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美的，但下雪天是極冷的，她縮了縮脖子，滾進了被窩。
臨近聖誕，大街小巷都是聖誕的氛圍，很多時候顧冉都覺得，紐約的聖誕比國內的春節還要熱鬧。
江雲皓在沙發上坐了會兒，把袋子里的禮物拿了出來，是Burberry的羊絨圍巾。
「不用，不用，你坐著就好，等會兒伯母親自去給你燒兩個菜。」
「可不是，這麼好的日子，誰會跟錢過不去？」顧媽媽嘿嘿一笑。
顧冉猛地坐直了，瞪著眼道：「你要是敢說，我就打死你！」
但真正的原因，也許一直深埋在她的心底，她不是怕爸媽責罵，而是怕這場婚姻不能長久，萬一破裂了，只會讓爸媽徒增傷心。
「那就是抱兩塊金磚！」顧媽媽隨機應變。
顧冉連忙笑了笑，抬頭看向天空中突然飄落下來的雪花，轉移話題：「哎呀，下雪了！」
「……」顧冉無語地看著他們倆歡天喜地的模樣，覺得自己在這個家簡直地位不保，只能認命地拿上菜單去幫客人點菜了。
顧冉剛這麼想著，柔軟的圍巾已經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看著江雲皓亮晶晶的眼神，想說的話突然說不出口。
她是靠窗的座位。早上起得早，這會兒已經困了，顧冉正準備睡個回籠覺，邊上已經有人坐了下來。
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十一點。打烊之後，顧冉趴在桌上認真嚴肅地開口：「媽，我覺得你有必要給Andy漲工資！」
這幾年和*圖*書，顧家小菜越來越受歡迎，顧爸爸和顧媽媽常常忙得腳不沾地，不過，忙併快樂著。
顧冉進去的時候，顧媽媽正在喜滋滋地收銀，兩個月不見，顧冉親熱地湊了上去：「媽，我回來了！」
江雲皓聽了，眼中突然染上笑意：「別緊張啊，我像是會坑你的人嗎？」
「南」字還沒說出來，顧媽媽的話就戛然而止。這個名字，是他們這個家的忌諱，這麼多年，他們從來不曾提起這個名字。
也許。
顧冉被氣得有些無力，她拿出眼罩戴上：「我要睡覺！別吵我！」
這場雪下得很大，從大雪變成了暴雪，足足下了兩天兩夜，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顧媽媽見了，也有些不好意思：「雲皓，你來給伯母過生日，伯母已經很開心了，你買這麼多圍巾做什麼？」
是怕爸媽知道后責罵她嗎？
江雲皓揉了揉腦袋，有些委屈：「我要是能把你咒離婚，我早就咒了。」
「關你什麼事？」顧冉回過神來，衝著江雲皓翻了翻白眼。
「您永遠十八歲！」
三人到家的時候，雪已經越下越大。顧冉站在窗前，看著如鵝毛般紛紛揚揚落下來的大雪，有些欣喜，又有些惆悵。
她下意識地掀了掀眼皮，突然坐直了身體，詫異地問：「江雲皓，你怎麼在這裏？」
顧冉掏出一把乾果，直接塞進了江雲皓的嘴裏：「你比我還能吃，你誆誰呢？」
「因為我覺得你很快就會離婚和-圖-書。」江雲皓突然收起不羈的表情，認真地說道。
平安夜的晚上，門口的積雪已經一尺深。在鏟雪車到來之前，江雲皓頂著大雪拎著蛋糕和禮物來到了他們家。
這要擱以前，她要是敢搞個姐弟戀，那不得說她摧殘祖國的花朵，把她削一頓？
不過，要在飛機上度過漫長的二十幾個小時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更何況中途還要轉機。有江雲皓在，顧冉好歹有個說話的人，而且江雲皓這廝帶了很多好吃的。顧冉屈服於美食的誘惑，和江雲皓一吃泯恩仇，成了頭等艙里嘴巴最不得閑的一對。
「那也行啊，只要你想吃，我都可以讓給你吃。」
江雲皓的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顧冉忍不住橫了他一眼。
「伯母，這樣吧，我請幾個人幫你看店，然後我們四個人出去玩一個晚上，就當給伯母過生日，順便過個聖誕。」在一旁杵著的江雲皓突然提議，然後不等顧媽媽說話，就一拍桌子，道，「就這麼定了！冉冉跟你們這麼久沒見了，正好聚聚。」
顧冉這才放下心來。
顧媽媽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低頭數錢：「你回來得正好，Andy請假了，你去頂上。」
顧冉一怔，這個問題，她也問過她自己，為什麼呢？
顧冉瞥了顧媽媽一眼：「我可比他大五歲！」
「伯母，是不是缺跑堂？我去頂上。」江雲皓笑嘻嘻地毛遂自薦。
「是啊，顧伯母還不知道自己女兒結婚了ｈttｐs://m.hｅｔuｂｏｏk•com•ｃｏｍ，你說我該不該告訴她呢？」江雲皓朝顧冉靠近了些，有些不懷好意地問道。
蘇南趕赴倫敦的當天，顧冉也坐上了去紐約的飛機。
「好嘞！伯母你最好了！」
這敗家玩意兒，買幾條圍巾就敗了好幾萬！得好好教育教育！
顧冉和爸媽一起回住所的路上，顧媽媽有意無意地提了提：「我看雲皓這小夥子挺好，他雖然比你小了點，但女大三抱金磚，你說是不？」
「你呀！」顧媽媽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顧冉的腦袋，「我這不是怕你還惦記著蘇……」
「爸，讓你老婆別胡思亂想。」顧冉戳了戳顧爸爸的肩膀。
「你跟我媽聯繫過了？」江雲皓如此有心，顧冉自然不能對他黑臉，重新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問道。
「別磨嘰，快去。」顧媽媽抬頭瞥了她一眼，正要低下頭去，餘光突然瞄到了江雲皓，她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呀，雲皓？你也回來啦？」
「江雲皓！不帶你這麼咒我的！」顧冉咬了咬牙，一巴掌呼到江雲皓頭頂。
江雲皓嘿嘿一笑：「顧伯母生日，怎麼能少得我呢？這幾年有哪一年我是缺席的嗎？」
顧冉瞥了他一眼：「我喜歡獨享。」
「十八歲？哎喲，我這年紀還十八歲？」話雖這麼說，顧媽媽卻笑得合不攏嘴。
「伯母，今天這種天氣，看來是不能出門玩了，我們就在家裡給您過生日吧。」江雲皓摘下厚厚和-圖-書的圍巾和手套，笑道。
顧冉家的餐館名字叫「顧家小菜」，顧冉和江雲皓到門口的時候，餐館里已經有很多人在點菜了。
江雲皓蹭過去，幫顧媽媽按摩了幾下肩膀，笑道：「您呀，什麼都不用想，全部交給我！十八歲這種生日，怎麼能不好好慶祝下？」
顧冉起先沒在意，可一看這貨竟然一口氣拿出來三條，她就有些忍不住了：「你買這麼多幹什麼？錢太多沒處花了是吧？」
到肯尼迪機場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臨近傍晚，兩人打了個車，直奔唐人街。
「……」顧冉轉移話題，「後天就是你生日了，我們是不是把店關了，出去輕鬆一下？」
「哎喲喂，在美國待了幾年，敢情你們的觀念都變開放了啊？」顧冉嘖嘖稱奇。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成功阻止了顧媽媽的喋喋不休。
「要麼把Andy辭了，我給你發工資。」顧媽媽算完最後一筆賬，伸了個懶腰。
「你女兒回來了你就這麼歡迎啊？」顧冉噘了噘嘴，對自己的待遇很不滿意。
剛來紐約那幾年，聖誕夜的紐約，於她來說是最熱鬧也是最寂寞的所在。身在異國他鄉的人，最見不得過節的時候，因為你深知，那節日不屬於你。
江雲皓嘿嘿一笑，拿過其中一條石色的流蘇毛氈披肩遞給顧媽媽，道：「伯母，您看，這條是送給您的生日禮物，特別適合您，您披著一定特好看！」
顧爸爸嘿嘿一笑：「這回啊，我也同意你hｔtｐs://m•ｈｅtｕbｏｏk.ｃom.coｍ媽的話。雲皓這孩子，聰明、勤快，最重要的是，他對你上心，所以，年紀不是問題。」
「你這孩子，我還沒說話呢！」顧媽媽笑著嗔道。
他還是個孩子，跟當年的她一樣年輕稚嫩，做事只憑自己一腔熱血。他想盡辦法討好她的家人，討好她。可他不懂，他們之間不止隔了五年，他們之間，還隔著她的青春年華，隔著她對蘇南的感情。
過了會兒，江雲皓嬉皮笑臉地湊近：「冉冉，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結婚這麼大的事，你都要瞞著伯父伯母？」
工作強度太大了！
蘇南給她買了頭等艙，顧冉拿著登機牌走進艙室的時候，有一種傍上大款的感覺，特別酸爽。
顧爸爸正好從廚房出來，一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笑：「你媽像是會在平安夜關門的人嗎？」
顧冉雖然有些無語，卻也破天荒沒擠對江雲皓，畢竟這貨還是很有誠意的。
「其實就吃這件事上，我們還是挺般配的，任何好吃的我們都可以共享，你說是不？」江雲皓遞給顧冉一包乾果，嘿嘿一笑。
沒等顧媽媽開口，他又拿出一條炭灰色的格紋圍巾遞給顧爸爸：「伯父，這條是給您的聖誕禮物，您可千萬別嫌棄。」
這話剛說完，他又一鼓作氣，拿起最後那條石色格紋的圍巾，對著顧冉勾了勾唇：「聖誕節，怎麼能沒有我冉冉姐的禮物呢？」
顧媽媽見他冒雪過來，感動得不得了，使喚顧冉又端熱水又拿暖手袋，恨不得拿被子裹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