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傾訴 爭吵

他在下午四點的時候打電話過來說要來接她,被她拒絕了。現在早就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但是紫佑汐知道如果自己不在,他是不會先吃飯的。這個習慣一直以來似乎他都保持著。
「他不會離開的。」很久的靜默后,紫佑汐淡淡地說。
「這個……」紫佑汐遲疑著,談話的內容完全是星燁隱秘的心事,即使以自己和千辰的親近關係,也不方便透露吧。
「呵呵,你不用擔心哦,我承認很喜歡你的個性,也喜歡和你在一起,但是,那種喜歡畢竟是不同的。」宮星燁坦誠的目光望著她,雙眸閃耀出黑曜石般的光澤,「佑汐,有時候我真的有些擔憂你呢,我一直很想告訴你一句話:不要拚命地預先害怕那些還沒有到來的憂傷。就像醫生可以治療病人的病,可是做了醫生的人就一輩子不會得病嗎?你以為拒絕愛情,你就可以幸福快樂嗎?不是那樣的,所以……」
可是——
瘋了!我一定是瘋了!只有瘋子才會對佑汐說這麼過分的話,這些該死的話一定是受了魔鬼的詛咒才蹦出來的!!明知道不應該這麼說的,明知道這樣說只會把事情弄得糟糕,可是嘴巴卻完全不受控制。那些難聽的字眼就那麼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來了!
「你不用來勸說我!」紫佑汐懊惱地推開椅子站起來,象牙白的肌膚像染了薔薇的顏色,「我不會愛上任何人,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傷害。如果你不是因為很愛一個人,那麼你現在就不會在我面前流淚!」
會不會發生什麼事?她會不會在回來的路上遇上歹人了?!
「如果我的耳朵沒有出錯的話,你這是在試圖干涉我的自由!我不認識你!我認識的千辰不會這樣不可理喻!」
紫佑汐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脊背上一直蔓延到腦後,那樣冷嘲熱諷的語氣!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千辰嗎?
時間在這一刻漫長得一如永遠。
「雪兒看到我還愣在那裡,突然冷冷地笑起來,說:『難道你以為我是為你才回來的嗎?也未免太天真了吧!我是和別人約好了才來的,你知道他是誰!他現在可不是你們以前都看不起的窮小子了,你知道嗎?他獲得了今年珠寶界殿堂級的大賽冠軍!!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冠軍!他馬上就成名了!!我早就看出他比任何人都優秀的本質,事實證明我的眼光很准!!我現在是他的經紀人了,這次回來參加你們宮氏集團的大型商業活動,完全是為他的前程考慮。你如果識相的話,只需要做好你主辦方的職責就好了。至於我,你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我,更不許在他面前提起我們的過去!否則的話,別怪我翻臉!!』」
「以前他都會送你到家門口嗎?」親耳證實了吳媽的話,一陣深深的失落和難以言說的嫉恨讓千辰覺得心亂得彷彿快要四分五裂了,「今晚是因為喝醉才沒有送你回家,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他為什麼要在你面前喝醉呢?!是想展示男人脆弱的一面嗎?難怪你會接受他做朋友!這倒是個不錯的手段哦!!!」
他霍地站起身來,拿出車鑰匙急急地衝出公寓的大門,向停靠在台階下的車子走去。
「不!我不是要干涉你,你明知道不是,我、我只是……」迎視著紫佑汐那疲憊的目光,千辰突然有些退縮了,連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今晚他究竟是擔憂她的安危多一些,還是因為嫉妒那個宮星燁、恐懼失去她才會這樣失控?
在一片寂靜中,他突然察覺到院門那邊傳來了響動,有人輕輕地推開了門,然後一步一步地在向這邊走過來。
在兩個人變成化石之前,終於,千辰率先妥協了,試圖切換一個角度:「好,我不過問你的隱私!那麼,你至少應該明確自己的身份吧,你現在還是一個學生,學習才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在這種期末考的關鍵時刻,沒必要為閑雜人等浪費你的寶貴時間……」
「不,你不傻!」
然後她撥通了宮宅的電話:「管家嗎?星燁在店裡喝醉了,請你馬上過來一趟……」
他抓住最後的機會伸手拉住了她纖細的胳膊,語氣溫柔低微:「你吃晚飯了沒有?打你電話也一直關機,我在心裏猜測了幾百種可能,差點要報警…m.hetubook.com.com…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今晚到底去哪了?」
於是她刻意忽視掉他眼底的那抹複雜神色,慵懶地道:「那麼現在我已經回來了,外面風大,回房間吧。」
「千辰!」紫佑汐懊惱地低喊,「請你不要指責星燁!他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等一下,佑汐!」
其實不問紫佑汐也可以猜想得到結局,果然,宮星燁嘆口氣,告訴她:「她根本不接我的花,冷淡地推開我,說她不需要我接,她要在機場等另外一個人。」
短暫的沉默。
她瞪著夜霧中那道朦朧高大的身影,突然很憤怒他不分青紅皂白的質問,夜色般幽黑的美麗眼眸里漸漸有火花緩緩地凝聚:「我是有分辨能力的成年人了,有交朋友的自由和權利!!至於今晚我和他之間談了什麼,我想,那是屬於我們之間的隱私!我有權保留吧。」
「他不是的!」紫佑汐本能地替好友辯駁,「他因為喝醉了才沒有送我。以前他都會……」
這句話頓時令千辰渾身一震,身體裏面一陣猛烈的刺痛傳來,她的意思……是在告訴他她已經不需要他的照顧了嗎?是這個意思嗎?
記者會過去了幾天。
勉強複述完這一段話,宮星燁馬上劇烈地狂咳起來,紫佑汐趕緊將一杯水遞到他面前。
「看樣子你們似乎聊得很投機呢,能不能說說都聊了些什麼?」他的口吻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形下變得有些捉摸不定起來。
「佑汐!我……」千辰哽住,話到嘴邊最後還是哽住了,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有什麼困擾你了嗎?」她問。
「是森·瑟基。」
紫佑汐凝視著面前這個完全和平常不一樣的宮星燁,心裏有藤蔓一樣細微的複雜情緒順著支脈蔓延:「如果我是你,我也會放棄的!即使依然很愛很愛他。如果百分百的愛不能得到同樣對等的愛,那麼就應該毫不留戀地丟開,甚至要做得比對方還要決絕!最好還能讓他痛苦和後悔放棄了你!!」
「嗯。」宮星燁丟開已經空空的杯子,從柜子里拿出一大瓶威士忌,對著瓶子喝了起來,「我還是從頭開始給你講吧……」
「不過命運還是比較仁慈的,讓我有機會認識了你。」他突然抬頭深深地凝視著紫佑汐,目光專註又似乎很幽遠,「獨自從義大利回來之後,我曾經很消沉,直到開設了這家收藏店,然後又認識了你,才逐漸找到了新的人生起點……」
「我在學校才剛處理完一些事情呢,你怎麼在喝酒?」紫佑汐蹙眉,她從來沒有見過星燁像現在這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黑暗將大地上最後一絲僅存的溫暖毫不留情地帶走,唯獨剩下「唯她蜜」小店裡的燈光,孤單固執地散發著薄弱的光芒。
這句話讓空氣凝固了三秒。
夜風從遠處吹來,帶著陣陣涼意從汐辰居上空侵肆而過。
終於,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逼視下,吳媽徹底地投降了。她驚慌失措地拍了一下腦袋:「我好像想起來了,千辰少爺,有幾次小姐晚歸,都是有個男孩子送她回來的,不過我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也……」
怎麼可能呢?!自己居然會和佑汐吵架?!
「我認識的?!!不可能!千辰沒有去過義大利。」紫佑汐打斷他,想都沒想就立即反駁,淡定的眸子有些震驚地微微睜大。
宮星燁努力平穩住呼吸,良久,他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任何辦法,因為我是心甘情願地沉淪……」
「那你有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戀愛,等他愛上一個女孩子,你難道繼續要求他來守護你嗎?你能做出那麼自私的事情嗎?」
那是屬於我們之間的隱私!我有權保留吧。
「你錯了!」紫佑汐猛地打斷他的話,孤傲的神態中帶著幾分凜然,「星燁並不是閑雜人等!你在澳洲留學的兩年裡,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呀,也許她只是同情那個少年的遭遇……」紫佑汐聽著他的傾訴分析著,一面安慰他,一面伸手去搶奪那瓶已經喝掉一半的酒,「不要再喝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子。」
在那個身影飄然地將要從身邊消失的最後一剎那,千辰終於再也壓制不住一整晚積和_圖_書蓄的不安和擔憂。他什麼都不顧了,哪怕她厭煩也好,她忽視他的等待也好,他卻做不到不關心她!
紫佑汐淡定的雙眸里露出驚訝和有些不安的神色,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她在他的人生中竟然佔據著這樣一個特別的位置。
不對不對!
離開的速度簡直快得不可思議,瞬間就沒了蹤影。
「對不起,千辰少爺!」吳媽急得抹起眼淚來,「小姐雖然偶爾會回來晚點,但也從來沒像今天這麼晚過,或許……」
等千辰終於反應過來跟著追出去時,茫茫夜色中,根本就找不到那道纖細的身影!
「她的名字叫盛雪,我們幾乎從出生起就互相認識了……在我剛滿18歲的時候,就對父親坦言這輩子非她不娶。因為兩家是世交,親事就這麼定下來。只是沒想到後來因為盛伯父的事業在義大利有了新發展,我們就這樣分開了,事情也就在那之後開始朝我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他激動地衝進大街小巷裡不斷尋找,回憶著剛才發生的爭吵,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佑汐……其實……」宮星燁的目光越來越迷離,眼睛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看很遠的地方,「其實……說實話,我很羡慕他呢……
經過四葉學園旁邊星燁的那家收藏小店的時候,她驚訝地看到店裡居然亮著燈,店主人微醺的身影在燈下朦朧而虛幻。
望著他眼底隱忍的失落,紫佑汐嘆口氣:「可是你演戲的功夫實在很差……」
「我承認他的確很優秀。可是我還是不願意輕易放棄,我覺得我才是最適合雪兒的人。直到某天她親口對我說,她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我們訂下婚約的時候她才14歲,什麼都不懂,根本算不了數。她要求解除婚約,甚至割腕明志……」
街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了,暮色漸漸濃重。
「佑汐?你說什麼?我不懂……」
旋即無奈而蒼白地低語:「愛情就是讓人這樣盲目,讓人失去理智,失去所有……」
宮星燁有些恍惚,抬起布滿紅絲的眼睛,不相信地打量著面前那個熟悉的身影,這些冷酷的話真的是出自她口中嗎?記憶中的佑汐一向是淡定而從容的,並不像外表那麼清冷孤傲,可是,她竟然也有他所不了解的一面……
早知如此,開完攝影協會的會議之後就應該去接她回來的!就算她說要處理學校的一些事情不允許自己插手,那麼至少也可以在校門口等著她啊!
可是沒有!那張臉是倔強而驕傲的,神聖不可侵犯。
千辰一定在家等得很著急了吧?
——宮星燁
眼看著指針已經指向十二點,千辰再也沒辦法繼續保持冷靜了。
沒有什麼比她不再需要他讓他覺得恐懼和可怕的了!簡直比死還可怕!
紫佑汐準備繞過他,往連接著院落和屋子的台階走去。
「我沒說是他啊。」宮星燁突然把頭探到離她的鼻息幾厘米的地方,眼睛里因為醉意而有些迷離,「還說他在你心裏沒有特殊的位置呢!你看,你剛才的反應不是很好地說明了問題的實質嗎?」
「好吧,我不嘗試說服你了。我只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幸福。」宮星燁的神情真誠而又無奈。
「其實,我知道她不愛我,我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於是後來我主動去跟盛伯父說,我不會要一段勉強的婚姻,會給雪兒自由。就這樣,我親手扯斷了聯繫我和她的最後一根線。」喝得有幾分醉意的宮星燁話語明顯比平時多了起來,他看著紫佑汐喃喃詢問,「我……是不是很傻呢?是不是?」
這個回答讓千辰大吃一驚,同時也更加觸發了他的怒火:「你是什麼意思?有幾次?!我不在的時候,難道你就是這樣照顧小姐的嗎?」
然而,卻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心中還是忍不住柔軟下來:「傻瓜,以後不需要再這樣等我,我會照顧自己的。你不在的時候,我不是一樣好好的嗎?」
千辰再次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傾聽著那單調的嘟聲,湖泊一樣深邃的眼眸里透露出越來越深的擔憂,佑汐的電話從下午通話后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這麼多年來兩人從來沒有爭吵過。該死的,為什麼沒有控制好https://m.hetubook.com.com自己的情緒呢?!她現在會跑到哪裡去??會不會返回去找那個叫宮星燁的傢伙?!
「好!既然你決意不讓我進去,那麼——」
紫佑汐沉默著,努力地維持原來的姿勢不忍去驚擾他。她明白這種時候她需要做的,就是當一個合格的聽眾,耐心地傾聽。
「那麼,現在你打算怎麼辦?你們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很多。」想到那個美艷冷漠的少女居然就是星燁喜歡的人,紫佑汐有些擔憂,「或者,你想到解決的辦法了嗎?」
「我?」紫佑汐一愣,像是被他的話驚到了,恍惚地怔了許久才緩緩地搖頭否定,「怎麼可能?你明明知道我的原則,愛情是件很棘手的事情,我才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呢。」
「你到底讓不讓開?!」紫佑汐冷冷地開口。
紫佑汐立即聰明地聽出了他聲音里的異樣,可是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並且潛意識裡有些抗拒他這樣的語氣。
於是,半夜的擔憂和等待集體爆發,不可一世地戰勝了殘存的理智。千辰再也忍不住地低吼:「我知道了!不方便說就不要說!但是,那個該死的傢伙怎麼就那麼沒有風度呢,他至少應該送你安全到家吧?讓你一個女孩子深夜獨自回家,未免太有失風度了!」
該如何讓她接受一個一直被她信賴,被她當成親人、兄長、朋友一樣信任的人已經愛上她的事實呢?她會不會誤以為他這麼多年來默默的照顧和守護,就是為了等待某一天獲得回報?不!不能讓她產生這樣的念頭!
而是手中緊緊抓著的現在。
紫佑汐這次徹底地怔住。
聽到這裏,紫佑汐微微怔住,腦海里閃現出那張艷麗高傲的臉,喃喃地問:「她竟然有勇氣那樣做?」
紫佑汐走進院落後立即有這樣的感覺。當她停住腳步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了在車子旁邊那道隱藏在夜色中的身影。
「佑汐——」
突然,一道電光閃過腦海,他驚異而懷疑地重新打量起紫佑汐:「難道,佑汐你也曾經遭遇過我這樣的處境嗎?」

而且,千辰明白,更重要的是只怕她一旦明白他的心意,反而會永遠地失去她了,連繼續待在她身邊的權利都失去!佑汐從小就不缺異性的愛慕和追求,然而她從來沒有正視過一次,更別說接受了。他在她身邊那麼多年,當然是明白她的,她根本從潛意識裡排斥著愛情、抗拒著愛情!
「星燁,你不要再說話了,你醉了,去那邊休息一會。」紫佑汐的話還沒說完,宮星燁高大修長的身體已經以一種不規則的混亂姿態向一側倒去。她連忙伸手適時地將他扶住,然後幾乎是半背半拉地將他攙扶到沙發上安置好。
簡略到不符合他風格的字眼下,是竭力壓抑一觸即發的情緒。
紫佑汐站著沒有動,也很堅決地不轉開視線,任性而無畏地和他的目光交織。他們就這樣對視著,直到越來越冰涼的空氣在他們散發著熱量的身體周圍形成薄薄的半透明的屏障,把彼此隔離開來。
她微微勾起嘴角,快步往校外走去。
空氣靜默得有些可怕。
宮星燁簡略模糊而又沒頭沒腦的回答讓紫佑汐表情一滯:「你說誰?」
「他?」腦海里浮現出記者會上那個冷漠高傲的少年出現時引起的轟動,紫佑汐微微有些失神。
「是嗎?那麼是我猜錯了。以我的直覺——」有一句話到了嘴邊,宮星燁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千辰的樣子,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咽了回去。
他仔細地辨別,似乎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呢,難道她竟然是一個人回來的嗎?
話一出口,千辰就恨不得拿鎚子敲碎自己的頭!
「一開始的時候我也這麼認為,她只是同情而已,可是在我到義大利皇家藝術學院之後,我就知道我錯了!她對我的態度180度大轉變,非常地冷漠和抗拒,處處維護著那個少年,把我當成陌生人一樣,不許我靠近她。佑汐,你知道那個少年是誰嗎?你也認識的——」
「有幾次。」
紫佑汐這幾天反而比平時更忙碌,身為學園的文學部部長,她要儘快在最後階段總結處理完一些重要的事件。當她終於結束那些工作,掏出手機準備看hetubook.com.com一下時間時,發現手機屏幕一片漆黑,原來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電了,已經自動關機了。
也不是不可知的未來,
千辰靜靜地站著沒有動。
「結果呢?」
「未婚妻?」也許是出於直覺,紫佑汐的腦海里閃現出了一個冷漠高傲的少女面孔。
「這麼著急地反駁我啊?!你和他認識多久了?竟然這麼了解他相信他?!他的魅力一定很大了!」
嘟嘟嘟——
「在等你!」千辰生硬地答。
「住口!」千辰大聲打斷她的話,吳媽意識到自己多嘴了,立即道歉,「對不起,千辰少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心裏一片透骨的冰冷。
千辰頓時不說話了,眼光死死地纏在紫佑汐那張象牙白精緻的臉上,試圖從那上面找到一丁點的證據,證明她並不想說這些讓他傷心的話。
「你先去休息吧。」千辰朝她揮揮手,突然想一個人冷靜一下。
「沒什麼。」宮星燁黯然地企圖掩飾。
「我的事情我自己會把握的……」紫佑汐只說了半句就停住了,似乎意識到剛才的話有些過火,她輕輕地撇開了臉,像是逃避什麼。
然而她的遲疑在此刻的千辰看來,卻顯然有了另外一種含義。
心突然像被什麼力量重重地扯了一下,往下墜落……
千辰不敢置信地重複著,心裏頓時受傷得厲害,僅存的驕傲也被這句話徹底擊潰,說出的話就明顯有些口不擇言了,他受傷地瞪著紫佑汐:「我記得,曾經那個唯一和最好似乎是屬於我的吧?這麼快就有人取而代之了嗎?女人,真是耐不住寂寞的動物呢。」
「我……」要告訴他嗎?關於宮家少爺有幾次送小姐回來的事,跟隨在佑汐媽媽身邊多年、做事一向謹慎的吳媽一時拿不定主意。
最珍貴的東西,
「呵呵,自暴自棄?」宮星燁慘淡地笑了,反問她,「你呢?你不也跟我一樣嗎?佑汐,雖然我並不知道過去具體發生過什麼,讓你這麼排斥愛情,可是事實上,你這樣消極迴避也是自暴自棄的一種呢。」
「佑汐?你怎麼來了?沒有回家嗎?」宮星燁對她的出現似乎有些驚訝,恍惚地盯著她注視了很久才將目光移開。
在她的意識里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她習慣了千辰的存在,潛意識裡也一直認為他會永遠待在她身邊,根本沒有設想過他某一天會愛上別的女孩子。
那時候,他就會到另一個人的身邊去嗎?
懊惱的低喊被夜風一點點吹散,只留下他落寞的身影久久地佇立在越來越濃重的暮色中,漸漸被黑暗吞沒……
「對對對!原來您知道?他也像您一樣是個非常漂亮的男孩子,而且脾氣溫和得不得了。小姐和他在一起不會有事的……」
「嗯?什麼?」千辰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完全不是吳媽熟悉的那個溫和少年的樣子,「吳媽!你如果再不坦白的話,我可就只好翻臉請你走人了!」
短暫的錯愕后,一陣怒火從紫佑汐的心底慢慢湧起,那張白皙的面容隨即像結了冰霜般的寒冷:「我很累了,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橙黃的燈光從雪白的紗質窗帘後面隱隱綽綽地透出來,桌上豐盛的飯菜早已經冷卻,房間里沉悶的氣氛令人難堪。
這麼晚才回來,她竟然可以裝出這麼若無其事的樣子?!她難道不知道他渴望在第一時間得到她的解釋嗎?
有權保留吧。
「不!不會的,她那麼驕傲,一定不會在這種情形下去找他!她一定是躲到認識的同學那裡去了,都是我的錯!擔憂和嫉妒讓我昏了頭,讓事情演變成這樣失控的局面,佑汐,請你原諒我吧!請你回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我只是太……」千辰剎那間心慌意亂,越發辭不達意,「你只要答應以後不再這麼晚回來,不再和那個叫宮星燁的傢伙徹夜談話,我就……」
有道目光在注視著自己。
燈光昏黃的公寓里。
他是在指責自己嗎?!
「我認識的人除了他和你,還會有誰?我想不出來。」紫佑汐低頭,隱藏眼睛里的情緒。
紫佑汐凝神看向他,水銀似的月色下,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然而手臂上源源不斷地hetubook•com.com傳達到肌膚里的暖意讓她觸動,於是她帶著一絲歉意解釋道:「對不起,千辰,手機沒電了,原本不會這麼晚回的。只是後來在經過『唯她蜜』時進去和星燁聊了聊,不知不覺就晚了……」
「宮星燁?原來你真的是和他在一起?!」聽到那個名字,千辰的心中一痛,她竟然和一個男生在一起,還待到這麼晚!
整個店裡只有輕微不均勻的呼吸聲。
幸福的人都明白,
這個城市的治安雖然一向很好,可是只要想到任何一丁點的可能性他就自責得要命!!
「我一直沒有對你說過,其實——」宮星燁猛地喝了一大口紅色的法國葡萄酒,直視著佑汐,說出了一個在她意料外的答案,「我有一個未婚妻。最近才從義大利回來……」
天氣越來越熱了,四葉學園裡的空氣也開始沸騰。期末考差不多要全部結束了,所有同學都開始期待著暑假的到來。
牆壁上的鍾,已經指向十一點。
「千辰,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紫佑汐在離千辰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站定,猜想著:他難道是一直站在這裏等著她嗎?
不要拚命地預先害怕那些還沒有到來的憂傷,
你不在的時候,我不是一樣好好的嗎?
「她在去義大利的第二年,獨自背著盛伯父去澳洲旅行,回來時卻帶回了一個冷漠倨傲的少年。隨行的僕人說他當時是喝醉了剛好倒在小姐腳下的。然後,她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要把他留在身邊,後來又以死相逼,讓伯父將他破格提拔到義大利皇家藝術學院學習……」
心緊張得揪成一團,千辰回頭看到傭人吳媽的身影,終於忍不住發泄地責問道:「吳媽,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小姐以前曾經這麼晚回來過嗎?」
「當時,我聽到這個消息時也完全震驚了。沒想到她會用這麼極端的方法來對抗……」宮星燁的臉在燈光的襯托下越發說不出地蒼白透明,毫無血色,「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
「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為了佑汐,他是可以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的,冷酷,絕情,不留情面!
可惡,萬一她有什麼差錯的話他一定不能原諒自己!
「不要試探和考驗我的耐心!!」
「他叫什麼名字?宮——星——燁嗎?」幾乎是想也沒想,千辰就憑直覺脫口而出了這個名字。
終於——
「星燁!」紫佑汐薄怒地低喊,「我不允許你這樣自暴自棄!」
「她為什麼要回來呢……」
不是已經遠離的過去,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立即就明白了她要等的是誰,只有森才有那麼大的魔力。雪兒從小到大都是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公主,只有他可以讓她這麼卑微地、心甘情願地臣服。也許我當時就應該識相地走掉的,那麼,也就不會親耳聽到她後來說的那些話了……」
觸及這個話題,她的口氣變得有些冰冷,完全不像平時的樣子。
「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紫佑汐有些惱怒地看著他,「我只是覺得一個人比較簡單……」
在千辰猶豫的時候,紫佑汐終於一咬牙,隨即迅速地轉身,在他還沒來得及領會她話里的意圖時,已經決絕地向門外衝去!
「一個人比較簡單?!那麼,如果有一天千辰離開你也沒有關係嗎?」
漸漸地,有兩簇火焰在他深邃漆黑的眸子里燃燒,帶著燒灼般的熱力,似乎想要洞穿佑汐單薄的身體,洞穿她的思想,望向她的靈魂深處……
「不說這個話題了。」也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燈光閃爍下宮星燁的臉開始顯示出不尋常的暈紅,「繼續講我的故事吧。我突然接到盛伯父的電話,他告訴我雪兒要來四葉,叫我去機場接她。沉寂很久的心似乎又開始受到牽引了。那天天還沒亮我就趕到機場去等著她,我買了她從前最喜歡的花,還鬼使神差地穿著18歲訂婚時的禮服。我希望她看到我的第一眼,或許會想起我們曾經有過的甜蜜回憶。」
她推門走了進去。
千辰緊張地、小心地注視著佑汐,觀察著她的反應。
「能夠一直……守護……在喜歡的人身邊……也是一種幸福啊……」他的聲音中有一種越來越脆弱的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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