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變得像你,是我對你最溫柔的喜歡

以前竟然從沒發現他這麼帥,他和男同事們聊天的樣子,他圍著篝火開心大笑的樣子,他和朋友打鬧的樣子……一切都那麼好。只是一個晚上,馮皓然就變成了楊柳心中最閃耀的那顆星。

9

楊柳和馮皓然旅行結婚,他們從成都一路南下,在大理只停留三天,之後去新加坡。楊柳給我們講述這段故事的時候,臉上寫滿了幸福。馮皓然一直握著她的手,片刻不曾放開。
因為表現良好,楊柳順利度過了試用期,跟公司簽訂了正式的勞動合同。緊接著,楊柳就收到了郵件,公司要派她去美國參加為期一個月的培訓。和她同去的,還有設計部的同事馮皓然。
她這樣一個胖姑娘,是不配喜歡那麼優秀的男生的,她自己也這樣默認。楊柳心想,馮皓然對自己的照顧,應該只是完全出自他的正義感吧。畢竟他原本就是一個懂得為旁人著想、有修養的人。
聽到這句話,楊柳手中的咖啡粉一抖,大半撒在了桌子上。她趕緊俯下身子去擦,一邊擦一邊嘲笑自己的蠢。
「也是順手的事情。」
「楊柳。」
別人的無心之舉,萬萬不可過度解析,一旦過度的話,就是自作多情了。

7

楊柳端著咖啡低頭經過,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楊柳註冊了一個微博小號,每天打卡記錄自己的減肥狀況。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在上面傾訴。
沒辦法,楊柳只好去找馮浩然,請他幫自己裝一些。馮皓然看到她幫同事們代購的一大堆東西時,當場就愣住了:奶粉、運動鞋、保健品,甚至還有內褲,全堆在一起。
出發那天,她和馮皓然在機場碰面之後,就向邊檢的方向走去。楊柳走在前面,先把護照遞給海關。對方上下打量了她很久,問她是不是本人。
楊柳看著大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一點,楊柳比誰都清楚。
楊柳這才注意到,他高大挺拔,一群同事更襯得他英俊帥氣。這樣優秀的男生,哪是自己這個胖女孩可以搭上話的呢?
楊柳知道,必須要減肥了。
最後,在市場部女同事的集體抗議下,楊柳不得不去了對面。拔河開始,楊柳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卻也沒能幫市場部取得勝利。
她把那件長裙掛在了卧室最顯眼的地方,每天早晨起床之後,對著長裙喊「加油」,晚上回來,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時候,那件長裙也能給她帶來力量。那可是她想要穿上向馮皓然表白的裙子呀!
畢竟春風拂柳,任誰想到的都是春日融融的好風景,溫暖治愈。
「天哪,你https://m•hetubook.com.com怎麼瘦得這麼快?」
他們離開客棧之後,梅姐和董哥聊天:「馮皓然怎麼確定楊柳也喜歡他的?當著全公司那麼多人的面表白,不怕被打臉嗎?」
楊柳難過得抱著枕頭哭,不小心扯到了正在輸液的手,生疼生疼的。醫生說她的病又複發了,她又要開始吃那些導致自己發胖的該死的葯。她好不容易減下去的肉,就像是惡魔一樣,又纏上了她,馬上就要回到她的身體里。
楊柳好不容易進了這家外企,她知道,自己想要在這裏站穩腳跟,絕不能一開始就引起紛爭。是啊,幾句嘲笑有什麼了不起,如果嘲笑能讓她掉肉,那她更求之不得了。
馮皓然無奈地搖搖頭,把自己的行李箱遞給了楊柳。他看著這個胖姑娘低頭認真裝行李的樣子,替她不值。那些同事根本也沒拿她當回事兒,她也真是好脾氣。
楊柳還是那個一百四十斤的胖姑娘,她的胳膊都不敢架在桌面上,害怕別人嫌棄她佔地方。她害怕今年自己又是被抽中上台即興表演的人,把頭埋得很低很低。
「她那麼胖,還好意思叫楊柳?」
可惜楊柳是個胖姑娘。
兩年之後,楊柳已經不需要再吃藥了,但她也已經成了個一百四十斤的胖姑娘。
「你可以拒絕啊,你就說培訓的地方在村裡,出門不方便。」
「也對,可能他就是最近啤酒喝多了。」
平日里,楊柳在公司努力隱藏著自己的心思。下班之後,她就躺在床上幻想關於馮皓然的一切。
楊柳的尷尬,馮皓然全程看在眼裡,但他一個字也沒提,彷彿剛才發生的事情不存在一樣。

4

楊柳每天吃的葯里,含有大量的激素,即便她刻意控制體重,只在每天中午吃主食,早晚只吃青菜和水果,但體重秤上的數字依然「噌噌噌」地往上漲。
楊柳早餐只喝一杯牛奶,午餐純素,晚餐一根黃瓜。堅持了一個月之後,她的體重肉眼可見地往下掉,少了十幾斤。
馮皓然的話,說得大家心裏都不太舒服,於是有人也一起出來指責。那個女同事自覺理虧,翻了個白眼,回自己的蒙古包去了。
「馮皓然!」
楊柳把那件弔帶長裙疊起來,放到了衣櫃最底層的角落裡。
楊柳的心態好,干起活來也就特別賣力。部門同事對她倒還好,只是市場部有兩三個人,總是喜歡開她的玩笑。楊柳想,反正不常接觸,也無所謂。
大部隊浩浩蕩蕩去了內蒙古大草原,在那裡待了一周的時間。團建的時候,HR組織活動,女孩子們進行拔河比賽,男孩子和*圖*書們進行平板支撐比賽。
「你怎麼什麼都幫他們帶?」
但是今年的年會,被抽中的人,並不需要表演唱歌,而是真心話大冒險。在真心話和大冒險之間,馮皓然選擇了真心話,主持人讓馮皓然說出自己喜歡的女生的名字。
楊柳崩潰過,到後來也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那天,楊柳在茶水間待了很久,一直側耳聽她們談話。即便馮皓然已經屬於另一個女人了,她也不想放過他的絲毫訊息。
她走到了人群之外,站在一棵樹下,遠遠地望著馮皓然。
楊柳愣了。
「我胖了三十多斤。」楊柳解釋了很久,見人不信,楊柳還拿出手機翻找自己從前的照片,好不容易才被放行。
「我喜歡你,楊柳!」馮皓然又大喊了一聲,台下頓時響起一陣歡呼和口哨聲。
她的頭像,用的是那件弔帶長裙的照片,個人簡介里寫著:等我瘦到一百斤,穿上那件最美的裙子,你會不會多看我一眼。
「好楊柳,幫我帶一套護膚品唄。」
楊柳彷彿做了一場夢,她只記得,當馮皓然張開雙臂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向他跑了過去。她喜歡他太久了,走過去太慢,她要用跑的。
「別胡說了,他要是結婚了,怎麼著也得給自己部門的人發喜糖吧。」
心思總是遮不住的,久而久之,楊柳便不再滿足於單純的幻想了,她無比渴望能夠跟馮皓然牽著手。她趕緊揮手,試圖趕走腦海中那個不切實際的自己。馮皓然那麼好,自己根本配不上啊!
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會像吹氣球一樣,一天天胖起來,她的愛情也會一天天離她越來越遠。
再次遇見馮皓然,是在公司的團建上。
「我也不想變成一個胖子。」
開始發胖的第五個月,男友找了個借口跟她分了手。她哭完之後覺得:沒有愛情沒關係,只要她還能努力工作,努力掙錢,就好。
又到了抽名牌的環節,主持人把手伸進箱子里的那一刻,楊柳低著頭,屏息凝氣,生怕念到自己的名字。
「馮皓然是不是結婚了?」
「減肥吧,不然你配不上他!」

1

楊柳站著,臉憋得像豬肝一樣紅。她感到難堪。平時小聲議論也就罷了,這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她一個人身上,她真的是受不了了。

3

女同事使了個心眼兒:「讓楊柳來我們這邊,我們換一個同事過去,這樣才公平嘛!」
這些事情,馮皓然一直瞞著楊柳,他打算瞞著她一輩子,就讓楊柳永遠都做一個開心單純的胖女孩。https://m.hetubook.com.com
年會之後,楊柳就在公司出了名。楊柳走過的地方,總是有人指指點點。
這是我今年聽過最美最甜的故事了。
楊柳氣得跟那個女同事爭執了起來,但是她的聲音太溫柔了,就像撓痒痒一樣,那個女同事牙尖嘴利,越說越來勁,彷彿楊柳是公司的恥辱。楊柳又羞又憤,但是她不會吵架,氣得眼圈通紅。
離目標還有十斤的時候,楊柳暈倒了。
楊柳特別感激馮皓然,感激他的沉默。自從突然發胖之後,很少有人會這樣對她。其實她不需要安慰,只要旁人不刻意去提、去笑她,就像馮皓然這樣,保持沉默,就當這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她就感激不盡了。
「你有完沒完?瘦了不起是吧?人家胖怎麼了,至少人家要臉,你在這兒瞎喊什麼?是不是想把老總們都喊過來給你撐腰,你才開心?」
住院半個月之後,楊柳的眼淚也哭幹了。
她努力憋著淚,不想讓自己哭出來。
「美國那邊商場買化妝品給的贈品多嗎?幫我問問唄,要是不划算,你還是幫我在機場帶吧……」

6

「誰知道呢?」
大家都勸「算了,算了」。但是那個女同事卻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
所有人都以為,是上次團建拔河的事情,把楊柳刺|激到了。只有楊柳自己知道,那些閑言碎語她聽得多了根本影響不了她,她忍飢挨餓,拚命減肥,只是為了馮皓然。
楊柳本來跟部門的女同事站在一起,比賽即將開始,楊柳抓緊了繩子,沒想到對面的同事卻提出了抗議。平時最喜歡嘲笑她的那個市場部女同事突然放開繩子,指著楊柳:「不公平!你看楊柳這麼胖,她們肯定贏啊!我們市場部個個纖腰細腿的,怎麼可能拔得過她們!」
那天晚上,楊柳的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她的心思已經完全沒在公司的團建活動上了,她的眼神在風中搖搖晃晃,隔著人群,落在了馮皓然身上。
入職第三天,楊柳就趕上了公司的年會,被抽中上台即興演唱。她一開口自我介紹,台下就是一片鬨笑聲。楊柳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以至於她後來都不知道是如何唱完那首歌的。
他知道楊柳因為體重自卑,既然楊柳沒辦法減肥,那他增肥好了。

10

主持人念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大家都舒了一口氣。楊柳看著馮皓然走上舞台,心裏暗暗期待著,她還從未聽過馮皓然唱歌,感覺應該很不錯。
董哥哈哈大笑,他攬了攬梅姐的肩:「馮皓然要是沒有把握,能當眾表白嗎?」
那一刻,楊柳感www.hetubook.com•com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她不想再聽下去,心裏慌張得要命,但表面上卻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如果馮皓然宣布了戀情,自己還能繼續做夢嗎?楊柳也不知道。
回到公司之後,楊柳就不怎麼見得到馮皓然了,畢竟公司有上千號人,設計部還在他們樓上,想偶遇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虧我原來還覺得他條件不錯,現在看來,人真是不能發胖啊。你看他下巴的輪廓都沒了,這得胖了十幾斤了吧。」
又是一年公司年會。
嗯,看上去是胖了有十幾斤,襯衫都被勒出了褶子。不過胖一點兒也好,楊柳感覺自己和馮皓然的距離,似乎近一些了。
「噓,小心她聽見。」
一晃,楊柳在公司已經待了半年多了,部門同事們發現這個胖姑娘熱心又認真,慢慢地也都開始喜歡她。
大概這輩子也沒有機會穿上它了吧,楊柳心想。想著想著,她就朝自己臉上扇了一個耳光。
「美女,聽說梅西百貨的包包打折,幫我去看看唄。」
她幻想了一千一萬種可能,在每一種可能里,她都是馮皓然世界里的女主角。暗戀彷彿是一劑猛葯,讓她平凡而又庸碌的人生,變得生機盎然起來。
其實楊柳以前是不胖的,身材勻稱,面容姣好。但是自從得了那場病,楊柳的名字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再遇到馮皓然的時候,她會故意躲避對方的眼神,有時候乾脆假裝沒看到,但是耳朵卻紅得發燙。
她已經因為肥胖失去了一次愛情,雖然這一次,她也不夠勇敢,但是她想要變得更美好,不想讓自己和喜歡的人差距太大。她在電腦中翻看自己以前的照片,那時的她,也算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姑娘。她也曾經穿著比基尼,在太平洋的白沙灘邊留下過一串腳印。
「沒聽說他有女朋友啊!」
楊柳是個好名字。
看到她的變化后,同事們都大呼小叫。
「沒事兒,我也就往奧萊多跑幾趟,就當減肥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
從那以後,楊柳開始瘋狂工作,即便領導不要求,她也會主動留下來加班。既然愛情沒有了,那麼就拚命掙錢吧。
楊柳一動不動,同事們把她拉上了台。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看著馮皓然,不知道要做什麼。
「你不嫌我胖嗎?」
作為剛入職不久的新人,楊柳誰都不好意思拒絕。結果就是,她的行李箱被塞爆,東西依然裝不下。她只給媽媽買了一套護膚品,連原本打算給自己買的包都放棄了。
楊柳在角落裡偷聽,聽著聽著又忍不住笑開了,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那他怎麼突然之間胖起來了?」
楊柳決定了,她要瘦成一道閃電,要瘦到足以配得上馮皓然,哪怕馮皓然不愛她,www•hetubook.com.com至少她是配得上的。她去商場挑了一款特別美的弔帶長裙,在導購詫異的眼神中,包起了S碼。
「好期待看你瘦到一百斤的樣子。」

5

當然也有餓到忍不住的時候,那時楊柳就會去二樓的會議室里待一會兒,沒別的原因——微波爐里總有同事在加熱自己帶的便當。光是聞一聞那些散發出來的香氣,她都覺得自己好像飽一些了。又興許是,偶爾會在裏面看到馮皓然的背影,每一次看到他時,楊柳想要瘦下來的心都會更堅定一些。
渾厚的男聲穿過人群。楊柳抬起頭,才發現是馮皓然,她心裏一暖,淚水「嘩」地一下就出來了。
楊柳培訓的地方,特別偏僻,去市區要坐一個半小時的車,住宿的地方連個超市都找不到,然而她的手機每天都經受著同事們的信息轟炸。
那個女同事喊道:「楊柳你怎麼回事?你吃這麼胖,敢情都是虛胖啊?你一點兒勁兒都沒有嗎?你看你那體積,一個人頂我們兩個,竟然輸了!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有了心事之後,楊柳的話就更少了,她生怕被別人看穿。
「胖子是不配擁有愛情的!」
那晚的星辰真美,我回到房間之後,還一直在品著這個令人羡慕的故事。
她倒在了自己的工位上,連帶著撒了一地的,是一盒蔬菜沙拉。楊柳閉上眼帘時,滿腦子都是切好的黃瓜片和番茄。楊柳心裏嘆氣,好不容易今天可以吃雞胸肉,可是她卻吃不到了。同事們都嚇壞了,連忙將她送到了醫院。醫生嚴肅地警告她,不可以極端減肥,必須逐漸恢復飲食,否則她會有生命危險。
同事們對楊柳的變化,也有過議論。對此,楊柳也不以為意。有一天,楊柳在茶水間沖咖啡的時候,聽到兩個女同事議論。
「不是說結婚的男人會發胖嗎?一旦結了婚,就會不注意形象,胡吃海喝,啤酒肚嘩啦啦就起來了。」
「醒醒吧,楊柳。」
年會上所有的一切都讓楊柳感到乏味,除了馮皓然。他就坐在楊柳前面那一桌,背對著楊柳。
楊柳的希望破滅了,她難過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我覺得挺好啊,我不也胖了嗎?」

2

「你瘦了之後還挺好看的!」
從楊柳開始躲避他,馮皓然就已經覺察到了楊柳的心意。直到那天,馮皓然去楊柳部門辦事的時候,不經意瞥見楊柳的電腦,看到了她切錯號的微博。他搜索了她的小號,看到了她全部的自言自語,計劃了後面所有的事情,連年會主持人手中的名牌都是提前就做好了標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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