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隱瞞,在痛苦裏幸福
(Happy in the agony)
3、代替你的痛

夏水希掙扎、喘息,兩隻小手在半空中划著無力的弧度——
夜色已深。
鏤空的鑲著藍色寶石的星星項鏈,在指尖散發著孤獨無助的光芒……
他的視線終於落在她的臉上,不爽地抬起她的下巴:「你是不是健忘地忘了,幾天前的訂婚典禮里我已經訂婚……」他微笑,目光充滿鄙夷地凝視她,「不要總是閑著沒事就往這裏跑,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嬌弱的樣子然後掉兩滴淚再莫名其妙地走掉。對於你這種做法,我感到非常厭煩!」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晨星,對不起,炫……對不起,淡星哥,對不起……」
「不要,不要,媽媽……不要逼我,媽媽——」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話嗎?」
鬱鬱蔥蔥的白樺林間,一個身影突然躥出來堵截住了夏水希的去路——
夏水希被攥著,指骨掐著她瘦弱的肩胛,就像有什麼硬物強行要鑽進她的身體,她痛得顫抖。然而她卻始終揚高下巴,眼神執拗倔強地看著蘇婉清:「媽媽,淡星哥不喜歡我,淡星哥喜歡夏藍啦。」
「我拚命不讓自己找借口……」他喃喃著,沉痛地閉了下眼睛,「因為我想恨你,給自己可以使壞的理由!夏水希……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
「痛……」
她在他的懷裡怔住!
「……」
橘紅色的燈光將卧室照亮,夏水希痛苦地蜷縮在床頭,雖然打了止痛劑,可似乎只能減輕一點點,並不能消除五臟六腑內傳來的痛楚。她的手裡www•hetubook•com•com死死地攥著一根項鏈,汗水不斷從額頭冒出,淌過面頰、淌過下頜,滴落在墜子上。
「果然……」流晨星抱著她啞笑,好像在忽然間解開了困擾了三年的心結,「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我就知道……可是我卻拚命制止自己,拚命不讓自己為你找借口……」他嘶啞地笑著,一滴晶亮的液體從被劉海遮住的右眼滑出,滴落在她的脖頸上。
希希……
「胡說!」
良久,風夜炫才彷彿從夢裡驚醒,將夏水希撥開,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就在房門慢慢合上的前一瞬,夏水希倏地站起來,伸手抵住了門。
蘇婉清狂怒,用石子砸她。
夏水希瞳孔瞪大,不自覺地退後兩步,似乎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良久,她才適應過來,深吸口氣顫聲說道:「是嗎……」心在胸間狠狠地抽著,她卻努力微笑著,「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那天打雷停電,我被嚇壞了,做了什麼根本都不知道……今天來也是因為聽說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擔心你走之前不能去送你,所以……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
「晨星說你答應他,只要他成為兩國的交換皇子,你就會跟他一起去到『丁斯香蘭』,是不是這樣?是不是……」蘇婉清猛地攥住夏水希的肩膀,不住搖晃,「告訴我,是不是——」
她的面容異常蒼白,嘴唇青紫,眼睛卻熠熠閃亮,像和*圖*書星星那麼閃亮:「你去了哪裡,為什麼現在才回來呢?」她重重地咳嗽一聲,身形單薄瘦弱,彷彿風一吹就會颳倒,「炫,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
「我只是……」
話音剛落,一記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她折身,幾乎是逃也似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然而沒走出幾步,腳步被迫停下,因為此時她的右手腕被一隻修長的手拉住。
他猛地揪起她的頭髮,將她從懷裡揪出:「現在怎麼辦……」他的手指顫抖著撫摸上她的臉,更大一滴眼淚沿著剛剛的淚痕滑出,「你把我的理由摧毀了……我要把你怎麼辦才好?你說,該怎麼辦——」
深夜,皇室住宅陷入了熟睡中——
夏水希繼續跑,卻終於還是被抓到。蘇婉清抓著她的頭髮,拖到河邊,將她的腦袋按進了河水裡:「你才是太子妃——」她廝吼,「將淡星從那小賤人的身邊搶回來,他是未來的皇太子,而你才是太子妃——」
他扣緊她的手腕,痛苦地說道:「我以為你是來求我,還自以為是地說了那些話。夏水希,你就真這麼狠心,真要讓我永遠離開你嗎?!你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你可以做到,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夏水希收緊手指,反覆深呼吸了幾次,囁嚅說道:「只是……很想見你……」
夏水希忽然從那個噩夢中驚醒,全身撕心裂肺地疼痛著。她努力睜開眼,睜大著眼,眼前卻霧蒙蒙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不一會兒又陷入和圖書了沉沉的噩夢中……
蘇婉清的臉立即煞白,嘴角僵硬地抽搐:「你……你說什麼?」她瞪住夏水希,死死地瞪住,「你再說一遍!」
風輕揚著,窗紗妙曼地飛舞,橘色燈光將兩個痛苦的身影交疊纏繞。
「茜茜……」
她蜷縮著,手指按住了心髒的地方:「淡星哥……這裏……」她的淚浸濕了被褥,「真的很痛啊……」
夏水希沉淪在痛苦的噩夢裡,時光逆轉,所有的記憶碎片繽紛打亂,像被敲碎的玻璃,散的漫天都是……
鮮血立馬染紅了白手帕,觸目心驚的紅,讓他的心疼得揪了起來。
被蘇婉清一直搖晃著,陷痛苦中的夏水希終於有了反應。她閉了下眼睛,臉上呈現出痛苦的表情:「是。」她想要推開蘇婉清,「是,我說是!」
蘇婉清看著自己揮在半空的那隻手,愣了愣,啞聲道:「希希,對不起,媽媽又失控了,對不起……」她慌張而又語無倫次地說著,「你不要媽媽了嗎……不要淡星,不要太子妃之位了嗎?我們努力了這麼久,眼看就要成功了,怎麼可以前功盡棄呢——」
她的身子因為痛楚不住地抖動,嗓音嗚嗚地叫著,像一隻瀕臨絕死的小動物。她痛得暈過去又痛得醒過來,痛得在床上翻滾,忽然她咬住手指,緊緊地,那麼用力地咬住,彷彿只有咬斷它,才可以阻斷一切疼痛的來源。
伸出胳膊,將手臂湊到夏水希嘴前:「這裏……」他眼睛通紅,看著她,眼底全是隱藏和_圖_書不住的疼惜和難過,「如果實在要咬住哪裡的話,這個借你……」
「是……」
他著急:「鬆口,鬆口,希希,鬆口——」攥住她的下巴,狠狠地攥緊,直到她的嘴巴被攥得撅起,他才趁機拿開她的手指,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將手指包紮好。
她勇敢抬頭,直視風夜炫的眼睛,他卻避開視線,目光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的夜色:「真是可笑。」他側了側臉,日光燈在他的頭頂明晃晃地亮著,為他英俊清瘦的側面鍍上漂亮的銀邊,「如果你想玩若即若離、欲擒故縱的把戲已經夠了吧!」
蘇婉清忽然怒急,揚手又要她,她掙脫開鉗制向前跑去。一邊躲避媽媽的追打,一邊哭著哀求:「只要淡星哥幸福,我不做太子妃也沒關係的……」
門終於「嘎吱」打開。
他激動地瞪著她,隱藏在劉海下的右眼不停地流淚,可是左眼卻含著無措的笑意……
蘇婉清憤怒打斷她:「胡說——淡星才不會喜歡那小賤人!你是最優秀最完美的,我堅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夏水希,我不允許,我不允許——」
他蹲在她面前,臉湊她很近地在看她。他好像已經來了很久很久,也看了她很久很久,見她睜開眼睛,他立即條件反射地站起來,有些無措地朝後退了幾步,然後又上前,走到夏水希面前。
「……」
當她靠著牆壁睡著,又漸漸被冷醒后,掀開眼瞼的第一眼,看到的是風夜炫。
風夜炫冷漠地看著她。
「為什麼總是這和-圖-書樣……總是讓我像個白痴一樣……」他猛地一用力,將她拽進了自己的懷裡,無措地抱住她,「陪我!在離開之前,你陪我度過剩下的時間!再不要像個白痴一樣彆扭下去……如果只能跟你在一起一分鐘,那就一分鐘……一分鐘之後我再忘記你……」
成淡星的身體猛地一顫,俯身,輕輕地將她抱進懷裡,就像抱著一個脆弱易碎的琉璃娃娃:「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究竟怎樣,我才可以代替你的痛……
在寂靜悠長的走廊上,一個纖細的身影等在門口。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或立或蹲,不停變換著姿勢。有時靠在門邊,有時坐在欄杆上,有時倚著牆壁打盹。
夏水希怔住。
夏水希蜷縮著沒動,身體因為疼痛劇烈地起伏。
風夜炫沒有關上門也沒有打開,就保持著即將合上的姿勢:「那麼,你為什麼要等我?」他的聲音冷漠異常,距她與三陣之外。
她被他冷漠的眼神刺得疼痛,垂下頭,聲音開始變調:「我不知道你很厭煩見到我……對不起……我……」她開始語無倫次,吸了下鼻子,「那麼,我們就這樣再見吧。」
夏水希渾身一顫,臉埋在他的胸口,淚水無聲地流出。
鮮血沿著手指一滴滴下流,成淡星心疼地去扳她的手,可她咬得那麼緊,鮮血染紅了手背,沿著手臂滴落在地。
寂靜悠長的走廊上,兩個人沉默地彼此對望,像兩棵不會說話的樹。
她再度攥緊夏水希的肩膀,搖晃,拚命搖晃,像是要搖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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