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花田 困惑

他定定地向著花海中央走來,看起來似乎對這裏很熟悉的樣子。隨著他越走越近的身影,他身上那種不可阻擋的貴族氣息在空氣中霸道地擴散開來,那些紫色的薰衣草全部心甘情願地匍匐在他腳下……
或者,它終於決定仁慈一次了!
藍天、白雲、微風、花香。就在這唯美的畫面中,出現了一個高大俊挺的身影,近190cm、線條優雅的模特身材,修長俊秀的眉,薄卻性感的唇,像極美少年納喀索斯的完美五官。花海中出現的這個少年居然是在「海洋之星」奪冠后神秘失蹤的珠寶設計師——森·瑟基!
大廳的玻璃旋轉門發齣劇烈的撞擊聲!
花玎是澳洲眾多美麗城市裡一個以美不勝收的各色花田聞名於世的小城,被很多來這裏觀光的遊客美譽為「花的海洋」。這裏的每寸空間幾乎都被漫山遍野的薰衣草、鬱金香花海佔據著,空氣里氤氳著陣陣或濃郁或清淡的花香。
紫佑汐猶豫地接過鏟子,在老爺爺的監督下疑惑地在他手指著的地方挖掘起來。看著老爺爺似乎很緊張的樣子,她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紫佑汐驚訝地在花圃里蹲了下來,撿起那兩枚在晚霞的映襯下發出耀眼光芒的貝殼。
他了解她,甚至比了解自己還多。因為他認識她以來的處事準則里,就是一切以她為中心的。她說的話和她做的事,包括她的喜怒哀樂,每一個細微情緒的變化,他都當成最重要的一切密切關注,從不忤逆她的任何意志。只要是她想到的,他都會全部做到。
只有她明白,她們看到的只是表象。
時間,如果可以靜止的話,請立即停止轉動吧!
可是,一切不過是他的奢望。
恍惚中,她竟然產生了一種幻覺,透過迷霧看見了一張陌生少年的臉。
少年始終靜立,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像。
然後,他遇見了另一個改變他命運的女孩——從義大利到澳洲來旅遊的富家千金盛雪。她把他帶到了義大利,讓他進入了著名的皇家藝術學院學習珠寶設計,如果沒有遇見她,就不會有今天的他。
小木屋那扇陳舊的小木門打開,尼桑爺爺深情不舍地送森走出屋外。風吹拂著他花白的頭髮,露出了滿是皺紋的蒼老面孔。
聽到這句話,千辰的心瞬間奇異地抽緊了,然後,幾乎是出自本能的反映,他掉轉頭多看了報紙上的森·瑟基幾眼。
記憶里某扇門悄悄打開,一些珍藏的片段湧出腦海。千辰想起第一次見到紫佑汐時的情形,他驚訝於她當時的憔悴。
「還有一個可能,是別人的記憶在影響我。」像是突然又想到什麼,紫佑汐摸了摸手裡的貝殼,臉上露出釋然的神色。
以前,她隨口不經意的一句話,千辰也會當做聖旨一樣努力去幫她辦到。她一直覺得那只是一種習慣,兩個人都不能拒絕、也不想拒絕的習慣。
似乎是不想打擾她,他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頓住了腳步,久久地望著她的背影,任憑時間緩緩地流逝。
「哦。」紫佑汐若有所思地再次注視了照片上的少年一眼。
兩年前他來到悉尼大學進修學業,而為了能早點回到她身邊,他才會努力地將需要三年時間才能學完的學業,在兩年內全部順利拿下,修滿所有學分。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如果某天失去她的話,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麼,你知道這附近有薰衣草花田嗎?」紫佑汐沉思了一會,認真地看向千辰,不想放過任何一點可能的線索。
「在想什麼?」千辰出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尼桑爺爺激動地比劃著,一笑起來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作為靈感家族紫家的一員,紫佑汐身上具有可以修改或催眠某段記憶的靈能力。當一個人不再需要某段記憶的時候,她甚至可以幫助他們取出想要捨棄的那段記憶。因為覺得那些記憶畢竟曾經屬於某個生命,於是,她就將那些取出的記憶全部封存進一個個單獨的特殊玻璃瓶子里。不同的記憶會讓那些原本一樣的玻璃瓶子呈現出不同的色彩。她將那些玻璃瓶子編上號,然後集中收藏起來。
Cynthia絕對不會和尼桑爺爺這樣客套生疏,而且,她纖細的身形也和自己記憶中天使一樣可愛的少女相差太遠……
……
感受到他眼神中的鼓勵,紫佑汐決定告訴他自己心底的疑惑和猜測:「我覺得,我似乎來過這個地方,而且,對這裏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們進入機艙找到位置坐下之後,很快,飛機就起飛了,越飛越高,在湛藍的天幕劃下一道淡白的痕迹……
千辰的心突然沒來由地一緊。
在世界的每個角落,太陽每天照常升起、落下,再升起,再落下,周而復始。
他的五官看上去出奇地俊秀,柔軟蓬鬆的頭髮散發出淡淡的黑曜石光澤;完美的長眉下那雙深邃的眼睛如早晨的天空般澄凈,像最昂貴的藍寶石,隱藏著某種深不可測的力量,懾人心魂。
心跳陡然間快了半拍。
「呵呵,我正好順便來澳洲旅遊。」紫佑汐的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不過,我記得你不是說要下午才到的嗎?」她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從悉尼到花玎有段不算短的距離,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出現在她面前。

Cynthia,我會找到你!
此刻的他一反平日的森冷逼仄,目光沉靜地看著花海,原本寒光瀲灧的深藍色雙眸此刻幽黑深沉,透出了男性略帶憂鬱的魅力。
紫佑汐似乎並沒有察覺出千辰的異樣,她慎重地把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的東西放到他面前。
他頓住了,告訴她什麼呢?
「在花田裡找到的嗎?」他接過貝殼,發現背面隱約刻著兩個字,或許曾經是某段愛情的信物。
「呵,佑汐,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正在籌備的主題攝影展嗎?」千辰看著報紙上的少年,臉上閃現出如獲至寶的喜悅。
那些紫色的薰衣草似乎嗅到了某種似曾相識的氣息,紛紛搖曳著向同一個方向欣喜地點頭。原本已經隱進雲層的金色陽光在這個瞬間再也壓抑不住地跳躍出來,熱情而毫無保留地傾瀉到花田的每個角落。
她忍不住好奇地將視線再次轉向那張報紙上的巨幅照片,仔細地觀察之下,她似乎有了新的發現,在那個少年高傲冷漠的外表下,深藍色的雙眸中卻隱約透露出某種深沉濃郁的憂傷……
會不會——
森走到坐在小木屋門口看守花田的老爺爺身前,親切熱情地和他打招呼,然後將手裡提著的一大包東西遞給他。
我等你。
一切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那是千辰第一次知道,「夜」這個字,是她的禁忌。
7月26日不正是今天嗎?
對我來說,
「……」尼桑爺爺指著自己的嘴巴無奈地朝她咧咧嘴。
「您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站在木屋後面的那個小花圃里,紫佑汐被老爺爺一系列的舉動弄得有點迷茫了。
當她終於在花海中站定之後,居然產生了和在尤加利樹下相同的感覺——心臟那裡莫名地揪緊,難以忍受的壓抑感充塞整個胸腔。
她分辨出那是Eau d'Issey by Issey Miyake的味道,三宅大師的作品,一生之水。據說靈感是來自拂曉的花園、綻放的花瓣https://m.hetubook•com.com、滾落的露珠。
也不再有笑的權利。
他隨即發現那處新土旁邊有個小小的洞穴,裏面空無一物!!
他穿著件淺藍色的卡賓最新款襯衣,背脊挺直,肩膀和腰部的弧線美好而修長。雖然搭配著最簡單的牛仔褲,渾身上下卻散發著說不出的貴族氣質。那是一種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與生俱來的高貴。
然而,她可以給予他良好的物質和其他,卻唯獨拯救不了他日漸枯萎消瘦的靈魂。
那天,在離開薰衣草花田的最後一剎那,她隱約察覺到有道目光在背後注視著她。她非常確定那目光不是源自看守花田的老爺爺,那麼,會是誰呢?
於是,千辰看到了兩枚小巧精緻的紫色貝殼躺在她的手心。
「爺爺……」
空氣中帶著熱帶海風的清香,情景美如夢幻。
數滴水珠從森弧線優美的下巴滾落著跌進花海里。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對著天空祈禱:Cynthia,如果時光真的能夠倒流,那時候的我,一定會抓緊你的手,死都不會放開……
自從Cynthia消失后,他覺得身體里的熱度似乎也跟著她一起消失了,心從此變得冰冷冰冷。
地平線的盡頭,火紅的太陽正在慢慢地下沉。
森悔恨得只想打爆自己的頭。
天邊最後幾抹晚霞也在逐漸淡去。
她……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來了……
紫佑汐靜靜地斜睨他一眼,低頭,沉默不語。
直到他終於身心俱疲、心碎神傷地病倒,發著高燒、口裡呼喚Cynthia的名字千萬遍她也不曾出現一次,他終於知道,終於相信,她是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那個「月亮女神」般的女孩已經從他的生命里徹底地消失了。

幾乎與此同時,在花海的另一邊。
所有那些他背著她做的,他以為她不知道的事,其實她全部都知道。
她輕輕用手觸摸著貝殼上細膩真實的紋理,頓時,一股奇異的酸麻和痛楚感逐漸蔓延到全身,心臟那裡更像是忽然被尖銳的冰片迅疾地劃過,那種難受不安的感覺又來了……
「啊、啊……呀……」老爺爺指著一個地方激動地做著手勢,隨即將一把小鏟交到她的手裡。
「我需要一張AC0097的機票!請馬上、立即給我!」狂傲冷漠的語氣讓售票小姐心情極度不爽,但當她抬頭接觸到那張美得驚艷的面孔時,態度頓時大逆轉:「對不起哦,先生,這趟航班已經在一小時前起飛了。」
「接到你的電話后,等不及去跟導師請假,決定先過來這裏見你。」千辰回答。
靈感少女紫佑汐的身邊有一個會所有拳術劍術格鬥術的噬血保鏢,他冷酷兇險,聰明果敢,渾身上下都是冰冷的肅殺之氣。可是他卻有像藍寶石一樣明媚的眼睛,身上總散發著「一生之水」木質基調的清香,引誘人對他毫不戒備,然後失去防守之力。
尼桑爺爺沒有回答她,似乎正在仔細地研究著她的來歷。
……
「嗯,你不在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紫佑汐發現他嘴角帶著愉快的、深沉的微笑正在望著自己,琥珀色雙眸隱約閃過一抹狡黠,「那麼大家扯平了啊。」
很多話一下子漫涌到了森的唇邊,但說出來的卻是斷斷續續的哽咽:「爺爺……如果您見到Cynthia,請告訴她……」
「他像納喀索斯?」紫佑汐喃喃自語地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
當時他不過說出自己的名字「夜千辰」,就立即被莫名其妙地狠狠瞪住,還差點被她踹了一腳。
事實上,對於佑汐當年在大街上抓住自己並帶離澳洲的瘋狂舉動,千辰也曾經試圖尋找原因,可是最終放棄了。放棄的原因是因為他察覺到那段過往和後來糾纏佑汐的噩夢相關,而不久之後又因為她身上擁有的靈能力,更多的麻煩不斷出現。於是,他開始一心一意地想要保護她,其他的一切就都變得不再重要。
面孔俊美如天人的少年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渾身上下散發著瘋狂的氣息,如一陣狂潮瞬間席捲了整個大廳。
千辰微微一怔,胸間一陣奇異感滾燙地翻湧。
但是,當「神的孩子」的主題攝影策劃閃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開始接受和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真的是受了上帝的派遣,為了某一個人而存在的……
新加坡和四葉,這兩個城市都有可能是Cynthia會去的地方,選錯就有可能再次錯過……
她已經在那棵樹附近站了很久。
她一直對希臘的神話和史詩非常感興趣,現在在大學里主修的就是希臘文化。千辰來澳洲之後,他們經常會在網上聯繫。
然而當他再次來到花田的小木屋,卻無比震驚地發現尼桑爺爺手裡緊緊抱著他送給他的禮物,已經緊閉雙眼永遠地睡著了。
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溫柔的神情,笑容明顯比平時明亮,右邊臉頰上的酒窩淺淺地陷成一個旋渦,象牙白的肌膚在薔薇色發色的映襯下,像流動的月光,令人很想用手去輕觸。
他一直不知道她不辭而別的原因是什麼,只是他能感覺到她是在懲罰他。
而現在,怎麼會莫名奇妙就掉眼淚了?眼睛脹脹的,難受,全身就像被一種無形的憂傷籠罩著。這種感覺,就和在接近尤加利樹時一樣來勢兇猛……到底,怎麼了?!
我可以拒絕愛,
空氣瞬間變得有些沉悶起來。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千辰明顯有些詫異,不過還是告訴了她,「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別墅的湖對面有好大一片紫色的花田,似乎就是……」
「嗯?」千辰定神,專註地看著她。
這個念頭揪住了森,他立即觸電般彈起上身,繃緊了全身的神經緊張地望向小木屋的方向。
沉浸在甜蜜回憶里,他俊美光潔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夢幻般的幸福笑容。那笑容彷彿三月的雪在融化,又彷彿是春天枝頭綻放的第一個蓓蕾,讓周圍的一切瞬間失色,所有的光芒都只為他存在。
在他的意念里,他就是因為她而有了存在的理由。
那些瘋狂嫉妒的眼神經常讓紫佑汐覺得有些冒冷汗。
她專註地打量起面前的少年。
這麼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享受千辰的付出和照顧,可是她沒有想到即使隔著半個地球的距離,他依然能夠準確地捕捉到她心底的那些願望,並且提前把它們做好!
在短暫的寂靜中,原本打算向老爺爺詢問一些情況的紫佑汐只能把準備好的話全部吞了回去。
耳熟的字眼……
「那麼,我過去看看。」一個決定迅速在紫佑汐心裏形成,也許能在那裡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嘭——
一種奇怪而不安的感覺正束縛著她……
陽光下,紫色的波浪一望無際,風一吹,它們就歡快地跳起優美的舞蹈。
每個角度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特別是那不羈的狂傲眼神、似乎要封存所有秘密的緊閉的雙唇……這個人,只看一眼,就引起了她心底巨大的震動,她……曾經在哪裡見過他嗎?
紫佑汐抬頭,靜靜地望著他,目光懇切迷惑:「千辰,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啊……呀……」尼桑爺爺嘴裏含糊不清地發著奇怪的音符,激動地不停對她指手畫腳。
這個少年,也許應該永遠也不要讓他和佑汐有任何接https://m.hetubook.com.com觸,更不要有相見的機會!
風沙沙地吹拂過庭院。
「是嗎?」千辰若有所思地笑了,「你有些不一樣了……」
「你一向都對自己很自信。」千辰微笑,寵愛的目光溫和深沉地停留在她的肩上,「可是,或許這次我真的幫不了你。」
盛雪
心臟那裡一陣劇烈的緊縮!
花田中央的小木屋前。
她當時走得那麼決絕,連一絲信息都沒有留下,即使他後來日夜守護在維多利亞別墅周圍,依然沒有她的消息。一切的跡象都表明,Cynthia不打算再回到這裏來了……
「或許就是某段『收藏記憶』中的故事在我腦中留下痕迹,所以才會造成現在腦海里恍惚而奇怪的錯覺。」她接著說。
「嗯。」千辰認同地點頭,這個解釋似乎更加圓滿。
如果自己當時不是採取不屑一顧的態度,如果自己能足夠地重視,那麼,不是就極有可能和Cynthia坐上同一趟航班嗎?
花田裡的小木屋門前。
即使再努力、再固執,也依然沒有辦法重新回到那一天,去追尋、去挽留、抓緊那隻手不放開。原本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忘記表達或者忽略了的言語,當時不想說、沒有說,後來便永久地成為壓在心臟那裡的巨大石塊,刻進奔流的血液里,烙在皮膚上的毛孔中,隱匿在唇齒間,時刻提醒著那種疼痛……
紫佑汐終於發現了千辰目光的注視,她勉強地朝他露出一個輕淺的微笑。知道自己剛才的異樣已被他察覺,所以,她用低啞的聲音解釋說:「呵呵,我覺得這個人有點奇怪呢,既危險,又面善。」
佑汐緊鎖著眉頭,強迫自己將最底層的記憶都翻找出來,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她的目光掃過花園裡那些純白的鬱金香,琥珀色的瞳孔里露出了複雜的神色。腦海里明明沒有任何關於這裏的記憶,卻能熟練地知道這花園裡哪個地方會出現台階,哪個地方有水池,對這裏的一切景物都覺得似曾相識。尤其是當她不經意地靠近這棵尤加利樹,心臟那裡竟然傳來奇異的細微疼痛……
幾縷微風按捺不住地從花園上空跑過。
真是該死!!
然後,她帶著幾分期盼和試探詢問:「爺爺,您……認識我嗎?」
當時,紫佑汐似乎有過一剎那的怦然心動。
「好的。今天晚上還有一趟航班,請拿好您的機票。」
「是嗎?那麼,你有向他打聽出……什麼嗎?」或許是因為緊張,他的喉嚨閃過一絲沙啞。
她帶走了他生活中唯一的陽光,唯一的溫暖,以及,愛和希望。
於是紫佑汐終於明白了,原來老爺爺是個啞巴。
有很多事情,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繼續做的,有很多人你以為一定可以再見到面。分開的時候,心中想到的是明天又會重聚的希望,以為以前的日子既然都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那麼昨天、今天、明天應該是沒有什麼不同的。但是,就會有那麼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轉身的剎那,有的事情就永遠完全地改變了。
最初,老爺爺露出迷茫和驚訝的神情打量著他,不過很快,他就激動地一把抱住了森,熱情地將他邀進了小木屋。
她頓了頓,像是在回憶著什麼:「今天媽媽把我帶到維多利亞別墅來,我突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或許曾經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我遺忘在這裏,可我又不確定。我剛才問過媽媽,她含糊其辭的樣子更加深了我的懷疑。我想如果你知道什麼,你應該會告訴我,對不對?」
好難過……好難過……
比如他,是為她而存在……
這兩種情緒是愛情最本能最直接的表現,難道他……竟然已經在某個自己都沒察覺的瞬間,早就深深地愛上佑汐了嗎?
她警告他:「不許姓夜!誰都不準提這個字,聽到沒有?!不許!不許!我討厭聽到這個字!!」
定了定神,她指著報紙上那張照片,疑惑地看向千辰:「他是誰?」
看了一眼千辰的表情,她又繼續說:「你是13歲才到我們家的,對嗎?我只知道自己是從澳洲將你帶回去的,可是對於其他事情,卻沒有印象了。」
「千辰!千辰!你比電影里的保鏢還要帥!」
既危險,又面善?!
如同風帶給湖面的一陣漣漪,她在他心裏種下了動人的影子,卻終於有一天要離開。
謠言真是越傳越沒譜。
「呵呵,我正準備跟你介紹呢。他是珠寶界最新誕生的傳奇,年僅21歲就在義大利皇家貴族藝術學院進修博士,而且剛獲得了今年珠寶界最高規格的比賽『海洋之星』大賽冠軍,已經轟動了整個時尚界。」千辰微笑著回答。
森瘋狂地衝進維多利亞別墅,不久后就又激動地沖了出來。這一次,命運似乎眷顧了他,他一進門就恰好聽到老管家正在通電話,森從通話中得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Cynthia真的回來過這裏!而且,她現在就在悉尼機場,即將坐AC0097航班離開!
悉尼國際機場。
天空湛藍。
他一直很滿足於這樣的幸福,只要能永遠這樣安靜地守護在她身邊,就足夠了。
微風掠過。
再自然不過的語氣,意料中的答案。
既危險,又面善。
「我來看望您了。」
「尼桑爺爺,真的是您嗎?!!」
「爺爺,您好!」
幸福的時光,為什麼總是那麼短暫呢?
可是,人生卻不是這樣的……
某天,她又在網上和他聊天的時候,他突然給她傳過來許多照片,每張照片里都是按照希臘神話的描述打扮的絕美少年。千辰告訴她,他正在策劃一個以「神的孩子」為主題的攝影展。而且大部分的模特已經順利找到了,唯獨缺乏最重要的一個模特——納喀索斯,因為沒有人能夠詮釋出那個愛上自己倒影、最後化成水仙的少年那種到達極限的美。
十幾分鐘過去了,少年依然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舉動。他望著少女的眼神是那麼專註,眼底濃郁的深情似乎可以覆蓋住整片海洋。
「爺爺,您……」不明所以的紫佑汐順著老爺爺的目光看去,他像是在薰衣草花田裡找尋著什麼,探長脖子拚命向四處張望,可是花田一望無際,除了他們,似乎再沒有其他身影了。
是她?!
她的背影看上去非常淡漠安靜,但是那頭薔薇色的頭髮卻太打眼了,非常引人注目。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就像遠古時忠誠的騎士守護著他心中最神聖的信仰,周圍的一切對他來說,似乎都是不存在的幻覺。
……
「我喜歡你!你太完美了!」
薔薇色的憂傷在森的眼底越來越濃郁。他抬頭靜靜地注視著那些繽紛絢爛的晚霞,深幽的目光彷彿穿越花海上的天空,踏過時間的河流看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拚命才忍住這樣做的衝動。
森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喑啞,神情逐漸憂鬱。他的目光掠過外面那片紫色的花田,深藍的瞳孔里湧起雲霧般的痛楚:「Cynthia她……後來沒有回來過嗎?」
這種人一定是背後隱藏著黑翅膀的惡魔化身!
幾朵白雲慵懶地點綴其中。
就在昨天,森打開多天來一直處於關機狀態的手機,立即有無數的簡訊息彈出來,其中好像就有這樣一條——
「白痴啊你,老爺爺不會說話的啦和*圖*書!」
可是紫佑汐努力地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卻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她推測的片段……
這次來澳洲參加千辰的結業典禮,事先和媽媽商量的時候,媽媽似乎不太希望她來,不過最後還是勉強答應了。在到達花玎之後,這裏的很多景物卻引發了自己一系列奇怪而不安的感想。
「那麼,我下次再來看您,請您多保重,爺爺。」
從回憶中回過神,森自嘲地搖搖頭,隨即想起尼桑爺爺根本不能講話,那麼告訴他再多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努力壓抑著體內那股洶湧奔流的情緒,對爺爺揮揮手。轉身的瞬間,深藍色的眼底隱約有霧氣瀰漫……
即使是一張靜態的照片,高傲冷漠的少年卻依然擁有著一種危險而致命的誘惑。
「其實,很多人都有過那樣的經歷哦!有時候明明是第一次到某個地方,卻覺得似曾相識,這是科學上現在還沒有解開的十大謎題之一。」他的目光溫柔地停留在那張鬱金香一樣的面容上,見她露出了感興趣的神情就繼續說下去,「一些人在經歷過一段場景之後,會突然覺得自己曾經在某個地方、某個時段經歷過相同的場景,而且印象深刻;有時做某件事會覺得它曾經發生過,其實卻未曾做過;有時在街上見到某人會覺得很面熟,其實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是一種很多人都曾遇到過的心理現象。」
森痛苦地把頭埋進掌心裏。
「佑汐,謝謝你來參加我的結業典禮。」被叫做千辰的少年聲音非常溫柔低沉,暗藏著深沉的思念,但他卻努力不讓它們顯露出來,似乎害怕過多的情緒表露會令她產生困擾。
白色的雲彩被夕陽的餘暉染成火紅、桃紅等很多顏色。漫天霞光中,森離開了小木屋,走向花田深處。
蒼白的嘴唇,面容憔悴,脾氣古怪。
「就埋在這裏嗎?」
此刻他的臉上找不到一絲冷漠的痕迹,溫柔親切得像是變了一個人。
嫉妒?吃醋?
她很快就挖到了泥土下面埋藏的東西——兩枚精緻美麗的紫色貝殼。
紫佑汐猶豫了一下,輕輕地推開了虛掩的門。
正是這種溫和高雅的氣質給那些「千迷星辰族」的狂熱愛慕者和崇拜者們造成一種假象,覺得他溫柔又高貴,是夢裡騎著白馬的王子和騎士。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少年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背後。
紫佑汐想起剛才在客廳詢問母親的時候,她回答說這裏只是一處外祖父家閑置的房產,已經很多年沒人住了,語氣很含糊。
只是這次的澳洲之行,註定會發生一些什麼嗎?他不知道,他唯一能肯定的是,無論前面會出現什麼,他都會一如既往地守護在她身邊。
「那麼,請問這趟航班是飛往哪裡?」就算只剩最後一線渺茫的希望,也絕對不能放棄!森死死地盯著售票小姐的臉,使得她說話的聲音都開始發顫:「從悉尼起飛,在新加坡停留一小時,最後……抵達四葉。」
尼桑爺爺最後失望地搖搖頭。

木桌子後面正在收拾東西的老爺爺詫異地抬起頭,用那雙渾濁的眼睛探究地盯著她。
心……突然受傷了。
就相信一次命運吧,看看它到底對自己有多殘酷!
快靠近木屋的時候,她突然聽見裏面傳出了交談聲和開心的笑聲。
原來真的有人住在這裏,不過似乎還有別的客人……本能地,她定住了腳步,猶豫了一下后,躲到了木屋後面那個不足五平米的小小花圃。
「你猜我那天找到了什麼?」她緩緩攤開手掌。
對於這座別墅的名字,紫佑汐也同樣覺得親切——維多利亞,念起來非常的熟稔。而且剛進別墅時那個前來迎接的老管家注視自己的目光,明顯是閃躲的,極不自然的笑容也讓人疑惑。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奇怪的感覺?
紫佑汐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那片花田。
少年在她身前站定,瞬間,柚子的清香、煙草琥珀以及木質沉穩的香氣,悄然無聲地吸進心肺里。
然後,一個可怕的傳言開始在特定的圈子裡蔓延。
就像在花田裡的時候,她也曾經感覺到一絲異樣,可是她回過頭去卻什麼都沒發現。
「哦。」紫佑汐頓時感興趣地靜靜望著他,「造成它的原因又是什麼?」
灰暗的日子周而復始。
鋪天蓋地的狂喜席捲而來。
紫佑汐輕輕地「哦」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可是他卻白白把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
這時,廣播里開始重複播放請「AC0097」國際航班旅客登機的消息。
她對靠近的少年勾起嘴角,淡漠的臉上出現了笑容:「千辰?!」
我終於可以找到你……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非常輕,卻包含著某種期待。說完之後,她仰頭認真觀察著千辰的表情。
她不是Cynthia。
Cynthia當年既然會不告而別,那麼應該是決絕地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等他說完,一直保持安靜的紫佑汐抬頭對他勾起唇角,輕輕地說:「謝謝你。」
Cynthia——她來過這裏了嗎?
那些聲音好像就在耳邊一樣清晰,森靜靜地閉上了眼睛,那是7年來一刻也不曾忘記的聲音啊。
如果說,紫色的薰衣草花田曾經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樂園,留下了太多的歡樂和甜蜜回憶,那麼,此刻它們卻像個巨大的夢魘,讓他左側第二根肋骨下隱隱作痛。而且,只要每想起一些快樂的過往,那種痛苦就會越來越磅礴猛烈……
兩個人並肩站在庭院中。
昨天,在千辰的結業典禮結束之後,她本打算再回花玎的薰衣草花田去拜訪那位老爺爺,可是媽媽卻突然生病了,並要求她立即返回四葉。這一切,似乎隱約透露著某種信息,但是具體是什麼,紫佑汐卻抓不住……
毫無預兆地,一滴水珠突然從她纖秀的下巴上滾落下去。
天空幾縷潔白的雲絲飄過。
不久之後,唯一的親人——媽媽也病逝了,森成了孤兒。
兩天後。
突然,他那雙失去光彩的眼睛陡然明亮,臉上煥發出喜悅的光芒,整個人變得激動起來,跑過來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
「好,早點回來休息,我們明天很早就要出發去悉尼。」千辰順從地停下腳步,看著她漸漸走遠,心卻開始隱隱不安起來。
森的眼中隱約有水霧瀰漫。7年的時光不算短,時間鐵面無私地帶走了很多的東西,爺爺更加老了。過去有兩個孩子曾央求他幫他們照顧的那些小花圃裏面的花草,也許早就枯萎了吧?
隱藏在表象之下的千辰實際上是一隻充滿危險的豹子,最深沉的一面危險至極!不過激發那危險的唯一條件就是——誰要是敢招惹他當成生命守護的那個人,他才會爆發出他的危險本質,不動聲色地讓那些人死無葬身之地。
「幹嗎盯著我看?」察覺到她的目光久久地落在自己身上,千辰澄藍的眼睛里瞬時有星芒閃耀。
紫佑汐怔住!
「您說什麼?」 紫佑汐微怔,不明白老爺爺為什麼要對她連比帶畫。
是薰衣草的味道。
他了解她,如果不是讓她非常困惑的事情,以她的性格是不會表現得這麼明顯的。她一向非常淡定和鎮靜。
「爺爺,再見。」
不過她發現了花田中央那座小木屋,裏面會不會住著看守花田的人呢?如果有人住的話,那麼他對於這裏的一切一定再熟悉不過了,也許可以打聽https://m.hetubook.com.com到一些線索。這樣想著,她邁開步子朝木屋走了過去。
紫佑汐怔住了。
然而,越是靠近花田,紫佑汐心中的不安就越來越強烈。
穿著一身雪紡長裙的紫佑汐安靜地站立在一個種滿白色鬱金香的貴族式私家花園中,離一棵高大的尤加利樹只有半米遠。
森有些失落地垂下身體,他曾經多麼渴望Cynthia有一天也能夠回到這裏。如果可以重新相遇,無論迎接他的將會是什麼,他都心甘情願付出所有來交換。
卻似乎不能拒絕你。
接著又是一滴、又一滴。
她靜靜地站立著,恍若置身夢境。
這隻能說明Cynthia回來過!
森好不容易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恢復思考,現在說後悔之類的也晚了,還好,至少掌握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
她懷疑那也許不過是她的幻覺。
千辰一直很清楚自己對佑汐的感情,她就是自己唯一重視和在乎的人,甚至將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可是對於其他的,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太多。
可是,如果要逃避那些回憶才能感覺不到痛苦,那麼還是寧願微笑著咬牙忍受的吧?
「已經起飛了?!」少年的身影狠狠地趔趄了一下,還是……遲來一步嗎?
但是不管怎樣,在紫佑汐面前出現的,卻永遠是一個溫柔深沉、體貼內斂到沒有一絲鋒芒的他。
紫佑汐點了點頭,她當然記得。
「千辰,你怎麼可以這麼溫柔?你可不可以不要只看著她?」
這個莫名奇妙的念頭一冒出來,連千辰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怎麼?這是在幹嗎?在吃醋嗎?而且還是吃一個陌生男人的醋?!
他直直地向著紫佑汐蹲下的地方走過去。
麻木而簡單,沒有任何慾望,也就不會絕望。
耳朵甚至還能準確地捕捉到花田中藏匿著的那些歡聲笑語,眼瞳里還浮現著她走路時總是喜歡像只袋鼠似的跳躍著的姿態,那張鬱金香般清秀可愛的面容彷彿近在咫尺,森輕易就被蠱惑了,帶著十二萬分的驚喜伸出手,結果卻只捕捉到一縷風從指尖清涼地滑過……
「嗯,你說好就好啦!」
風吹著薔薇色的頭髮在她身後飄舞,鬱金香花般美麗的面容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出最潔凈的象牙白,寧靜的琥珀色大眼睛里,逐漸流露出驚喜。
四周一片靜謐,一陣清風溫柔地掀起她雪紡連衣裙的裙擺,恣意地飛揚又緩緩落下。耳朵里除了風的清鳴,什麼都聽不到。這種空曠的寧靜讓她不安的心似乎獲得了某種神奇的安定,思緒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一個念頭在她的腦海里緩緩形成:老爺爺帶自己來這裏找到這兩枚貝殼,難道是因為它們和……自己有關嗎?
「哦。」
「嗯。」紫佑汐點頭,「那個看守花田的老爺爺似乎認識我呢!就是他帶我找到這個的。」她若有所思地說。
很奇異地,蹲在花田中的紫佑汐突然產生了一瞬間的恍惚,朦朧中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什麼不一樣的氣息靠近……
紫佑汐怔怔地搖頭,原來不是腦海里的幻覺,只是千辰放到自己面前的一張報紙上的照片而已。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隱隱有一剎那的失落。
當年,得知她離開花玎的消息后,他感覺自己一瞬間變成了一隻在叢林里失去方向的發狂的豹子,中了邪著了魔般地在維多利亞別墅里和流花湖邊橫衝直撞。在她消失之後的很多個夜晚,他不吃不喝,躺在薰衣草花田裡,幻想著Cynthia會和夢境一起從天而降。
事實上第一天到澳洲的時候,森就在第一時間去了別墅那裡守候。別墅花園裡的鬱金香依然開得像當年一樣美麗,Cynthia當年盪鞦韆的尤加利樹更加高大了,可是別墅里卻空蕩蕩地沒有一個人影。周圍有位鄰居好心地勸告他,別墅已經很多年都沒人居住了,只有管家偶爾會回來這裏負責打掃。
「啊呀……」
還有當年和Cynthia一起埋藏在花圃下面的紫色貝殼,曾經約好以後要一起把它們挖出來的那個約定,一直都沒有機會實現……Cynthia,她現在究竟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當年為什麼要突然離開……
他立即確認出那個位置——似乎是他和Cynthia一起埋貝殼的地方。
撲、撲——
腦海里立即有東西跳了出來。
這個地方,應該不是自己第一次來吧?
於是,她看到了一大片白色鬱金香背景前的少年。他站在那裡,溫柔俊美得如同一幅油畫。她一時有些怔住,看著少年臉上帶著清淺溫柔的笑容,眼神專註,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
不再有人間的熱度。
「沒、沒有。」
作為紫氏靈感家族的一員,紫佑汐並不是從小就知道自己具有和常人不同的地方。但是血液里隱藏的那種力量是不甘被埋沒的,當它們一旦顯示出來,生活就不可避免地不再平靜。
就從那時開始,少年千辰突然就變成了一個背上長著翅膀的天使,渾身閃耀著光芒,以一種不顧一切的姿態守護在她身邊。
是真的……永遠地告別了!
吱呀——
薰衣草花田裡。
非常地適合他。所以她買了送給他,之後,他就一直只用這一款香水。
——紫佑汐
盛夏的風溫柔地從花田上空跑過,風中熟悉的芬芳氣息頓時強烈了幾分。森任由風任性地把他帥氣動感的深藍色頭髮吹得凌亂,腳步機械,痴痴地望著面前那些在跳舞的薰衣草出神。
「我陪你一起去吧!」千辰習慣性地跟隨在她身後。
大腦有短暫的空白,森立即朝著維多利亞別墅的方向飛奔……
四葉?
一個念頭閃電般跳過腦海:知道這秘密的人,只有三個!尼桑爺爺不會挖走它,而自己之前並沒來過這裏,那麼,就只有她了!
「怎麼了,佑汐?你冷嗎?」千辰立即柔聲問,趕緊把剛剛放在她面前的報紙拿開。
夏風帶來陣陣花香,沁人心脾,但是紫佑汐的眉間卻漸漸呈現出一個小小的結。
只是,有那麼短暫的一剎那,她的腦海里似乎閃現出一大片紫色的、細碎卻繽紛的花朵,唯美至極……
只有在被那個夢魘糾纏的時候,她才會感覺到這種難受的滋味。可是,已經很久沒有再做那個夢了啊,為什麼現在會產生這樣奇怪的感覺……
千辰聽了她的話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尼桑爺爺沒有親人,森悲傷地親自將他送進墓地,向他最後生活過的地方做告別,卻在走進屋后的小花圃的時候發現紫貝殼不見了。
……
森,我猜測你一定去了澳洲。自從我帶你來到義大利之後,你曾經好幾次要求回去,卻始終不肯告訴我要回去的原因。因為太害怕失去你,所以我一直想盡各種辦法阻止著你。那天,當你親口說出那樣的獲獎感言,我立即什麼都明白了。我的直覺是對的,澳洲一定有一段你不能忘記的過去。但是,我想說的是,如果你在將來有機會重新遇見那個喜歡的人,你不會希望自己是以一種一文不名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吧?現在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在等著你,我已經代替你接受了以宮氏集團為代表的幾家企業向你發出的邀請函。若你同意,請在7月26日乘飛機到四葉相見。和圖書
從那以後,他就把那個姓氏省略了。
彷彿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擊中一樣,她無意識地在花田中央蹲下來,怔怔地望著面前那些紫色的花朵愣神……
天空中許多花瓣在飄舞,陽光變得越來越強烈了。
天啊,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Cynthia當年突然離開一直是個謎。
森不死心地在那裡守了一整天,結果還是沒有任何發現,事實似乎正像鄰居們所說的那樣。於是,他放棄了。接下來的幾天他去了觀光小島——那個他和Cynthia最後一次見面的地方,企圖找尋一些線索……
「科學家對此給出了不同的解釋,有人說是夢境的再現,也有人說就是所謂的『第六感』。還有一種解釋是人腦中負責控制情感的部分同控制邏輯的部分的速度出現了暫時的不一致,控制情感的部分比控制邏輯的部分速度快,就會造成這種情況。儘管解釋很多,但此現象的原因與本性至今還是一個謎。」
森突然想起那天晚霞之中的那個剪影,會是她嗎?那天在花田裡出現的女孩?她會不會就是Cynthia……
那麼,剛剛那個念頭是怎麼回事呢?
呼!
「我不相信我的感覺會出錯。」紫佑汐的樣子變得有些苦惱,望著繁茂高大的尤加利樹凝思,「特別是當我剛才靠近它的時候,那種奇怪的感覺就特彆強烈。」
花田裡,沉浸在往事里的森突然聽到一個聲音清晰地從小木屋的方向傳來,俊美的眉毛不被察覺地微微一跳,喜悅像驀然躍出黑夜的火星,在他的眼裡閃了一下。難道還有別的什麼人來看望尼桑爺爺嗎?
世界重新歸於黑暗……
是誰?是誰來過這裏了?
呼吸頓時靜止——
紫佑汐從思考中回神,終於覺察到了身後的異樣。她緩緩地朝後面轉過了身體。
「佑汐,我覺得報紙上的少年給我的感覺非常像納喀索斯,這可是我找尋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的合適模特哦。」千辰喜悅的聲音拉回了紫佑汐跑遠的思緒。
那天當他衝到維多利亞別墅去找她時,管家卻告訴他她們一家已經搬走,不會再回來了。他不相信,瘋狂地不吃不喝在維多利亞別墅門前守了幾天幾夜,最後甚至跪下,哭著懇求老管家告訴他她們的去向,可是管家什麼都不肯說……
小木屋前,一個少女背對著他,正客氣地朝尼桑爺爺揮手,夕陽給她的身影鍍上了金色的光邊。森看不清楚那逆光的剪影下的面容,但是,即使在那麼溫暖的晚霞包裹之中,他卻仍然能夠感覺到她身上散發的淡定疏離的氣息……
「哦,我忘記了,呵呵。有了貝殼的守護,我們以後即使分開也不怕啦。」
不然,她怎麼會狠心到讓他陷入幾乎瘋狂的境地呢?
就在她沮喪低頭的瞬間,一隻蒼勁有力的手突然伸過來拉住了她——尼桑爺爺抓著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就把她拉出了小木屋。
「咦,老爺爺,你聽過那個傳說嗎?只要兩個人把一對紫色的貝殼一起埋下去,以後即使分隔得再遠,也會重新相遇的!」
「這裏不好?」
這個念頭在腦海一湧現,她的身體隨即就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這兩年他在悉尼大學學習攝影,兩個人之間聚少離多。她似乎已經不再需要他形影不離的保護,不過慶幸的是,她依然信賴他,對他敞開心扉,就像從前那樣。可是,她剛才在樹下沉思恍惚的神情,還有她剛才提出的那些疑問,都讓千辰感覺到一種隱藏在平靜湖面下波濤洶湧的氣息。
紫佑汐的恍惚被千辰捕捉到,並深情地打量著。
天底下最難的事,
賭一把吧!
只是她不說,也不揭穿他。因為她知道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為了保護她。
她猶豫著要不要站起來的時候,森卻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突然改變了方向,轉向另一邊,朝花海中的一間小木屋筆直地走過去。
「7年沒見了,爺爺您還是那麼健康哦。其實早就應該來看您的,現在才來,請您原諒。」森接過老爺爺遞過來的水杯,朝他露出歉意的神情。
一顆心緩緩地落下,千辰暗自輕吁一口氣,身體裏面繃緊的那根弦也緩緩鬆懈了。
她的心微微一顫:像他這樣容貌絕美、少年成名的人物,還有什麼能讓他傷心呢?又有誰捨得傷害他呢?
紫貝殼不見了!有人將它們挖走了!
撲——
氣息淡了,奇異的感覺也隨後消失。紫佑汐懷疑剛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
太陽落下去,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這樣永遠地告別、離開。
兩天來因為尼桑爺爺的突然去世而憂傷憔悴的森第一次走進了小木屋后的花圃。進去后,地上某處突出的新土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如果連千辰都幫不上忙,那就真的不太好辦了……
「沒有。」紫佑汐搖頭,輕輕地嘆口氣,「他是個啞巴。不然,或許我真的可以探聽一些情況。」
一張俊美到極點的少年的臉!
事情竟然是這麼驚人地巧合!
「你笨死了!我們不會分開的!絕對不會!」
千辰的結業典禮進行得很順利。他是唯一一個提前一年完成學業的學生,因此得到了悉尼大學校長親自給他頒發證書的榮耀。如果不是因為佑汐的媽媽身體突然出了點小狀況,他們是打算過幾天才回國的,現在卻不得不提前買了回四葉的機票。
好像就是愛上一個人。
紫佑汐定了定神,緩緩地從花叢中站了起來。下意識地,她回頭看了一下身後,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只有無邊無際的薰衣草在編織著一個紫色的夢幻,並沒有任何異樣。
「給我一張最快去四葉的機票!」森的聲音冷靜中有著孤注一擲的狂熱。
那個神話般的人,真的能在現實中找到嗎……
嘩啦——
可是,
「哦。」千辰微怔了一下,澄藍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絲複雜的光芒,「我記得你曾經問過我相似的問題,我已經把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訴過你了。我是在悉尼機場外面和你遇見的,然後你就一直跟著我在街上走,並且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幫我辦理了一切出境手續,強行把我帶上了去四葉的飛機。而在那之前,我們根本就互不認識。」
她在對他笑。
「不用了。」紫佑汐拒絕,語氣堅決果斷,「我想一個人走走。」
候機室里,紫佑汐心事重重地把目光轉向某處……
或許從他留在她身邊的那刻起,「紫佑汐」這三個字就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他生命的全部意義。
森牢牢地捏緊了機票!
悉尼國際機場。
可是等待一天一天地過去,絕望卻一天比一天深厚。
下雨了嗎?剛才……怎麼了?!她伸手摸了摸濕潤的臉,不敢相信居然是自己的眼淚!!在她的記憶里,好像只有千辰躺在手術台上的那次,她才忍不住流淚。
空氣中傳來熟悉的清香。
然後,他拉著她向小木屋後走去。
森緩緩地在花田裡躺了下來。那段令人懷念的過去,那段一起度過的童年時光,每天都要在心裏回憶很多次,只有靠著它,才能偶爾感覺得到幸福和快樂。
紫佑汐把貝殼湊近了仔細地嗅聞,也許是因為多年來花田的熏陶,貝殼已經沒有了當初那來自大海略帶海藻味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草木清香。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