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抬頭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雙目有些獃滯,看起來無辜又可憐,像只被人丟掉小貓咪。
這家私人心理醫院,是沈安回國后自己創辦的,所有的醫療設備以及配套設施都是最好的,連走廊里的地板和壁畫也被設計成令人愉悅的風格。雖然很想鄙視,但池池確實沒有見過比這兒更棒的心理醫院,或者說這是她唯一見過的心理醫院。
池池豎起耳朵,裝作聽不見,低頭繼續往前走。
葉恆是怎麼回答的?那個夜晚並沒有任何不同,兩個人就那樣坐在江邊,擼著串,葉恆難得有些嚴肅,盈盈江風中,他的聲音低沉悅耳:「你喜歡啊,難得能讓你開心一次。」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房子有了,工作有了,池池來不及想那麼多,就投入了現在的生活中。她想,照著這樣發展下去,用不了百八十年,她就能出任CEO,迎娶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了。
「是啊,你怎麼知道的?」這個沈醫生不會有讀心的本事吧。
卑賤的東西?
啊?果然不是一個次元的,他說的話真心聽不懂。池池反應了一下,才去追前面的沈安,她一向懂得該示弱的時候就要適當示弱,雖然這個沈安看起來就很討厭,但是她不會跟錢過不去,於是可憐巴巴地拉住了那個人的衣袖:「沈醫生,我這麼楚楚可憐,難道你就沒有一絲絲心軟嗎?」
「那你不是應該很會跟小朋友交流嗎?」沈安說得理所當然,半帶挑釁,意在說明她應該能搞定團團的。
黃毛小賊感動得痛哭流涕,大嘆:「今兒個是遇上活雷鋒了。」
去他的狗屁葉恆,去他的狗屁戀愛,去他的流言蜚語。她為什麼要為了別人的想法改變自己?她其實沒有那麼喜歡葉恆吧,跟他在一起也不過是順勢而已。
「沈醫生,小葉讓我直接過來找您。」少婦燙著微卷長發,膚色蒼白,卻有種別樣的溫柔親和,是個病弱的大美人。
挑了個日子,池池帶著兩大包衣服和書搬到了新家。當晚,她收拾好新房子,一個人坐在露台上喝了十瓶啤酒。她從無聲啜泣到放聲大哭,把幾個月來經歷的事情全部化為眼淚。
池池一跺腳,很肉疼地說:「算了算了,我損失點利益,就當我們交個朋友吧,一九分,實在是不能少了,沈醫生你就同意了吧。」
有時候,池池也會難得一本正經地想,如果葉恆不是出生在聲名赫赫的葉家,是不是會更好一些?她搖頭傻笑,如果不是出生在葉家,今日的騷包葉恆怕是也要改變了模樣。
沈安收回眼神,團團方才受了驚嚇,他安撫了半天才平靜下來,默默地玩著那隻掉毛的小熊。
池池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是誰,是葉家的人吧。對面的葉恆笑得坦然,一雙眼裡盈滿了燈光,可池池就是覺得他在提到葉家人時難過了那麼一下下。
池池拿起銀質小叉子,狠狠戳向那塊軟綿可口的蛋糕,葉恆抖了下。彷彿這一下狠狠扎在了自己的身上,威懾力十足。
沈安的目光微轉,一本正經地說:「別拍了,本來是丘陵,留心拍成了盆地。」
他叫她池池,聲音冷冷的,像是極其不願意提到這個名字,她的腳步再也邁不出去。沈安幾步追了上去,打趣道:「那就是你找的男朋友?花|花|公|子一個,還愛招蜂引蝶。」沈安接著嘲諷,「你的眼光也不過如此嘛。」
池池的小窩在市中心的一處單身公寓,房價貴得令人咂舌。當然作為苦逼中的戰鬥機,這房子自然不是她買的,而是從一個急著出國的房東手裡租來的。
沈安被她逗笑,溫柔地說道:「看來你還真是個幼兒園老師。」
「是挺好吃的,既然這麼好吃,你也別吃了,滾去吃旁邊那道藍莓山藥吧。」說著,她霸道地將整盤魚拉到了自己面前。
周一上班的時候,沈安特意讓助理小葉給自己找一些關於池池的資料。
他說完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完全不理會身後聲嘶力竭的呼喊聲。池池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看著沈安走遠,看著沈安不見,直到覺得有些冷,她才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家。
葉恆見池池突然將目光扭轉,好奇地問:「看啥哪?那邊有人扔鈔票?」
葉恆一向貪玩,這種公子哥常年混跡于各種交際場合,最善於吃喝玩樂。雖然有個七八年他都廝混在國外,但是對南尋市比池池可了解得多。
小葉滿眼星星,沈院長這麼一笑,簡直了,帥出新境界,不愧是她們醫院的活招牌。
池池本來低頭走路,數著人行道的方格子,聽他這樣說,她仰起頭,略帶挑釁:「是呀,我的眼光一向不怎麼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孩子生了這樣的病,治愈的可能性又那麼小,真心是不容易。
「三七分?」
果然剛才在咖啡館一閃而過的就是他,池池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葉恆笑嘻嘻地當了這冤大頭,池池就應該是這樣斤斤計較的小財迷。
推門而進的是一個少婦,她的懷裡抱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沈安站起來迎了上去,這是他年紀最小的病人。
為什麼抓著她不放?沈安也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就對這個病人特別感興趣:「沒病?那為什麼資料上顯示你上周暴打你男友,而且據統計平均每月他都要被你揍,輕重程度不同。」
那時她大學剛畢業,正是最艱難的時候,失戀,沒工作,沒有存款,整個一三無人員,最可怕的是精神上的寂寞。她沒有能打電話訴苦的朋友,沒有能陪伴在身邊的家人,沒有可以相依相偎的愛人,只有一顆空蕩蕩的心,像是一根漂浮無根的野草。
那晚對著月亮池池沒有變身狼人,而是大吼道:「老子哭過之後,又是一條好漢。」換來隔壁鄰居大媽的呵斥。
那段日子里,每天早起,池池的第一件事就是盤算著怎樣花錢,才能撐到她找和_圖_書到工作。物價太高,最便宜的米飯套餐也要12元,為了省著花,她開始不吃晚飯,早上也只是匆匆吃個茶雞蛋保持能量。
一口一個媽媽的,呵呵,好讓人心煩。
啊呸,池池真想暴打沈安一頓,然後再揚長而去,可她不能,她想到自己今天來的目的,立刻調整成可憐巴巴的狀態。
池池點點頭,很用力地咀嚼著嘴巴里的紅燒小排,含混不清地道:「好啊,禮物錢你來付,我可沒錢給老頭買東西。」
池池被突如其來的大力拽到了地上,小毛賊騎著哪哪都響的摩托車呼嘯而去。這年頭出個門都能遇上飛車黨,看著小毛賊耀武揚威的一頭黃毛,她怨念聚集,惡狠狠地說了聲:「摔死你丫的。」
那時的池池很不理解葉恆的這種行為,拿起一串烤腰子,吃得滿嘴油光瓦亮:「葉少你這麼做夠得上油錢嗎?」
池池哀嘆一聲,無奈極了:「我真的沒病,要怎樣才能向你們證明呢?再說全世界得了心理疾病的人那麼多,你怎麼就抓著我不放?」
葉恆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懷中的人瘦小到讓他心痛:「傻池池,大笨蛋。」
池池被他悶在懷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悲傷難過的聲音:「讓我給你幸福好不好?」
沈安挑眉:「這又怎樣,跟我有關?」
看,有些人遲鈍如池池,連難過都比別人來得晚一些,怪不得那個人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沒有良心。
「電視劇看了不少吧?」沈安斜她一眼。
「兒童孤獨症。」
團團看起來又乖又可憐,讓人心生憐愛,又不敢靠近他,生怕會傷害了他。
沉默。
沈安一臉不贊同,搖晃著一根修長手指:「NONONO,池小姐,作為本市最優秀、最出色、最風流倜儻的心理醫生,你認為我只值這個價?」
池池一口老血噴出,不行,她要去宰了葉恆那個敗家孩子,哪裡有人拿著那麼多錢來看心理醫生的?敗家孩子,這錢跟被大風颳走有啥區別?尤其是在她這種連生存都是問題的人的眼中,這種行為簡直喪病。
葉恆快給跪了:「你屬狗的?鼻子這麼尖。」
「這種病最難查找的是病因,諸多因素可能與此有關。一種連病因都難以確定的病,治療起來難度很大。」
在池池期待的眼神中,沈安慢悠悠地伸出了十根手指。
沈安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道:「放心。」
池池覺得自己跟葉恆交朋友,最大的好處就是吃肉的慾望。
哪裡的魚做得妙,哪裡的川菜最好吃,哪裡的火鍋一級棒,甚至最誇張的一次,葉恆帶著池池坐了一整天的車,兩人到隔壁市,只為吃一頓燒烤。
為了做心理治療時緩和病人的緊張情緒,沈安的辦公室特意布置成溫馨的風格。橙黃色的燈光,米色牆壁,角落裡無處不在的綠色植物,這一切都能讓人感到放鬆,更為了他這個特殊的小病人,每周一沈安會吩咐助理在他的辦公室里提前放一大堆的玩偶和玩具。
葉恆看著那塊落到自己碟子里的魚,心潮澎湃,於是名聲響噹噹的葉少,因為一塊刺多肉少的魚激動不已。
沈安瞧她眼珠子骨碌碌轉,就知道她在打壞主意,他嘴角的笑意漸漸擴大,經過前台時,看傻了前台的幾個妹子,這沈院長今天咋笑得這麼開懷呢。
一個小時后,團團的母親來接孩子,團團依舊面無表情,看到母親來沒有一絲的激動、興奮,全然不同於別的孩子。
雖然這一個小時的治療期間,團團沒有跟池池說過一句話,但看得出來,這個孩子並不排斥池池,也許是因為池池身上那種無害而溫和的氣息吧。
黃色兩個字要不要咬得這麼重!她才不要搭理這個人。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支漂亮的棒棒糖,試圖遞給孩子:「對不起團團,姐姐剛才嚇到你了。」
池池暗搓搓地想著,因為自己的勇敢舉報,心理醫生沈安從此淪為失業小青年,可憐巴巴地卷著鋪蓋卷滾出醫院。光是想想都覺得暗爽不已。
她雖然不怎麼會笑,開心不開心表現得也不明顯,可葉恆就是能感覺到。她喜歡,就好。
他轉身,準備去咖啡館取車子,撂下句讓池池恨不得死一死的話:「池小姐,記得下周六去醫院,我會等著你,直到你來為止。」
沈安回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她在那個男人面前是不是也是這樣貧而可愛?他的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嘴角上翹,堆滿了溫暖的笑意,說道:「當然……」
池池想他們兩個真心不適合再見面,彼此氣到快吐血,這樣真的好嗎?午飯池池也沒有跟沈安一起吃,跟這種人吃飯,吃得再好也不能好好消化吧。
「池池,我也不想這樣子,可你打人的習慣就不能改改嗎?」葉恆又忍不住摸了摸尚且發青的臉頰,委屈地說,「你要是乖一些、溫柔一些,我媽媽也好早點接受你。」
資料上說,池池患有輕微面癱,怪不得她每次來醫院都是那麼嚴肅,活像他欠了她幾百萬,一張來討債的臉。
葉恆一顆少男心被她狠狠戳了,他哀嘆一聲:「乖池池彆氣了,我們和好行不行?」
池池濃眉半挑,拍拍胸脯,大言不慚道:「必須啊,如假包換。」
「沈醫生,像我這麼聰明機靈,活潑可愛,一定不會有心理疾病的,不如打個商量吧,葉恆付的診費,我們五五分。」
「好吃吧?第一次我跟他們那些人一起來,吃到這道菜時就覺得你會喜歡,果然你這隻小饞貓喜歡得不得了。」
什麼?去醫院?池池猛然想起沈安提到過的,那個喪心病狂的葉賤賤替她交了半年的診費,她剛才為什麼沒有把葉恆直接打死算了。
多寶魚很新鮮,只用了簡單的醬油和蔥絲來蒸,味道很好,池池吃得不亦樂乎,葉恆卻在一旁犯愁。
沈安點了點頭,拿下架在鼻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上的眼鏡,隨手揉了揉眼角。
池池沒有表情,或者說她是一個被掠奪掉表情的孩子,否則這一刻她該有多痛苦而欣慰。葉恆的懷裡有久違的童年味道,讓她安心舒服。
池池雙手抱臂,哼笑一聲:「昨晚22點22分22秒,我已經跟你這個二缺種馬正式說了分手,所以嚴格意義上你就是個單身狗,恭喜你又能過光棍節了,雙11記得買買買哦。」
池池愣了一下。
葉恆摸摸鼻子,即使挨罵心裏也是爽爽的:「我還睜眼閉眼都是你呢。」
沈安讓小葉先出去,他也不理會池池,靜靜地陪著團團玩。
鬥著嘴,兩人走出了沈安的辦公室。
池池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陰著臉說:「沈醫生,你這樣厚顏無恥當著孩子的面耍流氓真的好嗎?你不怕我去領導那裡舉報你?」
她說這話時,難得露出了幾分凄慘,可她那樣會騙人,此時的凄慘怕也是裝出來的。
沈安終於肯看她一眼,雖然是冷冷的一眼,但也讓從進屋就被忽視的池池找到了一點存在感。
沈安實在看不下去,站在她身後,鏡子中映出一雙看起來蠻相配的人來,他陰惻惻地彎腰,低聲在她耳邊說:「池小姐,我只是讓你看清自己,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沈安笑笑:「我對一切有意思的病例都感興趣。」不僅親自出診,甚至將她的治療時間安排在休息日,為的就是她能夠準時來治療。
沈安故意拖長了音,池池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就希望他一句話解放了自己,結果卻聽到沈醫生帶著戲謔地說:「不!成!」
「對了沈醫生,你為什麼不帶著團團去看看海豚呢,不是說跟海豚接觸對自閉症兒童有益嗎?」最關鍵的是,南尋城的海洋館今年剛來了幾隻海豚寶寶,她還沒有去看過,好想去。
池池氣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她哪裡有什麼一毛不拔,就算有些節省,但是勤儉節約是美德好嗎,她完全響應了主旋律的。
房子很好,精裝修,一室一廳的格局適合她這樣的單身女孩子。而且不曉得這房東跟她是不是太過有緣,整套房子的裝修風格完全是她喜歡的類型。不僅如此,價格便宜得讓她覺得撿了餡餅。
宿舍自然不能再住了,一年一千二元,有空調,水電全免的日子即將一去不復返。宿舍里有本地人,姑娘們快快樂樂打包了行李回家,她們可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失去的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沈安見她這樣,越發想要刺|激她,幽幽地說:「在後面加個零就是了。」
這幾天有哥們兒約他出去喝酒,葉少都是拒絕的,被女友打成熊貓眼這事兒吧,能遮掩還是遮掩點好,只今天有個發小從國外回來,擋不了的局他才頂著黑眼圈去參加,結果被一桌子的人輪番拍照發微博,面子裡子丟了個精光。
池池的眼神暗淡,有些蔫蔫的:「沈醫生,難道非要我告訴你這個外人,我是因為男友出軌才揍他的?」
說得跟某親戚來了似的。
池池眼睛瞪成銅鈴,表現出自己的驚訝:「萬?」
「大哥,麻煩別說得跟愛上我似的,千萬別忘了你早上剛把我送到心理醫院,下次難保不是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其實從這份資料上並不能看出什麼,不過是病人的常規情況,還沒有那個叫葉恆的發給他的信息詳細。
「什麼?」池池聽得雲里霧裡。
沈安停下腳步,沉默了一下,轉而指了指左邊方向,池池看過去,發現是面大鏡子,她下意識地整理衣領,收拾頭髮,鏡中的人美美的,長發及腰紮成精神的馬尾辮,粉橘色羽絨服上有一圈絨絨的、看起來就很暖和的毛毛,筆直纖細的兩條腿包裹在設計良好的牛仔褲中。池池不禁有些沉醉:「多有活力的少女啊。」
沈安此時已經明白了池池的來意,說不上心中那股悶悶的感覺是什麼。這個粗俗而貪財的女人,真不知道他剛才在看到她耐心陪團團時,為什麼會覺得她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善良。
當毒舌遇到毒舌,只有更毒舌。
其實葉恆並不如外人看到的那樣風光無限,南尋市人人都道葉少最善吃喝玩樂,不少八卦周刊更是以跟拍葉少跟哪個小嫩模約會博人眼球,可又有幾人是真心實意地為他好。池池很清楚,葉恆在葉家的地位是怎樣的,也知道葉家是如何殘忍地培養出優秀的繼承人。
團團睜著大眼,卻不看任何人,別人的話他也聽不到似的,專心致志地玩小熊。小熊的毛禿了一大片,應該是老被主人抱在懷裡的原因。看起來孩子很喜歡這個,更或者相比父母親人,這隻小熊更有耐心陪著他。
如今,他是醫生,她是病人,除此之外,他們之間再無其他。
沒等他喊請進,辦公室的門被人野蠻地打開,一個腦袋探了進來:「沈醫生,是我。」
池池指了指大大的玻璃窗,意思是自己剛才就是趴在窗戶上偷看的。
「目前為止,團團的母親更傾向於心理治療和西醫治療結合起來,希望能對孩子有點幫助。」沈安難得願意跟人聊起病人的病情。
「葉恆,我們分手行不行?好聚好散,大家兄弟情誼仍在。」池池瞅著忠犬一般的葉恆,決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用真情來勸他趁早滾邊,「而且你當初不也是為了讓我幫你擋那些花花草草嗎,現在花花草草都施了肥,一個個茂盛得不行,看來我功成身退的時候到了。」
「你咋了?臉都揪成包子了。」說著,池池把一大塊魚肉夾到葉恆碗里,「趕緊吃吧,本來就丑,再這麼一皺眉,簡直丑出了新境界,不服不行。」
「等等,沈醫生你這兒有紙簍子嗎?容我吐吐你再說。」哪裡有人自己誇自己的,他厚顏無恥的程度簡直跟葉賤賤有得一拼。
沈安心頭一突,m.hetubook.com.com這樣的眼神像極了某個撒潑打滾的病人,他的語氣不自覺地軟了幾分:「今天也跟叔叔聊聊天,做做遊戲好不好?我們上次不是玩得很好嗎?」
沈安正要翻到下一頁,卻聽見外面有敲門聲,他沉聲道:「請進。」
「前方十米處的那位小姐,麻煩你站住。」
她可憐巴巴的樣子絲毫沒有打動沈安:「不可以,你只能當個安靜的病人了。」
如果多去幾次心理醫院,她害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萬一哪天不小心打了這位討人厭的心理醫生,會不會被抓去坐牢啊?
沈安側身看著她,聲音堅定而低沉:「池小姐,我吃進去的東西,從來沒有吐出來的道理,這一點你大約是知道的。」
隨即,助理小葉也趕了過來,抱怨道:「沈醫生,我們已經告訴這位池小姐,她的診療時間是兩個小時后,可她——」
「他們一定是太可愛了,所以上帝將他們鎖在了純真的世界里,保護他們不受傷害。」池池突然這樣說。
少婦前腳剛走,沈安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拍得啪啪直響。團團受了驚嚇,恐懼地看著沈安。沈安拍拍孩子的手,告訴他別怕。
飯吃到後面,兩人俱是面色微紅,最後一道甜品上來時,葉恆給池池盛了滿滿一碗的桂花湯:「我們這周回小鎮上看看王伯吧。」
葉恆此時也知道自己戳中了池池的爆點,其實他並非是那個意思,一時口誤才把話說成了這個樣子。可再多的解釋,她也聽不進去,怒氣沖沖地叫囂著:「我池池,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受不了是嗎?OK,出門左拐,慢走不送,咱們朋友也沒得做了。」
池池縮了下脖子,這陰森森的笑意,分明是在說:「你丫要是敢說是,抽死你。」
好在不久之後,池池找到了一份幼兒園教師的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她很喜歡跟孩子們在一起,他們天真的笑臉能讓池池感覺到久違的快樂。
「池池,站住。」
宿管阿姨不止一次地告訴她,最晚七月底一定要搬出宿舍。炎熱的夏季,池池白天背著裝有簡歷的單肩包往返人才市場,晚上坐在電腦前在某網站看租房子的信息。
她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即使一九分什麼的也能拿到十萬塊錢,怎麼也夠她花個一年半載了。
「沈醫生,也只有你肯耐著性子跟我家孩子交流了,團團我先放在這裏了,一個小時后我來接。」少婦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對負責、耐心的沈醫生她還是很放心的。
沈安薄唇微抿,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兩人之間一陣無言的沉默。
「電視劇看了不少,所以才會知道這些?」沈安對池池還算了解,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而且你分明是自己想去看海豚吧。」
沈安換下工作服,潔白的襯衫最上面的兩個扣子沒有繫上,微微露出一節白凈的皮膚,溫潤得如同羊脂玉璧,陽光下整個人都帶著一層神秘的光暈:「池小姐謙虛了,您一直將無恥兩個字實踐得很好,又怎麼會不會寫呢。」
話音剛落,換來一個大大的白眼。
沈安以拳掩口,依舊不說話。
「切,誰要跟你兄弟情義,我有的你又沒有!我要的是老婆,被我寵被我愛的老婆。」葉恆難得袒露了心思,池池卻詫異地噴出一口熱茶。
看著池池猥瑣的笑臉,沈安唇角微揚,一掃剛才的鬱悶。而一邊的團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絲毫沒有被大人們的話影響。
口中的食物瞬間失去了滋味,池池放下籤子,面無表情的表情卻是那樣難過。也就是那個時候起,池池決定放下曾經糾結於心的事,她應該朝前看,不能總活在過去的陰影里,讓身邊的人也跟著糟心。
池池很吵,她在旁邊像只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奇怪的是,沈安一點都不覺得煩。明明他是個喜歡安靜的人,明明他不喜歡別人財迷兮兮,可是偏偏遇到了她。
池池吞下最後一口焗飯,想拿紙巾擦擦嘴,已經有一隻長手越過桌面伸到她嘴邊,默默拭掉粘在那裡的一粒米。這麼多年,葉恆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總是那樣的溫柔貼切,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有時候池池也會想,如果是跟葉恆過一生,恐怕愛情不足,也會親情幸福吧,她也是一直把他當哥哥看。
池池以前也看過對自閉症兒童的報道,知道這種病不好治療,感慨道:「團團的父母一定很辛苦。」
池池翻了個白眼,吃人不吐骨頭的掠奪者,從葉恆那裡拿了那麼多的診費也就算了,居然還敢敲詐她這種窮逼到極點,可憐巴巴的社會底層人民。
葉恆為池池叫了杯橙汁,默默換掉了她手邊的那半杯咖啡,叮囑:「多喝點果汁,別總是喝咖啡。」
說是陪著團團玩,實際上沈安努力了半年多,也沒能融入這個孩子的世界中,小傢伙像是一隻小河蚌,牢牢將自己縮在安全的硬殼中,自己玩自己的,安靜到讓人覺得他不存在。
只是,這樣一個純良的女孩,為什麼會有暴力症?沈安對自己的這個病人更加感興趣了。
「二八分?」
葉恆的笑意很暖,帶著些許討好的神色。微微上翹的鳳目說不出的好看。
後來,葉恆從義大利回來,知道池池在那麼困難的時候都沒找他幫忙,很是生氣地質問:「池池,你把我當朋友嗎?」
「池小姐覺得我不值這些錢?」沈安雙手抱臂,嘴角掛著冷冷的笑。
環境好,人的心情就會好,池池暫時拋開了跟沈安的恩怨,接著打自己的小九九。
沈安不曉得該如何安慰她突如其來的傷感,現在的他並不擅長做這些事情。還好她的傷感只是一瞬間。
「因為我有腦子。」沈安看白痴似的看著她,難道她不知道病人資料上將她的職業什麼的記錄得一清二楚。
葉恆眸子一暗,心裏有些苦悶。他做這些的初衷,她是不了解呢,還是不願意去了hetubook.com•com解?為什麼每次說到這種問題,她都會下意識地逃避。
那邊又說了什麼,沈安已經完全沒有聽下去的興趣了,不過是男女之間的打情罵俏,聽來又有何意義?他起身,面色陰鬱,用咖啡杯壓了兩張粉色票票,走出了咖啡館。
池池拽了拽單肩包的袋子,她每次緊張都會這樣:「那些熊孩子跟團團不一樣啊。」
說完,池池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那家咖啡館。
出了心理醫院,池池單手指了指上空。這次換沈安不解,他抬頭淡淡地瞥了一眼,只有一隻呆鳥飛過,他想這孩子不會這麼無聊吧,讓他看鳥?卻聽見池池說:「賤人自有天來收,沈醫生,您一定要保重!記得多買一份保險。」
沒想到,那黃毛小賊剛到巷子口就連人帶車摔了一跤。
冬季的南尋城,有種繁華過後的蒼涼,她走在光禿禿的人行道上,踢著路邊偶爾遇到的一顆石子,鬱悶到不行。
黃毛小賊也是第一次被人抓到打得這麼慘。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妹子,一副痛打落水狗的猙獰表情嚇到了他,讓他從此想要洗心革面,結束賊生。
池池這會兒也察覺出不對,一般的小孩子是不會這麼無視別人的,就算是太過害羞的小朋友也只是躲在家長身後,可這個小孩明顯有些不對勁。池池詫異地問:「沈醫生,這孩子?」
「穿黃色衣服的那位小姐,我說的是你。」
沈安覺得兩個人的談話完全無法進行下去,他害怕自己也變成那個控制不住情緒的暴力症患者。
「你說什麼?」沈安有點跟不上她跳躍的思維。
這次換了沈安臉黑如墨。
「大姐,您背這樣的包還窮?」黃毛小賊被摩托車壓住了腿腳,不能動,只能齜牙咧嘴地還口,還順便護住了那張自以為帥的臉。
她一生之中難得不喜歡誰,葉恆的母親就是其中一個,她記得,在光線不太好的小房間里,葉家的管家挑剔地看著那些年老失修的剃頭工具,一把將葉恆拉走,高傲得不可一世:「我家夫人說了,我們葉家的子孫怎麼能學這麼卑賤的東西呢?」
「池小姐,病還是要治的,葯還是要吃的,千萬不要放棄治療。」沈安一本正經地說著調侃的話。
「不過團團比我幸運,因為他有不會拋棄他的父母。」
沈安不耐煩地皺眉,嘴上卻解釋得很詳細:「團團患有兒童孤獨症,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自閉症,你剛才大聲敲門嚇到了他。」
池池又細細嗅了兩下,呵呵,Marc Jacobs小雛菊的味道,她簡直能想象那個女孩可愛的樣子,就如同那精緻乖巧的瓶身。但是香味若有似無,很淡很淡,如果不仔細聞還發現不了,這說明兩人之間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不過……
「我只是想安靜地做個路人甲,這樣子都不可以嗎?」
「團團的病能治好嗎?」
池池心懷愧疚,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團團接受自己的道歉。
池池彷彿已經看到幾十萬鈔票進了口袋,相中的房子的首付馬上就要有了吧,看中的那雙小牛皮靴子也可以收了,一切都那麼美好。當然,前提是來自沈安的點頭。
沈安搖了搖頭,又點點頭:「確實不一樣,可又太需要一樣。患有兒童孤獨症的孩子需要特殊的引導和呵護,可他們更需要的是平等地對待。」
沈安一邊整理著團團的病歷,一邊問道:「如果我沒記錯,你的心理輔導時間安排在下午兩點。你今天這麼早來我這兒,不會是專門來展示自己有多聖母的吧。」
池池橫了他一眼,一字一頓道:「你才是狗,單身狗!」
晴!天!霹!靂!
沈安看得很仔細,資料的右上角貼著一枚小小的兩寸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扎著馬尾,面無表情,可是笑意全部都從那雙機靈的大眼中流露出來。
「我有你!不是單身狗。」葉恆據理力爭,好不容易靠著陰謀詭計脫單了,他不要再做回單身狗。
葉恆見她生氣,有些心急,可咖啡廳里那麼多人看著,他又拉不下面子道歉,兩人僵持了幾十秒,池池拎包站了起來:「行,你不走是嗎?我走。」
池池揚著天真的笑臉,無邪地眨了眨眼睛:「沈醫生,我語文學得不好,一直想知道可恥兩個字怎麼寫?」
池池用力地點點頭:「當然跟你有關啦,葉恆那個人渣給了你多少診費?」
「就像我一樣啊,因為我的表情很動人,所以所有的表情都被上帝收了去。」
又過了幾天,葉賤賤那個二皮臉約了她吃魚,池池吃不慣那些刺身啥的,提議去以前他帶她去過的某家小館子里吃清蒸多寶魚。
「走吧,還是我請池小姐吃飯吧,畢竟想要從您那裡拿走一件東西可不是容易的事兒。」沈安拿起掛在衣架上的黑色大衣,打開門讓池池先走。
池池覺得見了沈安這麼多次,終於聽到他說了一次人話,激動極了:「對對,就是這樣,每個孩子都是天使。」
悲催的池池突然被人說無腦,又礙於有錯在先不好意思辯解什麼。
池池覺得沈安話裡有話,不過這人一向都是如此奸詐,在跟他的無數次口仗中自己就沒佔過便宜。
葉恆看她這樣激動,卻難得的冷笑:「池池,為什麼每次提到我母親,你都要這樣激動?你對她……就這麼不滿嗎?」
「啊?」迷茫的池池。
可這個孩子一點沒有放鬆,面無表情地緊緊蜷縮在母親的懷裡。
「沈醫生,其實我今天來是有求於你。」她努力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可再費力也照舊是面無表情,「你知道嗎?我現在的日子就是,手裡捧著窩窩頭,菜里沒有一滴油。」
「或許吧,但是目前為止國內外並沒有切實有效的治療方法。」在這大半年治療時間中,沈安會問孩子很多問題,一遍遍,大多時候孩子都是不搭理他的,偶爾也能給他點面子,蹦出一兩個字。
包包上的LOwww.hetubook•com.com
GO耀武揚威著,池池愣了愣,臉上居然露出了對她來說很有難度的落寞的表情。當即把包包里的錢和手機啥的拿出來,把包包扔到了黃毛小賊的臉上:「拿去吧,到二手店裡還能賣個千兒八萬的。」
孩子還是一語不發。
緊接著,現在租住房子的房東主動跟她聯繫,說是在網站上看到了她的求租信息,因為房東急著出國,就把這套家電齊全、地理位置優越的房子以一千元的低廉價格租給了她。
外人?沈安抿唇不語,蹙起的眉頭顯示了他正在生氣。
少婦將孩子放入特意準備的舒適搖椅里,這個孩子看起來沒有一絲對母親懷抱的不舍,只是雙手緊緊抱著母親遞給他的一隻毛絨小熊。
有什麼不好,反正從小她就是這麼對他的呀,他還不是屁顛顛地跟著她。
她轉過身,跟沈安面對面,沒有表情的臉看起來獃獃的:「知道我過得不好對你有什麼好處?」
沈安沉默了一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眼神微閃,啟口未語,心頭卻有些酸澀。
池池回過神來眨眨眼,很鄙視他:「葉恆,你現在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都掉到錢罐子里了,張口閉口都是錢錢錢。」
這母子倆走後,池池搖著頭說:「唉,這位媽媽未免太慘了一些。」
想想也知道,幾個嬌嬌弱弱的前台小護士,再加個小助理,怎麼能攔得住這個池池。
當時池池仰著一張小臉,眼中滿是璀璨笑意:「當然啦,你不僅是朋友,還是哥哥。」
池池捧著一堆東西轉身離去,是不是活雷鋒她不知道,但是那個男人她都能不要,一個他送的包包又算個毛毛。
池池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個毒舌男也不怕長口瘡,她此時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毒舌屬性,尋思著此仇不報非女子。
池池越是這樣想著,越難受。不行,一定要分手!分定了!
沈安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那個圓潤的大腦袋,沒有說話,眉頭卻皺了起來,明顯對她不待見。
如果說葉恆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她可以勉強忍受,那麼他這句話,池池是無法忍受的,她像個小炮仗,而葉恆的媽媽就是根火柴,二者相遇嘭的一下就炸了:「你你你說什麼?什麼叫你媽媽能夠接受我?是咱們倆談戀愛,還是我跟你媽媽談戀愛?」
有次,她從一家單位面試回來,因為那家公司離學校有些遠,需要倒幾次車。路過一個小巷子時,池池聽見身後有摩托車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往旁邊避了避,以至於不擋別人的道兒。哪知那個飛車小毛賊就是衝著她來的。
怪不得他今天這麼生氣,渾身散發著幽怨氣息。池池以前也聽說過自閉症,不禁對這個小孩又同情又愧疚。
沉默是金。
葉恆那個後悔啊,當初什麼理由不好用,居然用了這麼爛的理由來騙她當女朋友,如今搬起了石頭砸自己腳!
池池嘗試著跟團團交流,簡直遇到了跟小朋友打交道這條道路上的滑鐵盧。無論她說什麼,或者她怎樣講那些冷笑話,孩子都面無表情,看都不看她一眼。惹得池池大嘆,這才是冷冷的總裁,冷冷的范兒。
「撒謊?很好,可惜她這次噴了跟上次一樣的香水,是那個口紅印妹子對不對?嘖嘖嘖,你現在都開始吃同一盤菜了,也不帶挑挑的,差勁兒。」
沈安看出了她的窘迫,問道:「你是幼兒園老師?」
作為一名稱職的心理醫生,沈安自然不會讓池池如意,他板著臉咳了一聲,表示自己要對病人負責。
小葉將找來的文件遞給沈醫生,好奇地問:「沈醫生,你對這位池小姐還蠻有興趣的嘛。」
「等等,沈醫生。」池池臉上的表情很是鄭重,甚至有那麼點視死如歸,英勇地說道,「死變態已經夠多了,我不能再給這個世界添噁心了,您老就別逼我了成不?」
剛才她貌似看到了個陌生而熟悉的身影,池池搖了搖頭,應該是看錯了吧。如果一天遇到那個變態醫生兩次,也是她倒霉透了。
那時候的池池其實不大明白卑賤是個什麼意思,也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夫人究竟是何來頭,但她知道,正是有了那個女人口中的卑賤東西,養父才能得以謀生,才能養活著她供她讀書,才能讓她活著而不是像垃圾一樣被人丟掉。
六人間很快就只剩下池池一個人和那些冰冷的床板。這下好了,不用再嫌棄誰的腳臭,誰的呼嚕大聲,誰又偷偷用了誰的××牌小黃瓶抹臉。甚至來不及傷感,分別就是這麼突然。
池池連忙跑過去,趁著黃毛小賊嗷嗷叫痛,快速拿起了自己的包包,順便又給了毛賊幾拳:「我都這麼窮了,你還來搶我,人性呢?良知呢?這麼偷雞摸狗,你媽知道嗎?」
也許就是從那天起,她就不怎麼喜歡葉恆的母親,雖然素未謀面。
葉恆故作委屈地皺眉:「池池你這麼對我真的好嗎?」
受不了被人當空氣,池池走到這一大一小跟前,大的不理她也就算了,連小的也這麼橫,她沒話找話:「沈醫生,剛才我看到你對這小孩子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活像只大尾巴狼。」
「怎麼會,我哪裡還有膽子拈花惹草,」葉恆摸了摸自己的熊貓眼,「池池,你都把我打成這樣了,還不成嗎?消消氣吧。」
這麼一鬧騰,也到了中午。沈安抬手準備看時間,卻將動作堪堪停住,僵硬地拿起桌子上的手機按亮了屏幕,慢悠悠地說:「池小姐不打算請自己的醫生吃個飯?」
而池池卻理解成價碼不合適,立即改口,顫巍巍地喪權辱國地伸出四根手指:「四六分,不能更少了,這年頭啥生意都不好做。」
沈安笑容可掬,請母子倆坐下,彎腰對著小朋友說:「團團,不跟叔叔打個招呼嗎?」
池池站在一盞路燈下,她仰著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燈火下的那隻飛蛾,而沈安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默默看著她。恍然間,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