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你……叫我來的？」心情像是瞬間結凍的水面，凝結時碰撞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又像被困在地下的封閉空間里，沒有窗，沒有光，沒有出路，連空氣都淡薄。「為什麼？」
雖然並沒有特別預期他會重視我的電話，但是接通的瞬間，還是覺得心裏有著莫名的安慰感。
「你說話有點邏輯好不好？我哪裡過分了？」
「借口。」謝昕濤篤定到不行地拋出兩個字，語氣里還有讓我火大的笑意，非常諷刺。
即使逆著光，我仍然看清楚了他臉上露出的笑。
林一哲的生日party，當然要慎重對待。
當沒有抱著「我是最特別的」、「他是為了約我才辦這樣一個party」的這種的囂張念頭。
大概被全校一半以上的女生所青睞的林一哲，是不需要為了程天愛做到這個程度的。因為他只要笑一笑，點一點頭，我就手足無措，更何況他對小惟一直表現出比對我多得多的溫柔和關注，而我和他的距離感也是一直存在的部分，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有期望然後被破滅掉分明就是我活該，只是看到整個房間里的人多到完全無法一眼看出林一哲在哪裡時，我還是忍不住心裏持續地苦笑著自己仍然打壓不下去的隱約期待。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謝昕濤和林一哲哪個重要，這是完全不需要用智商思考的事情。
「我氣短不行啊！」我也爆了，什麼理由啊什麼謝昕濤都去死一死好了，給個說法給他就算是足夠的尊重了，「爸媽不准我出門，要我留在家裡看書，下午你不用應酬我了。」
「哪，謝昕濤。」
「姐姐你終於來了。」長長的影子遮m.ｈetuｂｏｏk•cｏｍ.ｃoｍ蔽了原本就陰暗的光線，微光碎淡，我抬起頭來，李躍站在我前方，像是上次我和李卓在一起的時候一樣的位置。
走出錢櫃的旋轉大門，陽光一覽無餘地灑落，卻流露出寂寂寥落的樣子，把身後沉默的影子拉得又薄又長，一直延伸。
我靠謝昕濤還以為我真的想見他啊！
他停頓了幾秒鐘，語氣忽然變得溫和起來：「你的聲音怎麼了？哭了？」
沉寂的世界，彷彿一片虛無和空蕩，看不到未來，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光。眼淚狠狠的浸出來。看不清這個世界，也看不清自己。
但李躍給我的感覺，比起對韓家怡單純的不喜歡更加讓我不舒服，像是電影里那種潛入人體的外星怪物，是會忽然暴漲，吞噬掉宿主的恐怖生物。
除了忙不迭地點頭答應，我實在沒有辦法更好的表現出遊刃有餘。掛斷電話才恍然想起和謝昕濤定下了約會。
我再度翻開手機的翻蓋，找出了謝昕濤的電話。
我又被這個世界扔掉了。
我靠，我這麼有誠意的想理由想得我都要掛掉了，他倒先不耐煩了。
他看看我，再看著小惟，露出一抹笑意：「不好意思，我想要和她單獨說幾句話，借用她一下。」
「你就走？」
如果能像電視劇里的橋段一樣，記憶系統出了障礙，保存期限變得短暫而會不斷被替換，一段記憶，一個人，一件事，都會在保存期限到來時，在記憶容量到達滿點處瞬間被忘記掉，被清空，也許我會快樂很多。
「程天愛你把話連起來說好不好？」
「程天愛？說話啊？」
哼，男人啊。表面上一副再無所謂的高姿態，實際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還不是跟貓一樣，有腥偷的時候積極得讓人嘆為觀止。就像謝昕濤，顯得多麼勉強才答應我提出的約會條件，像是為了他親愛的周瑋師兄所以犧牲自己的獻身者模樣，可是實際上還不是同意了我的邀約么。
「呃……其實……」
「嫂子？鬼扯。你應該比我了解你哥，別開玩笑了。」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林一哲正在和一個妝容精緻，像洋娃娃一般的女生碰杯，即使在並不如何明亮的燈光下，柔軟的笑容也像可以融化冰雪一樣，眼神柔和。
「當然啊，今天下午嘛，3點在城南路的麥當勞門口嘛，你的忘性可真是出類拔萃到足以稱霸江湖啊。」
「你怎麼就知道是理由了。」你他天哪的話都是你說的你去死吧。
向小惟揮揮手，我向門口走去。
「嗯，早就約了人啊，來過來露個臉就夠意思了啦。配角的訣竅，就是點到即止，冰雪聰明這個詞就是為了我造出來的，知道吧。」我捏捏小惟的臉，「要不是你未來的男朋友，我連來都不想來，所以你要記得我是這麼愛你哦。」
即使人生最終會只剩下一片空白，即使註定會把那些曾經看到過的美好和感動，曾經深深深深愛過喜歡過的人忘掉，即使到了人生的盡頭，卻什麼也無法留住，無法想起，即使會恐懼，會害怕，會疲倦，也好過現在心裏有著寧願死掉也不想承受的酸痛。
「嗯？」
「什麼我家的親愛的啦，小愛你真的太open了。」小惟非常用力地推我一把，指一指房間被挑高的二樓的位置，「學長在樓上啦。」
「我來不來和你有什麼關係？」對李躍保持距和圖書離的心態，和對韓家怡敬而遠之的態度，有相同的部分，是不想讓小惟和林一哲知道我的另外一面。
管他謝昕濤會不會再度諷刺我從哪裡找到的靈感。
「我喜歡他不喜歡他，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喜歡我？還是你喜歡他？」我的目光冷冷的轉過一個角度，繞開李躍，看向林一哲。燈光隨著音樂鋪陳開來，落在他的臉上，滑出好看的弧線。明暗交替的線條里，修長的睫毛顫抖，輕微的扇動著。
「你又知道了。」我沒好氣。「你冤枉我！我皎皎之心，日月可鑒啊，所以事實上我有考慮控告你誹謗。」
「許惟笙我就愛你這點純情，不過我現在要先去約會了喲~bye~」
「我一直都很講道理，失約的人才沒道理。」我像是恢復了小時候的任性，無法控制情緒。
我翻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我約了人呢，先走了啊。」拿起放在小惟身邊的我的包包，指一指林一哲，我對小惟眨眨眼，「表白的方式分為含蓄與不含蓄，但殺傷力一樣啊一樣！搞定他！你行的！」
我走出了房間。
「哪裡都過分！」我氣勢洶洶，「看看都幾點了，你怎麼還不來？你是打算讓女生等你多久啊？」
「才沒有。風太大聽不到，快點過來啦，掛了。」
「程天愛，你又怎麼了？」
林一哲說著「沒關係」的詞句，因為音樂的緣故變得幾不可聞，在我耳邊掠過，輕微振蕩的空氣使得耳後微微的感覺有些癢。
「小愛你別老是開我玩笑啦。」她慣例的害羞。
「程天愛，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他給我隨時會掛掉電話的感覺。
「生日快樂。」我淡淡的回應一句，略帶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hｅtubook.com•com我還有點事情，所以要先走了。」
「日月沒那麼有空。」他輕輕地笑了兩聲，說：「你定了約會，自己卻要失約也就算了，但是連理由都不願意好好地編，我的自尊心在你心裏的分量也太輕了。」
暗地裡還不知道多期待見到我呢。所以我就才信我勾引不到他。然後我就等著看被我甩掉的謝醫生，臉色有多精彩了。
「嗯？」
我扔下李躍，走向小惟。
有人正聲嘶力竭地唱著「一句謊言就是心口插上的一根針」，如果這是真的，我的心大概已經被針佔滿，再也沒有地方能再安置任何東西了。
「有什麼話要說？非要神神秘秘的？」既來之則安之，我斜靠在牆面，眼神里沒有內容的看著李躍。
和謝昕濤定下約會的周六，我特意選擇了最能體現「短裙」的短的服飾，穿衣服穿我自己開心就好。
既然不是林一哲特意邀請我來的，留下來其實也沒有什麼意思，反正我本來就沒有對林一哲有什麼具體的企圖。即使此刻難過和酸楚一直在心臟邊緣掐出月牙形的殷紅痕迹，也其實並沒有難過立場，不是么？在他心裏落地就足夠了，我不要生根。
「我就知道讓林一哲打電話，你一定會來。」
「看不出你還是一腐女呢。」李躍輕笑。他笑起來的樣子倒真能證明他和李卓是兄弟，都是一樣的，笑容看似很誠懇，眼神里卻毫無溫度，但他非常得意，非常冷酷，非常囂張，和李卓輪廓相像的那張臉，有著李卓很少出現的鬼祟和陰險感，「怎麼說你也算是我嫂子，我總要替我哥多看著點。」
雖然早就習以為常，但是一個人真是太寂寞了，心裏好空洞。
聽到謝昕濤那波瀾不興的平緩聲調，www.hetubook.com.com我的心才找到了實感。
糟糕了，心腔的左邊有些痛呢。但是，我才不要這個以諷刺我得到樂趣感的傢伙的同情。
「好好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真的想要見一個人，一定見得到。」
不想他不想他，我搖搖頭，再度打開衣櫃。
走到她身邊坐下，我問：「你們家親愛的學長，今天的主角呢？」
「程天愛？」
小惟一臉「你們兩個居然有曖昧」的天真表情，做了個「請」的姿態。李躍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了房間的角落。
「好吧，你要好的理由，那你就當我媽今天結婚我要在現場觀禮好了。」我扔下這句話，恨恨地合上了手機。
「我們約了？」
「謝昕濤，你怎麼這麼過分啊！」我理順了呼吸，恢復了和他說話的常態。
林一哲迎著我走過來：「程天愛，謝謝你來。」
老天爺果然一直都這麼恨我。林一哲邀請我參加他的生日party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同時，居然硬是要搭配一個專門負責壞我心情的謝昕濤。
「小愛，這裏~」熟悉的聲音從長條沙發的某個位置叫出了我的名字，循聲看去，果然是小惟。
「因為我想驗證……」李躍看著房間的某個位置，露出一抹笑意，「你是不是喜歡林一哲。」
回頭再看一眼，那逆著光線的門，像是在黑白世界的中間，發出暗灰色的光。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我正在心裏對謝昕濤的道貌岸然冷嘲熱線。原本安穩而充滿成就感的心情，簡單的就被手機外屏上顯示的「林一哲」三個字完全打亂。
「程天愛，今天我生日，在錢櫃辦個party，你也過來吧？」通過電波傳遞，再還原成林一哲充滿溫暖感的聲音，著落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