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蒙

將中午她沒怎麼吃的東西端出去,陸雲升輕力的帶上門。
要守夜,眼睛是紅腫的,淚水在眼裡噙著,落不下來,吳娜一開始是站在小嗲的照片旁,有人在照片前跪拜上香與花圈,吳娜作為長女就需要同樣給別人跪拜三次,時間久了,她便就一直跪著了,起不了身,有人來便拜下。
「喂,媽,我現在在回宿舍的路上呢,剛剛吃……」吳娜還以為家裡打電話過來是想知道自己平時的情況。
記憶有人提到過,「您可以看著小娜結婚、生孩子,為她賀喜酒。」
對方只是緊緊的抱住,有雨滴順著他的頭髮落在唇邊,「雲升,小嗲沒事的對吧。」
我所追求的能讓我變得更好的,間接讓錯過了我為人世間的不舍離。
眼淚封住言語,她說不出其他的,跪在地上,將臉貼在她的手上,溫熱的淚貼著皮膚,「小嗲……」
打開房門,吳娜抱膝坐著背靠在牆上。
聽著門輕帶上的聲音,感受到他身影掩去,吳娜忍不住哭了出來,將手放在心口,蜷成一團,一呼一吸之間都帶著疼痛。她知道自己不應該怪他,自己那麼喜歡他,和*圖*書那麼愛他,他沒有錯,可吳娜現在整理不好自己的情緒,現在的她,處理不好兩人的關係。
我不應該走的,小嗲,對不起,已經哽咽到不行了,對不起,小嗲,我不該讓你等。
這讓她想逃避。
看著他們舉行著上轎儀式,鞭炮聲已經響起,人來人往很混亂,喧鬧,有一個人拿著一碗雞血,沾著點在她的額頭上,一抹朱紅。
那目光一直存於記憶,此時還能感覺到那目光的停留,滿帶愛意的輕度,更讓她承受不住。
那些可以等的,我沒讓它等著,那些不能等的,我卻一直要她等著。
雲升,就這樣吧,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就這樣就很好了,真的……
陸雲升在這邊和她一起守著,沒怎麼休息,這是第三天,親人全部跪在外面,打書的人一句落,叫上一個人的輩分,那人向前,向擺在前面的銅盆中遞上錢,遞完回去跪著,聽打書人敘述你的孝德。
「小嗲……」陸雲升聽到她喊著,聲音越來越小,哭泣掩不住。
電話中吳母說小嗲在等著見自己一面。
為什麼要這樣說……
一步一步的和_圖_書走過去,吳娜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一個音,輕輕地帶開白布,眼淚先落下了,哽咽住一句,叫出,「小嗲……」手拉住她已經不能再回握的手,「小嗲,你別這樣……」
每天重複的過,是一種對稱的平衡,也是一種美。
又是一年秋,完成今天的課程離開教室,天氣很好,異國他鄉,有些想念。來英國后,他和自己保持著每天聯繫的狀態。
醫院里很靜,沒有一片兵荒馬亂,陸雲升帶著吳娜走進一個病房,站著很多人,吳娜在其中聽到了吳母的哭泣聲,一聲一聲的,令吳娜的腳步更加沉重,他人為吳娜讓出一條道,讓她能看到病床上躺的,臉都已經被蓋上的人。
陸雲升很擔心,吳娜像是失去了一切,前行透著疲憊,身邊圍著哀傷。
陸雲升看著她有些沉默,他知道吳娜不僅是在怪她自己,也是在怪他。當時老人出事的時候自己是知道的,當時家人選擇不告訴她,是怕耽誤她的學業,也是因為當時老人的情況還好,自己也選擇了和他人一樣一起隱瞞。直到幾個月後,老人的病情惡化,吳娜都沒能見到最https://www•hetubook•com.com後一面。
已經過了快一個星期,吳娜還是這樣把自己關在屋子裡。
吳娜在旁邊看著那些人在其中撒上從山上包來的黃土,將老人從冰棺中移入其中,她想衝上前,被站在身邊陸雲升拉住了,看著他們將棺蓋合上,用釘子將四角封住,吳娜哭出聲,她掙脫不開。
吳娜小時候看著送行隊伍來時,便將家門關上,隊伍離去,炮火氣久久不散,落在地上的黃紙也不能踩,說是會腳疼。
那天出行,因為規定,陸雲升沒有和吳娜站在一起,只能隔著幾層人看著她的身影,跪下,起身,手上拿著紙盒,打開,就能跪在隊伍停下的任何一處,前幾天下了大雨,地上還沒幹,這邊近山,混著泥,紙能擋住一些,膝蓋早已沾上泥土。
所求為此,所明於時。
沒帶黑紗,這邊的傳統如此,穿白衣,帶白帽,系草繩。
隊伍往前走會在一個較寬闊的地方停下,小嗲會牽著吳娜過去看,他們會在那兒舞龍,金色的龍,舞動的靈活。這些形式一樣,情景變化,被牽著的人滿滿長高,長大,身邊的人已不見蹤影。
和*圖*書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媽,怎麼了?」
「娜娜!」
來到這邊每天都很忙,學的知識也夠多,按理說沒有精力去想一些無用的,但還是很不安,有些擔心,雖然自己覺得之間的感情沒有問題。
所念為生,所謂于死。
「那等不到嘍,」小嗲一遍一遍撫摸著她的頭髮,目光帶著慈祥,「那等不到了……」
夠遠的異地了。
聽到這聲,吳娜的動作停住了,看向那邊,是許久的沉默,她沒有回應,停在原地。後面趕過來的乘客掠過她,錯身過,鑽進了計程車內,車門撞擊關上,有一些急落的雨被甩得旋一個彎,打在吳娜身上。
出行。
余悔與思,嗟嘆哀泣。
吳娜的腳步慢慢停下立在原地,「小嗲怎麼了?」
……
「我沒關係,」吳娜打斷他的話,看上去很鎮定,「雲升,我們分開一段時間。」
坐在車裡兩人往醫院趕,陸雲升開的很快,身上的衣服濕透了也沒人管,吳娜看向車窗外。
中午休息的時候等到一個電話,是家裡打過來的,那邊天已經黑了。
那人跑過來身上已經濕透,有些心疼,在飛機上克制住的情緒又下來hetubook.com.com,被他抱住,聚起的目光又渙散,「雲升……」聲音是帶著淚的。
打書評完,小孩子去休息一會,幾小時后,會被大人叫起來,哭的,鬧的,也要帶下來。
走上前,將東西放在床頭的桌子上,陸雲升坐在一邊,「吃一點粥,你這樣身體……」
站在送行隊伍中央,吳爸抱著老人的照片,被兩人攙扶著,往前走。隊伍前,一人舉著紅色串聯挑落的小燈籠,幾人往天空中揮灑著黃色的紙錢,煙火瀰漫中落在地上,歸塵歸土。
訂了當天的機票回了國,到機場的時候是凌晨,還下著大雨,吳娜提著行李箱往外快走,攔車的時候,聽到後面一聲車鳴,一個人從車上走出來,帶上車門時雨水在跳落。
「對吧,雲升。」透著哀傷,一遍一遍的希望他能確定。
可能這時分開是好的。
看著吳父從小嗲的木櫃裏面拿出這張照片的時候,吳娜知道了,他們早已知曉。
頭靠在照片旁,照片是早已照好,吳娜不知道小嗲她當時去照相的情感,照片照的很好,她那張照片都給自己看過,唯獨這張沒有。
「恩。」對方有些心不在焉的打斷她的話。
是無盡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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