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絢麗無比。天空正在閃爍出璀璨的光芒，一朵朵，一簇簇，彷彿是魔術一般，她睜大了眼睛，看那美麗的煙花，朵朵地綻放。
他低頭看著手錶。
他覺得抱歉，掃了嘉美的興，低聲說：「對不起。」
忽然，手機又響了起來。
「我不信！我不信！」直南大聲叫喊起來，冰淇淋店的客人都在看著他們。
直南回頭一看，詫異地叫了一聲：「媽媽！」
還有……既然我們是認識的，為什麼我會想不起她的存在，為什麼會忘記她？
我——恨——你！
「啪！」
「沒有可能了，再見了，方直南！」她冷冰冰地拋出這樣一句話……
舒歌微微一笑，伸出雙臂。
舒歌不忍心再看直南，咬了咬嘴唇，心裏卻想著「讓直南怎麼誤會都好，但是都不能讓他記起自己曾經對他那麼殘忍過……那樣的記憶，太痛苦。」她拉著清原的手，嘆了口氣說：「我們走吧。」
嘉美嚇了一跳，直南從來都是文質彬彬，溫雅如玉的男孩，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她試圖拉住直南的手：「直南，我們走吧。」目光一面射向舒歌，犀利如劍！
痛楚，直入心肺！
直南，天天在等她？
可是當他竭力想回憶一些事情的時候，腦袋就開始痛。
話剛剛出口，就被那邊興高采烈的聲音給打斷了：「好啊好啊！那就這樣吧，明天晚上，我帶你到最新開的一家冰淇淋店吃晚餐！就在聖德堡廣場那裡！」
舒歌臉色仍然有些蒼白，輕輕咳了幾聲。
電梯門不斷開合著，她睜大黑葡萄一樣滿蘊靈氣的眼睛看著他，微笑著說：
舒歌呢？
然後也不等直南再詢問什麼，掩上門就出去了。
可是，可是當時看到她和那個男孩那麼曖昧的場面，自己怎麼能忍得住呢？
「直南……」嘉美柔順地躺在他的懷裡，唇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
直南的頭越來越痛，原來，舒歌再也不來教室，是因為，是因為這個傢伙……
直南忽然抬起頭，注視著母親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媽媽，您能不能告訴我，我和舒歌，到底是怎麼啦？我為什麼總有一些事情想不起來，好像和現在完全脫節了……媽媽，告訴我好不好？」
舒歌，你，就要過來了嗎？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老師嘆了口氣，說：「老師，現在是什麼也來不及了。可是，直南，你還這麼年輕，你還可以追求，可以留住你真正想要的東西。」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母親臉色一沉，他不由得怔住了，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恨不得馬上就撕掉這張紙！撕得粉碎！不留一絲痕迹！
「不，不可能，舒歌不是那樣的人。」直南憑直覺覺得舒歌不可能害他。
舒歌故意沉默了一下，把他的心吊了一下，這才微笑著說：「太好吃了！我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冰淇淋！」
直南狂奔著，把那張寫著舒歌地址的紙，緊緊地貼在胸前。
她背後撞上了一個溫暖的東西，她回頭一看，是清原，正擔心地看著她。她心中忽然有了某種計較。
清原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我是認真的，舒歌，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夜色下，他的眸子亮若星星。
舒歌心裏一顫，半晌沒有答話。
舒歌像個小孩子一樣，對嘉美很是好奇，問東問西的，反而嘉美沉默了許多。
教室已經空蕩蕩了。
在他點的時候，舒歌又好氣又好笑地連連說：「夠了夠了。」這個清原是什麼居心？是不是想把她吃成個胖子啊？
直南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點了點頭，溫柔地說：「放心吧，嘉美。」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再後悔也沒有辦法。
進入直南的房間，她就看見了一個穿著淺藍色毛衣的女孩，正坐在直南的書桌前對著電腦，直南喚了一聲：「舒歌，我的一個好朋友來了。」不過平平常常一句話，嘉美心裏卻忍不住又是一酸。他只當她是好朋友嗎？！
「謝謝你，謝謝。」她哽咽著說。
嘉美緩緩點頭：「原舒歌，我當然認識……」她驀地抬頭，望著直南，輕輕地說，「以前，原舒歌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一個人，她曾經還是你的女朋友！」
有那麼一剎那，嘉美的眼神變得十分古怪，而且包含某種傷痛。
她抬起頭，用手臂環住直南的頸項，緊緊地抱住他。
嘉美吶吶地望著清原：「李少爺……你怎麼在這裏……」
他凝視著那張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子笑得很甜很甜，看著她，彷彿靈魂里就能投灑進一片新鮮的陽光，好像沒有經歷什麼苦難就長大了的孩子，無憂無慮得像個天使，讓人忍不住想去憐愛。
背後是母親的呼喊聲：「直南，慢點！你還沒吃感冒藥呢！」
……
她是一個對他那麼好的女孩子，青梅竹馬，一直默默地守在他身邊，等待著他的愛情。在那樣一場大火之中……他本該死去的，可是，可是她救了他……所以，他絕對不能傷害她。
母親聽到動靜，慌忙推開門進來，趕緊制止了兒子的行為，心疼得直摸他的頭。
他懇切地看著老師：「老師，您能告訴我舒歌的號碼嗎？我想去看看她！」
雖然還不能馬上記起完整的畫面，可是心裏忽然覺得踏實。他忽然失卻了以往的迷茫，唇角禁不住綻放了一絲笑容。
她仰起頭，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這幾天你怎麼啦？為什麼電話都不打一個給我呢。」她柔聲說著，聲音嬌脆得彷彿能掐下水來，「直南，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告訴我，我來和你一起想辦法，一起面對！」
侍者這時走了過來，放下冰淇淋，微笑著說：「請慢用。」然後退開。
清原鬆了一口氣：「大小姐，別看是冰淇淋店，裏面也有很豐富的各種料理呢。至於為什麼帶你去那裡嘛，」他忽然笑了一下，「因為那裡我太熟太熟了。」
清原有些不好意思，對嘉美點點頭，他依稀有些印象，是父親下屬的女兒，在公司里好像也見過幾面，不過沒有注意。
恍惚中，那個少女清甜的笑容，靈秀的眉眼。
他快步走到床邊，取來電腦，打開。在電腦屏幕亮起來之後，他定定神，在搜索引擎里打入了舒歌的名字。
電話里忽然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對了，直南一下坐了起來，他怎麼忘了，那個男孩，帥氣程度幾乎不下於他的男孩，他看著舒歌的眼神，明顯，明顯有些不對……
他心裏放不下的，始終是舒歌……心結和記憶，也是只有舒歌才能解開……
直南抬頭說：「老師，我想，我想等那個打掃的女孩子過來，我有話想跟她說。」想起舒歌，他心裏總是充滿了溫暖和勇氣，對一向畏懼的老師說話也流利得很。就像那次，為了陪舒歌去綠島，他被罰吹了一下午的薩克斯一樣。本來，他不是不知道後果，可是，只要能看到舒歌的笑容，老師再嚴厲，懲罰再恐怖，又有什麼關係呢？
身體有些支持不住了，他只好又回到了座位，靜靜趴在桌子上，勉力支撐著。唯有那雙明亮的眸子，仍然夜色里的星星一般，熠熠生輝。
「為什麼……為什麼想在那裡吃呢？」舒歌問。
母親的笑容和藹：「直南，怎麼今天淋那麼大雨回來？還不早點歇著啊？在想什麼呢？」今天兒子一回來就怔怔地不說話，洗完澡后飯也沒吃就來到房間里，做母親的實在放心不下。
教授破天荒地沒有責問直南昨天的失態，惹來不少人瞪視著直南的目光。更有人想，教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但是，她總會來的，直南充滿希望地想。
直南大聲叫道：「為什麼？」
老師揮手，止住了他再往下說的話語，說：「她已經搬了新家，我知道她要避開你的話你就找不到她，就像我當初……」他微微停了一下，又接著說，「我有她家的地址，直南，趕緊去找她吧。」然後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ｈetｕｂoｏｋ•ｃｏm•ｃｏｍ遞給了直南。
就好像……好像變成了氧氣那樣重要了。前幾天，舒歌沒有來喝咖啡，他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清靈女孩的笑容，感覺就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樣……
幸好，現在，那個快樂的原舒歌又回來了。他迷戀地看著她的笑容，她笑起來真是好看，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孩笑起來這樣清甜美麗，讓他的心忍不住輕輕顫抖，情願為她去做所有的事情，只要她能開心，她能常常綻放那可愛的笑容……
如果不是自己拉著舒歌在雨里狂奔，也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直南心痛莫名，那麼，嘉美說的沒錯，是她移情別戀，愛上了別人，拋棄了自己！
他輕輕地說：「你真的，那麼，那麼喜歡他？」
當時他對嘉美的神情變化沒有在意，現在想來……難道嘉美，也知道一點什麼嗎？
她緩緩轉過身來，不錯，是表情複雜的直南，還有先是鎮定轉而有些錯愕的嘉美，齊齊站在她面前。
立刻跳出來一連串的網頁。
電梯門緩緩合上。
直南愣愣地看著老師，老師的鬢旁已經閃著星星，眼角，也有了滄桑的痕迹。
今天發生的事情很瘋狂，是的，誰想到一向溫文的方直南會這樣做呢？可是，彷彿是中了魔咒一般被什麼驅動著，他居然對那個女孩子做出了這麼瘋狂的事情，可是……一點都不後悔，莫名的親切讓他無法抗拒那種渴望親近的甜美。
直南……也經常這麼關切地看著自己。
一瞬間，夾雜複雜感情的淚水充盈了她的眼睛。
直南答應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問：「媽媽，你知道舒歌……」
她瞪著他，狠狠地說：「不！我絕不會原諒你！」她又冷笑起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方直南，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難道，直南真的恢復記憶了？
直南眼前忽然出現了那天他在咖啡廳，遙遙觀望到她坐在他的位子，輕輕地把臉貼到金色的薩克斯金屬表面的畫面，忽然一陣心疼。
清原擔心地說：「怎麼，病還沒好嗎？」
那個寒冷的冬日的早晨，她殘忍地推開他，大聲叫道：「你不要再纏著我，我從來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有！」當時，他就是用這個眼神，傷痛欲死地看著她。這個眼神在她夢裡縈繞了整整半年，每次都是痛哭著蘇醒，她好悔！給了最摯愛的人那麼深重的傷害！
嘉美心裏這樣想著，表面上卻絲毫不露痕迹，溫柔地上去輕輕挽著直南：「直南，我們走吧，不要和這種人一般見識，我們換個冰淇淋店，好不好呢？」她嬌嗔地仰起頭看著直南，可是，這次直南的眸子里沒有她的影子，她心中一黯，忍不住漸漸鬆開手來。
她驚訝地放下筷子，站起身來。
她努力使自己的話音聽起來平穩：「對不起，我沒有過任何其他的想法。直南，早已不屬於我了……」沒有徵兆的，眼裡忽然流下淚來。她趕緊拭去。
嘉美暗暗地咬牙，直南，直南……居然看見舒歌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匆匆洗漱過，抓了一個麵包，仰頭把牛奶一口氣灌到肚子里，帶著滿口濃濃的奶香就衝下了樓。
舒歌輕輕一旋身，微笑：「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實就是事實，無法改變。」
舒歌忽然抬頭，碰見清原看她的眼神，臉上微微一紅，奇怪地問：「你怎麼不吃啊？」
下午就打點了幾個朋友一起布置，這些傢伙幹得不錯，煙花的質量也值得稱讚。嗯，回去要好好獎賞他們。
嘉美冷冷地說：「真的？」
直南不解地問：「老師……」
那次也是，他和嘉美去綠島遊玩，看到綠地上水銀一般瀉出的山泉，嘉美高興得伸手去掬，他獃獃地看著那泉水星星般從手指縫裡漏下，覺得這樣的景象似曾相識，可是忽然頭劇烈地痛起來。
舒歌虛弱地笑笑說：「沒事呢。已經完全好了。」她的目光無意識地轉了一個角度，忽然看見旁邊一對小情侶正依偎著一起吃一款哈根達斯冰淇淋甜品，心裏忽然覺得微微一疼，把頭轉了過去。
「為什麼要那樣去傷害你喜歡的人呢？」身邊忽然響起一個柔和的聲音，不再嬉笑戲謔，而是多了一絲溫柔，她不用睜眼也知道是清原。
為什麼……
直南瞪大眼睛仔細看著，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看著看著，忍不住輕輕念出聲來：「原舒歌，本市地產大王原連方的女兒……」他輕輕仰起頭，自言自語地說，「原來舒歌是地產大王的女兒，那為什麼會去做清潔呢？」
舒歌回過神來，直南就那麼站在她面前，獃獃地看著她，讓她覺得自己彷彿無處可逃。
直南低頭看著懷裡的嘉美。此時的嘉美似乎已經回復平靜。
直南怎麼能放得下心呢。但是，老師已經這麼說了，他不能再留在這裏了。於是，點了點頭，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和老師告別後便離開了教室。
「喂，大小姐！」電話里傳來清原慵懶的聲音，「你電話怎麼一直都不通啊，哎——」他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呵欠，「我都快困死了，好不容易才接通呢。」
沉默，橫亘在兩人中間。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舒歌的影子，慢慢清晰了的清靈少女的影子。
更多的疑竇又浮上心頭，他苦笑著睜開眼，輕輕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第二天起來，已是紅光滿窗。雨已經停了，聽得見鳥兒的叫聲帶著濕意從林木間滾落。
她猛地推開了他，大聲叫道：「你不要再纏著我，我從來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有！」
可是，頭暈暈的，好痛……
菜上齊了。
舒歌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
她不由得又有些黯然。
母親沉默了一陣，說：「直南，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她望了一眼兒子，語氣緩和了一些， 「兒子，媽媽知道你想回憶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是過去的就已經過去了，最重要的是，你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在你身邊，你要好好對她，不要再胡思亂想。」
「真的？」清原幾乎歡欣鼓舞。這才值了嘛，也不枉他把自己家裡的私家廚師請到這裏來特地給舒歌做這麼一大餐，老爸還罵他胡鬧呢，哼，老爸才不知道，看見舒歌的笑容，對他有多重要呢！
直南雙手接過了那張紙條，忍不住給老師鞠了一個大躬：「謝謝，謝謝老師！」轉身就飛奔而去。
她的笑容一如記憶中斷續的畫面里那般清靈，可是此刻在直南看來，卻是那麼刺眼……
直南大聲說：「媽媽，沒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嘉美，你也來了？正好呢，舒歌也剛到，我可以把你介紹給舒歌。」直南溫和地笑著，那關心而沉靜的神情，忽然讓嘉美無比吃醋。挫敗感與失望一起湧上心頭，她險些哭了出來，原來自己只是一個一廂情願的大傻瓜！
「因為是你，所以不怕！」嘉美定定地看著他，柔聲說，「我之所以從來不跟你說起舒歌，就是怕你受到傷害，不敢告訴你。而且既然你已經選擇了遺忘，我也沒必要再讓你回想起那段往事，重新再被她傷害一次……但是直南，如果你還是繼續愛著那個女孩子，那麼我……我不會阻攔你的！我尊重你的選擇。哪怕這樣我自己會痛苦得要死掉……」
正在沉默的時候，忽然背後傳來老師和藹但不失嚴厲的聲音。
舒歌拉著已經呆掉的清原徑直向門口走去，身後忽然響起了低沉的聲音——
「只是不喜歡了，所以要分開，僅此而已。」她吸了一口氣，眼神寧靜，「我不喜歡他。」
舒歌愕然：「讓直男死心……」
對，那個聲音應該就是嘉美，是她救了自己……
不過剛剛分別兩個鐘頭而已，他就開始思念她，恨不得馬上就見到她，把她抱在懷裡，輕輕告訴她有多麼想他。
他雙目閃爍著神采，河流般的溫柔：「那麼，親愛的大小姐，我可以再https://m.hetubook.com.com抱抱你嗎？」
直南卻什麼也沒察覺。他和平常一樣吹著薩克斯，一邊不住地看著對面的大廈。
清原尷尬地笑了笑，忽然一指窗外，大聲叫道：「看！」
他想著想著，眼皮漸漸沉重起來，於是就勢往床上一躺，漸漸地睡著了。
……
嘉美也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握了一握。
她心裏隱約又多了一分穩定，如果，這個女孩子只是漂亮的話……那她還是很有把握把她從直南那裡搶過來的。
舒歌對著話筒，輕輕地說：「好的，我們明天見吧！」
這天，直南下課後依舊沒有離開，一個人靜靜地站在窗邊。
直南一驚：「嘉美，這麼說你也認識舒歌？怎麼以前沒有聽你說過舒歌呢？」轉念一想，自己和嘉美青梅竹馬，如果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人的話，嘉美肯定不會不認識。
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直南眼神黯然，他低聲說：「曾經我也這麼認為，可是直到我受到欺騙我才明白……」他看了一眼清原，又看了一眼舒歌，忽然間瘋狂地大笑起來，「我一點都沒有說錯啊！你的確有夠鐵石心腸的！要不然我失憶這麼久，你為什麼從來不來找我？！像你這樣的人，大約愛上別人之後，立即就把我忘了！忘得乾乾淨淨了！我怎麼這麼傻，我怎麼就不明白呢！」
嘉美一回頭，看見他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嚇得趕緊過來扶他。休息了好一會，他才緩過氣來。
……
西方的雲彩讓夕陽塗抹得很均勻，美得讓人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
他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由衷的微笑，輕輕按了電梯下去的鍵。
舒歌一慌，趕緊把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低頭，不再說話。
他的眸子雖然有著失望，但是依然閃爍著神采。
他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名字，現在在這樣的場景之下，忽然叫了一聲，卻是那樣溫柔，讓她忽然淚流滿面。
他決心找到舒歌，問個明白。
舒歌微笑著看了他一眼，先拿起銀色的小勺，輕輕舀了一勺冰淇淋，只覺得清甜沁人心脾，巧克力的微苦和香草的芬芳完美糅合……就像，就像卡布奇諾咖啡的味道……
老師點點頭：「她來的那天，正好是你第一天來這裏學習……」
「直南。」
他用極大的毅力站住，用盡量平穩的語氣問：「為什麼呢？」可是，聲音還是在微微顫動。
舒歌，你可知道我一直在這裏等你，他在心裏低低地說，我會天天等你，直到你來為止。
可是，她為什麼迴避我？
舒歌仰頭看著群星璀璨的天空，悠悠地說：「感情的事情，很複雜的。」
舒歌卻沒有察覺她的念頭。直南把嘉美介紹給了舒歌之後，自己去切水果了，嘉美和舒歌坐在了一起。
他的那絲不一樣的溫柔讓嘉美起疑，她看著那張紙，忽然趁他不備，搶了過去。
直南看著嘉美的臉忽然間變得蒼白，不安地問：「嘉美，你怎麼啦？」
直南看她哭了，一下子有些驚慌起來：「沒有，嘉美，你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我好像忘記了什麼，舒歌一定曾經是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可是，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來了。所以，我想去找她，問個清楚。嘉美……你……」
已經……已經回不去從前了……
清原微笑了一下，悵然說：「不過，那小子沒一點比我強呢，就這麼輸給他，真有點不甘心。」他凝視著舒歌的眸子，低聲說，「無論如何，舒歌，我依然愛你。你還是可以把我當好朋友，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無論什麼事情，我一定盡我的所能幫你！」
他情不自禁地為她的事情揪心。
要讓直南死心，讓他徹底死心……
心裏不禁泛起苦澀。他那樣喜歡她，卻知道她心裏一直有一個人，那……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她能常常擁有開心的笑容，自己，或許也就是幸福的吧。
他站在夕陽中，直到夜色潮水般湧來。
「嗯？」猶如晴天霹靂，這個消息幾乎打擊得直南站立不住！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我想你可能認錯人了。」
舒歌小嘴一撇：「他才不像王子呢，他老不聽我的話。」
那天舒歌沒有來喝咖啡，清原心急，打了個電話給她，才知道原來是她病了。
直南，他……居然，想去找原舒歌！
清原見她的臉色又黯淡了下來，大叫不妙，好不容易才把她逗笑，怎麼一下子情緒又回去了？看來自己真還沒有跟女孩打交道的什麼經驗，雖然有那麼多追隨者，可是，咳咳，帥哥總要有帥哥的矜持不是，還真的沒有跟女孩正面接觸過呢……
半天，才聽到那邊呻|吟：「哎呀，聽見你答應我太興奮了，從……從床上掉下來了。」依稀還聽到他在抱怨，「這個木製地板怎麼這麼硬啊……」
那她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舒歌獃獃地接通電話。
她聽不到清原心中的嘆息。
「可是……」舒歌轉開臉。
老師看著他，眼睛裡帶著憐憫，說：「那個女孩子，嗯，原舒歌，她已經辭職了，以後都不會過來了。」
嘉美彷彿知道她心裏想些什麼，說：「不要再猶豫了，長痛不如短痛，一刀兩斷就乾淨了，省得他無窮無盡地受折磨。你還想他每天一直在教室等你嗎？你根本就不適合他，幹嘛還不放開他？你對他的傷害，你以為可以就這樣一筆勾銷嗎？」不等舒歌答話，她斷然說：「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晚上八點，我帶他過來。」
第四天，舒歌還是沒有來。
他微笑著，眼神里都是關切。恍惚中，舒歌把他的面龐和直南的面龐重合在了一起。
可是，心很痛，心真的很痛……
直南慌忙轉身，低聲說：「老師，您還沒回家啊？」
他靜靜地開口，夢幻一般：「原舒歌，看見了煙花，人就會轉運的。相信我，你馬上就會有好運氣的。」
直南靜靜地注視著她的眸子，無奈地緩緩點了點頭。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下顎便猛地挨了一拳，他跌坐在地，嘉美呆了一呆，趕緊上去扶住他。
半年了，一切都風平浪靜，一切都幸福順利，可是，為什麼，又橫生波瀾！
終於，他睜開眼睛，茫然地走了上前，靜靜地看著舒歌。
「直南，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她喃喃地說。
直南瞪著她，忽然啞聲說：「原舒歌……我恨你！」
還是那座很優雅的咖啡廳，通過透明的落地窗玻璃能把裏面看得很清楚，看到走來走去的侍者，還有那悠閑地品著咖啡的人們。
不過，她還是甜甜微笑著：「好啊，直南。」
他終於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了窗戶邊，低頭望著下面小小的人群。舒歌，會不會就在裏面，正在趕來呢？
那張紙，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地上，如飛倦了的白色蝴蝶。
「好的，那明天見！」她輕輕掛上了電話。
咖喱皇炒蟹非常鮮美，籠仔焦葉糯米蒸雞無比酥嫩，芒果蝦仁色拉細膩，海鮮煲套餐味美，柚子茶也有一種特別的清香讓人回味無窮。吃著這些美味的食物，會感覺世界真的是太美好了。
想起舒歌在這裏打掃，直南心裏忍不住微微一酸，零碎的記憶里，她似乎是很驕傲而任性的，而且又是大地產商的女兒，為什麼會來這裏干這種粗活呢……難道，她爸爸的經濟出現了問題嗎？
門「咚咚咚」地輕響，隨即「吱呀」一聲開了。
自從舒歌悄悄伸手過來握住他的手之後，他就處於半迷糊狀態，直到聽到直南忽然出口傷害舒歌，他才清醒過來，憤怒之下不及多想，上去就給了一拳，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傷害舒歌！
舒歌微笑著點了點頭，衷心地說：「謝謝。」
直南心裏忽然很溫柔地一動，隨即新的疑慮又浮上心頭：「那她為什麼……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
舒歌……我馬上就能看到你了……
可是……
原舒歌，你憑什麼？！
「喂，大小姐，你倒是說話呀。」清原開始急了。
彷彿看穿了https://m.hetubook.com.com直南的心思，老師緩緩地說：「老師年輕的時候，確實不懂得珍惜。那時，她是個多好的女孩子啊，可是我為了去音樂人心中的聖地維也納求學，狠心地離開了她。可是，現在我擁有了我年輕時所夢想的一切之後，我還是不快活。因為，我已經找不到她了。她當時對我，真的很好……」老師微笑起來，眼睛閃爍著，不再像上課時那個嚴厲的教授，而只是一個沉浸在過去美好回憶中的中年人。
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舒歌的影子還是在心裏一閃而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微笑看著直南：「方直南，你好，沒想到在這裏碰見你了，真巧。」
清原看著她吃了一口冰淇淋，趕緊追問：「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舒歌一個人赤著腳，拿著手機，怔怔地站了很久……
這樣漂亮的女孩子，怪不得直南會喜歡。
清原看到她笑了，鬆了一口氣，也笑了。他要來菜單，點了一份咖喱皇炒蟹，要的是膏蟹，十月菊黃蟹肥時，正是吃蟹的好時候。還要了一份籠仔焦葉糯米蒸雞，一盤芒果蝦仁色拉，海鮮煲套餐和柚子茶。一口氣說了幾個菜名，才稍微停頓了一下。
溫暖的懷抱，她靜靜閉上眼睛。
嘉美看見直南和舒歌親熱的樣子，忍不住勉強笑了一笑，低下頭來，心裏卻是酸楚難言。
舒歌微笑了一下，為他這個不可置否的答案。
直南充滿期望地看著母親，母親也心疼地看著他，可是，許久過去了，母親依然只是搖了搖頭。
「直南，」她定定地仰頭看著他，微紅著雙頰，輕輕地說，「我喜歡你。」
舒歌微微一笑，右頰上又綻出一個小小的梨渦：「為什麼？」
舒歌真是餓壞了。清原沒有猜錯，這幾天她在家病怏怏的，也吃不下什麼東西。現在，彷彿飢餓才被喚醒了。
這一句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教室。
直南清醒過來，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忽然發現是老師站在了面前，慌忙站起身來，低聲叫道：「老師好。」
那種熟悉的感覺……完全是實實在在的，不會是幻覺！舒歌，一定在他的生活里真實存在過！
「咚咚咚」，有人輕輕地敲著桌子。
老師又吸了一口煙，說：「那個女孩我認識，是本市的地產大王的女兒，可是她居然來這裏做清潔工。」
「不，你很喜歡他。」清原斷然地說，他舉起了她還握著他的手，「你的手一直冰冰冷冷的，還在發顫，難道你這算是無動於衷嗎？不在乎他嗎？」
「好吧……」
嘉美立刻高興起來，一邊拉著直南的手進電梯一邊說：「直南你知道嗎？最近有個冰淇淋店開張了呢，據說裏面的冰淇淋超好吃……」
他已經完全明白，舒歌不是自己夢裡的臆造，而是真實存在於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記憶中的人物。
可是卻發覺腦袋很是沉重，於是禁不住苦笑了一下，是的，母親沒有說錯，自己是感冒了。
直南，難道，我還要親手再傷害你一回嗎？
難道，是為了我？
母親，似乎，不喜歡提起舒歌？
舒歌身體一震，震驚地看著他：「清原……」沒想到，他這樣了解她……
頭又隱隱痛了起來，他不敢再多想了。目光無意識地一轉，忽然看到了放在床頭的淺藍色手提電腦，墨玉般的眸子忽然一亮。
母親厲聲說：「你連媽媽都不相信了嗎？以後在我面前你不要再提起原舒歌！你應該多想想嘉美，嘉美對你那麼好，她才是你需要去珍惜的人。」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對不起，請別再來打攪我。」
直南靜靜地聽著，直到聽到老師的最後一句話，彷彿有一線光明突然從黑暗中投射進來，眼前忽然豁然開朗。
那個笑容……那個笑容里灑滿陽光的驕傲女孩子，和今天見到的隱忍倔強的舒歌，彷彿完全是兩個人……
「原舒歌……」她從此就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就是這個女孩子，搶走了直南，本屬於她的直南……
恰巧直南走進房裡，聽到這句，笑著說：「好啊，那我不陪你去綠島玩了，今天給你的驚喜也不給你看了。」
時間倒回到一天前……
她在心裏默默地說，對不起，清原，我不能欺騙你，我更不能欺騙自己的感情。我喜歡的人是直南，無論他以後怎麼看我，我喜歡的人還會是他……你明白我的，你一定會明白我的。
清原笑著說：「你看，你本來每天都要來喝一杯卡布奇諾咖啡的，半年了，給老闆帶來多少利潤啊，可是你倒好，說消失就消失了，老闆心疼得臉都青了。」
清原聽她很自然地叫著自己的綽號，忍不住暗自微笑了一下。
「可是！」嘉美抬起頭來，睫毛上已經掛了幾顆晶瑩的淚珠，繼續說道：「你和她已經分手了，因為她移情別戀。為此你痛苦得幾乎絕望，每天喝很多酒麻痹自己。事情發生那天，是你約了她最後一次見面，想挽留她……可是，意外起火之後，她一個人從著了火的房子里跑了出來，當時我剛好來找你，擔心你還在房間里，什麼都不顧地沖了進去，找到了醉醺醺的你……我拼盡全身力量才把你救出來……」
他發覺老師有點不同，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和藹。
清原搖頭說：「不，一點也不複雜。」他也仰起頭看著天空，說，「像我，喜歡你，我就能真切地感受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麼，我不會像那個男生那樣，誤會你，傷害你。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可是我相信你這樣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那是一款很漂亮的創意甜品，美味的褐色巧克力冰淇淋球，綴滿了鮮艷欲滴的紅色草莓，上面用香草醬加以點綴，盛放在淺青色的冰瓷盤中，配襯著一圈兒切開來的蘋果，實在叫人賞心悅目。
舒歌呆了一下，苦笑著說：「可是，你也知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她給了他一記清脆的耳光……
他看著窗外，忽然又微笑了一下。
她剛才差點做了蠢事！幸好她克制住了，她當然不能當面做讓直南討厭的事情，她要他因為愧疚和感動而自動放棄。
直南怔了一下，也許舒歌不是每天都來咖啡廳吧？那天不過是偶然碰見了。她不是在這裏打掃嗎？那就等到下課。
「那個女孩子，不應該再成為你的朋友，你之所以住院，都是她害的。你不要再去見她。」母親慢慢地說。
舒歌靜靜地聽著，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是他的聲音，心裏忽然覺得一陣溫暖。
懷抱里，嘉美還在啜泣著：「對不起，直南，我不該瞞著你……現在，你去找舒歌吧。」
嘉美眼尖，忽然看見他緊緊捧在胸口的紙張，好奇地問：「這是什麼？」察覺直南把那張紙貼在心髒的位置，好像捧著什麼珍寶似的，她忽然覺得心裏很不舒服，很想把那張紙撕碎。
他輕輕攬她入懷，一滴滴擦去她的眼淚，輕聲說：「傻瓜。對我，你需要說謝謝嗎？」他頓了一下，然後說，「我永遠……永遠是你的好朋友。」
他只好又輕輕問：「大小姐，是不是餓了？」
她想了半天，鼓足勇氣，輕輕地說：「我……晚上有空……」
第三天，舒歌沒有來。
……
舒歌莞爾一笑。她忽然明白了什麼，低聲說：「謝謝。」
舒歌握著話筒，怔怔的。
老師扶了扶眼鏡，慢慢地說：「直南啊，你以後不用再等她了。」
有一個這樣的朋友，真的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
「明天你有空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忽然正經起來。
這個念頭一出，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直南怔怔的。
清原看著她，慢慢地說：「怎麼不去喝卡布奇諾咖啡呢？你不是最愛喝那個，一天都不能離開它嗎？」
清原看著她在夜色中玲瓏剔透的臉，忍不住輕輕地說：「他不該懷疑你，不該不相信你的感情。」
雨夜。濃重的夜色。
哦，原來如此。直南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擔心起來。是ｈtｔps://ｍ.hｅｔｕｂｏok•ｃoｍ•com啊，昨天那麼大雨，自己都淋病了，弱質纖纖的舒歌更是受不了啊！自己真的是過分，居然拉著她在大雨里跑，一點都不考慮她是否能夠承受……
「難道……」直南咬著下唇，已經咬出血來，但是他渾然不覺，「難道你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從來沒有？」
清原聽她又是許久不做聲，又急了：「大小姐，你別忽然這麼矜持好不好？我忍了好幾天才給你電話的，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喝咖啡呢？你的病，還沒好嗎？」
舒歌吐吐舌頭，跑過去抱著他的脖子，撒嬌說：「我是跟嘉美開玩笑嘛。」她粲然的笑臉轉向嘉美，「嘉美，是不是？」
清原一直在看著她的臉，彷彿她的臉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比窗外的煙花更要絢麗十倍。
舒歌沒有說話。
是的，一定是認識她的，而且，她一定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一個女孩……指尖所傳遞的那種莫名的熟悉，彷彿喚醒了一些沉睡在大腦深處的記憶。
清原看著她蒼白的面頰，也是心裏一痛，微笑著說：「大小姐，你這幾天不來喝咖啡，可把老闆愁壞了呢。」
想象著清原一邊揉著腦袋一邊嘟囔的樣子，舒歌忍不住抿嘴而笑，接了嘉美電話后陰鬱的心情明朗了許多。
老師繼續說：「她從來不跟你見面。我也不明白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真的是個好女孩。直南，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我常常能在你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這也是我為什麼對你特別嚴厲的原因。現在，直南，我希望你別錯過這個女孩。年輕的時候，錯過了一刻，就是錯過了一輩子。老師不希望你將來有遺憾。」
他微笑著在房間內走來走去，忽然又站在了窗前。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憂傷、絕望、難過、祈求……黯淡無光的眸子，傷痛欲死的眸子，讓人彷彿感到落水般窒息的痛楚的眸子……
他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舒歌抬頭，眼神痛楚，說：「曾經我以為我不能離開它呢。但是——」她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給光潔的面頰投上一層陰影，「也許，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永恆，沒有誰離了誰就不行。」
直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忽然緩緩地問：「你真的，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了嗎？」
直南從來沒有聽老師對自己說過這樣柔和而意味深長的話語，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老師……」
她轉身繼續走著，每走一步，都宛若走到刀尖上，痛得無法呼吸。
舒歌猛一轉頭，看見了天空忽然綻放了一朵極大的煙花！
「舒歌，直南天天都在那裡等你，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我都好幾天沒有見他了呢。」嘉美在電話里輕輕笑著，可聲音里，透出冷冷的寒意。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張紙折了起來：「沒什麼，是老師讓我回去練習的曲譜。」可是，臉上忍不住露出溫柔的表情來。
直南聽到她的問話一怔，幾乎是本能地想：這張紙不能讓嘉美看見。
老師從懷裡摸了根煙，點上，放在嘴裏吸了一口，然後悠悠地吐出煙圈來。
「舒歌！」忽然，一個急切的聲音，讓舒歌渾身一震。
她嬌柔地靠在他身上，抱著他的脖子，撒嬌說：「直南，現在陪我去逛街好不好？你別再想舒歌的事情了好不好？你要知道，現在你是我男朋友啊，你說了不會拋下我的。」
清原一直在看著她，從充滿期待到漸漸失望，最後絕望。
她忽然抬起頭來，微笑了一下。
「那你是不是就是答應了呢？」他忽然擔心地問。
舒歌微微一怔，嘉美也吃了一驚。
讓他恨我，不是我這次的目的嗎？
舒歌一怔，這……也太巧了吧。
這自然逃不過老師的耳朵，他輕輕嘆了口氣：「直南，你老實告訴老師，你和這個女孩是什麼關係？」
嘉美強忍著內心的嫉妒和恨意，緩緩抬起頭，刻意溫柔地問：「直南，是不是，你已經……不愛我了？所以你才想去找舒歌嗎？」見直南不回答，她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張紙上的地址果真和舒歌有關係！
直南驚訝：「為什麼？」
說是這麼說，可是自己，真的，真的能做到這麼瀟洒嗎？舒歌心裏一痛，輕輕咬住了吸管。
清原和舒歌坐在一張淺咖啡色的桌子旁邊。
直南愣了一陣，坐在床上，越發覺得疑惑了。
在他面前站著的，是巧笑嫣然的嘉美。
直南沒有防備，嚇了一跳，趕緊低聲說：「嘉美，別鬧了，這張紙，對我意義很大。」他緊張地看著她，生怕那張紙從她手裡突然消失掉……
舒歌睜大了眼睛。
現在，她大概暫時把煩心事拋在了一邊吧。
舒歌低頭，用吸管喝著一杯橙汁。
老師卻沒有生氣，靜靜地說：「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回去？」
要不是她極力阻止，這個自戀狂，真會點上一大桌子菜。
對了，老師剛才說舒歌打電話給他，那麼也許，老師有她的號碼。
直南茫然無措。
小勺子亮閃閃地飛舞，她的臉色一點一點地紅潤起來，神采也漸漸飛揚起來……
是清原！
舒歌的心微微顫抖，但表面卻波瀾不驚，「是的，從來沒有。」她一面說一面微笑著舉起和清原十指緊扣的手，「我喜歡的另有其人，對不起。」
舒歌擔心，趕緊問：「怎麼啦？」
直南和舒歌同時驚住了，什麼，李少爺？
直南調試卡布奇諾咖啡的第二天，嘉美按捺不住好奇心，仍然來到了直南家裡。敲開門時，就發現直南一臉遮不住的幸福笑容。
清原痴痴地說：「看著你吃得那樣開心，我很高興，心裏都被幸福脹滿了。」話剛出口，嚇了一跳，趕緊改口說，「因為我在家已經吃過了，在這裏點，是怕你餓嘛。你看，幾天不見，瘦成這個樣子……也太神速了吧。」
他苦惱得猛捶自己的頭，為什麼，為什麼有些很關鍵的部分怎麼都想不起來？！
清原急忙點頭：「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我會理解你，包容你，不讓你受任何傷害，一直保護你直到你開始接受我的那天……好不好？舒歌，給我一個機會吧。我真的……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嘉美怔怔地說：「他就是本市最大財團的兒子，李清原。我爸爸，就在李總裁的手下做經理……」她沒有想到，舒歌居然會和清原在一起。上次在咖啡廳，看見清原就覺得眼熟，還以為是因為他像哪個明星，可是當他換下侍應生的服裝穿起自己的名牌服飾時，她馬上就認出來了。是啊，誰想到堂堂的李大少爺會去做侍應生呢？
一點都不能流露出來……
直南回憶自己醒來后嘉美就在身邊，不由十分感動，「你當時難道就不怕危險么？」
她微微地笑著，夜風，如同溫柔的手指，絲絲縷縷穿過她的秀髮。
不過，那是以前的事情了……
舒歌心裏痛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可是，一點痛楚都不能流露出來。
網頁一點一點地瀏覽著，進入高中學校的網站，他繼續搜索舒歌的名字，驀地，跳出來一張舒歌的照片。
他舉手叫侍者，悄悄說了什麼，侍者點頭而去。
沒有誰比她更熟悉那個聲音了。
老師說：「沒什麼，就是昨天淋雨感冒了吧。她今天打電話過來說她不舒服，就請假了。」
直南怔了一下，心裏忽然空空落落地難受，他茫然地問：「為什麼？」
但教授的面部依然一如既往地嚴厲，也沒有多看直南一眼，似乎昨天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直南，年輕的時候，要學會珍惜一些事情。」老師忽然說。
只知道她喜歡喝卡布奇諾咖啡，可是還不知道她其他的口味呢。所以多點一點，這麼多菜，總有她喜歡吃的吧。
那美麗到疼痛的景色，讓她感動得忍不住想要流淚。
「只是想問一些事情？」嘉美瞪大眸子定定地看著直男，「那麼，你可以問我，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
嘉美忽然又輕輕地笑起來，說：「那好，舒歌，和_圖_書我再相信你一次，你必須配合我，在直南面前做一場戲，帶一個男生過來，說你已經有了男朋友，讓他徹底死心。」
電梯門開了，直南正要進去，忽然愣住了。
她猛地昂起頭，直視著直南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不錯，我就是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拜託你也自愛點，不要再來纏著我。我很忙。」她轉過頭，不敢再去看直南的眼睛，剛剛的勇氣已經匯聚了她全身的力量。
嘉美打斷她說：「不錯，我就要這樣做。在聖德堡廣場的那個新開的冰淇淋店裡，很好認的冰淇淋店，頂上有個風車圖案。你帶著你的男朋友在那裡見面，在那裡，呵呵，一定很有浪漫情懷，然後我再帶直南過來。」
頭又針扎般地痛了一下，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再去想。
「叮咚」。
她的手，居然跟後面那個男生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難道是因為他……
直南搖頭說：「不，媽媽，我知道嘉美很好，可是舒歌……」
等到那女孩轉過臉來，忽然間嘉美只覺得光芒耀眼，清靈逼人，不由得低下頭來。
舒歌問：「我聽直南說過你了，你和他是一起長大的嗎？直南小時候可不可愛？」據說，喜歡一個人，會對他的小時候特別感興趣。看來，不僅直南喜歡這個舒歌，她同樣也很喜歡直南呢。
「快嘗嘗，好不好吃？」清原期待地看著她，稍微有些緊張。
他怒目看著直南，大聲說：「不許你這樣說舒歌，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居然這樣說舒歌！這個傢伙，真是不可原諒！
已經是第五天了，她還是沒有來。
直南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是啊，她還沒來呢。」忍不住又向窗外望了望。其實，也望不見什麼，但是遙遙地去尋找，似乎總能從尋找中得到一些安慰。
舒歌的心，忽然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眼前一片黑暗，她看見直南嘴裏一字一頓地吐出那樣的話：「我不知道你居然是這樣的女人，你和我分手，是因為移情別戀了吧？你真是一個鐵石心腸又水性楊花的……」
他心亂如麻，昨天他想打電話給舒歌，可是一直查找著，都找不到她的手機號碼，他竭力回憶，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嘉美仍然是甜甜地笑：「是啊，我們一起長大的，最好的朋友呢。他小時候嘛，非常可愛，那時候就是一個小帥哥了……」她想起了小時候一些趣事，不由得嘴角浮現出笑容，「很多小孩子小時候很鬧的，可是直南不，他小時候，也是一直那麼善良溫和，有什麼好吃的都讓給我，常常照顧我。我一直覺得，如果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王子的話，這個王子一定就是直南。」她惘然地說著，忽然間覺得失落和傷感。
老師輕輕地搖著頭：「直南，我沒有保存她的號碼，不過剛才她說沒什麼大礙，你放心吧。而且你看起來也感冒了的樣子，先回去休息。」
其中，有什麼誤會嗎……
母親擔心地說：「還沒事？你看你說話都有鼻音了，一定是感冒了。葯就在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里，上星期我給你整理房間的時候放好了。」她走到床前把毯子抖開，鬆鬆地鋪在床上，回頭微笑著說，「早點睡吧。」
舒歌倒退了一步，她的心猛然抽緊！
嘉美像平常一樣，活潑地走到他身邊，挽著他的手臂，把頭依靠在他肩膀上：「直南，人家等了你好久呢，你都沒有下來，只好過來找你了。」
舒歌忍不住看著清原，只見他露出怡然自得的笑容，靠近她，低聲說：「如果不是今天我打電話叫你出來，你還悶在家裡呢。既然出來了，就開心點，多吃點好吃的。」
直南不理嘉美，又向前走了一步，逼近舒歌，舒歌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現在，她成功了！這樣做才是最高明的！也才能永遠把直南留在自己身邊！
直南大驚說：「老師……」
舒歌咬咬牙：「真的，你不用再懷疑。我原舒歌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很清楚。」
嘉美暗暗咬著牙，難道，李少爺，也被舒歌迷住了？
直南一愣。
精緻的小店。
直南獨自站在窗前，閉著眼睛，像是極力要想起什麼事情。
老師看著他，不說話，走到窗前，和直南站在了一起。
「嘉美……」直南看著她再一次湧出的淚水，內心一陣歉然，伸手將她抱入懷裡。
他沒有看到，在他懷裡抽泣的嘉美，眼中忽然閃現出一絲駭人的恨意！她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舒歌的情形……
直南不敢相信地搖搖頭，就像最初他聽到分手一樣，他始終不能相信，這樣殘忍的話，是從舒歌的嘴中說出來的。
這又是為什麼？
「啪」電話斷了。
清原把手托著下巴，著迷地看著她吃。
好像在認識舒歌以後，嘆氣的次數比以前要多多了呢。這個叫人又可氣又心疼的女孩子。
舒歌撲哧一笑，抿了一口橙汁，抬頭說：「喂，自戀狂，哪有這麼調侃自己老闆的。」
舒歌是因為他才不理自己了嗎？可是，可是怎麼會？
直南重重地點頭：「我明白，老師。」
直南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嘉美……」
他又迷惘了，喃喃地說：「舒歌……」
他的頭痛得幾乎要裂開來，一切，卻越來越清晰……
第五天……
他不住往門外張望，舒歌，舒歌怎麼還沒來？
「女朋友？」直南怔了，難怪，難怪對舒歌有那麼熟悉而親切的感覺……
嘉美瞪大眼睛看著那張紙，上面是蒼勁的字跡，寫著一個地址，不用想她也知道這個地址一定是和原舒歌有關，想到這裏她的手指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舒歌眼睛上已經泛起了淚光，仍然微笑著：「是呢，你不說我都忘了。」心裏非常感謝這個在她脆弱的時候陪著她的男孩。
直南搖搖頭，把嘉美抱得更緊了：「對不起，嘉美，你對我這麼好，我如果還不懂得珍惜，那我就實在太過分了！」
直南在背後大叫：「原舒歌！我……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
現在，她居然還笑得出來！自己痛苦得都要死掉了！他眼神沉痛地看著她，看著她微笑著把背在後面的手伸了出來——
「直南，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要把握好。媽媽想說的，就這麼多。」母親最後丟下一句話，走了出去。
走出冰淇淋店，清涼的夜風吹拂著灼熱的面頰，舒歌閉上眼，把淚水忍了回去。
舒歌，你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這麼多人為你瘋狂！嘉美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怨毒。
終於，他輕輕喚道：「舒歌……」
老師的眼睛在鏡片后閃爍著讓人捉摸不定的光芒：「直南，你還在這裏等那個女孩子嗎？」
憑什麼？！
還有，剛才在紛紛雨絲中，她冰冷但柔軟的嘴唇，召喚著他一點一滴的記憶。
直南微笑著說：「沒什麼呢……」忽然，忍不住輕輕咳了幾聲，眉頭微微一皺。他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有點發熱。
舒歌也輕聲回答：「是的。」聲音雖輕，卻非常有力。
那女孩子活潑地站起來，伸出手說：「你好，我是原舒歌。」她語音清脆動聽，小下巴輕輕揚起，透出幾分驕傲。
直南靜靜聽著，不由得被老師的情緒所感染，默默點了點頭。
她抬頭又看了一眼清原，清原他，真的煞費苦心……
一秒都不能等。
清原看見她面色有異，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微微一怔。
直南每天都在教室里等到很晚，舒歌總是不來，他心裏的疑惑和擔憂也越來越深。
他隱隱約約地想起一幅畫面，滾滾的濃煙中，炙熱的大火里一個女孩子的聲音：「直南，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出去的！不要放棄！」
晚上，直南一晚都沒睡好，總是不住地擔心舒歌的病狀。雖然知道舒歌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心裏一直有個內疚的聲音……
老師背轉身，說：「那你還是早點回去吧。那個女孩子今天不會過來了。」
心神不定地等到下課，旁邊三三兩兩的同學都散了。他仍然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