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他眼睛那一瞬，那女生臉上的猙獰表情忽然凝固住了，躲閃不及似的，在他明亮的眼眸中無所遁形。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但是我堅信，我的父親絕對不會做出監守自盜的事。」
紫陌放下筷子，站起身，「寅夕，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多年以後，縱使時光已舊，逝者如斯，只要你回憶起那一刻的氣息，就能感觸到那段記憶，使它鮮活，溫暖，在心裏銘記成永恆。
忽然，憤怒的人群中，有人把手中的飲料瓶扔向紫陌。
「鄭俊成，我不想再因為我的事拖累你，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人生。」
鄭俊成幫她把鬢髮別到耳後，動作輕柔，像初冬的雪花。
「什麼！李寅夕？」
伸手不打笑臉人……方才還滿臉憤怒的激進分子，扭曲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原本就有些同情紫陌的女學生們，此刻更是不忍再看。
李寅夕遠遠看她，並沒有走過去打擾。
小禮堂再一次鴉雀無聲。
小禮堂里忽然安靜下來。
與此同時，那半空中的顏料盡數落在鄭俊成身上，將他的白襯衫染成混亂的顏色。
「電視直播？」戴眼鏡的女生似乎不是很有興趣，戳了戳鼻樑上的鏡框，「這種活動我們學校有很多啊，有什麼特別的？」
紫陌被李寅夕按到食堂的塑料座位上，飯菜的香氣撲面而來，都是家常的菜式，讓她想起小時候在幼兒園吃過的午餐。
「你知道培養一個科學家要花多少錢么？姓葉的竟然監守自盜，這才真正的讓其他科學家寒心！」
鄭俊成拉著紫陌走出小禮堂，沿著校園小路一直往前走，校園裡的桐花開了，空氣中飄著淡淡的幽香，與他白襯衫上的油彩味混合在一起，形成獨特的氣息。
在未知而無盡的時光里，重複著命定的軌跡。
大片的桐花隨風輕舞，雪片般盤旋在半空，輕盈地落在紫陌身上，暗香浮動。
聽說，能夠笑著說道別的人，很快就可以再相見。紫陌望著他曦光般的笑容，心頭湧出一股說不出的苦澀……像是濃郁的咖啡豆，苦而回甘，澀而微醺。
「可是後來我漸漸發現，在科學家這個職業的光環背後……爸爸首先是個普通人。他跟所有人一樣，會哭，會笑，會鬧烏龍……他會像小孩子一樣跟我媽媽賭氣，遇到不擅長的事情，也會垂頭喪氣地手足無措……他工作很忙，經常沒日沒夜地呆在實驗室，一回到家連當天是星期幾都不知道，頭髮上全是油，也從未記得過媽媽和我的生日……」
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她身上，像一隻乖巧的貓。
鄭俊成抬起手，輕輕拂落她髮絲上的桐花。
少女甜美一笑。
……那女生手裡還握著空的顏料桶，整個人都傻掉了，在鄭俊成的注視下緩緩紅了臉頰，後退兩步，雙手忽然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一瞬間竟沒來由地無地自容。
「我也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這一刻，我卻又什麼話都不想說了。」
……每個人身上都有他獨特的氣息，每一個時刻也是一樣。
鄭俊成回過頭去，靜靜望向那個做壞事的女生，表情里還有未來得及褪去的溫柔。
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和，卻讓他的手下莫名感受到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小禮堂中人頭攢動，和_圖_書這份罕見的熱鬧與台上的激烈辯論比起來，似乎熱度還遠遠不夠。
4
四下一陣沉默，十余個手下沒有一個敢在此刻抬頭。
戴著狐狸面具的男人一邊親手泡茶，一邊看電視。電視很小，很舊，是方形的，又厚又不清晰，像是古董一樣。
他身上的氣息好熟悉，……淡香，微熱，剎那間卻恍惚如前世今生。
「我男朋友只在前三天幫我打過飯，然後就都是我幫他打飯了！」
「葉紫陌現在就在台上！對她來說，我們所說的話恐怕都很刺耳，但我們是對事不對人的，辨明真相也是探討這個話題的意義之一！葉同學，你來說幾句吧。」
然後他徑直走掉了……就那麼走了，頭也不回。
……瓶子里還剩著一些奶茶，黏膩的液體沿著紫陌的頭髮往下流淌。
鄭俊成揚了揚唇角，回手抹了把背上的顏料，胡亂擦在自己臉上。
……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少年，只是這樣站在你面前，就會有溫馨的回憶順著他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呼吸，輕描淡寫地散發出來，溫柔地將你包裹在其中。
「小的辦事不力，請宗主責罰！」杜飛彎腰九十度，此時此刻惶恐極了。
相信他是一個很有能量的人。這種能量只有一小部分來自於他的家世，更多的是來自於他的內心。
那些本來會讓人狼狽的油彩，到了他臉上，成了一道寬厚的彩虹，落在他英俊的臉上卻如錦上添花。
鄭俊成猛地抬起頭看她，琉璃眸子上有冰面碎裂的花紋。
他們說好的……紫陌想要獨自面對這一切。況且，這個時候倘若李寅夕站出來，只會激怒更多人。
他的語氣非常禮貌，沒有一絲諷刺的含義，「我能體諒你的憤怒，但請發泄到我身上。……以後所有的一切，我都願意代替紫陌承受。」
他三番幾次救她，處處為她著想……也許是他對她的好積累到一定程度，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會場里忽然變得異常安靜。
紫陌試圖打破這片令人傷感的沉默。
沉默時常擁有很多種含義，有些話永遠只會深藏心底。
方才觀眾席上還有人交頭接耳，可是此刻，整個禮堂都安靜下來。
紫陌不自覺地往後躲了一下，鄭俊成的手在半空中頓住，片刻之後，不露痕迹地插到口袋裡。
這個叫梁小靜的女生雖然不善言辭，人氣卻很高，不但是班長，還是校學生會成員。
1
李寅夕個子高，在眾人之間穿行無礙，把紫陌一路拎到窗戶邊的座位上，桌上已經擺好兩個鐵制餐盤，飯菜熱騰騰地冒著熱氣。
3
說著，她拿出早已經調配好的顏料，用盡渾身力氣朝葉紫陌身上潑去。
他見識過宗主的手段，知道這張狐狸笑臉的背後，藏著一個喜怒無常，高深莫測的靈魂。
「因為我不想再拖累他了。」紫陌咬一口他夾來的雞翅，嬌俏一笑，「拖你一個人下水還不夠嗎？」
李寅夕坐在嘉賓席上，低下了頭不忍再看。他的手在桌子下緊緊地握成拳頭，強忍著沒有站起來。
不遠處，李寅夕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紫陌心頭無端m.hｅtuｂook•ｃｏm•cｏm一酸，雖然她依然相信，她這麼做是對的。
「騙子，你當然這麼說！」
話音未落，少女們已經像一陣風似的往小禮堂跑去。
他抬起手臂，用力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傻瓜。」
有人同情地看著紫陌，有人不屑地移開目光。
紫陌有些孤伶伶地站在那裡。
……一滴一滴，奶茶的甜香，此刻卻變得如此令人難堪。
「杜飛啊，我不是教過你嗎，要尊師重道？」宗主把茶杯咯噔一聲放下，聲音聽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卻讓那個名叫杜飛的手下，雙腿輕輕抖了起來。
人要是想逆天，就要有成魔的覺悟。
2
「那部《風中的故事》是我的青春回憶！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見到他！哪怕只有一眼，我也覺得人生會擁有不同的意義！」
果然，紫陌拿起豆漿杯，一口氣喝個精光。
三個女生都愣住了，望著彼此，不約而同地爆發出一陣尖叫。
這一刻安逸的小時光，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就像雪峰極頂的空氣，稀薄而美麗。
「對不起……你捨命救我，可是我卻不顧你的死活，這麼多天都沒有聯繫你，連一句報平安的話也沒有……」
電視上正在直播小禮堂的辯論，紫陌和寅夕的臉輪番在屏幕上閃過。
紫陌點了點頭，「你好，我記得你。」
李寅夕冷眼望著這一切，黑鏡般的瞳仁中瞬間閃過一絲什麼，拳頭忽然緊緊攥住，白玉似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可他終究沒有做什麼，只是任那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
李寅夕把桌上的溫豆漿往前推了推。她像小貓似的悶頭吃飯，他想她一定很快就會口渴了。
「我爸爸也是普通人，我不能保證他完美無缺，但是我知道，他每一天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因為熱愛，所以再苦再累都毫無怨言。也因為這份熱愛，他絕不會為了錢而出賣隕石，同時出賣自己的終身事業！」
杜飛受寵若驚，忙不迭地雙手捧過茶杯，「遵命！宗主！」
他垂下頭，望著腳下自己的影子，修長而孤單。
也正是因為這窩心的「好」，紫陌覺得她不可以再那麼自私，只為自己考慮，明知道無法回報，還肆意消耗鄭俊成的人生。
「葉紫陌？我是你的同班同學梁小靜。」她有些羞澀的樣子，推了推鼻樑上的黑色眼鏡。
所有人都愣住了。
說完，鄭俊成朝那女生笑了一下，希望可以化解掉她的敵意。
他會陪著你，照顧你，保護你，所以我是個多餘的人，你不希望我再為你擔心了，是嗎？
「也許你說的對，我不需要你了。」紫陌咬緊牙關，大步後退。
「你很餓嗎？小心噎到。」
「現在你滿意了嗎？」
「鄭俊成……」
好想察覺到了他的失落，紫陌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再幫我買杯熱豆漿好嗎？」
「回到你自己的生活里去吧，你還有學業要完成，你也有你自己的夢想要追逐……而我，除了這樣那樣的麻煩，還能給你什麼呢？」
「我想問你為什麼這麼冒失，竟然就這樣出現在公眾視野，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我想問你離開我之後發生了什麼，李寅夕有沒有好好照顧你……可是這些話，也許你不想聽。」
這個世界，是沒有和圖書絕對的對與錯的。很多時候，對錯是非，站在不同的立場，會得到不同的答案。紫陌扁了扁嘴巴，剛想說什麼，這時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葉博士那邊有動靜嗎？」
李寅夕望著她的背影，露出落寞的表情。他覺得這一剎那的安逸時光被破壞掉了。
鄭俊成雙手插袋，望向別處，不再說話。
「對方辯手，我覺得你跑題了，我們不是法官，更不是全知視角可以知曉一切！我們並不了解的事情的真相，你這些話很可能是在污衊一個為科研事業犧牲的人！你這樣說，豈不令其他科學家齒寒？」
紫陌身材嬌小，站在後面的同學看不到她，紛紛踮起腳尖。
茶台上擺著一套質樸古拙的瓷器，各個截面都是不規則圖形，看起來有些古怪。
狐狸男沒有說話，慢悠悠放下茶壺，拿起遙控關掉電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這裡是大學，想象中可以自由談戀愛，努力追求理想的地方。如果隕石沒有失竊，父親沒有被綁架，紫陌原本應該跟其他大學生一樣，過著這樣平凡而又充滿小幸福的生活。
很多時候，語言也是一種暴力，人類每天都在用這種方式傷害彼此。
這一刻，時光彷彿被拉長了，他希望這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他希望每天都可以幫紫陌買熱豆漿，看著她像小貓一樣喝下去。
「葉紫陌這個女娃娃，到底是風光慣了，這麼快就藏不住了。」宗主慢悠悠地倒了杯茶，遞給杜飛，「阿飛，你去把她請來，好不好啊？」
「解鈴還需系鈴人，葉博士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事規則，無論威逼還是利誘，他都不會跟我們合作的。所以，我們必須找到他的弱點。」
「是誰啊？也是明星嗎？他的老搭檔文依靜，還是新晉女配安鳴雅？」
「就是，你又不是學霸，那種活動平時也不參加的。」另一個女生不由打趣。
紫陌走進食堂，由於身高限制，視野不開闊，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正要跟著別的學生排隊打飯，忽然有一隻大手把她拎出人群。
煙火紅塵，這種平凡的小幸福，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李寅夕把餐具放到紫陌面前，附近的女生紛紛投來羡慕的目光。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這樣暴露在眾人的目光里也令她十分難受，可是她必須要堅持，因為守護爸爸的戰爭，現在才剛剛開始。
紫陌安靜地聽著這一切。雖然她早就告訴自己，這些冷嘲熱諷的話在所難免，但是當這些刀劍一樣的字字句句……經過耳朵，落到心上，她還是覺得有些刺痛。
「鄭俊成，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站在他的位置上，可以將鄭俊成臉上一瞬間湧出的痛楚，和紫陌臉上的茫然一覽無餘。
學生們三五成群地進來，逐個排隊，有節奏地刷飯卡，端餐盤，遞給食堂阿姨盛菜，然後魚貫走回各自的座位。
這一刻的情景，李寅夕莫名覺得似曾相識，好想曾在夢裡經歷過，抑或是前世。
那手下有些惶恐，嗓子吊起來，聲線不易察覺地在微微顫抖。
「為什麼沒把你的計劃告訴鄭俊成？」
她咽了咽口水，覺得喉頭髮緊。
紫陌覺得自己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燙，拿起筷子，悶頭吃起來。
氣氛忽然尷尬起來。
鄭俊成沒有說話，他只是靜和圖書靜地看著她，似笑非笑……也許他心裏是有些氣惱的，可是目光中依然充滿溫柔。
「校長讓你去校長室找他，說有急事要找你談。」
正午的陽光籠罩著「鴛聲湖」，淺金色的光芒星星點點地落在水面上，映照著天光雲影，波光粼粼。
然而這些還遠遠不夠。
「爸爸是個賊，女兒能好到哪兒去！我要是你，就找個地洞躲起來，怎麼好意思出來丟人現眼！」
「聽說他已經轉學到咱們學校了，但是跟他一起轉來的還有一個女生！」
人生好像被壓縮了，時間的密度陡然增加……忽如一夜春風來，她也一夜長大。
「好，那我走咯。」
鄭俊成揚了揚唇角，若無其事的樣子，笑容如二三月里半暖半寒的江水。
「對不起。」
攝像機無聲地轉動著，記錄著紫陌的每一個表情。
「怎麼能叫人姓葉的呢？人家是讀書人，還是個博士，放在古代是要考狀元的。」狐狸男抬頭看著杜飛，「更過分的是，你竟然敢讓人家餓著！」
三角形是最穩固的圖形，可是三個人的關係註定微妙。
「稟宗主，姓葉的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他喜歡別人叫他宗主。聽起來像武俠小說里的大魔頭。
她望著他的臉，百感交集，有太多的問題想問，有太多的話想說……愧疚感悄無聲息地灌滿了胸口。
紫陌用袖子擦掉了流淌到臉上的奶茶，忽然朝著觀眾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紫陌不知道該怎樣表達這一刻的心緒。以往她面對鄭俊成的時候，心中總是坦蕩而平靜的，可是現在，他們共同經歷了那麼多事，鄭俊成在她心中已經不一樣了。
李寅夕遠遠看著她，一瞬間竟有些恍惚。她長大了，不再是無憂無慮，得天獨厚的公主……她也開始有悲傷的往事，開始意識到幸福不是永恆的，父母正在日漸老去。
「我們都知道，研究所對隕石的研究一向是很機密的，知道隕石下落的人本來就少之又少，能有機會在嚴密的監控下拿走隕石的人更是屈指可數！葉博士與隕石一起失蹤，這個結果已經說明一切，足以倒推出整件事情的經過！葉博士根本就是監守自盜！」
只有孤注一擲，拋棄一切的人，才能開天闢地，改變世界。
「可是，像這種辯論節目，李寅夕這種大明星怎麼會參加？」
李寅夕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5
鄭俊成拉起紫陌的手，在眾人含義紛繁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青藤大學」連續幾年被評為亞洲最美校園，「鴛聲湖」也成了遠近聞名的一處美景，成群的白鴿徘徊在湖泊上空，不時有學生三三兩兩地走來，充滿朝氣的笑聲猶如銀鈴繞樑，然後緩緩升空，與湖面的水汽融合，形成獨特的學院氣息。
宗主環視一周，「你們為什麼就不能動動腦子，主動為我分憂？」
「她男朋友好帥啊！對她又這麼好！」
一個捧著書本的女生，小跑著追上自己的同伴，「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小禮堂有辯論賽，電視直播的喲，再不去就占不到位置了！」
……李寅夕回到你身邊了，所以你不再需要我了是嗎？
書上說，苦難讓人成長。對於這種話，紫陌幾乎從沒有放在心上。可是這些日子，當她經歷了這麼多事……
身後站著一個戴和_圖_書黑框眼鏡的女孩，是紫陌的同班同學，只是見過幾面，從來沒有說過話。
紫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也許潛意識中，她想保持距離，不希望鄭俊成在為她犧牲什麼了。
當然，宗主也有他的過人之處，他有著偉大的信仰和目標，杜飛和他的朋友們都是宗主的信徒，甚至可以說是子民。
李寅夕唇邊不自覺地閃過一絲溫柔的笑意，「慢點吃，又沒有人跟你搶。」
李寅夕的聲音輕描淡寫，他低著頭，把自己餐盤裡的雞翅夾給紫陌。
她喜歡吃這個。最近她太瘦了。
可是這一絲絲疏離，卻讓憂傷如流星一般劃過鄭俊成的眼眸。
其實，她也不是一點都沒有想起過他。只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並且她內心深處是相信鄭俊成的。
鄭俊成緩緩抬起頭，彷彿若無其事，清了清嗓子：
紫陌睜大了眼睛，一瞬間百感交集。
「失望嗎？都潑在我背上了。」
……最美好的時光往往是最平凡的，可是很多人都沒有珍惜過。
他的眼角緩緩彎起，瞳仁里映出她的影子，蕩漾起漣漪般的笑意。
也許在時間的荒原中，我們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小塵埃。
一個女聲驟然在寂靜中響起，「你爸爸做了見不得光的事，你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人！聽說校長是你爸爸的朋友，所以才會破例允許你轉到我們學校來，最討厭你們這種特權階級了！想洗白自己，沒那麼容易！」
紫陌還保持著鞠躬的姿勢。
兩方爭得面紅耳赤，底下的觀眾也群情激越。
可是，就算微小，就算短暫……只要有過想要真心對待的人，為那個人認真地閃耀過……就足夠了吧。
紫陌緩緩抬起頭來，儘管極力克制，眼眶卻還是紅了一圈。
辯論的緊張氣氛還沒有完全消退……前排有些激進的同學看到紫陌，臉上露出憤怒的神情。
紫陌瞄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對她真的太好了。
「你為什麼不問問鄭俊成是怎麼想的？好吧，你跟鄭俊成的事情我沒立場多說什麼，可是，以後關於我的，我不許你這麼自以為是。」
「我的寅夕歐巴！」
「你想說什麼？」
「哦，謝謝你。」
可是，就在這一瞬間，忽然有個白色的影子從人群中衝出來，像一堵單薄的牆，毫不猶豫地擋在紫陌身前。
「我從小就為父親而驕傲……因為我知道他是一個科學家。從幼兒園時起，很多小朋友的夢想就是長大以後當個科學家。起初我覺得他很了不起，不會老，不會死，甚至像超人一樣無所不能……」
他為她付出的已經夠多了，接下來，她自己的事她要自己承擔。
「那都是八卦雜誌炒出來的緋聞啦，我們寅夕歐巴才跟她們不熟呢！——他身邊的女生，就是隕石失竊案的女主角，葉紫陌！」
學校食堂里熙熙攘攘。
「這次不一樣！真的超特別的！今天是直播辯論，話題是關於前陣子轟動全國的隕石失竊案！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寅夕來了，李寅夕來了，李寅夕來了！重要的事要說三遍！」
「我滿月那天的照片還擺在書房裡，十幾年前的我還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爸爸頭髮烏黑，又瘦又帥氣……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長的跟照片上越來越不像了，他開始發福，鬢角染了白霜，一笑起來，眼角的紋理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