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幻覺

你還好么。
林佳渝拉著卡卡,透過玻璃看到裏面的狼狽,地板上顯露在東西砸過之後留下的班駁坑印,他們驚詫的張開嘴發不出聲音,玻璃裏面是伊子清扭曲的臉瘋狂的叫喊著,狠狠的撕著自己的發,不住的撞在牆上。林川跑上來,衝進去轉身大聲喊,「楊菲你快來。」
回到家后,伊子清感覺頭又開始疼了,那種感覺越來越濃烈,直到神經開始崩潰。她大聲喊,「葯,快給我葯啊。求求你了。」手隨即抓著身邊的東西胡亂的朝地上砸。林跑到卧室里找繩子開始綁上她,她光著腳丫狠狠的踢向身邊的沙發,柜子,踢到腳都腫了,眼淚順著臉夾滑下。林川把她抬到了二樓,放在床上,把潔白的毛巾狠心的塞到她嘴裏。伊子清的嘴裏發出模糊的濁音,她看到了林川的身後,二樓的玻璃前,暖卡卡爬到了外面的陽台上,正朝著她笑,露出小牙。她想發出聲音叫住他,腦袋裡的暈旋嘔吐感她招架不住的跪在地板上,她發不出任何聲音,任眼淚狠狠的流下,為暖卡卡消失的身影做告別。
在一聲聲清脆的響聲過後,林川的敲門聲越來越急。
卡卡眼淚流下來,跑下樓去。穿著拖鞋的腳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
凌卡卡用力咬著捂住的拳頭,提不起原諒,該說原諒的人,是子清吧。
「你怎麼知道的。」女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發出驚呼。
那個人仔細端詳后,對自己現在身份略微不好意思的說,「是蔚辰的同學吧,怎麼瘦這麼多。」
她最新的文,上面提及到了橘紅色的玫瑰花。她說,那是我永遠的好朋友最愛的花朵,她常常問我,我是不是裏面最可愛的一朵。我總是笑而不答,其實,我想說,不管怎樣,她在我心裏,永遠是最美好的。後來,她離開了,那些話都來不及說出口。我不知道她離開后,有一天還會不會回來。事情變化的太快,時間也能磨滅了人的情感。只是我一直以一個守護者的姿態,等待,等待她再次微笑的歸來。
她把窗帘拉上,屋子裡更暗了一層。
「孩子小小年紀不學好,一看就是壞孩子。」
林川緊緊的抱住伊子清的身體,肩骨抵的他胸陣陣疼痛,她拚命的大喊掙扎,聲音撕心裂肺響撤了整個房間。楊菲跑過來,兩個人把她拉到洗手間的浴盆前,死死的把頭按下去,水被她胡亂抓的手掀到地上逐漸形成一道水流。抬起頭,再按,再拚命的從水裡抬起頭,再按。直到沒了聲音,沒了力氣,周圍寂靜下來,林川把她從水裡拉起來,頭髮的水淋濕的衣裳,楊菲手裡拿著長長的毛巾,把她放在自己的懷裡,愛憐的把水給她擦乾。
林川扶起她回家,他安慰她,「暖卡卡認家,她會回來的。」
煩躁的站起來,她把相機扔到床上,身邊的煙灰缸,杯子,裝著初中畢業照的相框,在一聲又一聲「啪」響中,伊子清的雙手高高舉起那隻石給她買的唐娃娃向地面狠的砸去。
經過3個多月痛苦的掙扎后,伊子清的葯癮就再也沒有犯過。只是心裏仍然很想再去吃一次曲馬多,再次體會下那種快樂。不過每次看到林川的臉,那種想法就被放棄了。
「你也會死的,死的時候像我一樣,時間沒有多久了。」伊石快樂的說著。
對方明顯的抽搐了一下,身體微微晃動,「他,很好啊,在別的城市上學。」
「可以多掙些錢呢。」想要摸一摸她的頭,剛伸手,看到手上已經長出的繭又退了回去,空氣靜謐了一段時間,換了個語調試探。「子清,你——知道我是誰么。」
如果我們還在幾年前那個時候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會怎樣,你現在在哪裡呢,在做著什麼,和卡卡,林佳渝還有聯繫么。
「那是我們福氣好,現在的孩子都得好好教育。」
「我只是希望你好,我以為你知道怎麼做,應該做什麼,沒想到有一天事情會變成這樣。這次你一定要聽我話,把毒戒了。」
伊子清那時恍惚間看到了卡卡和林佳渝的臉,在閉上眼后她搖搖頭,看,又做夢了。
自己沒有履行承諾,沒有照顧好她。
推門進去的時候伊子清已經醒來正獃獃的看著窗外,掉瓶裏面的藥液一滴一滴的順著針流向血管里。
暖卡卡忽然從伊子清的床邊跳起來,睜著恐慌的眼,尾巴左右的搖擺起來,發出「喵……」的叫嚷。
天氣很好,萬里無雲的,外面的風把樹葉吹的咿咿呀呀,伊子清想下去走走了。
陽光有些刺眼,睫毛有斜下來的陰影,伊子清低頭臉噌了噌暖卡卡身上的毛。暖卡卡很不聽話的用它的小爪子抓著頭,然後眼睛盯著她,露出詭異的笑。當伊子清還沒知道那笑意味著什麼的時候,暖卡卡掙脫她,跑到地上舒展它的白色皮毛,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嘴巴,爪抬起來朝伊子清揚了揚,轉頭豎起尾巴跑了起來,落在地上的影子把它顯得很肥很大。
林川心裏的無奈,他何嘗不想她能夠聽他的話呢,只是他拉不回她就只能任她去,再背後默默的注視她。
林川很久都沒看她這樣笑過了,他欣慰的點頭,「那去吧,早點回來。」
你們都走了,暖卡卡,你是被卡卡召喚去了么。來到我身邊,又狠心離開。
卡卡怔住,轉身擦著眼淚跑掉了,她聽到耳邊的樹葉沙沙作響,風呼嘯而過。
「我喂你」這句話還在哪裡聽過呢,哦對了,是在醫院里,她得了腎炎那次,蔚辰用刀尖插|進削好的蘋果塊笑著說「我喂你啊。」
伊子清閉上眼睛,蔚辰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叫著她,子清,子清。
伊子清對自己說,她真的不會再林川林擔心了。
這是多麼病態的心理,但伊子清卻很信奉。
它還會回來么。我親愛的卡卡,我親的暖卡卡。
卡卡看到林佳渝正急忙忙的朝她跑過來,她慢眨眼略抬頭的看著他,「你都知道了?」
林川說,「以後我就睡在客廳,一會兒我找人打掃下。」
她始終相信,她和伊石不一樣,她媽媽是因為他死的。自己呢,都沒人為自己死。
林川出了房間,夜晚發出一兩聲貓的鳴叫她就會帶著似重病的身子趴在窗檯去看,大霧般的眼裡只是漆黑。
看著暖卡卡消失,伊子清坐著,一動不動像上了膠帶一樣,行人看她分分細語,這個小姑娘怎麼了。
帶著灰色的臉推開門,她看到楊菲系著圍裙展現出的完美身段的樣子。迷惘的眼神停在了她身上,模糊的影子來回蕩漾,顧心怡以前也是這樣幸福的小女人。
她努力的去尋找,房間里沒有暖卡卡的影子。難道,剛才的又是幻覺么。
望著伊子清瘦的像只剩下骨頭的身體在搖搖晃晃的前進,林川眼睛有些酸疼,這副失神的樣子,和她母親當年,有什麼區別呢。
醒來時已是深夜,看著窗外的星星點點,伊子清坐起來,聽到推門的聲音,林進來端了碗皮蛋粥,「趁熱吃了吧,你都一天沒吃飯了。」
少年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還是不能原諒她么。」
伊子清睜大眼睛,這是蔚辰的媽媽啊,老了這麼多,頭髮鬢角已經漸白,手也粗糙起來,消瘦了。她禮貌的說,「阿和圖書姨好。」微微停了片刻后,她抿了抿嘴唇,想起她們之間的關係。但還是問了問,「蔚辰還好吧。」
「我也不清楚,那都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
兩個人拖著沉重的步伐,一路上無話,心裏各自想著有關於一個人的事情。凌卡卡有點想哭,一直忍著。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再軟弱下去,那就真的糟糕了。
伊子清定了定神,楊菲的影子越漸清晰,她看著她關心的眼笑著點了點頭,「嗯,好多了呢。」
暖卡卡是一隻長不大的貓,養了這麼久了,身子還是那麼小,貓軟軟的白。
「那阿姨你為什麼在打工呢。」伊子清理了理頭髮。
「是這條項鏈吧。」伊子清從襯衣里拿出那條和蔚辰一樣的項鏈。「你不記得了么,上次在醫院里,你看的就是它吧。」
伊子清端著碗喝下了她鈍的雞湯,味道很濃,很好喝,一定是學了好久了吧。
林川看著她單薄的身影沒有攔下,她是很久都沒有出去了。
林川請了很久的假,放了公司裏面的所有事情一直在家陪著她,像對剛出生的盈兒一樣保護著,不再允許她放任自拔,還好伊子清一直很聽話。
「我們……去她家看看吧。」
伊子清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點點頭。
夢裡,伊子清又看到秋幸福的朝她招手,若隱若現。
伊子清的臉埋在白色的被裡,嘴唇溢出的血液把被的部分染的紅了櫻桃大小一片,手發出的濕汗緊緊的抓住一條,將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那裡。
「你看,你看,我就說你死了會很好看。」伊子清的手,指向他。
蔚辰,蔚辰,你說我們會不會去天堂。
卡卡有時候會安靜的想,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
「嗯,你說啊。」
待床上劇烈的掙扎停止了,伊子清耗進了全身的力量,像垂死一般慢慢鬆開手,張開緊咬的唇,臉色蠟黃,汗水壓的身上的裙子像被放在洗衣機里擰乾的一番,那潔白的被單被抓的細小皺摺放任一片。
「他,因為那個腎的關係,功能減退,一直住在醫院,可能,活不久了。」
卡卡這樣想著,想著眼淚就會掉下來,走在操場上,夜晚的風吹的涼涼的,吹到臉上未乾的淚發疼。子清是不是也曾在這樣的夜晚仰望天空不讓淚掉下來呢。只是子清,已經不再抱著單純的我,還怎麼回到你的身邊呢?
「聽他們家晚上鬧騰的,聲音喊的那麼大,樓都要震踏了。」
這個夜晚,她告別了以往的頹廢的煙草味,安靜的坐在窗前。
她翻開曾經子清寫的那些文字,在文字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大概是自己真的忘記了,一個人多堅強就會有多悲傷。就像子清曾寫在文字里那樣。
伊子清從容了說下去,「阿姨你有空常來坐。」她是看到了這位母親的尷尬,向從前一樣,她上前輕輕吻了下她的臉夾。
而學校里,伊子清的事件成為了這個校風嚴謹的翰林三中的另類奇迹,老師把電話打到了林川的手機上,他支支吾吾的應著,完全聽不出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掛上電話,伊子清看著林川疲憊的臉,她知道學校做的決定是勒令退學。
陽光很明媚,伊子清低頭尋找暖卡卡,它已經很久沒有出去了。
而蔚辰現在離開了,他去哪了呢。對於子清,不得不說,完全是自己一時年少的,嫉妒的心裏,被人們稱為了壞心的巫婆的心理在繼續。
棉簽帶著清冽的濕度在傷口迅速的燒開,林川輕輕的去擦,看見微微顫抖的身體,手似乎都不敢下。伊子清用手搖了搖他,「沒關係的,我不疼。」
一如小時候第一次看到她的樣子,固執中的堅強。
毒癮犯了真的和圖書如魔鬼一般控制不了,八年前伊石就是中了它的毒,只一次便掉進了深淵。八年後,伊子清繼了他的後塵,重蹈覆轍。
「可不是,也不想想父母,這孩子要她有什麼用,要是我啊,早就扔到孤兒院了。」
此刻的腦子像有一個炸彈一樣「嘭」的炸開,炸出的碎片把腦袋裡面劃出一個又一個鮮血淋漓的口子。而最深的意志在告訴她,那聲音空洞帶有迴音在反覆的重複那句話:「這次你一定要聽我話,把毒戒了。」
儘管他一直不做聲,但是伊子清在翰林三中呆了這麼久當然知道,服用毒品在那裡是必死無疑。她轉過頭,手緊緊的捏著另只手的指骨直到發白,然後她凄涼的笑了。
「你真是個好姑娘。」轉頭走的時候,伊子清看到她的手抬起擦了擦臉,是眼淚么。
「喔,這樣啊。這樣就可以放心了。」
林擔心的看著她,「要不我跟你出去吧。」
望著那個年邁的背影遠去,她深深嘆息,上輩子你們的債沒有理清,這輩子,落在了我們身上。蔚辰,是最不不想觸及的痛啊。
好,我一直都是乖孩子對不對,我聽你的話,一定把毒戒了,讓你安心工作,等我好了,我一定回家,去叫楊菲一聲媽媽。相信我,我會好好的。
「你不恨我么?」手裡拿著抹布的手在顫動著,「我對不起你媽媽。」
林川伸過小小的瓷勺子,伊子清只吃了兩口,劇烈的咳嗽使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紅暈,嘔吐感抵著嗓子。她搖頭,「吃不下。」
伊子清蹲在地上大聲的喊,「我沒事啊。」
轉眼到了10月末,秋天已經很深很深了,相信冬天也快來臨了。
回去的路上,卡卡和林佳渝兩個人無語。快到家的時候,林佳渝聲音帶著沙啞的說,「子清她,卡卡你在想什麼呢。」
伊子清感受手上還殘留的餘溫,她大叫暖卡卡,她想去追,可是脆弱的身子不聽話,長時間的困在屋子裡腿一動就機戒話的生疼,像行走已經退化。
樓下的小孩子成群結隊的在玩老師同學的遊戲,其中一個小男孩用手指著她跟其他小孩子喊,「看那個姐姐呀好漂亮。」小孩子都蹦蹦跳跳的跑過來,圍在她身邊,伊子清露出一絲甜美的笑,很久都沒有這麼熱鬧了,很久都沒有人跟她這麼歡快說話了。
伊子清揮了揮手,「我先睡一會兒,你……先出去吧,把門幫我鎖上。」最後一句話被疼痛淹沒了聲音。
她是真的嚇到了。
她又想吃藥了,她想念那種快|感,她忘卻不了那想什麼就有什麼的幻象。終於理解了伊石,當時以為他不顧一切的吸食那些毒品是多麼的罪無可赦,可是現在自己分明就懂得那種感覺。那樣一種感覺沒有嘗試過的人,用語言,是完全都體會不到的。伊石不是沒想過戒掉,他是忘不了那一種感覺。人的生理,怎麼可能抵制得住慾望呢。
林川拍了拍她的肩膀,「累了吧,我送你進屋。」
她剛剛跑出幾步,就被腳拌倒,摔在了地上,膝蓋擦破了皮,伊子清已經對血司空見慣了。此刻的她,只擔心暖卡卡。
「嗯,她現在在哪,怎麼樣了。」緊張焦急的臉。
她很想大哭一場,她一直都在偽裝堅強。
「他現在在哪,蔚辰在哪。」伊子清身上發寒。
林川嘆息,我最終也還是依了你,但我要跟你一起。
伊子清很想拍拍他們的小腦袋,誇說你們真可愛呢,將來要好好學習聽媽媽的話。可是手停留在半空中,那邊三三兩兩的來了幾個婦女,各自拉著自己的小孩,邊走還邊很嫌惡的說,「你怎麼跟誰都說話,你的手碰到她沒?回家給我洗乾淨。下次再www•hetubook.com•com敢誰都玩就打你屁股,聽見沒。」
林川別過臉去,眼角濕了。
是她抑制著,她答應林川的話,她一定會做到的。
「上次,突然捐獻給你腎的人,是蔚辰,不過他一直都不要我告訴你。」
那麼,現在她還好么。她知道林佳渝是喜歡子清的,從他的眼裡便可以看的出來,包括蔚辰的眼神,她想留是留不住的。只是,因為她曾經編造的那些令人產生厭惡感的話,讓他們都不敢越雷池半步,不然便是對不起自己,對不起我卡卡了。
伊子清一驚轉過頭,蒼白的唇輕啟,「對不起,我也沒想到的。」
按下門鈴,卡卡看到門打開后,子清的爸爸低落的眼擠出一絲笑意的說,「進來吧,子清在二樓呢。」
房間里已經落了些許塵埃,這個地方常年陷在黑暗中,見不得光。伊子清喜歡這裏。
她開始大聲的哭起來,手痛苦的捂著頭,她抓過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下又一下的划向自己的身體,胳膊,小腿,被划的交叉平行線,一條又一條,看到鮮紅的血液流下來,她得到了暫時的快|感,在木詫中她看到了石像空中獨舞的葉子,鮮血像噴頭一樣的放射出來,染紅了她的白裙子。
待林川關門走出去,伊子清徹底的倒在了床上,身體又開始發抖,兩隻手交錯的環繞著,緊咬著嘴唇,直到發白乾裂的唇上有星星的紅色滲出來,而她對弱小的疼已經沒有感覺。她知道她的葯癮又犯了。
「對,在你之前知道的。」
時間已經將她的銳利磨平,年齡大了,大概就母愛了吧。像剛才這麼平穩的對話,還是第一次。
伊子清哭的調子說,「我求求你了,讓我回去吧,我答應你我會戒掉葯的,你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
林川找來她,看她情緒安穩,「有一件事,我想我是該告訴你了。」
卡卡坐在教室的一角,自子清離開她就很少在說話。來於心底的聲音有時會像洪水般爆發,「都是因為你,你不愧疚么,你這個害人精」。卡卡驚魂未定的看著子清的座位,空空的,沒人去再坐它,整個教室里空了那2個位置,太晃眼,太不搭調了。
她望著窗外,這個夏天似乎要過去了,沒有子清的日子再找不回當初那些感覺。包括那些傷人的,來去自如的,歡笑的,緘默的。那些都是伊子清在的時候給的。
林川打開門時被嚇住了,輕聲叫,「子清,子清,你還好吧。」
「哪個醫院?」
林川下樓去買了酒精,伊子清跑出來看著他把門打開,一下子瞥見隔壁人家的鄰居猛地把頭伸了回去。
伊子清眼神又遊離起來,「每天一到夜裡就會很疼,身上的任何部位都那麼疼。或許是因為習慣吧,你太縱容我了,有時候我覺得那種自由已經達成了只要我做的就是對的這種思想。我獨自旅行,我搬出來住,你都不怪我,我甚至都覺得,你不是我爸爸,你因為了解才縱容。」
林佳渝目不轉睛的看著林把伊子清抱到床上,她一直閉著眼睛,臉上爬過一條一條的淚痕,呆住了。認識伊子清那麼久的時間,不管是提到她傷心的事,還是其他別的,從來都沒有見過她哭過,哪怕是一滴眼淚。
唐娃娃紅色的碎片被她重新揀到抽屜里,其他碎了一地的玻璃在燈光的照耀下晃的刺眼。
「子清,你知道,我不能再那麼縱容你了。」
孩子被嚇的哭出來,伊子清呆在原地,看著周圍那些人都異樣的眼神看著她,有的撇撇嘴,有的嘆氣,有的只是冷眼相對。而那些話隨著風飄如耳里,把耳朵灌的滿滿的,直逼入心臟。
小腿還是隱隱做痛,她穿了牛仔褲,韓版鞋,長袖的棉和*圖*書外套,試圖隱藏那些傷口。天也很涼了。
伊子清抬起頭,淚止不住的落下,「暖卡卡它走了,剛才它還在的,它跑掉了。」
伊子清已經不是正常人的神色,她看了看林川,張開口卻像啞人那樣的空洞的說不出話,過了許久后,才勉強發出聲音,「我答應。」
「那你當時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呢,為什麼現在又要說!」有些激動,情緒自己完全控制不住,想要通通的發泄出來。
鐘點工敲門,伊子清去開。她是個年近50的阿姨,進來屋子就迅速的收拾打掃,動作很麻利,房間在短時間內被打掃的很乾凈,清新劑的味道散漫開來。伊子清想說謝謝,張張口,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
伊子清接過來,手不住的顫抖,連拿碗的力氣都使不上。林川扶住她的手,「我喂你。」
在那些竊竊絲語中,伊子清走上樓,沒有再流淚。
伊子清點頭,這裏東西都沒有動過,就像她離開時一樣。
她承認自己一直以來就是一個膽小鬼,什麼都在怕。包括那幾次打架,如若不是子清在身邊,她哪有勇敢去跟對方一點點對恃。她開始理解子清,一個人走著是多麼艱難,還會痛苦不堪。
她很想照相留下一些紀念,紀念她自己。從抽屜里拿出相機,她像專業的攝影師一樣拍了起來。拍了窗外,拍了星星,拍了天花板,拍了她的床,拍遍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還拍了抽屜裏面的唐娃娃。她有點累了,翻了相機想拍下現在的自己,她露出一了一個自以為幽雅的微笑,隨著相機「喀嚓」一聲響,她期待的拿起相機去看。她徹底的失望,久久回不過神,真無法相信那是真的。相機里的自己已經不再美麗,凌亂的長發,面色發灰的臉,空洞無望的眼,乾裂的嘴唇,像一潭死水。
這一切,都是因為蔚辰吧。包括他懷著哀傷的心情離開她,離開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真相是什麼。
伊子清頭腦保持冷靜,他想起蔚辰那個吻,那些話。她靜靜的坐著,不發出任何的聲響。原來,他的那句,只要你有需要,我可以給你全部,不是騙人的。到底,要愛的多麼深才能在自己的身上劃上一道深深的口子。
伊子清灰暗的臉露出潔白的牙齒笑開了,「不用呢,我就是出去站一會。」
她跑下樓,「我要搬回去住,我不要住在這裏。」
「以前有過吧,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們三個的事情跟我不處於一個時代啊,何況,現在三個人裏面,有2個已經不在世界上了,你們的感情,當時到底是什麼樣子,只要自己心裏最清楚。」
「子清,我告訴你這些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不要辜負他。」
林佳渝也開始變的異常沉默,有時候看著卡卡笑,笑的都不像當初那麼陽光少年了。林佳渝曾經問卡卡說,「姐,你還當子清當朋友么。」眼神里讓人心疼的傷痛。卡卡說不出話,話壓在她的喉嚨里,壓的她喘不過氣。但是她始終沒說什麼,她怕,她怕向子清當初那樣,因為謠言的惡毒沒人再理她。
驚訝了,傻傻的愣在那裡。是感動么?還是被原諒。
林川坐在她身邊,「為什麼要這麼傻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們的關係不一樣。」
「暖卡卡,暖卡卡。」輕聲喚它。就見床底下暖卡卡的小腦袋鑽了出來,伊子清抱起把它埋在懷裡,該帶它散散步了。
楊菲轉過臉尷尬的看著她,「你……好點了么。」
林川把門撞開,看到伊子清的身上滿是傷痕,他跑進去,扇了她一耳光,聲音在空氣中安靜的迴響。伊子清清醒過來,捂著臉看著他,「對不起,我是做夢了,以後我不會讓你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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