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園裡的美麗遇見

「你流血了!」權泯野走上前,用自己的身體支撐住搖搖欲墜的木槿,把她扶到樹邊, 「小槿,疼不疼,泯野哥背你回家好不好?」
「小槿要多穿點衣服哦,冬天快來了呢,天氣會越來越冷哦!」權民人關切地說道,而這時走在身邊的權泯野已經將自己的衣服蓋在了玉木槿的身上。玉木槿感動地對權泯野微笑。看著兩人開心的微笑,權民人備感欣慰。
遊樂園依舊熱鬧,人來人往,彩燈和五顏六色的氣球將遊樂園裝飾得一片絢爛,偶爾有涼爽的風讓人感覺舒適愜意,權民人講著好玩的笑話,玉木槿靠著權民人厚實的背脊不禁眼眶泛紅。
尖銳的剎車聲。
權泯野那雙深藍的眼眸,像夜空中的星星閃耀著動人的光,那光芒溫和得無以復加,如夏日的晚風般沁人心脾。
「等下雪了,我就帶小槿和泯野一起堆雪人吧!」
「哇!」
玉木槿愣了一下,權泯野的聲音像是夏日的微風,吹拂過她的心田,蕩漾起一波又一波的麥浪,翻滾著湧向心靈深處那些不為人知的角落。
「小槿,你怎麼過馬路老是這麼不小心呢!你想像以前一樣嗎?」朴詩妍的聲音因為擔心和憤怒而顯得有些尖銳,就像是寒冬里凜冽的風,狠狠地刮在玉木槿原本就難過的心上……
要學會獨自面對一切了吧?在沒有他的城市,學會想念和獨自生活。
玉木槿覺得自己此刻像是被人丟棄的洋娃娃,沒有人在意自己的存在,於是,她轉身朝門口走去。
晨光越過遠山的脊樑,柔和的光線在權泯野褐色的發間跳躍著,他修長的身影在逆光之中宛如一道精緻的剪影,泛著金色的光芒。
真的是泯野哥!木槿激動地從床上一躍而起,跑下床。開了門,便撲進了泯野的懷抱中。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啊!
玉木槿看著面前略帶憂傷的權泯野,陷入了沉思。
她慢慢環顧著這間她住了三年的屋子。負責清潔的阿姨經常打掃,懸挂的粉紅絲綢還是嶄新的,紗質的窗帘能讓陽光透進來,同色系的床單總是柔軟。角落的梳妝台是她喜歡的天藍色,她愛把日記收在梳妝台第三格的抽屜里。權爸爸和媽媽給她買的娃娃整齊地排列在小沙發上,太多太多,都帶不走。
「不要!」木槿回過神來,堅定地拒絕。在如此尷尬的情景之下,她總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倔犟。
「真的嗎?好!」
權泯野看著玉木槿突然從樹后出現,一臉驚恐的模樣,剛想安慰,然而,他還沒開口,玉木槿就已經嚇得「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小槿,不哭,今天就玩到這裏,權爸爸背你回家好不好?小槿不要傷心哦,今天雖然玩得不夠盡興,但是下次一有時間權爸爸就再帶小槿來遊樂場!」權民人在玉木槿面前躬下身。看著他山一般的背影,玉木槿覺得特別安全,特別安心……
玉木槿害羞地低下了頭,雙手死死地抓住衣角,沉默著不回答,誰也看不到她臉上的一片緋紅。
「泯野哥哥,你看!是彩虹呢!彩虹!」木槿激動地拽著權泯野的衣角,「傳說中,彩虹是遺落在塵世的天堂光。它的每一種顏色都代表著一個願望,對著它許願,願望就會隨著水汽的蒸發傳送到天上去。那麼,天使就會聽到你的願望了。」
「不過,像這樣的組合家庭在以後的生活中還是很難相處吧!」
玉木槿覺得遊樂園的燈光如同星星一般,趴在爸爸的背脊上,她安心地睡著了。天下所有的父親都有一樣的味道吧!厚重的愛,給人帶來安全感,讓人安心的氣息……
「你連夜出去買的?」玉木槿這才注意到權泯野的頭髮還在滴著水,玉木槿輕輕為權泯野擦去額頭上的水珠。欣喜與離別的感傷交織,像是窗外被風吹得交錯的樹影。
當權泯野換好衣服和玉木槿拉開大門時,兩人不由得驚呆了。
這樣心痛的感覺……
「我們都一樣嗎?」玉木槿看到權泯野溫柔的眼裡一閃而過的憂傷,不知不覺就走了神,呢喃著,連自己都未在意。
玉木槿想,如果能夠永遠和泯野哥在一起就好了。只要他在身邊,她就會無比安心,不管有多少委屈多少難過都不重要,只要在傷心的時候能夠握住他的手……
就讓她安安靜靜地睡去,做一個甜蜜的夢吧!
權泯野轉過身,沒有說話,只是取下玉木槿被雪浸濕的手套,把她的小手捧在手心裏,小心呵氣。玉木槿凍得發紅的手指讓權泯野的心像被螞蟻爬過一樣,細細密密地疼。他把手抓得更緊了,直到感覺手心裏的手慢慢暖起來,他才抬起頭看向玉木槿,他的眼睛盯著她的臉龐,仔細地看著,彷彿要把她的眉眼都刻進心裏。
少年褐色的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昏黃的光澤,顯得格外柔和。劉海半掩下的眼睛如湖水般乾淨清澈。然而最讓玉木槿無法移開目光的是他嘴角溢出的那抹微笑,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陽般,輕柔,溫暖,給人無限安定的力量。
權泯野的背脊瀰漫著淡淡的海洋般的清爽氣息,這種熟悉的味道,讓玉木槿感到安心。
「木槿,別玩了,我幫你收拾好了東西,你看下還少什麼,我們明天就搬走。」突然響起的聲音打破了權泯野的沉思。不知道什麼時候,朴詩妍已經來到了陽台。
「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權泯野趕緊衝上前去扶玉木槿,還沒等玉木槿緩過神,人就已經被他拉進懷裡和-圖-書
權泯野的呼喚傳來,玉木槿傷心地看著在車后追逐的權泯野。
「怎麼過馬路的啊!」車上的司機憤怒的埋怨聲將玉木槿帶回現實。
「小槿,你和媽媽在公園裡先玩一會兒吧!等爸爸回來和你一起堆雪人哦!」
他忍不住想俯下身去親吻她烏黑的長發,然而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所有動作,他跑到了電話機旁迅速拿起電話:「您好,這裡是權……」
權泯野還沒來得及從心疼的情緒中走出來,抬眼就看見玉木槿只顧急急地往前沖,就連要踩到西瓜皮也沒發現,權泯野來不及拉住玉木槿,只得焦急地驚呼:「小心!」
玉木槿和權泯野的笑容一瞬間雙雙凝固。
「泯野哥……」
「小槿,婚禮快要開始了,我們要去準備了哦!」
「是啊,每個人都帶了個拖油瓶呢!」
玉木槿獃獃地看著他,不由地驚嘆出聲。
清晨的風在林蔭道上徐徐地吹著,把樹葉搖得沙沙作響,像是跳著一支優美的芭蕾,走在後面的權泯野望著玉木槿瘦弱倔犟卻又帶著一絲慌亂的背影,心裏不由得湧起一陣憐惜的心疼。
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跟小槿一樣,我也是由媽媽帶進權家的呢!跟小槿一樣,對爸爸,我也是由陌生到熟悉,由害怕到喜歡……」權泯野說得風輕雲淡,好像是在說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短暫的停頓之後,聲音溫和不變,卻多了一份篤定。
權泯野望著這個被他時時保護著的小女生居然有如此倔犟的表情。他忍不住上前將她擁住,從未有人說過,從未有人說過要守護他。
記憶中美好的一切都要畫上句號了吧?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狂風暴雨在心裏呼嘯,快要窒息了……分離的悲傷讓玉木槿無法承受,她禁不住掩面痛哭起來。
「媽!」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錯愕與離別的憂傷讓兩人呆住。所有星辰的光亮都在一瞬間隕落,一片黯然。
「我答應你,離婚吧!」權民人的聲音里滿是疲憊和無奈。
無休止的焦慮湧上來,木槿快速地推門沖了進去,來不及看地面,竟一腳踩在花瓶的碎片上。
「泯野!」
一定是爸爸帶來的禮物吧!
……
朴詩妍拉住正欲挪步的權民人,低下頭對玉木槿說:「爸爸很累了,小槿乖,自己去買好不好?」
悠揚的琴聲從花園的深處傳來,玉木槿追尋著音樂一路小跑,竟又走到了初見權泯野的那個地方。
「嗯!只要小槿想聽,什麼時候都行。不過,現在我們要去吃飯了!」
突然響起的叫喚聲,將這凝固的溫柔打破。
「小槿,你以後可以待在我身邊看我練琴,不用躲著。」權泯野眼裡滿是讓人沉溺的溫柔,玉木槿的臉更加紅了。
急馳而來的汽車發出的喇叭聲將玉木槿的思緒打斷!眼看著車快要撞上自己,玉木槿卻感覺腳像是被黏在地面上一般,怎麼也無法動彈。
雪花一片一片飄落。
不!不要!!
「你們已經認識了吧?」權民人溫和地看著玉木槿問。
玉木槿從溫暖的大床上醒來,看著窗外洋洋洒洒的鵝毛大雪,才驚覺,冬天到了呢!
不一會兒,太陽懸挂在半空中,在淡藍得近乎白色的天空中,如同一團耀眼的金子。
權泯野在玉木槿的歡笑聲中醒來,套上羽絨外套走到陽台,只見雪花給大地蓋上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
權泯野輕輕地撫摸著玉木槿海藻般的長發,絲絲長發纏繞在他的手指,他輕輕地親吻了一下她的頭髮,然後小心地把她抱去房間,溫柔地為她蓋上被子,生怕打擾到她。
「只是簡單的擦傷,不要怕,來,小槿,我先背你回家擦點葯,晚點我們再去學校,不要怕哦,我會陪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的哦!」
「爸爸媽媽你們小聲點,小槿已經睡著了。」權泯野想制止爭吵,卻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
即使是秋季,在蓮安城郊,權家私宅依舊一片濃郁的綠色。
權泯野將玉木槿擁進懷中,越抱越緊,彷彿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血肉,此刻他多想就此化成水,將兩人融為一體,那麼就再也不會分離。
「應該讓付伯也跟來的,你看把你累的。」朴詩妍溫柔地為權民人擦著汗水,小聲地抱怨著。
一股溫熱的力道,帶她離開了危險!
「小槿,這個星期天我們一起去遊樂場吧!」
「只要有泯野哥,我什麼都不怕呢!」
「嗯!」雪人似的娃娃立在木槿白皙的手心。
把玉木槿喊醒以後,媽媽朴詩妍如公主一般被許多人簇擁著坐到了化妝鏡前。
權泯野拉起玉木槿的手,一陣溫熱感包裹住玉木槿,她只覺得臉頰再次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心裏忽然一陣慌亂,有些失控地甩開權泯野的手,匆匆獨自前行。
「砰!」
玉木槿的周遭圍繞著這樣細細碎碎的討論聲,那些聲音就像螞蟻在噬咬著她的心,她眼中的淚水快要洶湧而出了。
「小槿,無論你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的!你要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帶你走。」權泯野的聲音輕而堅定。
「嗯。」權泯野撫摸著木槿的長發,嘴角已經不自覺地揚起。他喜歡她的長發里蘊涵的那一股花香,是木槿的味道,那個和她名字一樣的花兒,淡淡的,並不明顯。可每當他靠近時,這花香便躥進他的心肺,溢滿全身,彷彿三月的春風,吹化所有冰雪,吹散他所有的憂傷。
朴詩妍和權民人帶著滿臉幸福的和-圖-書笑容朝玉木槿他們走來,玉木槿用力地將嘴角拉扯出一個笑容。
「媽媽……」
「泯野哥,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請不要忘記我。」
玉木槿歡笑著仰起頭,雪花落在她的臉上,她開心地叫了起來。
泯野感覺到懷裡人的眼淚,他的眼眶也漸漸濕潤了。此刻他的悲傷並不亞於她啊!當他聽到朴詩妍的話語時,那一瞬間他彷彿被扼制住了呼吸,幾乎以為自己快死去了。
「嗯,到時候全家人一起。」朴詩妍也欣然允諾。
車子越來越近,即刻便要撞上來。
「小槿,一會兒你還要去觀禮,要是一臉睡意,那可是很沒有禮貌的呢!快點兒不要睡了,來幫媽媽看看還有什麼需要修飾的嗎?」
「每天忙著生意,難得有一天的假期和你們出來玩玩,付伯跟來就不叫一家人在一起了嘛!」權民人將傘往朴詩妍那邊移了一點。
「謝謝權爸爸,今天很開心呢!」
「哇!好漂亮啊!」
玉木槿慢慢抬起了手,輕輕拂過權泯野的臉頰。高挺的鼻樑,薄薄的雙唇,纖長的眉峰,如深海的雙眼……彷彿想要將他的臉刻進自己的心裏。
悠揚的琴音再次響起,玉木槿這才漸漸停止了哭泣,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看著權泯野。
是她的幻聽嗎?竟然聽見了泯野哥的聲音。
「我沒事呢!看,我能走呢!」玉木槿說著就邁開步子慢慢向前移動,沒走幾步,便又停了下來,傷口疼得越發厲害了……
「阿嚏……」玉木槿猛地打了個噴嚏。
「不要。」玉木槿在權泯野的懷裡蹭來蹭去,撒嬌地說,「不要,我一直盼望著能夠下一場大雪哦!」
「我明天就會帶小槿離開,你最好儘快把手續給我辦了!」朴詩妍的聲音如同這冬日最寒冷的風,狠狠地刺進權泯野的心臟。
一瞬間,玉木槿只覺得溫暖的感覺鋪天蓋地襲來,權泯野的懷抱就像一個生著爐火的家,溫暖肆意蔓延,為她隔絕所有的風霜。自從上次一起去遊樂園遊玩之後,權泯野的細心已經融化了玉木槿的陌生感,加上每天和權泯野一起上下課,玉木槿和他愈加親密起來,彼此像是對方的影子,不能分開。
滴——滴——滴——
不知道何時琴音已經停止,突然響起的聲音讓玉木槿驚得從樹后跳了出來,語無倫次地解釋著:「那個……那個……我不是故意偷聽的……不,不,我不是偷聽……」
「泯野哥,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好疼!
下雪了。
不過權泯野的安慰似乎毫不奏效,玉木槿依然大哭著,權泯野很是無奈,更加放低了聲音,說:「小槿不哭,我拉琴給你聽好嗎?不要哭哦!」
「嗯,好,聽小槿的!」權泯野看著玉木槿關心的神情,頓時心裏湧起大片大片的暖意,彷彿是冬日午後出現的日光,細密的溫暖將他緊緊包裹,溫柔而恆定。
離……婚?什麼言語都無法形容玉木槿此時的震驚!
她欣喜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不敢去打擾還在睡覺的權泯野,一個人溜進了花園裡。
「小槿,我是泯野哥。」
「泯野哥,我一定會回來的!」玉木槿朝權泯野追逐的身影大喊。
玉木槿努力微笑著回應說:「媽媽,叔叔,我……」
「嗯。」雖然權民人對玉木槿很好,但是玉木槿還是不太習慣很自然地接受他的好,聽到媽媽那樣說,她立馬接過媽媽給的錢向街對面跑去。
「啊……」讚歎聲不約而同地從兩人口中溢出。
這還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雪花從天空落下來,就像是拉開了一塊巨大的幕布,牽引著人們走進雪白的童話世界。
等權泯野從廚房出來,玉木槿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只見她小小的身體在沙發的一端蜷縮著,慵懶如一隻貓。黑髮宛如瀑布般披散開,陽光透過玻璃窗射進來,在她的鼻尖跳動,她的睫毛輕顫,猶如一個俏皮的小孩。
「嗯,那媽媽要不要一起呢?」小槿期盼地望著朴詩妍。
「嗯,我會一直陪在小槿的身邊……走,回家吧!外面太冷了,今天我做飯給小槿吃哦!」
權泯野輕輕地點了點頭,將玉木槿的小手握得更緊了。
小攤上販賣的氣球一下子吸引了玉木槿的注意力,她看著五顏六色的氣球愣住了,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
「權爸爸!」玉木槿看著倒在自己身邊的權民人驚呼。
權民人握住朴詩妍的手將戒指輕輕地戴上,眼睛里充滿了溺愛。接著,兩人面向眾人,甜蜜地十指緊握。
「嗯。」玉木槿伸出手回抱住權泯野,把頭靠在權泯野的胸口,「泯野哥,我相信你。」
空氣突然安靜了,不安的情緒朝玉木槿席捲而來,她就像失足跌進了水裡,潮水漫過頭頂,一瞬間不知所措。
那眼眸中蘊涵著理解和關懷,玉木槿似乎能夠感受到那眼神的溫度,暖暖的,像此時他握著她的手,將她溫暖地層層包裹……
她的喉嚨像是堵了什麼似的,憋得她難受無比,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我不會讓……權爸爸和泯野哥哥擔心的!」
玉木槿眼睛里聚集了太多感動和委屈的淚水,被權民人溫柔慈愛的觸碰后便像洪水一般暴發了。
「真的嗎?」
「誰在那裡?」
花園的草坪上立起了兩個近一米高的雪人,一高一矮,緊緊相依。雪人用玻璃珠做成的眼睛閃著明亮的光芒。
「小槿,你在這裏等著,爸爸去給你買氣球,好不好?」權民人順著玉木槿的視線望去,充滿慈愛hetubook.com.com地對玉木槿說。
玉木槿詫異地抬起頭,只看見一雙如清晨的陽光般寧靜溫和的眼眸。
在神聖的婚禮進行曲中,神父莊重地朗讀著誓言。朴詩妍的眼睛眯成一條線,幸福的笑容一直掛在嘴角。
「嗯。」
玉木槿伸手感受雪花在手中融化的冰涼觸感……
短暫的沉默過後,權泯野柔和如三月春風的聲音響起:「因為我們都一樣。」
「爸爸和媽媽會跟我們一起去呢!」
「木槿乖,媽媽和你權……叔叔已經離婚了,所以我們不方便再在這裏住下去了。媽媽已經在外地聯繫好了工作和住的地方,我們明天就搬走了!」
時針轉到十二點,玉木槿還沒有入睡,她蜷縮著身子坐在床頭,一動不動。
遊樂場里人山人海,難得的晴天,陽光直直地照射著大地。權民人左手拿著玉木槿沒吃完的棉花糖,右手不忘給朴詩妍撐傘。
賓客差不多到齊了,結婚儀式正式開始,玉木槿牽著媽媽長長的裙擺小心地往前走,與她並排走著的正是剛剛在花園裡的那個少年,玉木槿的手心不禁冒出細密的汗珠。
「泯野哥,我一定會等你!我會一直想你!」
這樣緊張的感覺……
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安靜。玉木槿看見媽媽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意識到這尷尬都是因為自己而起,她該叫眼前的男人「爸爸」才對。
玉木槿終究還是讓那兩個字衝出了喉嚨。可是,卡在心中的那些委屈和倉皇感久久揮之不去,那一聲「爸爸」彷彿包含了太多太多,多到玉木槿自己都無法承受。
「嗯,我們在雪人前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玉木槿點點頭,從權泯野的懷裡退出來。
「小槿不怕哦!馬上就到醫院了!」
她的左腳包著雪白的紗布,幸好處理得及時,沒有流太多的血。但玉木槿不肯睡了,硬要權泯野抱著她去天台上看星星。
「泯野哥故意讓我的嗎?」玉木槿看著自己堆得高高的雪人,笑著問身旁的權泯野。
玉木槿坐在車裡想著剛才沉默不語的權泯野,又是一陣心疼。
「小槿。」
陽光穿過雲彩,灑下千絲萬縷的光芒。屋檐上的冰凌嬌羞得融化了,水一點一點滴下來,滴滴答答的聲音是最動人的配樂,訴說著玉木槿心底滿滿的歡喜與感動。
權泯野不敢去看那凌亂的碎片,玉木槿腳底冒出的血,讓他心痛得失去了控制。
「嗯?」玉木槿不解地看了看權泯野,「泯野哥說的,我一定答應。」
「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記得微笑,因為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權泯野溫柔地將玉木槿摟在懷中,輕聲說道,「小槿一定要幸福哦!」
不能再因為自己而失去身邊的人了,不能再因為自己而讓他們受到傷害了……
不知不覺中,木槿抱著權泯野的手又緊了緊。權泯野感覺到來自玉木槿手中的力量,嘴角不自覺地泛起苦澀的笑容。
她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到了床上。想起說要給她做飯的權泯野,於是,她來不及穿鞋就光腳匆匆跑來找權泯野,卻意外地聽到了權爸爸和媽媽之間激烈的爭吵。
陽光透過屋檐的冰凌,折射出五彩的光暈,一圈一圈,像是一道又一道彩虹。
窗外的月色早已被烏雲籠罩,轟——隆——隆——
「以後要好好照顧妹妹哦!」權民人也溫柔地對權泯野交代著。
終於,權泯野追逐的身影消失在玉木槿的視線里,她回過身靠著椅背,緊緊地握住手中的水晶娃娃,回憶不斷地在腦中回放,悲傷似潮水般向她席捲而來……
「沒事,習慣了再叫爸爸。」權民人露出體諒溫和的笑容。
「說出來就不靈了哦……泯野哥哥,我們去堆雪人吧!看誰堆的雪人大哦!」玉木槿奔向雪地,回頭沖泯野笑了笑,那笑容十分耀眼。
曾經以為世界上最開朗、最幸福的泯野哥原來也有和她一樣的際遇,也有如此不願提及的悲傷。
瞬間,失落感襲來,真的就要失去了嗎?不!權泯野緩了緩神,將不安壓下,從口袋裡掏出水晶娃娃遞到木槿面前。
「嗯?」
「木槿,不要睡著,婚禮就快要開始了哦!」
「小槿,膝蓋痛不痛?有沒有摔著?」權泯野蹲下身溫柔地詢問道。
少年的臉上依舊是那樣和煦的笑容,唇齒之間每一個字都發出令人覺得安心的語調。他不等玉木槿回答便拉著她的手朝禮堂走去。
其實,她許的願望和泯野哥是一樣的呢!想要永遠和泯野哥在一起就是她最大的願望……
「我的願望啊……就是要和小槿永遠在一起。」權泯野溫柔地把手覆在木槿的小手上,輕聲重複地說著,「和小槿永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願望哦!」
「新郎和新娘還真是般配呢!」
看著玉木槿遠去的背影,權泯野呆在原地一時緩不過神來。
權泯野不分晝夜地守在玉木槿的身邊,為了逗她開心竟一個人偷偷背下上百條笑話。只是每次看見在他面前笑得無比燦爛的玉木槿時,他的心中總是抽痛。
就在她淚水快要決堤的那一刻,忽然有一陣溫暖包裹了玉木槿的右手。
「泯野哥呢?泯野哥有什麼願望呢?」
花園的空氣中滿是馥郁的花香,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權泯野咬牙重複,克制著眼底洶湧的悲傷與不舍。玉木槿安靜地聽著,忽然就有了安定的力量。時間像電影般回放,她忽然想起初遇時,他握著她的手,也是這樣溫暖的力量像月光一樣流淌過身體,和-圖-書令人無比心安。
權泯野看著眼前如此天真快樂的玉木槿,心底卻瀰漫了憂傷,前一天晚上不小心聽來的爭吵總是一次一次在最幸福的時刻侵襲著他的腦海!
「小槿。」朴詩妍小心地彎下身來,為玉木槿整了整裙擺,然後起身指著旁邊的少年說,「這是你權爸爸的兒子,叫權泯野。早就想讓你們認識認識的,可是因為泯野一直在忙學校的事情,就耽擱下來了,今天你們就好好聊聊吧!小槿,以後泯野就是你的哥哥喲,你們倆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隨著一陣厚重的鐵門開合聲,權泯野已置身在了鋪滿雪的花園裡,看到在雪中滿臉笑意卻凍得瑟瑟發抖的玉木槿,他趕緊上前將弱小的木槿抱進懷中。
「好!我會儘快辦好的!」權民人在一瞬間也無法抑制情緒,大聲吼道。
假如上天可以眷顧,或許當初不該遇見,那麼,現在就沒有這麼痛徹心扉的離別了。但是能夠遇見他,是生命中的奇迹,就算有如此難過的分離,也覺得值得了。
一股強烈的疼痛從小腿間散開,隨著血液遍及身體,直達她小小的心臟。但是一想到剛剛居然在權泯野面前那麼丟人地摔倒,她便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讓人頭疼的地方。
在玉木槿的記憶里,權泯野從沒有在她面前失神。然而不容玉木槿多想,權泯野已經回身握住了她的小手:「小槿,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他的悲傷比她更多,他多麼恨自己還不夠強大,不能拋下一切,帶她走。
「泯野哥哥,你怎麼穿得這麼少?」木槿看著權泯野羽絨服下的單薄睡衣不由得蹙起眉頭,語氣中滿是嬌嗔的埋怨。再開口時,語氣里竟有了乞求的味道:「我先陪你進去,待會兒你再陪我堆雪人好不好?」玉木槿拉起權泯野的手,將他往家裡拖,穿得那麼單薄的權泯野真讓她感覺心疼呢!
遠遠看去,白色的屋頂在樹枝背後若隱若現。乳白色的建築融入了現代異國風情,安靜,簡潔,卻不失華貴,特別是屋后一湖碧綠的池水,置身其中,宛如置身希臘的愛琴海畔,連空氣里都飄滿浪漫的氣息。
因為我們都一樣?
「泯野哥在想什麼呢?」玉木槿看著眼前發獃的權泯野輕聲問道。
一曲結束,權泯野收起琴走到玉木槿的身邊,溫柔地撫摸玉木槿的頭髮說:「小槿,你很喜歡小提琴嗎?我教你拉琴好不好?」
不知是因為這明晃晃的陽光,還是這馥郁的花香,玉木槿的眼睛里開始有莫名的液體要奪眶而出。
如果爸爸媽媽真的要離婚,那麼他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
「爸爸,你還好嗎?小槿……小槿有新爸爸了……對不起……」
去醫院,去醫院!停止她的疼痛!
「小槿不哭哦!爸爸沒事呢!小槿有沒有摔疼啊?」權民人緩緩地站了起來,然後彎下身溫柔地拍著玉木槿身上的灰塵。
「權爸爸。」玉木槿輕輕地喊出聲。
「是啊,兩個小孩都是很可愛的呢!」
「你終於答應了!」朴詩妍聲音異常尖銳。
泯野哥,我們真的要分開了嗎?
「嗯,小槿在這裏乖乖等爸爸!」
雨下了整整一夜,清晨的時候雷雨依舊不斷,忽然的閃電彷彿要把天空割裂一般。玉木槿獃獃地看著這陰冷的天空,不禁想,天使也在哭泣嗎?
離婚的話,她和泯野哥怎麼辦?一家人的幸福怎麼辦?
「泯野哥,你說,權爸爸和媽媽真的會離婚嗎?」木槿坐在陽台的躺椅上問身旁的權泯野。
玉木槿有些失落地叫著朴詩妍,然而朴詩妍沉浸在修飾自己的妝容中,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顧及玉木槿。
「嗯?」玉木槿疑惑地抬頭,只看見一個陌生的少年從樹后繞出,緩緩進入她的視線。
「媽,可不可以停一下車。」玉木槿傷心地哀求,朴詩妍卻讓的士司機加快了車速。
「離婚吧!我嫁給你就是不想帶著小槿再過苦日子……你連自己都保不住,怎麼照顧我們?」
權泯野上前蹲下身來,把她的腳踝握在手心,溫柔地朝傷口吹氣:「不疼哦不疼……」權泯野從懷裡抽出一條淡藍色的絲絹為玉木槿小心地包紮。
「這個……一個給你,一個給我。讓他們在我們暫時分開的時間里代替雪人作為見證,為我們守護彼此。好嗎?」
「小槿,無論發生什麼……我一定會一直在你的身邊守護你!」
玉木槿推開權泯野,便起身接著往前走,腿部的疼痛讓她小小的身體定格了一秒。
這是為什麼呢?本應該是快樂幸福的日子,但她總是被莫名其妙的憂傷籠罩……
朴詩妍趕忙扶著權民人,一邊檢查著權民人有沒有受傷,一邊細心地為他拍去身上的塵土,權民人關心地看著面前傷心的玉木槿。
是怎樣美的景象!
「泯野哥,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玉木槿望著權泯野那深似海水一般的眼睛,喃喃地問,「泯野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
月光如水般流淌在房間的木地板上,空氣里浮動著不安的情緒。
收回視線,他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髮上。他用手指梳理著她的長發,溫和地回答,試圖讓玉木槿安心:「小槿,我們不會被分開的。」
權民人反手打碎了桌上的陶瓷花瓶。
「好……」
「小槿,答應我,以後的日子要堅強,我們一定會再相見的!」
少年一步一步地朝玉木槿走近。
「你是小槿嗎?」
如果能有神奇的魔法,將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秒,那麼世界hetubook•com•com一定會美好得不像話。
「小槿。」
可是權泯野擔心的一切還是發生了。
玉木槿小小的身體因為被權泯野用力地擁抱而顫抖。
她嬌嗔地述說著,權泯野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玉木槿肌膚勝雪,鼻頭和臉頰被凍得一片緋紅,權泯野不由得一陣心疼。可沒等他再開口,懷裡的小人已經掙脫了他的懷抱。
「真的嗎?那小槿的願望是什麼呢?」
媽媽!玉木槿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穿著婚紗的媽媽,有一瞬間的失神。
什麼,搬走?
權民人和朴詩妍雙雙看向忽然跑進來的玉木槿,滿臉震驚。
「我會一直守護著泯野哥的!」玉木槿聲音溫和,讓權泯野的心裏湧起說不出的感動。
巨大的雷聲過後,緊接著是雨滴拍打屋檐的急劇聲響,一下一下,像是撞在了玉木槿的胸口,讓她難過得溢出淚來。
「以後讓我來守護你吧!讓我像樹一般守護你吧!」玉木槿看向權泯野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然而,玉木槿更加感到抱歉,急急地說道:「我會好好聽話的,不會讓媽媽,不會讓……」
「媽媽生病的時候,是權爸爸在悉心照顧;我被同學欺負,也是他站出來保護我;他讓我有安全感,讓我感覺我一直都是有爸爸的孩子……所以,我懂你。」
「小槿還記得我們的誓言嗎?」
只要有他在身邊,就會感覺到無比安心。雖然腳很痛,但只要在他的懷中,擁有那熟悉的溫暖,那麼這一切都不算什麼了……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懶懶地灑進來,但溫暖不了玉木槿那顆一點點變得冰冷的心。
「付伯!付伯!叫救護車!」
床頭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燈光在水晶的折射下散著五彩的光暈。
權泯野撫摸著玉木槿的頭,目光卻飄向了遠處。
權泯野溫柔地轉過身,半蹲下去,玉木槿看著他的背影,竟然有了想哭的衝動。那麼疼她都沒哭,卻被溫柔的泯野感動得一塌糊塗。
冬日的暖陽已經撥開了雲霧,射下萬丈光芒。萬物就這樣靜靜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原本銀裝素裹的世界,此刻顯得越發的晶瑩,置身其中,彷彿是走在了水晶堆砌的城堡中。
鮮紅的血從玉木槿的腳底流了出來,還是權泯野最先反應過來,趕忙抱起玉木槿往外跑去。
還沒等權泯野說完,電話那邊的聲音已經響起:「權總!別以為你電話關機我就找不到你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貴公司的欠款快要到期了!」
「木槿!」
權泯野輕輕抱住木槿,眼睛卻望向了遙遠的夜空,視線沒有焦距,彷彿陷入沉思,比夜空更加深沉的藍黑眼眸里寫滿了憂鬱。
權泯野心疼地抱著在懷中瑟瑟發抖的玉木槿,不停地責怪自己,如果能夠陪伴在她身邊,如果能夠及時制止這一切的發生,那麼她便不會受傷了。
容不得玉木槿多想,朴詩妍撐著傘將行李放入車後座,然後拖著玉木槿上了車。權泯野一直沉默著,他的心臟如同被人狠狠撕碎一般,疼痛讓他無法呼吸,無法言語。
那些五顏六色的氣球像是被塗上色彩的雲朵,如果把它們塞上心愿,放飛到天空中,那麼心中的思念……住在雲朵上的爸爸,應該可以知道了吧?
這樣害怕失去的感覺……
她慢慢地將視線轉向禮堂外蔚藍的天空。白雲輕輕拂過,像在輕聲地嘆息。
權總,欠款,離婚……斷斷續續的信息在權泯野的腦海里瞬間串了起來!他回過身,看向睡著的玉木槿,眼底瀰漫起大片的憂傷。
白色的修身小禮服,藍色的領結,堅挺的身體線條……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美得像是童話里高貴的王子。
過了許久,玉木槿才敢抬頭迎著權泯野深如海洋的眸子,遲疑地問:「真的嗎?」
權泯野看得呆了,許久才緩過神來。他輕輕地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在玉木槿白皙的臉頰上緩慢移動著,最後,停在了她的鬢邊。
「傻瓜,冷不冷啊?」權泯野心疼地問。
玉木槿迎上權泯野那清澈的眸子,她的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玉木槿握緊權泯野的手,那手心的溫度就是她堅持一切的所有動力。
溫暖的感覺環繞玉木槿的全身,她一陣羞赧,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懊惱地說了句:「不要你管!」
「我願意。」朴詩妍幸福地回答道。
玉木槿站在樹后偷看權泯野,小提琴抵在他尚且羸弱的肩部,變魔術似的發出好聽的音樂聲,玉木槿不知不覺就陷了進去。她彷彿置身柔軟的沙灘之上,海風徐徐吹拂,全身說不出的舒暢。
「嗯,我從不騙小槿。」泯野寵溺地摸著木槿的頭髮,眼神充滿溫柔,「小槿的願望是什麼呢?」
「小槿,不要哭,沒事的!」權泯野似乎也被玉木槿突如其來的哭聲嚇到了,急急地安慰著。
「嗯,有泯野哥在,我什麼都不怕!」
陷進沉思中的玉木槿聽到權泯野的驚呼,不解地轉頭,卻沒有停住腳步,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人就已經因為腳下踩到西瓜皮而重重地摔倒了。
朴阿姨……提到了離婚?是什麼讓這一切來得這麼突然?無限的疑慮和擔憂彷彿一團亂麻,將權泯野的思緒牽扯著,他心底的不安像波浪般擴大。
一個溫柔的聲音吵醒了玉木槿,矇矓中,玉木槿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向自己靠近,她努力睜開雙眼。
「小槿,我們先進去好不好?」權泯野的眼裡滿是溫柔,「你這樣會感冒的。」
溫暖的感覺那麼熟悉,就像是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爸爸的手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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