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的,她打臉了

也許是驚嚇掌管情緒,時序有些悲觀,只覺得自己小命堪憂,本能地不想害他。
這種順理成章的口吻是怎麼回事?時小姐你這是要賴在蔣家不走了?
事情峰迴路轉,到底是如了時序的願。得到了蔣魏承的肯定答覆,時序整個人輕鬆起來,暫時放下了瑣事,開始專心養傷。
還是唐嬸某天無意中說漏了嘴,時序才知道她在蔣家住的這一個星期,蔣魏承壓根就沒回來過。
趙恬恬今天才得知,早在三天前,時序就已經回來了,但這三天她連時冬冬都沒顧上,把自己鎖在了公寓里,不知道到底遇到了什麼導致她自閉的事情。
反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面不面子的,時序也無所謂了。
她想要他就給?蔣魏承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過?
時序白著一張臉,點頭。
蔣魏承在心中回味時序的話。實話說,在一早知道時家打算的時候,他對時序多少有些排斥。這和欣不欣賞她沒什麼關係,主要是不滿被別人算計。
蔣魏承醒的比她早,在帳篷里看了會兒書才出來。
畢竟蔣先生雖然工作繁忙,但是跟著他的林特助卻經常向自己詢問時小姐的狀態,這其中肯定也有蔣先生的授意。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胖了一些,看來趙恬恬沒少給他投喂。
「結……婚?」
木質門板被敲響,這下總算是引起了時序的注意,片刻后,書房門被打開,映入眼帘的時序險些讓趙恬恬叫出了聲。
似有若無的香氣順著空氣流入蔣魏承的鼻腔,他捻了捻手指,微微頷首。
「我不能確定,但不排除他的嫌疑。事故當天,原本我們一家要去度假,在當地發布了蘇威拉火山可能噴發的避險信息前提下,我爸卻臨時接到電話要趕回去。我爸是在開車把我媽、阿茹還有剛出生的冬冬送回去的途中發生的意外,如果你還記得的話,那天我在海邊,差點溺水。」
蔣魏承乾燥的手握住時序的手輕輕捏了捏,說:「結婚愉快。」
蔣魏承全程盯著眼前正在烹飪的料理,絲毫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不過搭帳篷這種事時序還是很有經驗的,幾個關鍵點一連接,一個明黃色的小帳篷就在蔣魏承的黑色帳篷邊落地了。
說起這個,時序就忍不住想嘆氣:「實不相瞞,我現在正忍著困意坐在客廳等蔣魏承回來和他商量。」
蔣魏承還是那副不愛說話的樣子,時序有意打破沉默,但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說點什麼,她雖然針對他做過攻略,但攻略並沒有告訴她如何和冰山建立有效對話。
怎麼會有人連八卦都毫無興趣,時序找不到他的突破口,有些惆悵。既然裝作偶遇了,也不好開門見山直說來意。
時序點點頭,對她的話表示認可。不過好歹是知道了他的位置,時序掉轉車頭開往運動商店。
「別忘了啊!」她又交代了一遍。
時序顯然不想多等,不過趙恬恬也很有辦法。多虧了她平常一點都不端架子的風格,和蔣魏承總裁辦的助理套了套話,就打聽到了蔣魏承的位置。
趙恬恬點了點頭:「後來我找人幫你找了,也沒找到,不過也不算是很貴重的東西啊。」
時序不甚熟悉地滾著輪椅的輪子,溜到了林郃面前,道:「林特助,麻煩你了。那個什麼,我弟弟和照顧他的阿茹還在趙恬恬那裡,你有空的時候能不能幫我接過來啊。」
她要借蔣魏承的名頭行事,直白點說,就是要他給自己當靠山,普通的合作,關係到不了外界認可的親近,便不會有那麼多人買賬。
趙恬恬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戳著她腦門教育的衝動,氣笑了,問她:「怎麼著,你這是提前適應破產生活,打算往天橋流浪漢方向發展?」
蔣魏承聽她說完,有了點想法。早在時序公布核心代碼的時候,蔣氏注資的研發公司就對這個智能醫療艙的數據進行過研究與評估,確實不錯。
當年蔣家大小姐突然選擇回國,去了潁川定居,為了和一個醫生在一起退了蔣魏承的婚,而後蔣老爺子因病辭世,蔣魏承也莫名其妙從蔣家的養子變成了蔣氏繼承人。
洗好澡的蔣魏承端著小半杯紅酒走到了房間的露台,放眼望去四周漆黑一片。
她從門縫中探了個腦袋出來,看見蔣魏承正在抽煙,隨即瞭然道:「我就說怎麼聽到車聲很久了都不見你進來。」
「蔣總,照顧時小姐的阿姨明天能到。」
事實上,雖然在趙恬恬聽來荒誕,不過這確實是時序認真思考了許久的最優解。
蔣魏承從容地吃著餐盤中的食物,就著荒山野嶺的地方,簡單的煎培根居然被他吃出了高級料理的感覺,果然他的貴氣是藏不住的。
也是,她要是有能耐占他的便宜,也不至於要為了借用他蔣家的地位費盡心思和他結婚呢。
時序磨了磨牙,繼續道:「雖然是我弄丟的,但是時仲明可有意思了,硬說那是周曼結婚時候的陪嫁,話里話外逼我負責。」
大概是加班太晚耗費了許多精力,他竟然有一種回到了六年前的錯覺。不過和六年前還是不一樣的,那個時候一到夜晚,楚叔會把家裡所有的路燈打開,整個莊園一片亮堂。
時序點頭:「你說。」
時序走到他面前,正對著他,又道:「蔣先生應該知道,我不久前公布了智能醫療艙的核心數據。上次無意中聽到你和杜先生的對話,我想也許我能給蔣先生貢獻一點力量。」
時序小跑著追了上去,氣沒喘勻就豁出去問:「蔣先生,你是不是想做智能醫療啊?」
天空不知何時已經被烏雲完全籠罩,兩人此刻正走到山巒高處,正要通過連接兩座山峰巨石。
得知裏面那位是時序,林郃表情可謂精彩。
只是,這一次邊上莫名其妙多了一個時序。
她這樣跑來的目的是什麼呢?蔣魏承必須承認,他有些好奇了。
入口處泛黃的牛皮本擺在一個木頭搭的架子里,邊上配著一支筆。所有進入徒步區域的人都必須在上面寫下姓名,進入時間以及緊急聯絡人方式。
時序回過神來,對上的就是他探究的目光。
時序回答得很認真:「確實草率。但是……」她想了想,決定和趙恬恬坦白,「我看過了我父母事故的車輛調查報告,可以肯定的是那輛車子有問題。時玥不久前找過我,她說我大難不死,還要感謝時仲明。」
蔣魏承適時停下了步伐,看向她的眼神晦澀難懂,似乎在思考她說這句話的目的。
趙恬恬看她,問:「他下午就過去,你不會打算去找他吧?」
她這邊抱著豁出去了的想法,哪成想蔣魏承直接來了個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彷彿十分忙碌,同住一個屋檐下,她竟然再沒有碰到過他。
當日拿到那幾張幾乎快要作廢的事故鑒定報告時,時序甚至想,不然直接找上門去吧。但她不能這麼做,意氣用事對她毫無好處。
見蔣魏承沒接話,時序問他:「蔣先生不好奇?」
這一欣賞,已然引起了蔣魏承的注意。
她有些好笑自己這種荒誕的感覺,緩聲道:「給我一杯牛奶就好,謝謝。」
檢查結果出來得很快,時序比較幸運,除了小腿骨折以外,只有一些小擦傷。打過石膏后護士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時序出來,她臉色仍舊蒼白,不過眼睛倒m.hetubook.com.com是仍舊靈動。
她鬆了一口氣把手上的東西放回原地,頭一轉,秀髮飛揚,時序朝蔣魏承笑著說:「那,蔣先生,咱們合作愉快。」
「我認真的。」
林郃辦事的效率很快,時序到達蔣氏莊園的時候,另外安排的司機也已經把時冬冬和阿茹接了過來。
看著窗戶外黑漆漆的小路,時序想了想,搖著輪椅挪到了大門前的玄關邊,打開了大門口的燈。
但如今,她卻跑過來說要和他結婚,蔣魏承覺得,還挺有趣。
趙恬恬嘆了口氣,自己輸入了時序家的大門密碼。
高級公寓的走廊里,趙恬恬敲了十幾分鐘的門都沒有得到絲毫回應,這大概是她與時序相識多年來,時序最反常的一次了。
「那可是我在實驗室搬了好多磚才買下來的呢。」時序嘟囔。
「時序?在哪裡,吱個聲。」
綜上,時序得到的信號是:他在躲著自己。
覺得離譜的林郃請示了蔣魏承,結果讓他覺得更加離譜,老闆居然沒有反對!
不經意間自己變成了罪魁禍首,想到這裏,蔣魏承不著急去找時序了,他聯繫林郃交代了幾句,然後去了書房。
期間內情許多人都忍不住去八卦過,但是至今都沒扒出什麼。反倒是蔣魏承上任伊始被使了不少絆子,居然還和蔣舒窈聯手,將蔣氏有異心的元老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蔣魏承上位的那段故事如今還有人津津樂道,贊他雷霆手腕比蔣老爺子更甚。
唐嬸對蔣家不熟,盡心儘力照顧時序好多天,實則也還沒弄清楚時序和蔣魏承究竟是什麼關係。可在她看來,非親非故的女生拖家帶口住了進來,意思不言而喻,只當是時序單方面在鬧脾氣。
就這樣?
時序面露很不舍的表情,道:「所以我把車給抵了……」
時序挪到了床上,翻身把小朋友抱進懷中,聞了聞他身上那股讓她心安的奶香味,瓮聲嘟囔了一句:「時冬冬,姐姐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誒?」時序以為自己幻聽了。
現在的她反倒比較真實。
「趙總您好,很抱歉,蔣總本周休假,目前不在公司。」
趙恬恬很誇張地在電話那頭爆了粗口,然後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厲害還是你厲害,你不會是半夜對他做了什麼吧?那你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他答應要和你結婚了?」
他靜靜等著她看完,目光多次似有若無地掃過她。終於,時序合上了婚紗圖冊,卻先開口問他:「協議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嗎?」
平地驚雷大概就是這種效果,時序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趙恬恬撞翻了她摞在邊上的一堆書。
他點了一支煙,指尖猩紅緩慢移動。
時序早就尖叫完了,根本不敢往下看,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打在她臉上,而她就僅憑著一手抓著右側細小的樹枝,另一手被蔣魏承拉著,懸在半空中沒有馬上掉下去。
時序一路被救護車送進了私人醫院,蔣魏承的休假也因為時序中途泡湯。林郃得到消息趕來的時候,看見自家老闆形象頗有些狼狽地等在急診室的門外。
還有什麼比蔣夫人的名頭更容易打開方便之門呢,雖然利用他是無恥了一點,但她不會讓蔣魏承吃虧。
相比她的清閑,蔣魏承似乎格外忙碌。那天短暫露面之後,接下來的一大段時間蔣魏承都在加班和出差中度過。時序瞭然,原來他之前也並不是刻意躲著自己。
這就是時序最憋屈的地方了,她氣鼓鼓地說:「雖然他睜眼說瞎話,但是我沒有證據。不賠就是我占他們便宜,上趕著給他們借題發揮。那以本姑娘的性格,定然不會給他們這種踩我的機會是不是?」
時序端著的肩膀塌了榻,語氣也有些低落:「是吧,直接上應該是沒什麼效果。」
反正對她沒有壞處,越多人知道她是蔣太太,她反而越有好處。
不過她當初給的反應倒是討喜,甚至還為了這件事和時家決裂,可見是個不願意被擺布很有自己想法的人。
做完這些,時序好像又打起了精神,她一臉認真的拍了拍趙恬恬,頗有一種「全靠你了」的氣勢,道:「姐妹,我需要你的幫助。」
林郃心裏服氣,試探地問向蔣魏承:「蔣總,您是否要先回去休息?這裏我來處理。」
看到時序出來,阿姨先上前打了招呼:「時小姐好,先生交代過了,您養傷期間由我照顧,有什麼需求您都可以和我說。」
「是……等價交換,我會把我手上所有關於智能醫療的核心專利都轉贈給你。而我,需要蔣太太這個頭銜提供的一些便利。」
蔣魏承挑眉,表情意味深長。時序來不及探究他表情中的深意,就又聽他說道:「時小姐很有勇氣。」
蔣魏承朝不遠處點了點,道:「對,時小姐打算在下一個出口下山。」
輪到時序問了:「為什麼?」
時序一晚上睡得不太安穩,天快亮時才睡著。本想著大早上堵一堵蔣魏承,再爭取一下,沒想到睡過了頭。
那時候趙恬恬還是個學生,趙家也遠不如現在,根本不在受邀之列。趙恬恬儘管在那場訂婚的視頻里看過蔣氏莊園,但遠不如親眼所見來的震撼。
聽聞時序要走,蔣魏承倒是回來得很快。阿茹看著輪椅上的時序被蔣魏承堵在了房間門口,拿不準主意要不要上前。
「哈?」時序顯然想不到他是找自己說這個,憋了半天問了句,「還要辦婚禮啊?」
自己也就兩天不在老闆身邊,時小姐也太能鑽空子了吧!
蔣魏承大方地對上她的視線,喉結輕滾,道:「婚姻時長由我決定,時小姐用蔣太太的頭銜做什麼,我不干預,只有一個前提——不危害蔣氏。」
時序走出帳篷的時候天才剛剛亮,四下霧蒙蒙的,帳篷邊的小草掛著露水,時序伸手一摸,臉上也有些濕氣。
「走了。」
「所以……你……」
蔣魏承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不動聲色地等著她下一步動作。
外頭正是陽光明媚的時候,但公寓的窗帘被悉數拉起,也沒有開燈。客廳倒著一個行李箱,是時序出門那天帶走的,顯然也還沒收拾。
時序像是做了很重大決定的樣子,問趙恬恬:「你覺得,我去勾引蔣魏承,有幾分成功的把握?」
隔壁適時傳來料理的香味,時序席地而坐,拿出包里隨便買的牛奶和麵包,啃了起來。
時序拿出婚前協議,遞給蔣魏承:「我這幾天草擬的,你先看看,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們再調整。」
「篤篤篤。」
即使是好朋友,趙恬恬這個時候也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聽她編瞎話呢,誰不知道運動是時序最討厭的事情。
時序看著他的背影咬指頭,扭頭一瞥看見林郃正用複雜的表情看著自己。
「你……就吃這個?」身側的蔣總發了話。
在煙頭快要燙手的時候,蔣魏承忽而想起一樁舊事。六年前蘇意也是為了回潁川答應老爺子和自己訂婚,這麼一想,他的婚姻還真是一直都很有利用價值。
蔣魏承長腿隨意交疊在一起,雙手交叉相握往身後一靠,金邊眼鏡閃過一道光,而後他說:「我認為,這份婚前協議沒有存在的必要。」
時序毫不猶豫就抓住了,還不忘說了聲謝。
她這拙劣的小伎倆還瞞不過蔣魏承www.hetubook.com.com的眼睛。這回蔣魏承是真的相信了,她說要和自己結婚不是鬧著玩的。
時冬冬已經睡熟了,安安靜靜的,像個天使。
早已私下打聽到時序私人住址的林郃心想:時小姐你這空口說白話的本事也是厲害!
偌大的莊園里,只有主樓和西側的員工樓兩棟建築,其餘全是莊園綠化。每天早晨時序推開窗子,就有一種置身於天然氧吧的感覺。
那他到底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
這就有些明知故問了。
她回到了在蔣家暫住的房間。
但時序害怕,每一步都小心試探,生怕一陣風吹來破壞肢體穩定性。
蔣魏承環著手看時序,不解道:「為什麼要搬走?」
蔣魏承看她一眼,聽不出到底是貶是誇地說:「挺大義凜然。」
蔣魏承就這樣看著面前的人快速變換表情,然後很刻意地對自己說了句:「好巧啊,蔣先生也來徒步啊。」
她醒來的時候,蔣魏承早就出門了。他請的阿姨已經到了,似乎正在和阿茹聊天,詢問時序的生活習慣。
「你怎麼來了?」時序問得毫無自知之明。
感覺重要的事情說完了,時序主動放開了蔣魏承的手,蔣魏承感覺自己手心一空,時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趙恬恬屈指扶額,有些頭疼,正打算一間一間房間找過去,便看見時序書房的門縫有暖光泄漏出來。
「我錯了。」時序認錯態度積極,語氣還有些無辜。
「你的條件是什麼?」蔣魏承問。
時冬冬很久沒見到時序了,雖然他不會主動說出想姐姐這種話,但是從他一直安靜待在自己身邊的表現,時序就知道他是想自己的。
比起時序所說的一件智能醫療產品,另一樣東西,在他眼中更誘人些。
林郃第一次在蔣魏承面前失態了,他滿臉不可置信地對著蔣魏承問了句:「啊?」
要走幾天是不可能的,時序在車上一邊換衣服一邊交代趙恬恬:「別忘到時候來接我啊。」
收手機前時序看了看時間,快十二點了。
「沒有,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而且我覺得自己現在好死皮賴臉啊。」時序捂著臉,感受著後知後覺湧現的不好意思。
「話少,低調,不通人情?」
時序從那次無意中聽到的幾句話就判斷得出來,智能醫療領域,蔣魏承不僅有興趣,而且想要獨佔鰲頭。
時序再醒來的時候,是躺在擔架之上。身邊多了好多營救人員,但最醒目的,還是一身黑色登山服的蔣魏承。
早飯過後兩個人各自收拾東西,看出蔣魏承也沒有很排斥自己的意思,時序也就順理成章地跟在他身邊,成為了不請自來的同行者。
扛著擔架的救援人員聽完,內心都受到了不小的震蕩。這是真愛吧?這種時候姑娘還不忘主動求婚,怕不是愛慘了這個男人。
這不是為了追你來不及買更好吃的嘛。但這話時序不能明著說出來,隨口胡謅:「沒打算走很久,下一個出口就打算出去的,所以隨便帶了些乾糧。」
緩坡上昏迷的身影被蔣魏承看在眼裡,他連忙撥通山地救助電話,在等待救援的間隙,蔣魏承用攜帶的登山繩固定在大樹上,緩緩從大石頭上降了下去,到了時序身邊。
「抓著。」
時序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拒絕了,周身彷彿被卸了力道,竟然想不出接下來要怎麼辦。
時序貝齒輕咬著蜷曲的食指,囫圇道:「確實是一件很頭疼的事情啊。」
「你懷疑是你大伯做的?」
好在她臉皮厚,很快也就釋然了,隨即換了畫風,擺出了一副正經樣子。
「所以他還沒有明確表態?」
阿茹年紀和自己的母親差不多大,雖然是菲佣,但是時序在心裏也把她當成長輩。面對阿茹,她有些羞於啟齒,只好道:「住這裏,時家沒辦法打擾我們。」
這下輪到時序面帶狐疑,她看著蔣魏承道貌儼然的樣子,想從這張看不出破綻的臉上找出點他真實的想法。
停好車,他走到家門口,看著門前那盞燈,在燈下點了一根煙。剛吸了兩口,大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一旁的白色樓梯旋轉著蜿蜒向上,剛換過衣服的蔣魏承就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他問得也很直白,時序頓了頓,笑了:「對。」
蔣魏承尊重她的選擇,說:「我讓林郃安排,等你好一點了,請設計師上門。婚禮在你傷好以後辦,過幾天我們先去領證。」
可不是么,一整面的玻璃白板上,以蔣魏承為圓心,分了好幾個分支,分別是他的前未婚妻,助理,長輩,還有愛慕者以及一些合作夥伴。
小腿持續傳來痛感,時序哼哼幾聲,伸手扯住了蔣魏承的袖子。
這個人太明顯不過,只有蔣魏承。
趙恬恬聽懂了,時序定然是被激了一番,做了啥衝動的事情,並且已經開始後悔了。
本已萌生退意的時序看著小小的時冬冬,最終還是決定再試一試,反正情況也不能更糟了。
婚姻?蔣魏承嘲諷一笑,那是個多可笑的東西。
蔣魏承食指一下一下地點著桌面,看著時序的目光幽深,倏而,他開口道:「時小姐,這是我第一次結婚。」
時序說的鑽石耳環他不算陌生,不久前正是被他丟進了垃圾桶里。
時序飛快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忙挽尊狡辯:「蔣先生誤會了,我不是追著你來徒步的,這不是恰好遇到,順帶推薦一下自己。」
不過,依著時序的提議,也許,他也不是不可以去考慮一下。
想到時冬冬,時序情緒徹底崩盤,哭得很大聲,邊哭又邊想到了什麼,繼續對他說:「蔣魏承,咱們這算是共患難了吧,看在我都要死了也不連累你的份上,你能不能幫我護著時冬冬平安長大。」
時序朝身後揮了揮手,走向徒步的入口。
他身體倦乏,卻有足夠的精神去思考時序說的那些話。時序說得不盡然,但他也猜得到一些。促使時序突然找到自己的原因,或許和她在汶島調查的事情有關。
莫名的,他心裏一跳,貼著石頭大喊道:「時序!」
書桌后的蔣魏承戴上了一副金邊眼鏡,時序第一次看他戴眼鏡的樣子,不得不說,配上那他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還有那張五官立體,下頜線分明的臉,當真很禁慾。
時序深吸一口氣,道:「和我結婚。」
她雖是詢問的語氣,可已經放下了身後的背包,在蔣魏承帳篷邊上開始搭自己的帳篷。
說完,他瀟洒地出門了。
她捂臉嘆了口氣,形勢所迫,做人好難。
時序坐著輪椅在門口等她,趙恬恬一下車就很誇張地對時序嚷道:「蔣魏承家這也太大了吧!」
她笑笑:「在想東西,沒顧得上。啊,時冬冬怎麼樣?」
「您叫我唐嬸就好,先生已經用過早餐出門了,您早上想吃點什麼?」
趙恬恬這才徹底笑出了聲,她還當時序是為了什麼這麼生氣呢,原來是捨不得她那輛銀色小敞篷。
剛喝兩口茶就聽她憑空拋了這麼一句話出來,趙恬恬看著時序那憤憤的表情,已經很習慣的問道:「時仲明又來招惹你了?」
「我得和蔣魏承結婚。」
趙恬恬變得太快讓時序哭笑不得,道:「重利輕友啊你,不過如你所說,我都這麼豁出去了,蔣魏承要是拒絕我了,那我發誓我這輩子都不會和和_圖_書他出現在同一個場合。」
「我讓人篩選了幾家婚紗品牌,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蔣家的花園裡應季花朵爭相競放,觀賞的灌木沒有修剪成呆板固有的形狀,而是按照自身生長趨勢進行修剪,儘管視覺上沒有那麼統一,但是各具特色。園中自帶一條活水溪流和幾個小噴泉,後院還有玻璃花房,雖然似乎很久沒有啟用,但依舊纖塵不染。
時序不疑有他,意外之餘問了一句:「你不怕我到時候占你便宜?」
時序並不知道蔣魏承的忙碌是因為臨時決定和她結婚,改變了他起初的計劃,因而匆忙開始重新布局。可看他這麼忙,她也就不好意思日日在蔣氏莊園當閑人了。
蔣魏承指腹磋磨著紙張,抬頭看了一眼時序,她正認真地翻閱著婚紗圖冊,一縷頭髮垂在耳畔,令她看起來十分嫻靜。
她不好說她其實根本沒有仔細看,走馬觀花的翻了一遍而已。圖冊上各式各樣的婚紗純潔動人,卻莫名讓她覺得不自在。
「倒是我狹隘了,怎麼也想不到蔣魏承這種金光閃閃的人居然還喜歡徒步這麼樸實的運動。」
時序也笑,好似明白自己正在做多麼荒誕的事情,但這是她的決定。
趙恬恬幫時序打了個電話給蔣魏承的助理林郃。
她的臉已經坨紅,身上的速乾衣濕了乾乾了濕,也不知道排了多少汗。
「我得去見見他。」開著車的時序突然說道。
「找個合適的人照顧她。」說完,蔣魏承打了個電話先離開了。
時序接收到了他想認真談的意思,坦誠地說了自己的目的。
於是趙恬恬安慰道:「你那輛車也開了幾年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蔣魏承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不用。」
反正是沒什麼臉面對蔣魏承了,時序乾脆破罐子破摔:「我會受傷其實不賴蔣先生,住進這裏也目的不純。如今蔣先生既然沒那個意思,我繼續住這裏也不是那麼回事兒……在醫院我撒謊了,我自己有房子……」
趙恬恬越看越好笑,側目看向時序:「你這是幾個意思啊?」
「我有理由懷疑,時家在時仲明手上還沒倒,是因為他摳門!」
這六年,每次他披星戴月回來,迎接他的只有一棟黑漆漆的房子。
在她思索的功夫,蔣魏承長腿闊步,已經將她落下了一小段距離。
蔣魏承看到她這略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覺得新鮮,不是往日宴會場合的不屑眾生,也不是那次吃飯時的故作矯情,更不是徒步意外時的一身孤勇。
蔣魏承但笑不語,而後時序也笑了起來。
早在她踩青苔的時候蔣魏承就看到了,暴雨傾盆而至間他來不及出聲提醒,眼疾手快抓住了時序的手臂。
「住哪裡?我送你回去。」蔣魏承開口。
蔣魏承想起來了,今天家裡住了時序。
「有喜歡的嗎?」蔣魏承問的是婚紗。
唐嬸適時送上下午茶,趙恬恬看著唐嬸對時序的態度,仍覺得不可思議,時序果真已經是這個莊園的准女主人了。
咬牙走了快兩個小時,前方終於出現了一個黑點,這個時候天邊落日正在緩緩下沉,黑點好似也停下了前進的步伐,準備安營紮寨。
阿茹顯然對現狀一頭霧水,不過注意力卻很快放在了坐著輪椅腳上還打著石膏的時序腿上。
時序一臉為難的樣子,說:「和時家鬧掰了,我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
開場是直白了一點,不過時序也想通了。蔣魏承經商這麼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她越繞彎子越顯得目的不純。
石頭早已形成多年,長約十五米,從遠處看就像是兩座山之前的天然石壩,石頭頂只有不到五十厘米的平面可以行走,因著這地方降水充沛,石頭上長了許多濕滑的青苔。
趙恬恬已經在思考要不要幫時序預約精神科醫生,順帶應了她一句:「幫你幹什麼?」
趙恬恬極其敷衍:「好的好的。但這不是重點,那天被你一番操作搞得我沒想明白,不過認真說,你真的不覺得和蔣魏承結婚這個決定很草率?如果他拒絕了你……我想想就覺得你可以連夜逃離地球了。」
頭頂一道驚雷響起,時序慌了神,一腳踩在邊緣的青苔上,瞬間朝邊上滑。
「冬冬,咱們現在住在別人家哦,所以你要乖乖的,晚上不可以大叫,好不好?」
「我說,我有和時小姐結婚的意思。」
總之,也沒有那麼重要。時序思忖,反正近水樓台先得月,人都住進來了,還怕抓不到機會和蔣魏承合約結婚?
趙恬恬仔細看了看她在玻璃白板上寫的文字,似乎是一個關係導圖,但圖中間的人名讓趙恬恬看樂了,都忘了自己還在氣她不愛惜身體,轉口就問道:「蔣魏承?你這是閑著沒事扒人家族譜啊!」
前方蔣魏承已經拿出了小的燃氣爐,似乎正在準備晚飯。沒想到外界傳言中的冰山總裁還會親自動手沾染人間煙火,時序沒忍住多欣賞了一下。
「為什麼?」
時序想:對,除了老婆你現在什麼都不缺。
聽她這麼說,時序低頭看了看自己,確實有些潦草。
從剛才時序說話的破綻中,蔣魏承已經可以肯定她是衝著自己來的了,只不過比起自己去問,他更享受對方忍不住先露怯的過程。
有些事情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縱然沒有足夠的證據,但她不想就此作罷,她得好好算這筆賬。可現實得很,憑她自己,做不到。
「時小姐對婚姻的態度,很與眾不同。」蔣魏承笑了笑,又朝她說了一句,「好好養傷。」
從她的角度看,蔣魏承手臂青筋暴起,以往矜貴的臉上也露出了吃力的表情,另一邊的小樹枝更是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因為時序自身重力而被連根拔起的可能。
蔣魏承轉頭走了回去,將手裡登山杖的另一頭遞給時序。
偌大的蔣氏莊園現在只有她、阿茹還有冬冬三個人在。
他幾乎可以確定時序出現在這裏動機不純,不過他沒有拆穿。
「那時小姐為什麼覺得,我會為了一個專利,犧牲自己的婚姻?」
時序朝她笑笑,問:「您怎麼稱呼?」
趙恬恬冷笑一聲,轉眼看向她面前那寫滿了字的玻璃白板上,問時序:「智能醫療艙二代的實驗你不是都悄悄做完了嗎?還有什麼是需要你這樣苦思冥想的?」
「如果可以,希望蔣先生能夠和我合約結婚,時間應該不需要很長,兩三年足夠。」
「那就祝你求婚順利。你要是成蔣太太了,我和蔣氏的合作也就不用擔心著會被搶走了。老話說,女追男隔層紗,實在不行豁出去了,你勾引他!」
本來很氣的時序看到趙恬恬比自己還要氣的樣子,瞬間笑出了聲:「我也不是不捨得這些東西,說白了,時家還想逼我低頭,但他們拿我沒辦法。我真正生氣的是在瀾灣那次,你記不記得我弄丟了一隻鑽石耳環?」
時冬冬彷彿聽不見她的話,而是十分好奇地走到了她面前,蹲下用手輕輕摸著她的石膏。
「嗯……」趙恬恬細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從以往幾次來看呢,除非蔣總是中了什麼愛情的蠱,不然以你的表現,好像不太可能。」
「離婚後,男女雙方各自財產為各自所有,無須向對方支付任何賠償。」
隨後他走上了樓。
躺進救護車的時序還在回味蔣魏承的和圖書那句「你就這麼想嫁給我」。
走在前頭的蔣魏承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人哪裡算得上是徒步,簡直是挪動。她的種種表現都在告訴蔣魏承她毫無徒步經驗,她就這樣一個人上路,也著實危險。
眼瞅著腳傷在唐嬸每天花式做的補品中越來越好,時序開始盤算著自己手上的東西,草擬起婚前協議。
如此,趙恬恬只能說,時序願意委屈自己走這麼多路去追蔣魏承,那她確實是非常想要嫁給他了。而自己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生活中應該都能有好姐妹帶來的快樂。
他不開口,時序也就不好再問。強忍著心裏那該死的尷尬繼續和蔣魏承同行,大有想要得到一個答覆的架勢。
蔣魏承點了點頭,對她這種能屈能伸的行為表示肯定,然後道:「我有那個意思。」
蔣魏承抿了一口紅酒,至於婚姻,這幾年來,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趙恬恬張大嘴巴愣住了,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看著時序那煞有介事的表情,語氣極其誇張:「不是吧?上一次信誓旦旦說和蔣魏承絕無可能的人是誰啊!你受刺|激了?」
時序點點頭,道:「有事情想和你說。」
坐在車裡,趙恬恬還在消化時序方才的驚悚發言。手握方向盤的當事人倒是一臉平靜,彷彿她說了一個十分自然平常的決定。
她掏出望遠鏡看了看,確定前面的人就是蔣魏承。
暴雨擊打石頭,在水對摩擦力的削弱下,使石頭更加濕滑。蔣魏承為了拉住時序整個人都趴在了石頭邊緣,腹部以上全探了出來。
時序在他這句話的基礎上腦補了一下,而後恍然大悟。這事怪她想得不夠周到,畢竟蔣魏承被退過婚,現在好不容易要結婚,就算是假的,也得藉此機會把當年丟的面子找回來才好。
她硬著頭皮開口:「也……也不算是犧牲吧,畢竟只是合約婚姻。蔣總不需要付出任何個人感情,而且帶我出去也不丟你的臉,我還能幫你創造點經濟價值。反正,蔣先生現在也是孤家寡人……不是,也沒有心儀對象。」
趙恬恬顯然不準備安慰她,而是順著她的話說:「確實是這樣,如果我是蔣魏承我都要膨脹了——一個優質女性在大難不死後第一句話居然是求我娶她。」說完,她先笑了起來。
自由落地的時序剛準備發出慘叫,就感覺自己的小腿重重砸在了地上,劇痛襲來,她也不想關心自己到底在地上滾幾圈了,躺平之後就暈了過去。
時序是個行動派,想出目標以後,就一秒鐘都不想耽擱。
時序翻開本子看了看,蔣魏承的名字就在最後一欄,已經進去快一個小時了。
林郃搖搖頭,說話滴水不漏:「時小姐不妨自己問問。」
倒是遠在潁川的蘇意有時候也會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提醒他該結婚了。她是這麼說的:「爺爺應該不希望看到你一直都是一個人。」
時序不得不暗嘆自己果然很有遠見,比起在氣氛嚴肅的辦公室和蔣魏承商量合約結婚,哪有此刻的環境來的和諧。
時序本想說交易而已不必戲做全套,不然她覺得好有壓力。但這話到底沒說出口,在說服自己之後,時序朝蔣魏承伸出手:「那,蔣先生,咱們合作愉快?」
時序順著趙恬恬的話環顧了一下莊園,心中很是認同。
狗男人記性真好!
這個圈子裡的人都說他是天生的商人,冷酷又無情,可這麼多年他身上唯一的爭議除了外界揣測頗多的「退婚」以外,沒有任何黑料。人品不敢輕言說好,但起碼沒有不良習氣。
巧合太多,就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何況時序父母身亡后,時仲明確實是最大受益者。
趙恬恬本來想勸,但現在不打算說什麼了,因為她知道,這肯定是時序想清楚了以後的決定。
回想自己方才的表現,她趁熱打鐵,輕輕搖了搖蔣魏承的手,說:「我這也算是死都不拖累你吧,結婚的事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娶我,不虧的。」
時序咬著牙,說:「今時不同往日,我也想不到打臉來得這麼快。」
她只要假裝繼續前行,毫不做作地發現居然偶遇了蔣魏承,然後順理成章的搭個帳篷,這不就成了同行者了?
想到這裏,她放慢了步伐。
蔣魏承開了口,語氣意有所指:「時小姐追著我來徒步,原來是為了毛遂自薦?如你所言,你已經公布了所有的核心代碼,這個產品也就不再具有核心競爭力了。」
封面上「婚前協議」四個大字加粗,蔣魏承蹙眉接過,隨手翻了翻。他看得出來時序是用心做了的,上面不僅明確了兩個人的職責與義務,甚至對財產做出了非常鄭重的承諾。
趙恬恬再也忍不住笑意,笑出了聲。
男人少見地愣了愣,隨即他的語氣中帶著笑意,對時序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不久以前時小姐還義正言辭地說,你註定是我此生得不到的女人。」
時序看著幾米外的出口標識,尷尬假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段路線的下一個出口距離兩個人露營的地方只有不到一小時的腳程,也就是說真正只打算走這麼一段的人,根本不存在露營的必要!
他進了門,說:「時小姐應該知道,以我現在,其實已經不缺什麼了。」
蔣魏承點了點頭,看了時序一眼,道:「除了上鎖的房間,其他地方你自便,有問題聯繫林郃。」
「結婚?」
蔣魏承沒正面回答她,而是反問道:「這不是時小姐想要的嗎?」
蔣魏承看了看帳篷中的人影,收回視線。他是一個很講究習慣的人,這幾年尤其,因為保持習慣能讓他更適應如今的生活。儘管這樣,偶爾他也會覺得差點什麼,所以他開始徒步。單人徒步是一個獨自享受孤獨的過程,對他而言,無法擺脫孤獨那就換一種方式接受。
只可惜那場婚約無疾而終,不然哪有時序的事兒。
那頭的趙恬恬笑得很大聲,替時序暢想了一下那種大型社死的場面,趕在時序想打人前掛了電話。
「有。」他的聲音低沉。
蔣魏承開車駛入莊園大門的時候,看到家中亮著的燈光,下意識踩了剎車。
送走了趙恬恬,唐嬸才告訴時序蔣魏承在書房等她。時序想了想帶上了草擬出來的婚前協議,敲開了蔣魏承書房的大門。
越說越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時序有些氣自己嘴笨。
匆匆忙忙購全裝備,時序一路把車開到了西城郊區的哈諾山。
十分商業談判的口氣,倒是讓時序打消了那點莫名其妙的疑慮。反正是合約婚姻,除了各取所需還能為什麼。
那個時候他的回答是:還沒時間考慮這些。他想著的一直都是守住蔣家的基業,讓老爺子打拚下來的這個商業帝國立於不敗之地。
時冬冬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玩自己帶來的拼圖,時序陪著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昨天的交代起了作用,昨天到現在,時冬冬都非常安靜乖巧。
時序被問住了,笑得有些生硬,果然被拒絕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如果面前有鏡子,一直在角落偷聽的蔣魏承就會意外的發現,他此刻臉上帶著一絲令他陌生的愉悅。
這並不是什麼大眾化的運動項目,起碼幾年來這段路蔣魏承每年都會走一趟,從來沒見過什麼熟面孔。
看林郃離開了,阿茹這才問道:「小姐,為什麼和_圖_書不回我們自己家呢?」
蔣魏承想看看她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對林郃道:「送她去莊園。」
時序隨手抽了一本圖冊出來,道:「就這家吧。」
時序醒來第一句話居然說的是這件事,蔣魏承氣笑了,問道:「你就這麼想嫁給我?」
蔣魏承點點頭,隨後把幾本冊子推到了她面前。
趙恬恬口吻冷冰冰的,不過時序卻聽得很窩心,這幾年會這樣記掛她的除了阿茹就只有趙恬恬,她們大概是世界上僅有的兩個真心對她好的。
「噗」,趙恬恬被時仲明的不要臉逗得哭笑不得,她問時序,「然後呢?」
真慶幸她還記得有個弟弟,趙恬恬也無可奈何,走到窗戶前邊拉窗帘邊應她:「他好著呢,不太好的人好像是你。想什麼想得這麼入迷,又熬了幾晚吧,要不然我先去神經內科幫你預定一張床,還要命嗎?」
協議剛打了個草稿,趁著周日能喘口氣的趙恬恬就帶著一後備箱的東西來看時序。
她問:「你們蔣總這是什麼意思?」
當眾被揭穿謊言是什麼感覺?時序想,這段路上怎麼也沒個地縫可以鑽鑽。
「我知道。」時序道。
難得提早歸家的蔣魏承剛走到後院就聽到時序的話,他停下了要走過去的步伐,繼續聽了下去。
她不圖他的錢,並且很合理地保障了他的權益。
帳篷中亮起橘光,黃色的帳篷也變成了橘色,在泛涼的山風裡透著一股暖意。
蔣魏承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人,很想讓她閉嘴別說話,他會想辦法拉她上來。可時序沉浸在「我即將死了」的交代後事情緒里,對周圍的一切都不關心了。
進入大廳,室內裝修更加雅緻,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保證採光的同時將花園美景悉數收羅,水晶吊燈不染塵埃,在陽光的反射下折射出點點光彩。
他能提供她所需要的助力,只要他願意。一段合約婚姻,可以把他牢牢綁在自己的船上,雖是利用他,但她也不會讓他吃虧,等價交換,很公平。
時序坐在輪椅上四下看了看,蔣氏莊園當真如傳言中那般豪華,偌大的花園栽種這各式各樣的玫瑰,白色的建築主體上有金色描邊,在四周綠意環抱之下,平添幾分低調的貴氣。
暗嘆自己來晚了的時序大步趕路,沒走多久就開始覺得疲憊。她一心想著趕上蔣魏承,也沒什麼心思去留意兩邊的風景,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正在用錯誤的徒步方法快速消耗體力。
「蔣先生心細,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我確實是跟著蔣先生來的,目的也很簡單,我想和你合作。智能醫療艙核心數據確實對外公布了,不過那只是一代。在一代的基礎上進行改良與升級的二代智能醫療艙和一代同步進入了人體試驗階段,核心數據和一代相似卻不重疊。比起二代,一代只能算是半成品。」
林郃心情複雜地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坐在後排的時序,覺得自己還是高估了老闆,時小姐好有本事,佩服!
但這不是他震驚的終點,在自家老闆雲淡風輕的交代完以後,又給他安排了另一件工作。
為了等趙恬恬來,這幾天時序憋了一肚子話,現下就忍不住吐槽起來。
時序走到書桌前,問:「你找我?」
「不,不是去找他,我本來就有徒步的愛好啊,會遇上那隻能是有緣分。」時序說的煞有介事。
這座山在當地挺有名的,因為特殊的地理環境,旅遊開發部門因地制宜,開闢出了一條近年來非常火熱的徒步路線。沿路前進,徒步者可以在整個行程中看到戈壁、草地和森林,與此對等的,是這一段徒步之旅也有不短的距離。
時序咬著牙:「我那是問,不是求!」
趙恬恬覺得這一天已經不能再玄幻了,她的好朋友思維簡直不受控制。末了她突然又反應過來了,那是時序啊,從小到大,好像沒少做讓人震驚的事情。
她必須要有一個強大的幫手,最好是不可能和時仲明有任何合作關係的人,又有絕對的資本和時家抗衡。
時序拿著叉子猛戳著面前的一小塊慕斯蛋糕,道:「可不嘛!他昨天打電話給我,讓我把時家購買的供我替時家參加各類宴會的珠寶和禮服還回去。」
合作方的老闆親自來電,林郃很是客氣,不過他的答覆不太如人意。
時序笑了笑,也不再端著以前那種故意現於人前的做派了,說:「我早就說過嘛,我和時家關係很差。」
這是說她和時家斷交的那件事?
是以,他說道:「這是時小姐的私事。」
果然,緊接著他就聽時序道:「既然湊巧碰上,我和蔣先生搭個伴可以嗎?」
說罷,她在白板上的「勾引」二字上畫了一個叉,順手把邊上的「合作互惠」圈了起來。
趙恬恬的電話是晚上打來的,她本來都打算開車去接時序下山,卻得到了時序住進了蔣魏承家裡的消息。
時序行動不便,門開得也有些吃力。
趙恬恬笑著擺手:「忘不了,那祝你好運?」
目光再往下,寬寬鬆鬆的T恤衫遮到了大腿,上面還有黑色白板筆的痕迹,配上一條同樣寬寬鬆鬆的中褲,趙恬恬想,所謂糙漢裝束,大抵也就是這個樣子了。
低調是蔣家近年來一貫的作風,除非重大的事情,不然蔣家是很少開門迎客的。上一次蔣氏莊園對外敞開,還是蔣魏承和蔣家大小姐蔣舒窈訂婚的時候。
劫後餘生的時序心態極好,覺得自己雖然躺平了,好在小命保住了。
家庭環境簡單,未婚,有資本,最有利於時序的是,她手上正好也有一些蔣魏承需要的東西。
趙恬恬一聽就拍了桌子,用力過猛拍得自己手掌發麻,她邊揉手心邊道:「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也做出來了?我現在就幫你聯繫八卦社,曝光他讓他被群嘲!」
趙恬恬的內心已經被時序鍛煉得毫無波瀾了,她看著時序一身徒步裝束,別說,如果撇開她一看腳下的路就有點惆悵的表情,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逛了一小會兒,兩人在後院的涼亭坐了下來。
蔣魏承勾了勾嘴角,對她的說法不置可否。
時序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現下的感覺太像是女主人起床然後家中阿姨告訴自己:你老公吃過早飯已經去上班啦,你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許久,沒有回應。
看著她糾結地捏著手指,蔣魏承繼續追問:「合約結婚?」
她帶著哭腔道:「蔣魏承你放手吧,要不你也會被我拉下去的。你幫我跟趙恬恬說,時冬冬我就託付給她了,她千萬不能把時冬冬交給時家,如果能治好他就最好,治不好也沒關係,他平平安安就好。」
時序不說話了,百無聊賴的坐在帳篷前看了看星星,直到被蚊子親了一口,逃般的躲進了帳篷里。
這一段被戲稱為徒步之旅中最「心跳」的地方,意思是也就是看著嚇人,其實石頭下面並不是懸崖,坡度很緩,走起來沒什麼風險。起碼不小心掉下去,不至於有什麼生命危險。
既然這樣,她也不好自討沒趣,一早讓阿茹開始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蔣魏承熄了煙,看著她,問:「在等我?」
長長的頭髮被她隨意盤著,兩側掉下許多散發,黑框眼鏡架在鼻樑上,下面是烏青的黑眼圈。以往水光粼粼的眼睛布滿紅血絲,發黃的臉一看就是熬了通宵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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