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請你守護我

具霜傳音給黑山道人,輕聲數著。
「我求你!」她緊咬著牙關,「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像被上了發條的八音盒似得,不斷重複那句,「我求你!」
連忙蹲身扶起方景軒,輕聲詢問,「你沒事吧,要不要緊?」
她還沒來得急發作,整個人就被方景軒拽入懷裡,他死死抓住具霜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傷是假的,心是真的。」
明明是在乎的,他的聲音卻顯得格外冷,猶如寒冰臘月里當頭潑下的一桶冰水,瞬間澆滅具霜所有期盼。
方景軒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可笑,簡直就像個整日活在自己妄想之中的小丑。
方景軒家的冰箱里依舊塞滿了她最愛喝的那種礦泉水,看到具霜視線一直停膠在水滴狀的礦泉水瓶上,方景軒的聲音冷冷響起,明明是在解釋,卻無端讓人覺得他心虛,「有些東西用慣了就不會去換,水也是一樣。」
想著,具霜又不禁有些擔憂,那些外來品種往往都擁有比本土妖更大的塊頭,也不知道五萬伏特的電流能否一口氣將它們摞倒。
她沉默良久,終於再度出聲,「方景軒,你真要讓我恨你?」
具霜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一般,理智上告訴自己她該在這種情況之下說些什麼,實際上她卻像失聲患者一樣,突然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方景軒逼得步步後退,最終停靠在一個逼仄的角落,像個十惡不赦的罪犯般等待著方景軒的發落。
方景軒一直都未搭話,他並不似具霜那般有妖法護體,一切只能靠自己的身體硬撐。
她甚至覺得,而今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方景軒就像一頭覓食已久的凶獸,彷彿下一刻他就會撲來咬斷自己的脖頸,將自己整個吞吃入腹。
直到岳上青撐著一柄24骨的長柄傘自車上走來,他方才挪開視線。
方景軒又問,「你願意什麼?」
她沒有辦法繼續拿龍蘭涉險,更不能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若不是實在沒辦法,她真的再也不想來打擾方景軒。
她甚至有些頹廢地想,無論如何,龍蘭的命最重要,不過是陪他睡一夜而已,又能怎樣,她的歲月太長,該忘的總會被忘。
「二……」
他原本還想裝腔作勢,繼續逼逼叨說下去,卻沒想到自己話音才落,就遭受到了具霜的無情打擊,「你當我傻呀,現在方景軒是我的救命王牌,他要是死了,你還不立馬跑來弄死我?」
夏日里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回家的路才行駛完一半,雨便停了。
具霜帶著方景軒一路長驅直入,勢如破竹,不過須臾就抵達了黑山道人所在的黑山殿。
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黑霧殺非但傷不到敵人,還攪得自家戰士一團糟的黑山道人終於決定放棄。
門這種東西對妖來說根本就是形同虛設,具霜原本可以化作一縷輕風從門縫底下鑽過去,有了方景軒在場,她自然就不能再鑽,於是有了個更加威武霸氣的出場方式,卻是二話不說便把人家足有三米高的殿門給踹開了。
「我過分?」方景軒陰沉一笑,「一夜換一命,多麼划算的買賣,我怎麼會過分?」
他承認自己輸了,徹頭徹尾地輸了。
北城區,方景軒曾經毀過一棟別墅的小區里,具霜正拿著一張卡片,四處尋找方景軒在該小區中購買的另一棟別墅。
具霜一面說話,一面挽著方景軒靠近黑山道人,然後她停在距離黑山道人身前五米的位置,用妖力給黑山道人傳話,「這樣吧,不如我們再把條件換一換,我交出方景軒,你交出龍蘭。」
我想我大概是真要瘋了,隨意見到一株木芙蓉樹都能看出你的臉。
「你瘋了!」具霜倏然瞪大了眼,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方景軒。
具霜氣極,一拳垂在方景軒胸口上,「都說了不是山大王!」
他說:「不要再做無用功,這樣對你的損傷也很大,我的身體究竟怎樣,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
具霜,你知道嗎?我又抑制不住地想你了。
具霜臉上笑容一滯,反和_圖_書覆回味一番才恍然發覺方景軒這話說得不對,旋即惡狠狠瞪向他,「啊呸!我才不是山大王,叫我山主大人!」
一雙隱隱帶著怒火的眼睛穿透面具,直勾勾望向具霜。
他向來就是個不善言辭之人,心中雖有思緒萬千,到頭來卻只能說出乾巴巴五個字,「說吧,什麼事。」與其說,這是在表達他的關懷,倒不如講,他在對具霜進行審問。
話尚未溢出唇,具霜就已經匆匆忙忙跑向了方景軒所在的地方。
而他自己則化作一縷黑煙自方景軒懷中飄出。
具霜沒插話去打斷他的思緒,任由他單手支頤思索。
語罷,她又突然彎起嘴角笑了笑,「可是我們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我會斗贏你。」
「不!我不要你死!」具霜泣不成聲,反反覆復,喃喃念著這句。
這哪裡是找人打架,分明就是單方面的虐殺,具霜得了便宜還要賣乖,一面打一面感嘆,「簡直就像我們在欺負他們一樣。」
黑氣被收回,具霜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具霜不敢落單,時時刻刻都貼著方景軒,即便有黑氣來擾,她也不怕,方景軒身前就像立了個透明的玻璃屏障,無論外面的黑氣有多濃郁,只要與方景軒靠近,就能自動屏蔽那些烏煙瘴氣的玩意兒。
厚重陰沉木所鍛造的門在具霜的重擊之下「砰」地一聲砸在了地上,大地頓時間顫了兩顫,而端坐主位之上的黑山道人卻依舊連臉色都沒變。
方景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在門前怔怔望著具霜朝自己走來。
更何況她也早就猜測到,黑山道人之所以抓走龍蘭,為的就是引出方景軒。
可她不會允許自己這麼做,方景軒也並未給她這樣的機會,他清冷的聲音隨著酥軟的呼氣聲一同鑽入她耳朵里,她無端就酥麻了半邊身體,等到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之時,只聽到方景軒的聲音在自己耳廓中徐徐回蕩。
具霜輕應了聲,以仰頭喝水掩飾自己的尷尬,又是大半瓶水入腹,她方才開始與方景軒講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其中還用一句簡短的話替黑山道人做了個簡短的介紹,最後她還替方景軒科普他自己的純陽之身,告訴他純陽之身能在這場營救中起到怎樣的關鍵作用。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知無量山山主光顧寒舍有什麼要事?」
黑山道人身下站了兩排光看長相就覺十分威武霸氣的怪,具霜並未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絲邪氣,並且也無法從他們身上探測到一種本地專屬妖的獨特電波,當下便確定,這兩排估計又是些外來品種。
具霜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很久,終於面色舒展,吁出一口濁氣,「我認輸了。」
她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她只是除了這個,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甚至就連她的身體也突然開始顫抖,她兩手緊攥成拳,以圖用這種方式來克制自己不斷翻湧著的情緒。
他一語落下,又是死一般的寂,彷彿時間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瞬之間被消去。
五天以後,一隻渾身漆黑的小鳥拍打著翅膀飛往天際,穿越高山湖泊,一頭扎進黑山地界。
殷紅的血不斷從方景軒口中溢出,具霜聲淚俱下,伸手撫著他的臉頰。
具霜見黑山道人有所鬆動,又連忙添油加醋,「我們一起倒數,等數到一的時候,再把他們同時推出來?」
具霜才想,黑山道人會不會拿龍蘭來威脅她,讓她在方景軒與龍蘭之間二選一。
她連忙抹乾粘在臉上的淚水,咬牙切齒地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方!景!軒!」
沒有什麼需要去躲避,她不怕,她什麼也不怕。
他盯著窗外看了很久,終於說出了上車以來的第一句話,「映畫去法國了。」
沉默良久的具霜終於發出一聲輕斥,「方景軒!你不要太過分!」
那日的情形概況起來也就簡簡單單幾十個字,其中兇險只有她自己知道。
具霜不敢離他太遠,一直與他背靠背相廝殺。
他的聲音亦如同他的人一般虛https://www.hetubook•com.com弱,說話的聲音十分微弱,具霜要努力壓低身子,把耳朵緊貼在他唇畔才能聽清楚他說的話。
具霜克制住自己想要衝上去的衝動,她雙手緊握成拳,在心中告誡自己,要淡定。
一路徒步而行,整整走了大半天才靠近黑山地界。
具霜赫然閉上了眼,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她聽見自己在用不停發顫的聲音說:「好,我願意。」
「願意此生與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他眼波清冷,寒冰碾玉般的聲音隨風散入夜色里。
黑山道人搬出龍蘭做人質,正好也就說明了一個問題,那便是他已經拿方景軒和具霜二人沒轍了,只能把最後的王牌龍蘭搬出來。
單拼修為具霜本來就打不贏,黑山道人還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手下,具霜才不會傻到直接硬拼,要是可以,她簡直想唆使方景軒弄輛直升機,直接在黑山地界上空投炸彈。
黑山道人沉思半晌,陰測測的聲音傳入具霜腦子裡,「我憑什麼要與你退步?」
方景軒隱隱帶著怒氣的聲音再度自她耳畔響起,「怎麼,弟弟命懸一線,你這做姐姐的連這點犧牲都不肯付出?」
具霜不會知道,她又怎麼會知道。
按理來說,黑山道人明知道自己還會過來,怎麼會弄得這麼安靜?
方景軒本是血肉之軀,普通妖怪被這麼一甩或許沒什麼事,凡人這麼一折騰幾乎可以把命都給甩掉,所以,當方景軒滿臉鮮血地翻過身來望著具霜時,具霜只覺心臟猛地一抽。
方景軒的手卻抓得更緊,「沒有你,我獨自活著又有什麼意義?你若不答應,就乾脆讓我死在這裏。」
不,他無不悲傷地在想,他們本就無過去,又談何回去。
話音才落,就想把手從方景軒懷中抽出,「你別抓著我,我現在就引出內丹替你療傷,不會有事,你定然能夠好好活下去。」
這是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無論具霜如何去選,她與方景軒都將敗。
短短兩個字,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方景軒於三日後出院,出院的那天,快要被陽光烤焦的桐川市終於下了一場大雨。
是的,黑山道人就是這麼省事加沒創意,住的山頭叫黑山地界,用以生活起居的房子叫做黑山殿。
如果具霜今天所求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陌生人,或許她稍稍思索后便會答應,可她如今所求之人是方景軒,是她漫長生命中唯二動過心的男子。
具霜緊緊咬著下唇,躊躇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完整的話,「龍蘭被黑山道人抓了,危在旦夕……」
「畢竟恨比愛更持久,或許在很久很久后的某一天我會忘記你、不再喜歡你,而我卻會在你心中紮根發芽,長成一棵參天大樹,讓你終日生活在我的陰霾之下。」
她所在的位置相對而言距離龍蘭更近,她咬了咬唇,最終還是決定先去看龍蘭。
黑山道人沒繼續跟具霜傳音,只點頭示意。
其實方景軒這個要求算不上過分。
他直視著具霜的眼睛,猶如獵食的豹一般步步逼近。
就這樣吧。
黑山道人再次出現的時候,手中多了個龍蘭。
可你究竟會在哪裡?
震耳欲聾的嘶吼聲幾乎掀破整座黑山殿,身受重傷的黑山道人開始奮力掙扎,一下把方景軒甩出老遠。
全副武裝的具霜遙手一指湛藍的天際,「那隻鳥果然是黑山道人派來的眼線。」頓了頓,「你是怎麼猜到的。」
她不想讓這段回憶變得如此不堪,她的心在微微發涼,幾乎想要去哀求方景軒。
黑山道人典型的吃虧不長記性,明明知道這招對方景軒不奏效,他還屢試不爽。
具霜並未發覺他的異常,依舊打得十分歡暢,方景軒負責近戰,她負責遠攻,隨手丟出個妖法就能虐得這群外來物種分不清東西南北,這種感覺簡直不要太贊。
具霜哭聲越發大,滾燙的淚水匯聚成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到他唇角,又咸又澀,微微帶著木芙蓉的馨香。
無非就是想利用方景軒的純陽之身來對付黑山道人。
和*圖*書正因此,具霜才會在一開始就將方景軒排除在外,此番前去,黑山道人必然埋了不少陷阱等著她與方景軒去跳。
首先具霜得保證,能讓方景軒安全活到靠近黑山道人的那一刻,然後她還得保證,能讓方景軒近黑山道人的身。
她全然放棄了去掙扎,讓自己在他眼中的星海沉淪。
黑山道人看到自己好不容弄來的外來品種這樣被人虐殺,簡直坐立不安,偏偏他又無法靠近具霜與方景軒,連遠程攻擊都對方景軒不奏效。
她有妖力伴身,攻打這些小怪自然不需用到高科技。
也不知是不是具霜這話說得太不留情面了,總之,她話一出口,黑山道人就再也沒繼續說下去的慾望。
兩人在黑山地界與無量山的交界處下的飛機。
外來品種們雖然不畏懼陽氣,可這些死氣都是帶有腐蝕性的,一個個被死氣罩久了難免會不適應,甚至有幾個別還因這些死氣而變得格外狂躁,具霜嘴角微抽,也不知道這究竟算不算誤傷。
「嗯,今天早上才與她通了電話,她說,大概近五年內都不會回國。」岳上青的聲音里聽不出任何負面情緒,依舊那麼溫潤,入耳舒適。

1、你若是想恨,那就盡情去恨吧!畢竟恨比愛更持久。

沒過多久黑山道人就選擇了妥協,具霜這話說得雖然不大好聽,卻也不無道理,他不敢殺龍蘭,具霜亦不敢殺方景軒,既然兩人都對對方不放心,不如換個策略,一人後退一步,起碼這樣做具霜還有機會帶龍蘭一起逃走,他還有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只要她肯低頭出現,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他都會繳械投降,把過往所立下的誓約統統拋棄。
具霜與方景軒一連準備了整整五天。
方景軒將她因極度恐懼而變得冰涼的手裹入自己懷裡,「如果我能好好活著,你是否就能接納我?」
她心思急切,並沒發覺方景軒背著自己做的小動作,等到跑過去之時,方景軒已然氣若遊絲的模樣。
方景軒終於停下不斷逼近的步伐,嘴角勾出個譏誚的弧度,「你就是這樣求人的?」
不遠處的龍蘭靜靜望著具霜與方景軒,緊繃著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
要是只有具霜一人,她倒能御風而行輕輕鬆鬆飛到黑山地界,現在多了個方景軒,倒是變得麻煩不少,黑山地界藏匿在深山老林之間,到處是沼澤和原始樹林,即便乘坐直升機都難以找到停靠之地。
他整整兩天都沒刮鬍子,臉上冒出了硬硬的鬍渣,她想開口與他說話,聲音還未從喉嚨中溢出,就已經開始哽咽,啜泣很久,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我不會讓你有事,我還可以吐出內丹來替你療傷,你等等……」
彷彿望不到盡頭的沼澤地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連綿看不到盡頭的焦黑山巒,方景軒見之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地方看著就覺喪氣,簡直就像被人用一把火給燒了似得。」
如果說第一次見方景軒時,他仍是一柄未出鞘的利刃,那麼現在的方景軒則是斬敵無數的染血妖刀,他的氣息愈來愈烈,具霜幾乎覺得自己要喘不過氣來。
具霜牙關緊咬,不斷在心中告誡自己要冷靜,然而即便如此,具霜還是忍不住遍體生寒,足足過了五分鐘她才緩過氣來,像個沒事人似的跟在方景軒身後走。
具霜留了個心眼,數到一的時候,先看到黑山道人將龍蘭推了出去,她才用妖力將方景軒推了出去,只是她這一下有些用力過猛,黑山道人原本就無法距離方景軒太近,方景軒這一下撲過來,哪能控制好距離,他甚至還主動往前跑了幾步,一把抱住正在不斷抽搐的黑山道人,綁在手臂上的兩紮桃木針同時近距離發出……
他們之間大概早就回不去了吧。
而方景軒亦在她出聲的一剎,面如死灰。
她把手伸得直直的,抵在方景軒胸口,努力讓自己聲音聽上去顯得平靜而鎮定,「說實話,我這次算是刻意回來求你的。」
於是他勾了勾唇,冷漠一笑和*圖*書,「不必了,我嫌棄你。」
當然,他戴的面具足夠厚,即便變了臉也能確保不讓人看出來。
具霜才這麼想,那群外來品種便咆哮而來,一個個像是發了瘋似得。
她原本還想繼續說下去,卻無端被四周徒然降下的冷空氣凍得渾身一顫。
說這話的時候,方景軒眼睛里彷彿有一整片星光在閃動,它們匯聚成一片星海漩渦,不斷在方景軒眼睛里旋轉。
多日不見,方景軒發現她眼睛有些紅腫,瓷白肌膚上隱隱能看到幾道淡化的傷痕,某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丟在了油鍋里煎,開始胡亂猜測,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她究竟遭遇了什麼。
具霜的計劃很簡單。
足足愣了半秒鐘,具霜才意識到自己被方景軒給陰了。
「一!」
三天前,做好一切準備的她才殺入黑山地界,便被黑山道人攆得到處亂躥,要不是她去之前留了個心眼,大抵早就喪命在黑山地界,根本沒有機會回來找方景軒。
具霜憋住笑意,一臉戒備地四處觀望著。
那些黑乎乎的、像霧氣一樣的東西皆是死氣。
方景軒眉角眼梢俱是笑意,「哦,山大王。」
他一手抓住龍蘭的肩,一手扼住龍蘭的脖頸,押著龍蘭朝具霜步步逼近。
方景軒身上那股久違的淡香赫然噴洒在頸間,他的聲音無端變得妖嬈曖昧至極,「不是常言道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你既然這麼關心他,倒不如替他獻個身?」
連續說到第三次的時候,她尖細的下頜赫然被方景軒挑起。
其實這次真是具霜誤會黑山道人了,她低估了方景軒純陽之身的殺傷力,連黑山道人這種大BOSS在方景軒面前都能變成弱雞,更何況那些打醬油的小怪,它們又不是活得太無聊想找刺|激,自然一感受到方景軒身上的氣息就躲得遠遠的。
啞禁甫一被解開,龍蘭便張了張嘴,彷彿要對具霜說什麼。
既是如此,她就自然比以往更豁得出去。
龍蘭身上並無大礙,除了嗓子被黑山道人設了道啞禁,並無任何不尋常的地方。
他要真想殺龍蘭又怎會留在現在,還不是為了引方景軒過來。
妖不似人間女子那般守貞操,也很少有妖把這種東西看太重,再講句不好聽的,改革開放后的今天又有多少成年人未經歷過這種事。
具霜一口氣把所有東西說完,方景軒聽后即刻陷入了沉思。
完全沒料到具霜與方景軒二人會整出這麼一手的黑山道人即刻坐不住了,殿中突然黑氣肆虐,原本就算不上敞亮的地方變得越發陰暗。
具霜眼神閃躲,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我……我不知道。」
具霜首當其衝,想替方景軒試水的她,二話不說就從背包里抽出根電擊棒,戳在最先跑來的外來怪身上。
暴雨過後的夏天格外涼爽,方景軒關掉了冷氣,就這樣敞開窗,任憑微風拂過自己臉頰。
這是具霜第三次闖黑山地界,有了前兩次的經驗,她完全能夠帶領方景軒輕輕鬆鬆找到結界口,進入黑山地界內部。
具霜左顧而右盼,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該先去龍蘭那裡,還是先去扶起方景軒。
耀眼的紫色電流自空中劃過,隨著兩道「啪啪」聲響起,空氣中無端蔓延著一股烤豬毛的味道,那隻足有兩米高的怪兩眼一翻,轟然倒地。
她的話使得方景軒一愣,他不知道具霜為什麼會突然說這個,更不知道具霜說出這樣的話需要多大的勇氣。
他卻在這種情況之下驟然一笑,「早就說過,我因你而瘋。」
此時此刻的具霜覺得自己心緒無比地亂,煩惱海的水在她心中掀起滔天駭浪,百丈高的海浪猶如千軍萬馬過境,翻滾咆哮而來,一下又一下拍打在她孱弱的身軀上。
試水完畢的具霜眉開眼笑,果然沒帶錯東西。
除了那個類似暴雨梨花針的暗器,原本那些軍用火焰槍啊高壓電擊棒之類的東西都是交給方景軒用來對付那些底層小怪的,誰知道黑山道人手下總共就那麼幾個不畏懼純陽之力的外來怪,還都是沒派上用場,就分分鐘被虐的渣渣。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三……」
「你若是想恨,那就盡情去恨吧!」
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非同一般的難。
黑山道人一時間被哽住。
具霜剛要施法將內丹逼出,就被方景軒握住了手腕,此時的他看起來無比虛弱,彷彿林中的風再大一些就能帶走他的生命。
具霜與方景軒一路走來簡直不要太順暢。
黑山道人果然就發話了,他的聲音無任何變化,永遠都那麼陰冷,都不用動手去做壞事,一說話就暴露了自己的反派身份。
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平靜具霜越是覺得其中有詐。
具霜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情緒穩定,她莫名覺得自己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與這樣的方景軒進行溝通,思量許久,終於吐出一句話,「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鼓起勇氣說話這句話的具霜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方景軒明顯帶著笑意的聲音擦著耳廓傳來,「你說的,可不能反悔。」相比較先前的氣若遊絲,他現在的聲音簡直可以用晴天霹靂來形容,是的,具霜聽到這聲音的一瞬間,彷彿覺得自己遭到了雷劈,還是一口氣劈上七七四十九下不帶停歇的那種。
看著她唇畔不斷舒展綻放開的笑,方景軒嘴角亦微微勾起,「那麼,請你守護我,我的山大王。」
他兩眼虛眯,望著一株不斷被雨水拍打的木芙蓉樹。
從未想過人類竟會孱弱至極的具霜頓時傻了眼,頃刻間就有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那個暗器他們一共有三件,其中兩件捆在了方景軒胳膊上,最後一件在具霜手裡。
方景軒壓根就說不出話,一張嘴就有鮮血不要錢似得冒出來。
「我從來就沒變!」說這話的時候,方景軒又逼近了幾分,凌厲的眉眼殺氣騰騰,「交換權在你手中,究竟是換還是不換,由你決定。」
具霜著實沒料到方景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反覆確認方景軒在認真與她說話,並未開玩笑后,她仍未發出任何聲音。

2、全副武裝攻打黑山地界

具霜就是看準了他不敢殺龍蘭。
不過兩個小時,具霜就與方景軒把黑山殿中的外來物種清理得乾乾淨淨,具霜打得太high,以至於她忘記了黑山道人的存在,等她意識到黑山道人不見之際,為時已晚。
明明只是初秋,空氣中還殘留著盛夏的餘威,她卻覺得冷,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
「小姑娘,不如咱們來玩個一命換一命的遊戲。」
他所做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無論具霜怎麼去選,他都滿盤皆傷。
早在來的路上具霜就已經做好會被刁難的心理準備,而今的她只想把龍蘭救出來,別的東西她都不曾去考慮。
方景軒左手持高壓電擊棒,右手握火焰槍,所過之處一片哀嚎。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不等黑山道人發出質疑,具霜就已經接著解釋,「我既然能夠帶方景軒過來,也說明,在我心中,龍蘭的地位更勝方景軒。」稍作停頓,「你的目的是殺方景軒,我的目的是救龍蘭,我們各退一步互不干涉也挺好。」
具霜撓了撓鼻子,一副儼然不在意的樣子,「噢,那你還跟我商量個毛線,直接殺了龍蘭呀。」
具霜邊說邊把自己背包中的公雞血,狗牙等辟邪物掏出去,塞進一根五千萬伏特的伸縮電擊棒,以及一支改良過的軍用噴火槍,塞完這些東西,她又摸索出一把被削掉像針一樣細、並且用被烈日晒過的雄黃酒浸泡足足三天,針尖處還沾了一滴方景軒的純陽之血的桃木針。為了使這些針能夠發揮最大的作用,他們還專門找人找人做了件暗器類似暴雨梨花針的暗器,每一發都能噴出近百根針。
她向來臉皮厚,只要這次能救龍蘭,她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具霜她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說出這番話后,方景軒的呼吸明顯變得又粗又重,連帶眼神都變得可怕至極,森冷陰鬱,而散發著無形的危險氣息,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面。
沉默半晌,方景軒終於出聲,「紅燈停了,趕緊回去吧。」
良久,她終於緩慢出聲,「成交!」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