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解開心結的昂貴代價
VOL.01 誰的自責

如果我不反駁你,我們的談話就不會那麼不愉快,嵐也不會和你起爭執,那麼,你也不會把一切都抖起來,就不會刺|激到嵐,嵐也不會一時無法接受而闖入了車道上,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她說的事實,讓我大受震撼,我不知道為什麼宮亦景會覺得是他害嵐失去媽媽,我只知道宮亦景對嵐的包容和寵愛超過了一切,彷彿他活著的目標就是為了讓嵐開心……
「手術中」的紅燈,觸目驚心地亮著,刺痛了一雙雙注視它的眼睛。
那麼,嵐又該如何接受這樣為他不顧一切的宮亦景呢?
嵐目不轉睛地盯著緊閉的手術室,光潔的額頭沁出點點冷汗,在額際緩緩地滑落。他白皙的面頰因惶恐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牙齒緊咬著發白的雙唇,毅然無法抑制地抖動著。
「筱茉?」我愣不住,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嵐已經很不安很自責了。
所以,宮亦景,你一定平安無事,我才有機會向你抱歉。
「為什麼他要救我呢?都是我的錯——」嵐痛苦地捂著額頭,喃喃地自責著,一直默不吭聲的蘇筱茉突然打斷了嵐的話。
「對,都是你的錯!」蘇筱茉面無表情地看著嵐,口氣異常冷漠。
「景為你做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一切他力所能及的事,而你從未感激過他。」蘇筱茉的眼眸充滿了控訴和指責,「直到他為你連命都不要,你才悔悟,才害怕他會離開,才發現自己有錯。可是,在之前,你都對景做了什麼呢?」
蘇筱茉的眼神變得迷離,目光游移不定,閃爍著回憶的光彩,然後自顧自地呢喃著:「因為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景怕嵐變得自閉憂鬱,可嵐不願意理會景,也不願意讓景靠近,甚至把景當成了仇人一樣敵視。但景仍然希望嵐開心快樂,所以煞費苦心地委託風琴音來改造嵐,欣慰地看著嵐走出舞蹈的世界又有了笑容。因為宮媽媽的過世,景一直覺得對不起嵐,竭盡全力要給嵐最好的東西。景是宮家的第一繼承人,但為了補償失去媽媽的嵐,景希望嵐改造好之後轉學到華英,接受繼承人的精英教育,好把宮家的一切都給嵐。嵐發燒的時候,嵐出意外的時候,嵐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景都很自責,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嵐,他寧願承受所有的痛苦,也不願意讓嵐受一點的傷。因為景說是他害嵐失去了媽媽,是他害嵐失去了快樂,他最大的願望不是嵐能夠原諒他,而是希望hetubook.com•com嵐能脫過去的陰影,開開心心地生活。景用一切最好的東西為嵐鋪就美好的未來之路,就連自己喜歡的人,為了嵐,他都願意割捨放棄……」
「嵐,別怕,宮亦景一定會沒事的。」我輕聲地安慰他,但心底的惶恐並不會比嵐少。
在千鈞一髮的那瞬,宮亦景毫不猶豫地推開嵐代替他承受了危險,就在我、嵐和蘇筱茉面前,被汽車撞飛了出去,汨汨不止的血從他的腦門流下,身上的衣服也漸漸地染上了鮮血。
而頭破血流的宮亦景,仍然記掛著嵐的安危,掙扎著起身,無意識地清醒只為了確定嵐安然無恙。當他的喃語戛然而止,整個人倒在蘇筱茉懷裡的那一霎,我的三魂六魄被嚇飛了,再次淹沒在血腥的恐懼之中。
蘇筱茉的自責聲,猶如晴天霹靂一樣地轟在我的腦門上,她竟然那麼地喜歡宮亦景,喜歡到為了滿足宮亦景的心愿而接近嵐。而宮亦景明明也喜歡蘇筱茉,卻為了給嵐最好的,寧願把蘇筱茉推給嵐……
恐懼,肆意泛濫。
蘇筱茉說到最後,聲音變得哽咽。
沉默,無限蔓延。
「我怕……我真的好怕……琴音……」嵐地下頭,栗色的中發滑過他的頰際,遮擋了他臉上的失魂之色,「他要是……和圖書和媽媽一樣……死掉……那……我該怎麼辦呢?我不要他死……」
我心疼地把嵐攬進懷裡,拍著他的肩膀:「他不會死的,他還那麼年輕,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怎麼可能捨得離開呢?而且,他現在手術室里努力著,我們要給他加油,絕不能說喪氣的話,這樣他就會聽到我們的聲音,一定會堅持住的。」
空曠的長廊,潔凈的牆壁,白亮的燈光,藍色的靠椅,到處漫溢著消毒水的味道。
如果沒有宮亦景,此刻的我,就要再次承受可能失去嵐的煎熬。
嵐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蘇筱茉,滿眼的悲傷和懊悔之色,平順的雙眉鎖出了痛苦的皺褶,眉心痣原有的粉色光澤彷彿被恐懼吞噬了,透明而黯淡,灰濛濛的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暗天空。
我完全能感受嵐此刻恐懼和擔憂的心情,就像當初嵐被送進手術室,我和禹飛在外面驚恐得連心跳都無法控制,覺得自己陷入了噩夢之中,害怕永遠都無法擺脫夢魘清醒。
蘇筱茉的衣服上沾滿了宮亦景的血,乾涸的血漬是一片片的暗紅,襯托著她的臉白得更加慘不忍睹。
「為什麼他要救你呢?因為在世界上,嵐是景最愛的弟弟,景的所有出發點都以嵐為重,可嵐連個笑容都不願意給景,連聲哥哥都不願www.hetubook.com.com意喊景。」蘇筱茉有些悲哀地笑著,她的笑比哭還要悲慘,視線慢慢地從嵐身上轉移,望向手術室。
對不起,宮亦景。
手術室外的長廊靠椅上,從宮亦景被送進手術室搶救后,蘇筱茉就軟綿綿癱在椅子上,彷彿全身的力氣和血液被抽干似的。她面色灰白,雙眼緊閉,卷翹的睫毛不斷地顫抖著,纖白的手指緊扣抵在額頭,無聲地祈禱著。
天哪,宮亦景為了嵐,可以犧牲一切,包括喜歡的人,也包括自己的生命。
死亡的陰影,如灰沉的黑霧籠罩在每個人的心上,深深地影響著心臟跳動的幅度。
雖然在SWEET HOUSE被宮亦景氣得忍不住想讓老天爺打個雷劈了他,可我一點都不想老天爺用這樣的方式為我「主持正義」!
「對不起……對不起……」嵐失神落魄地低語著,而我只能緊緊地握住嵐的手,給他力量,和他一起承受蘇筱茉的責怪。
「對不起,不是筱茉的錯,是我害了……哥……」嵐哽咽著,眼中的水霧匯聚成淚,滑過他蒼白的臉頰,那個「哥」字,堵在了他的喉嚨里,低沉暗啞,卻又悲傷沉重。
待在手術室外,我只能忍著恐懼,憂心如搗地為宮亦景祈禱著。
我握著嵐的手,他的手冰冷而僵硬,全身的神經都綳得緊m.hetubook.com.com緊的。
而嵐聽著蘇筱茉的喃語聲,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四肢僵硬整個人石化了,他緊緊地咬著下唇,琥珀色的眼眸滿是水霧,黑長的睫毛慢慢地濕潤起來。
「琴音。」嵐驚惶的聲音喚回了我懊悔的思緒,他的眼神飄忽,目光閃爍不定,僵硬的手有了反應,彷彿抓住救命草一樣握緊了我的手,聲音不斷地發顫著,「怎麼辦?琴音……怎麼辦呢?我……我好怕……」
「我明明喜歡景,太喜歡景了,才會聽他的話來追嵐,如他所願地去喜歡嵐。即使景也喜歡我,但他卻認為我和嵐在一起比較好,因為未來我能幫嵐一起繼承宮家的一切。」晶瑩的淚珠從蘇筱茉的眼眶裡涌了出來,「是我的錯,我不該聽景的話,不該由景跟風琴音談我和嵐的事。如果我一開始阻止了景,拒絕他的安排,那麼,景不會惹惱嵐,嵐也不會跑出SWEET HOUSE,景也不會為救嵐出車禍了……」
宮亦景,你一定挺住,以後不管你怎麼諷刺我不管你怎麼霸道地安排嵐的未來,我決不會再頂嘴再反駁你的。
因為,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嵐,為了嵐,你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我怎麼可以那樣指責你對嵐的「專制」呢?
是啊,宮亦景那麼不放心嵐,決不會就這樣扔下嵐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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