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誰該承受失去的痛苦
VOL.02 嵐的不安

我該怎麼和禹飛說,他才會接受呢?
嵐知道不能跳芭蕾的事實之後,就變得沉默了。
宮亦嵐整個人一怔,手又顫抖兩下,訝然地把視線放在我身上,抿了抿唇,眼神變得哀傷起來。
「嵐,我說過,除非嵐要我走,否則我不會離開嵐的。」我放開嵐,正視著他迷惘的雙眼,握緊他的手認真地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和嵐一起面對的,就算嵐不能再跳芭蕾舞了,嵐還是我喜歡的那個嵐,不會改變的。」
他的視線越過病床邊的我,一直獃獃地望著窗外,彷彿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聽不到我的話,也沒有回應我,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一個小時了。
嵐的神色漸漸地恢復,雙眼瀰漫的悲絕之霧慢慢地消散,漂亮的眼眸重新散發出澄凈的光芒,他手心也緩緩地回暖,不再冷如冰霜。
「不是的……」嵐緩緩地搖著頭,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只要我在意人和東西,都會離開我的。媽媽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突然扔下我走了;琴音也會因為討厭我不願見我;就連和我配合很好的水洛菲都消失不見了;現在,我喜歡的芭蕾舞我一直依賴的芭蕾舞也離開了我,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再也不能跳舞給媽媽看,再也等不到媽媽回來了……」
嵐的表情悲傷無比,眼裡蔓延著不安和恐慌,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我不會再胡思亂想的。」嵐指著www.hetubook.com.com自己的腦門說,隨即又有些失落,「只是我不跳舞的話,可亞和西亞就會寂寞許多。」
「嗯,我也喜歡琴音,不會讓琴音為我擔心的。」嵐的嘴角揚起一道美麗的弧度,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雙眼也變得堅定起來,自信得眸光一場地閃亮,「你放心,我會好好養病的,就算不能再跳舞,我也會成為讓琴音驕傲的人!」
折騰了好一會兒,嵐也應該累了,我也該回學校,禹飛還在病房外等我吧?
原來,他的靈異體質是從遇見可亞和西亞才爆發的,我就說嘛,可亞和西亞這兩隻精靈,是她們把嵐拖進火星人的「不歸路」……不過,還好,有她們陪著嵐,陪著他轉移失去媽媽的悲痛。
「……」嵐依然神情黯然地望著窗外,對我的話沒有反應,琥珀色的眼眸空洞無神,表情恍惚感傷。
即使我說過不離開他,但他心裏仍然有強烈的不安,在最喜歡的芭蕾舞都失去的時候,他的不安隨之膨脹起來,無法面對一再失去的結果。
我寧願嵐大哭大鬧地發泄,也不願他不言不語的沉靜,他越沉靜我越是心慌,越是心慌就越惶然難安。
只要他肯把注意力從舞蹈的世界轉移,在別的領域也能開闢出一條五彩繽紛的道路,比如和我搭檔去搶錢也不錯,他在這方面很有慧根的。
嵐不會孤單一個人面對的,關心他m.hetubook.com.com的人很多很多。
「因為,是可亞和西亞教我跳芭蕾舞的。」嵐的眼睛變得有些迷離,好像陷進了回憶之中,娓娓地向我說起那兩隻精靈的事,「記得舉行完媽媽喪禮那晚,我躲在後院的茉莉花叢中,一邊傷心地想媽媽一邊哭得稀里嘩啦,哭得頭昏腦脹,連眉心痣都在那個時候開始發燙髮疼。突然可亞和西亞冒出來,在我眼前晃蕩著,我以為是自己做夢了,才看得到精靈,所以求她們帶我去見媽媽。她們說沒辦法,但可以陪我一起想媽媽,教我媽媽喜歡的芭蕾舞,讓我藉此來想念媽媽。從那晚開始,可亞西亞就沒有離開過我,我也看到各式各樣的飄來飄去的東西,常常會問他們能不能見到媽媽,可惜,媽媽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就像當初媽媽拋棄我的時候,我也絕望得無法接受,心底的恐慌也洶湧澎湃起來,一點自信都沒有,認定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人都會拋棄自己,所以,才會不顧一切也要推開嵐來保護自己。
「嵐,天已經暗了,只能明天陪你到園子里透透氣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嵐知道不能跳舞的事也好,總算不用戰戰兢兢地瞞著他了,「你現在好好休息哦,我明天再來看你。」
晚風輕輕吹拂,病床邊柜子上蘇筱茉送來的百合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嵐!」張開手把嵐抱進懷裡,安慰https://m•hetubook•com.com他,「你放心,我不會討厭你,也不會再離開你的,我答應過你會陪你等媽媽回來的。而且,你還有許多關心你的人啊,比如你哥哥、蘇筱茉、禹飛,大家都會陪你的。對了,你還有像可亞、西亞那樣看不見的朋友,她們也都會在嵐的身邊,不是嗎?」
可在嵐出事的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錯的一塌糊塗。
「會的!」怕嵐不相信,我重重地點頭,「嵐這麼想媽媽,媽媽怎麼會感受不到呢?」
我的心又沉了下來,如果他都聽到了,不知道他要不要選擇和我攤牌呢?
「真的嗎?」嵐呢喃著,清澈澄凈的眼眸慢慢地聚攏著一層水霧,琥珀色的瞳孔對上我的,充滿了茫然和不確定,「今年是媽媽走的第七年,媽媽一直都沒有來夢裡看我,不管我多麼想她都沒有用。現在我又失去了跳媽媽喜歡的芭蕾舞的能力,離媽媽越來越遠了,媽媽還能感受到我的想念嗎?」
我知道我的話說到他的心坎上,也知道這樣逼他面對會殘忍了一點,可是,如果那已經是事實,逃避就永遠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對著百合花笑了笑,嵐說可亞和西亞也是我的朋友哦,還好,現在嵐總算恢復正常了,讓我覺得好像打完一場世界大戰似的。
這個傻瓜,還是那麼善良單純,在感情上,也學不來自私的。
「嗯。」嵐點了點頭,轉過頭對著床邊的百合花說,「對不起,和*圖*書可亞西亞,讓你們擔心了。」
哇!躲在百合里啊,可真會選地方呢!
雖然我看不到他說的可亞和西亞,但我知道那兩隻漂亮的精靈一直陪著嵐。蘇筱茉曾經說有一段時間嵐又開始自言自語,那應該就是在和可亞、西亞傾吐心中的痛苦吧?
我已經無法放開嵐,可也不想傷害禹飛。
「嗯,我等你明天再來。」嵐乖巧地點頭,然後憂心地皺起了眉,「琴音,你和我在一起的話,那禹飛該怎麼辦?禹飛喜歡琴音,也是我的朋友,失去琴音,他會很難過吧?」
在他媽媽忌日,他為媽媽跳了整整一個晚上的舞,只希望媽媽會來到他的夢中看他。
「我想就算不能跳舞,可亞和西亞也不會在意,她們更高興看到你開心的樣子吧?」我睜大眼睛瞄了瞄嵐的上下左右前後周圍,不知道可亞和西亞在不在呢?
「嵐,除了芭蕾舞,你可以用別的方式讓媽媽知道你對她的想念啊!」我伸出手撫著嵐蒼白的臉頰,「總有一天媽媽會感受到你的心意,會回來看你的。所以,你不可以這樣放棄,知道嗎?」
如果因為害怕而躊躇不前,那麼失去的會更多,只有勇敢面對,才能抓住一不留心就會偷偷滑走的幸福。
「嵐,禹飛那邊我會妥善處理的。」我淺淺地笑著,心底卻滿是無力感,禹飛和嵐一樣,都是堅持和固執的主啊!
「嵐,我知道舞蹈對你的重要性,也明白這件事對你的打擊,但你www.hetubook.com.com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擔心你。」我心疼地低語著,「你是不是覺得不能跳舞,媽媽就看不到你,就不會回來看你了嗎?」
這段時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不該害怕被喜歡的人拋棄而不敢向前走,上一次的自以為是,差點讓我失去了最在意的嵐,這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的。
「好,那我就期待嵐的表現!」看到嵐終於又恢復精神,我的心慢慢地回到胸口正確的位置,「撲通撲通」地跳著,但仍不放心地交代,「不准你再為跳舞的事傷心,知道嗎?因為除了跳優美的芭蕾舞,嵐還有很多優秀的地方。」
「嵐,別這樣,好嗎?」我雙手捂緊他冰冷的手,希望能夠暖和他的手,也希望他能夠提起精神來面對,「那只是可能的後遺症,只要你的腿完全康復,一定可以再跳芭蕾舞的。」
糟糕,那他會不會聽見我和嵐的談話呢?
夕陽的餘光漸漸地消失,窗外的天空,一輪明月爬上了樹梢,在朦朧的夜空中發出溫柔皎潔的光輝,如水般月色傾瀉在病房內。
「琴音真的再也不會離開我嗎」 嵐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溫熱的鼻息在我的頸項處纏繞,聽到我的話,他好像平靜了許多,低聲喃語著,「就像可亞和西亞那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會在我身邊嗎?」
「嗯?這和可亞、西亞有什麼關係?」我有些不解,以前看嵐練習的時候會和可亞西亞交流,彷彿是讓她們幫他指正舞姿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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