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終於等到了你

「你怎麼又嘆氣啊,我已經聽見好幾次了。」小馬哥很是悠閑,竟然還能多次聽到我的嘆息聲,也是,晚上的清真餐廳沒有中午那麼忙,所以我也是一樣很悠閑,只不過比起他們的悠閑來,我還多了一份無聊,畢竟他們習慣了,而我還不習慣,重點是男孩還不出現。
偶然想起台灣的一部電影,叫做《我的少女時代》,電影主題曲《小幸運》里的一句歌詞「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或許是我和灰衣服男孩第一次對白后的自我獨白。聽著我這麼說,是不是有那麼點的興奮襲來呢,是啊,我終於在某天和灰衣服男孩,隔著那扇窗口第一次對話了,那一天的記憶,現在依舊清晰無比,誰也抹不掉它。
等待,總是煎熬的。我曾想不刻意地去等,卻發現並不能做到,因為每一次的人群里,我都會眯起眼睛去尋找那熟悉的顏色。大概,我是習慣他的出現,在我的窗口后了吧,所以突然的消失,讓我不知所措。
「烤肉飯明明是我打的,每天來吃的人,我就知道他一個,誰還來天天吃啊。」我開始強調起這個男孩來。
「真的好多天都沒看到你了,我等了一個禮拜了。」在他走之前,我竟然又對他說了不該說的話,他應該整個人都懵了,於是不好意思地朝我微微一笑,低著頭走開了。
我當然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知道有四個人點了四份黃燜雞,可我沒覺得這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再普通不過了,所以我根本沒去過問,依舊站在自己烤肉飯那裡發獃。
我漫不https://m•hetubook•com.com經心地打起四碗白米飯,放在了收銀桌邊,等著小馬哥來拿過去。
這是一個晚上的工作時間,大約從下午五點半開始。對於男孩好幾天的消失不見,我也見怪不怪了,與其每天回收期待,不如和小馬哥們一起嘻嘻哈哈,談論點八卦,解解悶。
期待一個陌生人,像是等待手中未知的彩票。你不知道手裡的那張彩票會不會中,就像我腦袋裡的那個陌生男孩,會不會再相遇。
我手裡還在握著他的空碗,聽他說完以後,我卻一瞬間不知道該講什麼了,氛圍一度的尷尬,我緊接著越來越緊張,於是趕緊趁機回頭去幫他添米飯去了。可誰知道他,要求還挺多。
「好。」我躲在口罩后笑了,笑他的勇氣可嘉。
現在覺得,原來離開並不是那麼的可怕和絕情,在某種程度上,它還會讓一個人在絕處逢生,在谷底翻騰至雲端,而後更能體驗到藍天的意義,是美不可言的追求。
「不就在你前面那裡嗎?」我指著兩米處的四碗飯說。
「知道了,別喊我姓楊的。」
「我這幾天和其他同學在一起吃的,所以沒來這裏吃了。」男孩似乎被我的這番話嚇到了,他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敢看著我的眼睛,聲音都漸漸低了下去,我模糊的眼睛中,他的臉開始越來越紅,紅到了耳朵那裡。
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感受呢,像是很多年以前,你忘不掉的一個人,在心裏惦記了好多年,突然某一天,他不經意間在你的眼前重現了,讓你一www.hetubook.com.com下子重燃起了那份思念和沒變過的愛慕。就像是三年前夏天的那個金陵男孩,帶給我全部的熟悉一樣。
「再加一點點。」他一邊笑,一邊說。
「可以幫我再多加一點嗎,這麼多不夠。」不知道他忽然哪裡來的勇氣,竟然覺得我打的米飯不夠。
初對白,現在看來真的像是電影里的台詞。我像個瘋子,自由地發揮,毫不在乎自己的矜持,彷彿整個天下都是我打下的故事,彷彿我就是王的女人,沒有誰來主宰,也沒有誰來約束,只有王可以治愈我,只有王可以制服我。
小馬哥似乎並不驚訝,用手提了提自己頭上的帽子,慢悠悠地回答說:「可能人家喜歡吃吧,每天來吃烤肉飯的人太多了。」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那四個人已經拿過去了他們的黃燜雞,而我也沒有看見。彷彿來這個清真餐廳里吃飯的人,我只能看見灰衣服男孩一樣。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一刻了,距離我下班的時間,也就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可是男孩還是沒有出現,會不會真的不再出現了呢,我埋下頭來,開始搗鼓著自己的兩個小辮子。
「剛剛是要幾份黃燜雞?」后廚的人為了確認一下數目,又從餐口探出腦袋問了一遍。
「可以給我裝一碗米飯嗎?」我一抬頭,看見一個男生正拿著一個空碗遞在了我的窗口處。
「謝了啊。」男生拿到米飯後,滿意地離開了,那一頭的小捲毛隨著他的步調而微微翹起,很是搞笑。
「可以啊。」我接了過去,轉身幫他打著米飯https://m•hetubook•com•com
「好。」我說。
「我跟你講,據我發現,在我工作的前幾天,有一個男孩幾乎天天來吃烤肉飯,你知道嗎?」我忽然和小馬哥講起這件事來。
我始終記得他臉頰那抹紅暈,在白色燈光下的迷人。
那會,我幾乎忘記了自己該幹嘛,我的世界變得好小好小,小到只能容得下男孩的存在。我不懂自己究竟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甚至還會因為忽然想起他的側臉,而情不自禁地笑起來。甚至會因為他的存在,而熱愛了整座食堂。
這熟悉的聲音,聽起來好溫柔,那麼地輕,像冬日陽光一樣軟。沒錯,是灰衣服男孩,竟然是灰衣服男孩啊!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感覺要瘋了,眯著七百度近視的眼睛,盯著眼前這個還是穿灰衣服的男孩看。
說來也很奇怪,在他之後,又陸陸續續來了三個男生。
雖然真的是一天天的失望,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來的堅持,開始每天在清真餐廳碎碎念道起灰衣服男孩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這個神秘男孩的存在,漸漸在清真餐廳員工圈裡引起了不小的關注,也從而讓我在這裏的工作變得樂趣多多,不再是一個高冷的口罩女。
「那是怎麼回事,難道那個男孩看上你了?」從小馬哥的語氣和眼神里,我只得到了一個信息,就是他發神經病了。
「原來是你,你已經好幾天都沒有來這裏吃飯了。」我完全忽視了他的話,忘記了米飯這回事,眼神緊緊地盯著他那依舊看起來溫柔的側臉,白色燈光下,和*圖*書一抹紅暈在他的臉頰旁,應該是清真餐廳里的熱度,和黃燜雞的辣味讓他的臉看起來微紅。我終於等到了他,終於沒忍住對他說出了不該說的話。那一刻,我真的無法控制住自己。
「米飯呢?」小馬哥火急火燎的樣子,搞得那四個人就是他家親戚一樣,怠慢不得。
「幫我再加一份米飯,謝謝。」
我沒說話,又轉身給他加了一層米飯。
「四份啊。」小馬哥跑過去說。
「你想太多了,那個男孩已經好多天沒再來了。」我尷尬地一笑,心裏沒有不愉快,反而有那麼點興奮,或許是和小馬哥的那句話有關吧,「他真的看上我了?」自作多情的我心裏想著,儘管明明知道這樣的概率是偉大而又神聖的零,因為男孩真的消失不見了啊,而且都不認識我。想到這裏,我又默默嘆了一口氣,隨後不再和他繼續閑聊下去,回到了自己烤肉飯的地盤,候著。
原來電影里的對白,也可以在你的面前實現。大概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自己脫口而出的台詞,並非取自某部電影,完全是因為你的忽然出現,而讓我情不自禁地重拾起了,那少女時代消失已久的浪漫與情懷。
距離男孩第一天消失的日子,已經過去大約一個禮拜了,這計算起來真的讓人抓狂。一個禮拜啊,足足一個禮拜,未免太讓人絕望了。鬼知道究竟男孩去了哪裡吃飯,那會的自己真想把整座北食堂給巡邏個十幾遍。可惜這種幼稚的想法,並不能在現實里上演出來,畢竟我不是一個真的智障,還不足以傻到沒智商,只是可憐了我一個禮拜的m•hetubook•com.com相思病。現在的我,只想對這個男孩說一句話,那就是「你真的很厲害,可以無形中折磨一個出生於1994年的女人。」
「能給我加一份米飯嗎?」又是一個男生,拿著一個空碗,站在我的窗口處,他是一個小捲毛,後來的我才知道他是廣東人,是灰衣服男孩隔壁宿舍的同學。
我盯著他離開的背影,才終於發現原來那四個人是一起的,也就是那四份黃燜雞的客人。原來早先的那四份米飯,以及小馬哥火急火燎的語氣,都是因為他們。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盯著男孩的地方看,看世界的奇妙,看遇見的偶然,看等待的艱辛,看許久不見的灰衣服男孩。後來,男孩又走過來了這裏,只不過是來拿餐巾紙,並沒有其餘的事情。但這一舉動,又讓多情的我胡思亂想,想著他會不會是來再看我一眼的呢,畢竟今天的我對他說了那麼讓人驚訝的話。然而現在的我,只想對當時的我說聲「白痴」。白痴歸白痴,至少等了一個禮拜,還是等到了他。
不過在此之前,我可是經歷了好幾天的失落,差點以為自己的「金剛不壞之身」要廢掉了,一度以為自己即將步入失戀的懸崖。可這失戀,未免也太離譜了,連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更不知道那個撩人心的男孩叫做什麼。
「夠嗎?」我問。
「我也要一份米飯。」眼前的這個男生,一來就笑了,一開始的我並不懂為什麼,直到第四個男生來加米飯的時候,我才恍然大悟。
「夠了,謝謝啊。」那個男生笑著說。
「喂,姓楊的,給我打四碗米飯。」小馬哥吆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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