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大火都燒不盡的愛

舒歌驚訝地抬起頭,眼睛里還噙著淚光:「什麼,你知道她?」
明明心疼她,想見她,為什麼一出口,都變成了傷害她的話?
舒歌獃獃地說:「那,我親眼看到他和那個女孩子擁抱……」
熊熊大火映紅了舒歌的臉,直南掙扎著爬過來:「舒歌,小心!」
舒歌垂下頭,一語不發。
「師傅,麻煩您開快點,再快點!」一路上,舒歌不斷地催促著。
舒歌不明其意,轉過頭來一看,驚得目瞪口呆。原來,剛剛直南跌倒的時候,居然帶翻了幾支蠟燭,蠟燭的火苗剛好落到木製地板上的桌布上面,桌布已經被點燃了。
難道燈壞了?她無奈地搖搖頭。
舒歌,你會原諒我嗎……
舒歌從嘉美彷彿恨她恨到骨子裡的聲音中察覺到了什麼,禁不住撲到門邊失聲叫道:「嘉美,你……你冷靜點,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火很大,我快受不了了!趕緊打電話報警好嗎?」冷汗順著脊背一點點流了下來,背後涼颼颼的,她忽然感到極度恐懼。這樣癲狂的嘉美,實在是太叫人害怕。
舒歌大聲說:「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想遠遠看著他,知道他過得好就行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再接近他,我希望他忘了我,我希望他過得開心……我真的就只是遠遠地看他一眼,感受一下他的氣息,我沒有過要毀壞你的生活,從來沒有!」
眼睛也被濃煙熏得直流淚,她咬著牙,努力在混亂中辨明方向,往門口走去。
她喃喃地說:「直南,你忘了嗎?我的手具有傾聽愛情的力量,現在,我已經聽到了你心裏的聲音。」
舒歌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還沒有反應過來,嘉美驀地退出門外,「砰」的一聲把門緊緊關了!
舒歌把那些報紙收集到一起,小心地點燃其中的幾張,待火勢稍微弱下去時又添進去幾張。等到身上的汗漬漸漸被火烘乾,她才覺得身體暖和起來,不知不覺,竟然靠著牆壁睡著了……
那個場景她無法再回想,可是也無法不回想!
嘉美又是一笑,聲音因嫉妒而發狂:「我為什麼要報警?只要你消失,我和直南就可以像以前那麼幸福,對,沒錯,如果你永遠都不出現,我和直南就會一直幸福下去,所以……」
「呀——」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整一天。
最後,她摸到了一個打火機模樣的東西,嘗試著按下按鈕,居然打著了!
舒歌怔怔地聽著,她想反駁,卻發現自己已無力說一句話。
「你自己選的這個地方,也不錯。」她咯咯地笑著,忽然蹲下身,用力把舒歌往裡面一推。舒歌沒有防備,一下就被她推進了房間里。
那個她心心念念的,一直想著的直南,儘管他現在對她是又恨又愛,也許,恨已經超過了愛,可是,她依然愛他……
她疲倦地說:「嘉美,你怎麼過來了?」
令舒歌沒有想到的是,外面卻傳來一陣大笑聲,她先是一愣,在聽清楚那笑聲的主人是誰之後,心裏突然有不好的預感:「嘉美,是你嗎?你怎麼回來了?」
見火勢越來越大,已經超出了控制範圍,舒歌決定先帶著直南離開這裏再說。可煙霧越來越濃,她嗆了好幾下,幾乎暈去。
門后,她看見一張醉眼朦朧的熟悉的臉。
她用雙手死死地環抱住自己,嘴唇蒼白,許久,終於忍不住痛哭起來。
隨即,她使出全身力氣把直南扶了起來,兩人踉踉蹌蹌地向門口走去。平時很短的距離在此刻變得寸步難行,在這個過程中,不停地有燒焦了的東西帶著火光墜落下來,舒歌咬著牙,右手用手帕捂住直南的口鼻,微微傾著身子,因為在離地大約一米左右,是殘存的氧氣最為密集的地方。
她轉頭看到那房子已經全部燒了起來,烈火熊熊地幾乎照亮了天空。可是,他們已經逃出來了!逃出來了!
一點,一點……舒歌的頭上不斷冒出汗珠,又不斷被烈火蒸發。終於,她把自己的右手臂抽出來了!
走著走著,他驀然回頭,轉身的瞬間,不經意地看見了身後大廈隱隱升騰的火光!
嘉美怒目瞪著舒歌,恨不得她立刻就消失在這地球上。
他禁不住啞聲說:「舒歌,你放心,我不會放棄的……為了你,我一定要撐下去,我們一起,一定能走出去的!」他被濕手帕隔離了煙霧,說話要容易一點。
直南雙眼被熏得淚水直流,視線漸漸模糊,他焦灼擔憂地呼喚著:「舒歌,你在哪裡?」
直南直愣愣地看著前面:「我沒事……可是,那裡……」
也許,是她太深太深地傷了自己的心了。
秋姐知道舒歌一向驕傲,肯定不肯承認,就微笑著問:「那直南少爺惹你生氣了,是不是?」
平常到直南家來玩,從門口到房間不要一分鐘和*圖*書的路程,可是現在卻顯得如此遙遠,好像這段路,永遠走不完似的……
直南隔著手帕含糊地說:「舒歌,你不要管我,你先走吧。你……」他眼睛里露出又是傷心又是高興的神情。是的,舒歌是愛自己的,知道了這個,就算立即死去了又有什麼關係呢?即使是死去了,也會感到幸福的吧?
舒歌心急如焚:「不啦,秋姐,我馬上回來,我要看了直南才能靜下心來吃飯,現在就是山珍海味放在我面前我也沒有心情吃呢。」說話間已經把鞋子換好,「那我出去了,秋姐。」話音未落,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舒歌眼眶濕潤,輕輕點頭。
秋姐聽得奇怪:「怎麼啦,小姐,你說是直南少爺和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嗎?」
傍晚,快要吃飯了,秋姐敲了幾次門舒歌都不答應,於是,秋姐只好輕輕推門進來:「小姐,怎麼啦?」
舒歌轉過臉去。直南對她做的一切,讓她心灰意懶,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獃著。
直南任由她扶著,腳步踉蹌,向房間里走去,邊走邊笑:「舒……歌……見到你……呵呵……真好,我要是不喝醉,怎麼能……呵呵……見到……你呢?」
自己剛才那樣對她,她現在怎麼樣了呢?他忽然擔心起來,他本是不願那樣傷害她的呀……
舒歌轉頭,看見他正費力地想站起身來,大聲叫道:「直南,你別動!」
她眼睛通紅地逼近舒歌:「是你毀了本來可以很美好的一切,是你讓直南失魂落魄心裏不再有我!是你,是你!你這個惡毒的人!」
她想哭,想叫,想大聲呼喊!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而且也沒有人會來救他們,除了自己!
他已經無法再接受失敗,所以,在她傷害他之前,他要搶著傷害她,只不過是因為,他對自己再沒信心,再也無法以本來的面目去對她。
舒歌掙扎著:「嘉美,你冷靜點,我也不想這樣的,真的……」
「哈哈哈哈!真是報應啊!」
直南清醒了一些,他喃喃地說:「舒歌,你真的願意再給我一個機會?真的嗎?」此時他說話也連貫了很多,彷彿是一下子不相信這個從天而降的驚喜,他怔怔地盯著她。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腦海里,忽然出現了相似的場景……
舒歌輕輕點頭,這才覺得自己沒有問直南一聲就輕率地說分手有多麼荒唐。她忽然擔心起來,以直南的性格,他被誤會了,她還要和他分手,他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嗎?如果這件事直南沒有錯的話,那他豈不是太冤枉了?
可是直南一點反應也沒有。已經沒有時間再想其他了,她閉上眼睛,上齒緊咬下唇,左手按住右手臂上面,用儘力氣,使勁往外面抽。
他揮舞雙手在空氣中亂抓,舒歌趕緊抱住了他,兩人一下都跌坐到了地上。
原來是一個小房間的門,這個房間平常是老師的辦公室,是用來休息的地方。
秋姐連忙過來攬著她的肩膀:「好啦,小姐,你聽我說,直南少爺真的是很喜歡很喜歡你,從他看著你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你生他的氣呢也不要太久了,太久了他該多著急啊。」
千萬不能有事啊……
嘉美見她一開口就是這樣不咸不淡的話,氣得大聲吼起來:「我沒法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隨即她的聲音不知怎的又突然轉為輕柔,「你不知道,自從直南答應跟我在一起之後,我們兩個有多開心,我全心全意地對他,看著他開心的笑容……他是那麼容易就開心的人……本來我們可以很幸福……可是,可是你原舒歌,你又莫名其妙地出現了!」
嘉美沒有說話,她打量著舒歌,冷冷地說:「剛剛直南來過了,是不是?」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直南忽然笑起來,指著蠟燭說:「你……以前跟我去教堂的時候,不是說很喜歡唱詩班的小孩子們舉著蠟燭走來走去,像小天使一樣……我那時就想過,等你生日或者是什麼日子,在你家樓下給你擺一個燭光心型,讓你感受到我的愛,來自心裏的永恆的愛……可是……」他黯然地低下頭去,嘴唇變成蒼白的顏色,沉默了。
秋姐若有所思地說:「我看到過她和直南少爺,還有她的母親與直南少爺的母親一起走。後來直南少爺到我們家的時候,我問過他。他說了那是他媽媽好朋友的女兒,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舒歌,秋姐也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看人還是會看的,我看得出,直南少爺的眼裡只有你,他不可能再容下其他的女孩子,你看他多在乎你啊。」
她用左手輕輕擦去眼淚。
但她仍然用堅定的聲音鼓勵著直南:「直南,相信我,我們一定能走出去的。」她微笑著,忽然間伸出和*圖*書右手,輕輕按在了直南的胸膛上。
不!她還年輕,她還只有18歲,她捨不得慈愛的父親,體貼的秋姐,捨不得那外表弔兒郎當實則內心溫柔細緻的清原,更重要的是……
直南頓時大吃一驚,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里看到的景象,想到舒歌也許還在大廈,處境危險,他立刻轉身,向大廈方向飛奔起來。
是一個嬌俏的女孩子,紅衣,靴子,洋娃娃一般的捲髮,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是嘉美,她居然也來了!
明知道這時候大廈里不會有人,可是求生的本能讓她依然抱著一線希望不住地呼喊著。
直南循聲追尋著她的眼睛,煙霧繚繞中,彷彿看見她的眼睛美如黑寶石,璀璨生光。而她的手臂,嬌嫩白皙有如美玉的手臂,映著火光,美得驚心動魄。
舒歌嚇得呆住了,但馬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大聲地對直南說:「直南,你坐著別動!」一邊找尋著可以滅火的東西,急切之中找不到什麼,舒歌心裏一橫,迅速把自己的外衣脫下,用力扑打著火焰。
他心裏忽然升騰起無比的勇氣!
她含笑的眼睛定定地望著他:「直南……」
胖司機無奈地說:「小姐,我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就要開罰單了。你耐心一點等,馬上就到了。」
舒歌拼盡全力大聲呼喚,希望有人前來相救。
此時,又是同樣的大火……
舒歌看到了躺在地上被砸暈的直南,咬了咬牙,大聲對他叫道:「直南,你醒醒!你千萬不能有事!」
舒歌失神地蹲坐在地上,喃喃地說。
所以她柔聲說:「直南,你不要說傻話了,就算情況比現在再危險十倍,我也不會丟下你不管的。」說話間又吸入了幾口濃煙,嗆了好幾下,她登時不敢再說話。
舒歌,你千萬不能有事!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眼前的場景,和那天多麼相似,都是因為自己的任性……
舒歌無力地說:「我沒有……」她虛弱地解釋,幾乎頭痛欲裂。
原來房間里擺滿了白色的蠟燭,一根一根地已經全部點燃。蠟燭擺成了心形,跳躍的燭光彷彿無數閃爍著的明星,把這屋子照耀得有如白晝。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仍然背負著直南向前跑了七八米才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她全身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只覺得彷彿呼吸也費力得很。
直南,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嘉美?
因為,那是她的全部快樂與愛的存在。
「嘉美,求求你,你不想救我的話,打個電話給直南可以嗎?」舒歌心裏只剩下唯一一個念頭,那就是,直南如果知道她現在的處境,一定會來救她的。
「你憑什麼?」嘉美猛地上前一步,一字一頓地說,「憑什麼,憑什麼你成了這個樣子直南還為你瘋狂?你有什麼好?你哪點比得上我?我對直南的好你哪裡又比得上?!」
舒歌被嗆得連連咳嗽。
她心裏隱隱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馬上看到直南安然無恙地站在她面前,她才放心。
嘉美的力氣異乎尋常地大,而舒歌的右手又使不上勁,完全就在她的掌控之下。急切之中,舒歌的左手不住地在牆壁上摸索著,忽然摸到一個冷冷的硬硬的東西,沒有來得及想什麼,手上用勁,微微一提,「哐當」一聲,舒歌重心不穩,一個趔趄,跌倒了地上。
舒歌聽到不是期待中的聲音,緩緩抬起頭來,微微怔了一怔。
大約過了幾分鐘,外面果然傳來了腳步聲,她頓時精神一振:「救命!我在這裏!房子著火了!!快叫人來滅火呀!」
直南的酒意已經被嚇醒,他咬著牙站起身來,卻發現手腳都不聽使喚,他懊惱地搖搖頭,知道是因為自己喝了太多的酒。
終於到了,舒歌扔下一張紙幣:「師傅,謝謝,不用找了。」急急地就往直南家裡沖。
舒歌聽到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忍不住抬起頭看看她,低聲說:「嘉美,你冷靜點……」
教室里,舒歌再也站不住,緩緩地倚著牆坐了下來,直到癱在冰冷的地上。
直南依然半點反應也沒有。舒歌又是傷心,又是著急,再也顧不得什麼了,她趴下身子,用左手把直南推到了背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正做著夢,夢到火山在眼前爆發,景象壯觀,可是身體也好像被燒灼了般疼痛!
舒歌心中非常自責和難受,知道直南喝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她提出了分手,那麼狠心地對待他,他傷心之下才會做出這種平時根本不可能做的事情。
秋姐一怔:「哪個女孩子?是不是那個鄭嘉美?」
驕傲如她,卻沒有質問的勇氣,害怕他的回答是另一個女孩子,因此只好搶先選擇了放棄,原本以為自www.hetubook•com.com己心裏會舒服一點,沒想到,仍是那麼難過……
是的,自己恨她……可是,還是愛她。
嘉美恨聲說:「他都失憶了,你都害得他痛苦到想把那段記憶忘卻了,你卻還這麼殘忍地出現,無時無刻不存心提醒他……好,你看,現在,他想起你了,他又重新為你瘋狂了,你滿意了?你高興了?」
嘉美看著舒歌重重跌倒在地,忽然間詭異地笑了起來。
在這大火的「嗶啵」之聲中,她縮在一個角落裡,臉上滿是淚水,嘴角卻含著寧靜的微笑。
舒歌無法,只得坐下來。
忽然,「吱呀」一聲,門又緩緩開啟了。
但由於沒經驗,她的努力似乎無濟於事,火勢蔓延出乎意料地迅速。很快,整張桌子成了一個火球。
一個冷冷的聲音卻飄了進來,帶著徹骨的寒意:「原舒歌,你果然在這裏。」
嘉美咯咯地笑著:「不用著急,不用著急,相對於你給我的痛苦,我只不過給你一點點小小的懲罰,已經算是很寬宏大量了。你就在這裏待一個晚上好好反省之前犯下的錯誤吧!」
秋姐忙忙地趕出來:「小姐,吃完飯再去吧。你看,很晚了,你還沒吃飯呢。」
舒歌驚叫一聲,趕緊上前扶住了直南:「你喝酒了?直南,你幹嗎喝這麼多酒?你從來不喝酒的!」
也許,這已經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就算他已經失憶,就算舒歌對不起他,就算他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地走了一遭,但是他的心裏,始終無法放下那個女孩子,倔強的,可惡的,但是充滿魅力的女孩子。
秋姐又好氣又好笑地坐到她面前,用紙巾幫她把淚水擦乾淨:「小姐,我看著你長大的,你心裏想什麼難道我不知道嗎?是不是和直南少爺吵架了?」
她猛地上前,伸出手臂,發瘋般地搖著舒歌的肩膀:「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是你自己說你會消失在直南的世界里,永遠不會來打攪我們的寧靜,為什麼又要出現?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永遠不會放過你,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她雙目赤紅,人已經接近癲狂。
嘉美咬著牙說:「直南……直南,你把他害成了什麼樣子?這些天,他再也不對我笑,我跟他說什麼他也聽不進,打電話他也不接……本來,我跟他進展很順利的,他也很疼我很體貼我的,他原本就是一個那麼好的人。我好不容易過了半年安心的日子,這段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可以每天看到直南,看到他對我笑……」說到這裏她驀地抬頭,眼睛里射出仇恨的光芒,「都是你!原舒歌,你毀了我的生活,你毀了我!」
房間內原本小小的一堆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蔓延到了四周,幾乎所有的報紙和作業本都在燃燒,有些木質的椅子和桌子也很快噼啪地燒著了!
可是,心裏為什麼這麼痛?
那天,和直南說了分手之後,她飛跑回家,滿臉的淚痕,一回家就撲在床上放聲大哭。
還是愛!
舒歌清楚地知道嘉美是絕對不會救自己了,可是心裏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懇求:「嘉美,如果直南知道你見死不救,他不會原諒你的!」
舒歌哽咽道:「才沒有呢,他才沒有很喜歡我呢,我看見他和一個女孩子擁抱了……」說著又委屈起來,抱住了秋姐的肩,低低地哭著。
直南顯然很驚訝看見她,口齒不清地說:「舒歌,你……怎麼來了?我剛剛還……想去找……你……」看來他醉得不輕。
舒歌揚手叫了部車,向直南家開去。
舒歌偽裝的堅強被看穿,忍不住又抽泣起來。
火光越來越耀眼,熱氣灼著她的臉和眼睛,蒸騰著所有的知覺,彷彿隨時都能進入另一個世界……
舒歌在黑暗中摸索著,剛才的搏鬥讓她出了很多汗,現在她開始覺得身體有些發冷。她想找到房間的電源開關,借光明驅除內心的恐懼,可是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
她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跟秋姐說了,也許,說了會好些吧。如果他喜歡嘉美的話……那又怎麼樣?不理他,從此再也不理他了,分手,一刀兩斷!
如果還有下一輩子,她一定在遇到直南后,不再吵架。不再疑心,不再猜忌,不再任性。要好好地對他,要讓他每天都快快樂樂。兩個人,永遠幸福地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木製地板很快也跟著燃燒起來,熱氣蒸騰著他們的臉龐,烤得焦疼,而嗆鼻的煙霧也開始瀰漫。
嘉美見她沉默,不由冷笑起來:「哦,原舒歌,你心虛了吧,怎麼看都不敢看我了?」然後又看到她已經被擼起的衣袖,露出傷痕纍纍的手臂,嘉美眼中的恨意反而更是強烈。
舒歌大驚,來不及多想,伸出右手臂,橫擋過去護在直南頭上!
她的雙眼定定地看著前方。
和圖書「來人……救命……」
「嘉美!你不要這樣!」舒歌撲上前,用力拍打著門,可是卻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兩人說話時腳下並不放鬆,雖然走得艱難,仍然一步一步地挪動著。眼看就要到大門口了,舒歌鬆了一口氣,好的,只要再走五步,再走五步就可以出去了,可以出去了!
直南獨自一人走在街道上。
她苦笑了一下,看來,她可能不是被燒死,而是先被活活嗆死。她想找個東西捂住口鼻,可是筋疲力盡地摸索一陣卻沒找到。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裡還留有她的氣息,芬芳的氣息。他一邊留戀地摩挲著,一邊懊惱著自己剛才那樣對她。
舒歌感到直南重得有如一座山,他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她的身上,把她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是再重,她也絕不會放棄!
大火蔓延得很快,屋子的溫度漸漸升高,煙霧也開始瀰漫起來。
舒歌緊咬著嘴唇。她痛恨自己一點防範意識也沒有,這麼晚了,大廈里一個人也沒有,自己還來教室,簡直是太不把自己當回事了!
舒歌輕輕地說:「真的。」她看著身旁那麼多跳動的燭光,心裏不知為何感到有些害怕, 「直南,這樣好不好?我先扶你回房休息一下,然後,我再幫你把這裏收拾一下吧。」說著,她就扶著直南往卧室走去。
在火苗的呼嘯聲中,外面依稀傳來嘉美的笑聲:「原舒歌,你回你該回的地方去吧,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原舒歌,想起從此世界上就沒有你這號人了,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呢,哈哈哈哈……」扭曲的笑聲漸漸遠去。
可是,難道真的就這樣被火活活燒死嗎?
直南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生怕眨了眼她就飛了似的,固執地說:「不,我就坐在旁邊看你收拾。」他的手臂無意識地掙扎了一下,結果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重重跌坐到了地上。
外面卻傳來嘉美咯咯的笑聲:「我的心思你都不知道嗎?原大小姐,我一直渴望你燒死在那片大火里!那次沒能讓你死,這次真是天意啊……而且我為什麼要救一個我討厭至極的人?」
「咣當」一聲,笨重的傢具雖然受到舒歌右手臂的阻礙,仍然有部分重重掃到了直南的頭,而它倒下來的時候,舒歌的手臂,也被順勢壓在了傢具下。
呼!小小一簇火苗卻給她帶來了無比的暖意。她掃視了一下整個房間,終於在門邊找到了電源開關,可是按下之後電燈依然沒亮。
舒歌只聽得暗暗皺眉,柔聲說:「怎麼喝得醉成這個樣子。」她覺得房間里異常地明亮,抬頭一看,登時呆了。
房子里沒有其他可以照明的東西,打火機不可能一直這樣燃下去,得找個其他東西來代替。可是小房間里只有一些廢棄的作業本和報紙,看來暫時只有靠它們了。
當舒歌的腳邁出門檻時,她的心忽然沉靜下來。
舒歌咬著嘴唇,忍住淚水。難道是直南又回來了?不,不能讓他看到自己脆弱傷心的樣子!
可是,就在這時,一件著了火的已經辨不清什麼樣子的傢具,直直地向直南的頭頂傾倒了下來!
就像現在,剛剛離開那個大廈,心裏立刻空空落落的,只想回去,再把她抱在懷裡,向她認錯,求她原諒,只要她答應不要從此再不理他……他實在沒法想象舒歌和他形同陌路的樣子。
果然,偶爾可以呼吸到一點氧氣,舒歌微微喘了一口氣。
舒歌驚叫道:「你想幹什麼?」她看著嘉美此刻扭曲可怖的臉,努力地想爬起來,可是渾身無力,剛坐了起來,嘉美衝上去用力一掀,她又重重地倒在地上。
她柔弱的身體背著直南高大的身軀,踉踉蹌蹌地,卻是毫不遲疑地,向門口跑去!
舒歌再也忍不住了,她跳下床說:「秋姐,我出去一趟。」說完就匆匆忙忙地跑到門口換著鞋子。
直南睜大眼睛看著她,一呼一吸之間都是酒氣熏人:「你不是不要和我在一起了嗎?」他自嘲地笑了笑,「你明明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如果你不能跟我在一起的話,那生活還有什麼意義?你不再對我笑,不再跟我見面,不再跟我說話……我從此再也見不到你的笑容,你的眼神,甚至你生氣時撅起的小嘴……那麼,生活還有什麼意義呢?」他重複說著,忽然傷感地又說了一聲,「舒歌,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跟我分手?!」
舒歌趕緊上前:「直南,你沒事吧?」
他自嘲地對自己說:「還想這些幹什麼?方直南,原舒歌心裏根本就沒有你,她不過是玩弄你的感情而已。」
當她尖叫著從夢裡驚醒過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的眼睛里已經痛得滿是淚水,卻顧不得查看自己的傷勢,連忙爬到直南身https://m.hetubook.com.com邊:「直南,醒醒!直南!」
都是因為自己太任性,才導致了這樣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以後,再也不會對直南任性了吧,舒歌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
「哦,秋姐,」她慌忙擦著自己的眼淚,故作鎮定地說:「沒什麼。」
「我不放心你啊!所以回來看看!沒想到看到這麼完美的一幕!」嘉美在外面一字一頓地說,「以前我總是在想,要是當初那場大火把你燒死了該多好!我和直南可以一直很快樂寧靜地生活在一起,會很幸福很幸福……現在,看來我的願望要實現了!」
舒歌完全呆住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往後退去,背上一涼,已經抵上牆壁,無路可退。她低聲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低低的抽泣聲,回蕩在教室里,風輕輕地吹著窗帘,彷彿也不忍心聽到這個柔弱少女傷心的哭聲。
舒歌鬆了口氣,還好,不是直南。她現在不知道怎麼面對直南才好,太多的誤會,太多的障礙橫亘在她和直南之間,他們現在很多東西已經無法再去面對,再去解釋。
痛,鑽心地痛,彷彿一條毒蛇吞噬著她嬌嫩的手臂!
舒歌本能地一步步沿著牆壁移開,她感到嘉美的精神已經有些失常,不由得微微驚慌起來。
這是一幅無法形容的美麗的畫。在直南眼裡,現在的舒歌渾身都散發著聖潔的光輝,無比絕倫。
她渾身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直失神地看著前面。地上很涼很涼,但是她沒有絲毫感覺。
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這樣,直南為什麼會這樣恨她?他剛才那樣對她,她覺得她的心真的很痛很痛,痛得幾乎要死掉了。
秋姐柔聲說:「那個叫嘉美的女孩子,我一見就不喜歡,打扮得像個洋娃娃一樣,但眼睛里的神色一點都不單純,感覺是個很有心機的女孩子。直南少爺不會喜歡那樣的女孩子。你有沒有問過直南少爺這件事情,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啊?」
舒歌不回答,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臂膀,面色蒼白,呼吸急促。
舒歌蜷縮在盡量離火苗遠一些的角落裡,聲音已經越來越小。
只是想要表達自己的情感,可是,總是會害怕她又會輕視自己,無視自己的愛,任意把自己的尊嚴踐踏在腳下,就像上次在冰淇淋店那樣……所以,所以明明不願意看到她難過,可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情緒,還是違心地做了衝動的事情……
舒歌直愣愣的,想起前一天晚上,自己因為發現直南的手機還在自己包里,所以跑出去想叫住直南,可是走到街上,卻看見嘉美笑靨如花,緊緊用雙臂環抱住直南的脖子……
舒歌含著淚水大聲叫道:「直南,我們成功了,我們出來了!直南……」她的淚水撲撲簌簌地落到直南臉上,精神稍微鬆懈,頓時全身無力,天旋地轉,就這麼暈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門「吱呀」一下開了,舒歌急切地說:「直南……」話說一半卻不由得愣住了。
嘉美冷冷地說:「你以前是怎麼傷害直南的,你難道不記得了嗎?像你這樣心狠的女人,怎麼能還這樣理直氣壯地站在他面前吸引他的注意?」她禁不住捏緊了拳頭,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嘉美帶著恨意的目光直直射過來:「哦?那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你又扮可憐來哄騙直南,是不是?」
她停頓了一下,緩緩地說道:「我——不會——救你的!你就等死吧!」
嘉美打量著她,心裏驚疑不定:「我在樓下親眼見到直南走出大廈了,你又用什麼手段來對他?你還是不肯放過他,也不肯放過我們,是不是?」
可是嘉美已經一點也聽不進她說的話了:「你明明就是存心這樣!你回來假借當清潔工來接近直南,你處心積慮,根本就是不擇手段!」
直南,我不想死……
心,怎麼這麼痛,這麼痛啊。
「救命啊!快來救救我!」
舒歌一背身:「沒有,誰和他吵架?」
她彷徨無計,忽然看到小茶几上放著一個小水杯,心念一轉,跑過去掏出手帕,把水全部倒在手帕上,然後跑到直南身邊,把浸了水的手帕蓋在直南的口鼻之上,這是她從書上看到的緊急逃生之法。這樣可以防止濃煙嗆鼻。
疏忽與輕率,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跑到他家的門口,舒歌定定神,輕輕地敲門。
舒歌柔聲地道歉:「直南,對不起,我太任性了。因為看到你和嘉美在一起,我很難過,問也沒有問你一聲就跟你說分手,讓你這麼傷心。我以後一定不會再這樣對你了。直南,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她輕輕捧住直南的頭,直南的臉被酒精燒得通紅,她心疼地看著他的眼睛,「我相信你,直南,你不是有意的,我想聽你解釋,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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