越來越大,越來越猛,大風吹得樹木呀呀作響。
「茜茜,茜茜……」焦急的聲音混著雷雨聲響起,風夜炫一直都追在她的身後。
房外狂風暴雨,雨點急速敲打著樹葉和地面,猛烈且有力。閃電劃過黑夜,或整片整片地在天空中閃動,伴著轟隆的雷聲,一陣陣、一排排,「轟隆隆——」從遠而近或從近而遠地響起。
騙人。
「只要進去這裏,就再也不會有黑暗了。」她喃喃著閉上眼,嘴角彎起,甜甜微笑著墜湖泊,發出「噗通」的巨響!
就彷彿有根弦綳在風夜炫的腦中,一隻手緊緊地拉住它,隨著拉力越大,弦綳得越緊,所有的理智都附在了那根弦上。
夏水希正一步步朝湖泊走近。
他的心中劃過一絲不忍,伸手去開燈,發現停電了,瞬間有點明白過來:「停電了……」他掀起嘴角,目光在霎那變得冷漠銳利,「你怕黑!」
和*圖*書林里,遠遠近近、高高低低的樹木伸出巨大枝幹,在黑暗中觸摸這黑夜,帶來一種詭秘的氣息。間或劃過的閃電照得樹葉上的雨滴泛光,彷彿妖精的淚滴。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從天空劃過,照亮了這片樹林,他看見她背對著自己站在湖邊——
奔跑在那黑不見五指的樹林里,彷彿奔跑在兒時的夢魘里,裸|露在外的手和腿被石子劃破,就彷彿是被吐著芯子的蛇咬破……
不想給自己的心淪陷的機會,他很快側身進屋,在雷聲響起的那刻甩上房門。
他還以為……
因為他離她的卧室最近,所以她在停電的夜晚跑了過來,是這樣嗎?!
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著的白光似乎是漆黑的夜裡唯一可見的光芒。彷彿小時候被關在漆黑的房間里幾天幾夜,在崩潰的邊緣中,突然聽見房門打開,從門縫裡傾瀉進來的那種希望之光。她的媽媽就站在門口,眼睛紅紅的似乎比她更傷心地痛哭過。媽媽會將她溫柔地抱和*圖*書進懷裡,抱出黑暗的地方,並且告訴她,如果下次不再犯錯,一定不會再關進這個小黑房。
就在她跑走沒多久,他聽著她消失的腳步聲,情感戰勝了理智,讓他不顧一切地沖了出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跑出了皇室住宅,跑進了附近的樹林。
她奔跑著踩起一地的雨水,衣服頭髮全都被淋得透濕。她跑著摔倒在雨水地里,很快又爬站起來繼續跑,彷彿穿了一雙下了咒的紅鞋,必須跑,不停地跑……
只要進去這裏,就再也不會有黑暗了……再也不會有,再也不會有……
說過會做她黑暗裡的星星……可是為什麼黑暗來了,星星卻拒絕了她……
深吸口氣,他將縮在他懷裡瑟瑟發抖的夏水希拎出來,心裏湧起鋪天蓋地驚喜的同時,還有冷漠和怒氣:「喂!這種時間你跑我房門口來幹什麼!」
他知道,從在機場見到她瘦弱身影的第一刻起,那顆心就再也不屬於自己。
「只要進去這裏,就再也不會有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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