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帶你回家

杜忱聽得不解:「什麼叫動心?蔣魏承現在一顆心都想著時序才是吧,你敢相信嗎?這個人是蔣魏承欸,我認識他這麼多年,居然還能看到他這麼深情。」
被杜忱「誇」心眼多的蔣魏承這幾天好似一門心思都投入了工作之中,只是忙碌之餘他偶爾也會盯著放在右手邊黑著屏的手機走走神。
蔣魏承站定在時序身前,正正看著她道:「時序,我並不覺得麻煩。」
傍晚時分,時序把車子停穩在蔣氏大樓門前。蔣魏承單手插兜站在那裡等她,身邊不時有下班的員工走動,看到蔣魏承想問好,卻又卻步於他不算太好的臉色。
時序困意未褪,緩了一會兒才發現蔣魏承兩手空空地站在自己面前,而現在是當地時間的凌晨四點半。
他不願意時序離開自己身邊。
再後來,時玥拉黑了自己的親妹妹,時宴再也聯繫不上她。
蔣魏承不假思索便道:「沒有約,下班后我來家裡接你。」
季許離開之後,杜雲英像是耗費了極大的經歷,很久才重新開口:「小幺,你也覺得祖母對不起時序嗎?」
時序定的是個主題餐廳,精緻的高空卡座,足以俯瞰大半城市的夜色。
時序還是某一天看到自己在鏡子中的臉才突然發現,她最近的笑容好像越來越多了,每天竟然也會期待發現些新鮮的事物,然後和蔣魏承分享,手機收到消息時,也會因為發件人是蔣魏承而有一瞬間的開心。
「我打電話給唐嬸,她說你把時冬冬帶去公司了。」
杜雲英別過了頭,不再說話了。
時序本打算給時宴一筆能夠保證她餘生安穩的錢,但時宴沒有要,最後還是蔣魏承出的面,公事公辦地給了時宴一些本該屬於她的股份。
無端的曖昧悄然瀰漫,時序覺得臉頰有些發燙,下意識躲開蔣魏承的目光。
但是這一次蔣魏承似乎不準備再給時序躲的機會,他趨前兩步,正視著時序,口吻格外真摯:「時序,我有些後悔一開始和你簽訂的那份合約了。」
季許費了些功夫才見到被監管在醫院之中的杜雲英,大病未愈加上年事已高,病床上的老人早就沒有了先前的雍容華貴,更像是一截隨時會腐爛的枯木,僅存幾分生機。
杜雲英瞳孔灰敗,但在看到季許之後,還是拼著力氣將床頭的東西砸向了他。
時序感慨道:「看來時氏還是有很多人,不希望它就這麼垮掉的。不過我覺得這樣確實會比收購要好,注資時氏,雖然不是吞併時氏,但是管理和經營權都會落到你手上。股東們其實也不那麼在乎時氏是誰當家,比起這個,他們更看重在誰手上能夠賺得到更多。」
等時冬冬完全適應了和家教老師獨處,蔣魏承這才走出了玻璃房。時序靠在玻璃房門外的牆壁上,蔣魏承路過時看了她一眼,道:「下樓喝杯茶吧,裏面正在上課。」
時序大方地張開雙手,在時宴背上輕拍兩下,算是安慰,也算是告別。
蔣魏承語氣霸氣,道:「她想以時氏為要求去封時序的口,本身就是對時序的一種折辱,自己可以拿到手的東西,為什麼要委屈時序去獲得。」
不僅僅是唐嬸,連時序看到蔣魏承抱著時冬冬的畫面都有一些錯愕。怎麼形容呢,明明蔣魏承給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屬於居家那一類型,可當時冬冬翹著自己的小軟毛趴在蔣魏承肩頭的時候,那種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依賴感和溫情,居然毫無違和。
時序的訂票回執生成后不久,蔣魏承就知道了她訂票的消息。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當他看到時序買了兩張單程機票時,心中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覺還是涌了上來。
唯一有些不一樣的,大概就是蔣魏承帶著時冬冬,親自開車把時序送到了機場,沒有分別時候的氣氛,甚至也不問歸期,直到目送時序進了安檢,蔣魏承拍了拍時冬冬的頭,帶著他回了家。
杜忱沒留神煙灰就落在了褲腿上,他打斷蔣魏承的話:「等等,怎麼這麼聽你一說,我覺得你之前放棄時氏也是為了時序,現在要爭時氏也是為了時序?」
想到後面,蔣魏承突然有些沉默,他和時序之間,從不存在杜忱所說的那些相處細節。他不知道時序怕不怕黑,只知道時序會在他晚歸的時候給他留一盞大門口的燈;他也不知道時序怕不怕看恐怖片,他甚至不知道她喜不喜歡看電影。
某一個平靜的深夜,杜雲英在被監管的病房內,走完了她的一生。
時序睡得正迷糊時,酒店房間的門鈴有規律地響了幾聲。不尋常的情況讓她警惕起來,但是門鈴聲卻保持著自己的規律,就是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反倒是時序被動了,這話她要怎麼接啊?
蔣魏承到家的時候,時序正在收拾著她和時冬冬短途旅行的行李。
蔣魏承將人打橫抱起,意味深長道:「謠言止於你。」
杜雲英順著季許的話思索良久,似乎是被他打動,正在猶豫,但很快便有另一道聲音截住了季許。
回到家中的時序窩在蔣魏承懷裡,打趣他:「怎麼看,你都虧大發了呀。最終不僅沒讓時氏變成蔣氏的一部分不說,還得替時氏打起工來。」
家裡來了陌生人,時冬冬還有些抗拒。但是這一次他沒有立刻跑到時序身邊,而是先抱住了蔣魏承的腿。蔣魏承俯身把時冬冬抱在懷裡,帶著他去了樓頂玻璃房。
這還是唐嬸來到這裏以後第一次看見兩個人單獨出去吃飯,她樂見他們越來越像正常夫妻那般相處的樣子,有心給他們更多獨處的空間,待時序和時冬冬膩歪了小片刻后,就先帶著時冬冬上樓睡覺。
時序看著唐嬸那略帶慈愛和安慰的表情,有苦說不出。哄什麼呀,她根本就不明白蔣魏承著一大早上傲嬌個什麼勁兒。
蔣魏承帶著滿身水汽走出浴室時,時序正站在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前,看著朝陽自聳立的高樓間冒出頭來。
這顯然不是季許想要的答案,如今面對蔣魏承,他劣勢明顯,即便擺著這種四平八穩的樣子找到杜雲英,但實際如何,他心中清楚。
蔣魏承還帶著困意的嗓音微啞,卻像是丟入火中的乾柴,讓時序原本就亂七八糟的心跳越發失控。
看著輕咬嘴唇的時序,蔣魏承又是直白一句:「時序,喜歡你這件事,我無法否認。」
但誰都想不到,在蔣魏承的心中,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穩。
時序因他的話失笑,她伸出兩根手指捏住蔣魏承的下巴,問得認真:「我是真的很好奇,當初到底是誰說蔣氏的當家人高冷矜貴,清心寡欲的?」
氣氛微妙之時,蔣魏承突然開腔:「時序,你怕不怕黑?」
「想去的話,就去走走吧,不過時冬冬可能去不了,現階段對於他來說,學習比玩耍重要。」
蔣魏承大掌一撈拿過時序拎在手裡的車鑰匙,自覺地走向了駕駛室,時序綁好安全帶才窺了窺他的臉色,問他:「今天不順利嗎?」
儘管早有預感,但這樣的坦誠還是讓時序一瞬間被鋪天蓋地的悸動淹沒。換做是任何一個人的告白,她也許都能做到不露聲色和-圖-書,可這個人是蔣魏承,他簡簡單單幾句話,竟然讓她有些找不回自己的語調。
這一晚時序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裡是和蔣魏承的婚禮現場,台下正起鬨新郎親吻新娘,等她閉上眼睛之後,一枚涼涼的吻突然落在了唇上。
蔣魏承挑了挑眉,趕在時序開口之前堵住她後面的話,玩味地問她:「收下你的嫁妝,我得好好想想給你補一份什麼聘禮了。」
趙恬恬頓悟了,原來是蔣魏承的套路,可……她輕嘖一聲:「但是,他這場感情博弈的對象,是時序啊。」
「啊?」
其實這場旅行並沒有她和蔣魏承說得那麼不錯,到達這裏的第一天,她四處逛了逛,去推薦的景點打了卡,吃了些地道的餐廳,隨後,就是濃重的乏味感。
時序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是乾的。她的動作讓蔣魏承驟然失笑,倒是把時序給看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識還未回籠,她下意識就道:「你該多笑笑。」
只是不知道,如果杜雲英看到這一幕,會不會覺得有些諷刺,但沒人在乎了。
他希望,時序一直都在他的身邊。
這一次沒有任何的懸念,時氏最終到了蔣魏承的手上,在場的一些老員工也有很不舍的,曾經如大廈般屹立多年的時氏,終究還是換了主人。
無措之餘,他不禁在心中暗笑自己,年過三十竟然像個愣頭青。不過是看到時序照片中的紅酒杯上映出了季年的臉,竟然會慌張成這樣。
她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開門,手機先響了起來。
杜雲英怒瞪著他,指責道:「如果不是你,我的玥兒不至於到現在都不肯回來,我和你沒有可談的買賣。」
時序笑了笑,語氣帶著習慣性的客氣:「他沒有鬧你吧?乖不乖啊?」
時宴像是生怕杜雲英答應季許似的,忙又對她說:「祖母,憑我的本事,很多事情都做不到。一些需要打點的地方,出錢出力的那個人,您知道是誰吧?」
時序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亂了節奏,這才反應過來,從剛剛開始,自己就一直被蔣魏承牽著走了。
無形之中被蔣魏承把話堵死,一頓本來另有要事的晚餐突然沒有了價值。時序在心底輕嘆口氣,想著那就過一段時間再說吧,與此同時心底又有一個角落放鬆下來,好像在告訴時序不僅不失望而且有些開心。
蔣魏承低低地笑出了聲,趁時序不注意在她唇上淺啄一下,趕在時序臉紅成熟柿子前,他心情愉悅地進了浴室。
蔣魏承上台致辭的話語很短,信息量卻把在場的眾人驚了一驚。
奈何蔣魏承的存在就給人一種很難忽視的壓迫感,他不徐不急的語氣憑空給了時序一種不回答不行的感覺。
杜忱被問得哽了哽,卻又覺得好不容易有一件事是自己可以笑話蔣魏承的,關鍵時候可不能丟了面子,愣是嘴硬到:「鬧彆扭這叫情趣,哄得好才是本事呢。但是你這樣子看起來,是不知道怎麼哄時序,才把我交出來取經的吧?」
說著,杜忱自己又笑出了聲:「之前你為了替時序扳倒時仲明,都要放棄時氏了,我還以為你對時氏其實也沒有那麼非要不可。」
時序本還想告訴蔣魏承自己訂了下午的機票,被他一句話給堵在了喉嚨里,然後就看著蔣魏承請的家教團隊帶著各類針對自閉症患兒的啟發教具上了門。
得知蔣魏承就這樣把時序送了出去,最先按捺不住的反而是趙恬恬。她不是很懂蔣魏承的心思,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想方設法把人留下嗎?
季許還是奮力一搏,持股比例和蔣魏承不相上下,到目前為止,兩人的這場博弈,勝負難定。
溫熱的呼吸從耳畔移至面前,在雙唇相接的前一刻,時序抵住了蔣魏承的胸膛,認真且慫地問他:「長途跋涉很累吧,要不要去洗漱一下?」
蔣魏承的目的倒也完美地被杜忱堪破,他勾勾嘴角,不語。
氣氛到白熱化的時候,連時序的心中都有些忐忑。不過她沒想到,最終一定乾坤的,竟然是受杜雲英委託前來的時宴。
蔣魏承還在消化不久前從趙恬恬那裡得知的事情,此時看著時序心情有些複雜:「沒有。你想去吃哪家?」
餐點未上之前,時序掏出包里的文件袋,輕輕推到了蔣魏承面前。
但是現在,她卻覺得這個規劃沒有一開始想得那麼誘人,其中殘缺的部分,時序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但又不確定是不是真的知道。
但是蔣魏承清楚地明白,這次是不同的。
有一瞬間,時序覺得身邊這個男人似乎完全看穿了自己的內心。比起不自在,更多的是有些不知所措。
蔣魏承合上手中的鋼筆,隨手擱在一旁:「時氏畢竟是時序的祖輩創立的,她的父親為時氏也耗了不少心血,哪怕她自己不想要,時氏也該有一份是她的。」
她眨巴著眼睛,問蔣魏承:「怎麼突然過來了。」
趙恬恬不解看他:「你展開說說呢?」
可時序也不傻,一眼就看出他來得格外倉促和突然,答案不言而喻,她起了玩心,使壞問道:「臨時來出差啊?」
時宴默了默,坦誠道:「時家,都對不起她。」
「啊?」時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怕黑這事兒和我沒什麼關係,不過趙恬恬挺怕的,小時候我沒少嚇唬她。」
室內響起蔣魏承低醇的笑聲,他注視著時序的眼睛:「蔣太太,我可以嗎?」
時序的主動邀約讓蔣魏承一整個早晨心情都極好,之前她的情緒讓他有些擔心,加上阿茹也離開了她,還真怕時序會消沉一段時間。
時序還是將文件袋給了蔣魏承,這是她手上唯一能還蔣魏承人情的東西。蔣魏承收的時候也沒有推辭,意有所指般地道:「謝謝你的嫁妝,我會好好珍藏。」
「其實從那次開始,我也沒有了面對你的勇氣。時序,祖母臨終前是真心覺得對不起你的。」
或許是壓在心裏的事情被逐一清空,心態發生變化之後,時序多了些精力去審視生活中的一些細碎。
趙恬恬聽罷杜忱的話,第一反應不是安慰,而是若有所思地問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蔣魏承對時序動心了?」
早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外界傳言中蔣魏承那顆冰冷的心,因為一個叫時序的女孩,有了全新的溫度。
杜忱笑著掐了掐趙恬恬的臉,笑道:「三十六計中,有一招叫『欲擒故縱』。」
時宴點點頭,開口:「我也決定了,去繼續完成我的學業,然後看看未來自己想做什麼,時序,我以後可能不想回來了。」
全憑衝動一口氣跑到時序面前的蔣魏承見到人之後心中的那種不安一消而散,隨之而來的是有些無措。
混亂之中的時氏終於迎來了一場股東大會,主題直白,討論時氏的歸屬問題。
台下的時序忽而就紅了眼眶,她注視著台上的愛人,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樣幸福。
至於杜雲英的第三個遺願,也是時宴自己拒絕的。
這大概是時序認識蔣魏承這麼久來,第一次聽他說這種話,言語間似乎帶了幾分關心的意味。
杜忱被https://www.hetubook.com.com噎住,有點想念以前那個不會撒狗糧的蔣魏承。
「時氏那些股東可真精,我最近口水都浪費幾大壺了,但是你猜怎麼著,人家心裏還在暗自比價呢。」
或許因為她這一路走來都格外謹慎,她很害怕做出的決定會是某一刻被情緒和氣氛引導的結果。
時序覺得有什麼話就要說出來了,但還是忍住了,醞釀了半天,蹦出來一句:「謝謝。」
但顯然,仍在逃避著的時玥和尚未經過磨礪的時宴都不是合適的對象。
在得知蔣魏承除了證件和手機以外,什麼行李都沒有帶的時候,林郃會心一笑,並貼心地順延了蔣魏承接下來幾天的工作安排。
這話一出,蔣魏承沉默了,好笑平常叱吒各大談判桌的蔣總,此刻居然因為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答不出來。
時序一開始覺得有些失落,可看著時冬冬慢慢開始配合家教老師的指令,時序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季年邀請時序共進晚餐,時序習慣性地和蔣魏承拍照分享,殊不知收到照片的蔣魏承做了人生中最衝動的一件事情。
聞言,蔣魏承眉頭挑了挑,反問杜忱:「難道趙總就沒有和你鬧彆扭的時候?」
杜忱的八卦勁兒霎時就起了,忙問:「看你這樣子,不會是和我弟妹鬧彆扭了吧?」
時序輕輕攪動著濃湯,揶揄他:「那你最近可得潔身自好。不過從來也沒聽過你的什麼負面輿論,不用有太多壓力。」
她似乎早就預知到自己的死亡,走得非常平靜,還在枕頭邊留下了一封短短的信交代後事。
把杜雲英葬入時家園陵是時宴的決定,在杜雲英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里,她偶爾也會和時宴說幾句自己心中的悔意,但時宴覺得,懺悔還是應該說給那些她對不起的人聽。
蔣魏承贊同地點頭:「季許很有實力,和他相比我唯一的優勢也許就是年長几歲。」
時序粲然一笑,恍然讓蔣魏承看到了婚禮前一晚的迎賓晚宴上,那個千嬌百媚的時序。
他知道如果時序提出,自己就會變得格外被動。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時序的要求,所以只得提前找好借口,拖延一些時間。
手機屏幕顯示時序的視頻通話請求時,蔣魏承很明顯地彎起了嘴唇,這是時序出去的第四天,似乎真的得到了放鬆,視頻那端的她看起來眉眼動人。
時玥也沒有出席杜雲英的葬禮,理由有些諷刺,當知道時宴代表杜雲英幫蔣魏承拿下時氏之後,時玥曾打電話來斥責了時宴一通,她在電話中說了許多傷人的話,似乎是發泄一般。
「時氏的股東們有些難搞。」蔣魏承突兀道。
蔣魏承失笑,回答得一本正經:「時序,我旅行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工作時間緊張。」
時序被這個直球一擊,臉紅了。心裏已經不知道叫囂了多少聲,倒不是害羞,而是震驚三更半夜做出這種事說出這種話的人竟然是蔣魏承。
蔣魏承拿出兩個乾淨的杯子,往裡頭各丟了幾片茶葉,沸水沖泡出兩杯熱茶。時序捧著他遞到手心的杯子,覺得時機恰好,便開了腔:「我定了晚上的機票,想帶時冬冬出去玩玩。」
蔣魏承不以為意,扶了扶不經常戴的眼鏡:「時氏現在人心惶惶,全靠那些股東給和高層穩著。都生怕哪天就直接垮了,誰都想趁著還有利可圖的時候多撈點好處。」
時序皺了皺眉,剛想反問卻又聽見他說:「我的意思是,我更希望我們的婚姻是因為愛情,而不是合作。」
蔣魏承心中短暫地鬆了口氣,敏銳地判斷力讓他可以確定,倘若不是他先開口堵住了時序的話,時序現在應該已經提出要解除合約了。
「以前剛認識恬恬那會兒吧,我就覺得趙家這姑娘挺霸氣,做事情雷厲風行的,後來在你家聽到她和時序說話,我還以為這姑娘吃錯藥了。真正認識才發現,這姑娘你別看她平常在生意場上那麼勇,晚上居然還怕黑,看個恐怖片嚎得要不是家裡房子大,鄰居保准上門來投訴了。談合同精明吧,生活上反倒傻乎乎的,上次居然能把洗衣液和柔順劑用反了。你說我這麼英明的一個人,怎麼就對她陷進去了?」
逆光下的時序顯得格外纖弱,蔣魏承心隨意動,走上前輕輕環住了她的腰肢。
時序伸著手想去接蔣魏承懷裡的時冬冬,但他輕輕一避,和時序錯開身來。他也不理時序,兀自帶著時冬冬去了餐廳。時序的手落了空,她下意識撇撇嘴,看著蔣魏承的背影只覺得這人竟然也有些傲嬌。
怔愣之間,竟是蔣魏承先避開了目光,彷彿也有些不自在,他離開的時候竟然沒注意,把時序常用來盤頭髮的桃木簪子握在手裡帶走了。
時序輕笑,側過了臉:「但是現在啊,我不這麼想了。蔣魏承,我其實一直都過得很自私,我很利己,因為我要保護自己和時冬冬。我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但我想試一試。」
從這天開始,蔣魏承的手機里會時不時收到一兩張時序發來的照片,街頭建築,盤中甜品或是噴泉邊的鴿子。
不過她的複原能力顯然比蔣魏承預估得更好,短短几日她便重新振作起來,家中也回到了不時能聽到時序笑聲的日子。
時序笑著緩和加速的心跳,故作調侃:「還有什麼風景是蔣總沒有看過的嗎?」
走在前頭的蔣魏承頓了頓步伐,扭頭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會喜歡。」
許久之後,林郃才弄明白蔣魏承的去向,他竟然一聲不吭地買了最近的機票,去了一個完全不在他近期日程上的目的地。
「晚上叫上時序和我女朋友,四個人一起吃頓飯吧,我也不能被你秀,也讓你嘗嘗我和恬恬的糖。」
「啊?」時序險些咬著舌頭,訕訕道:「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很麻煩你。」
「我倒不是幫自己兄弟說話,你別看蔣魏承這個人看起來面冷心冷的,其實他真要對一個人好的話,那個人會非常幸福的。他就是太不會表達了,我估摸著他也不會對時序說什麼甜言蜜語,但是在我看來,他對時序還是很用心的。那些小事都不用說,單說時家這件事,那個時候按照最開始的節奏,我們有很大的把握輕鬆把時氏握在手裡,但他怕時仲明狗急跳牆,傷害時序姐弟,這才放棄了一開始的計劃。欸,這麼說說,還有點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意思呢。」
許久,蔣魏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時序,我本以為我這一生,無人愛我。」
知悉真相的趙恬恬思索片刻:「蔣魏承真的這麼問你?」
但旁觀蔣魏承的表情,他似乎看得投入,氣氛維持著一種令人不忍打破的安逸,時序到底沒有起身,卻不知什麼時候被瞌睡蟲侵擾,倚著沙發睡了過去。
蔣魏承的聲音夾雜著一絲道不明的情緒,意簡言賅:「時序是我,開門。」
蔣魏承到底還是笑了起來,反客為主道:「本來打算睹物思人,現在想來,還是看著人更好一些。」
蔣魏承無數次捕捉到了時序偷偷看過來的目光,心中暗暗得意,此刻他倒是很慶幸有時冬和*圖*書冬的存在,更慶幸時冬冬比時序更早對自己產生依賴。
杜忱不顧形象地打了嗝兒:「對啊。」
蔣魏承挑了挑眉,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說了句和之前話題毫不相關的話:「困了去房間睡吧。」
蔣魏承勾起嘴角,俯身湊到時序耳邊,低著嗓子蠱惑她:「這句話,對你同樣有效,且我,樂意之至。」
趙恬恬好笑地搖了搖頭:「你覺得,時序嫁給蔣魏承,能幸福嗎?」
趙恬恬不久前打電話問他對時序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然後告訴他,時序已經在準備離開西城了。
失控的感覺可太糟了,夢境中的畫面逼得她懊惱又羞赧,怎麼就能做這種夢呢?要命的是一睜眼夢中人就在自己枕邊。時序走出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機訂票,她覺得自己需要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我別不是看錯了蔣魏承吧,他就這麼放棄時序了?」趙恬恬吐槽。
這一天平常不太想涉足總裁辦公室的部分高層來蔣魏承這裏來得格外勤,主要是都想看看蔣魏承帶著孩子上班是一種什麼畫面,雖然這個孩子是他的小舅子。
他希望即使沒有這份合約,他深夜歸家時也能看到時序為他留著的那一盞燈,希望整個蔣氏莊園時刻增加時序和時冬冬生活的痕迹。
時序沒有回頭,背對著蔣魏承開口:「其實這次出來,我不打算回去的,想著過段時間把時冬冬接來,找個舒適的地方,去過安靜的生活。」
時序是偶然遇到季年的,兩人之前都刻意減少了和對方的聯繫,卻沒想到竟然會在異國的街頭重逢。
唯一慶幸的是她的航班在三天後,苦於暫時找不到合理借口留下時序的蔣魏承難得主動約杜忱喝酒,受寵若驚的杜忱擦了擦眼,才敢肯定自己確實是在蔣魏承臉上看到了點憂愁。
耳邊傳來茶水入喉的聲音,緊接著,她聽他問:「僅僅是想出去玩玩嗎?」
清晨的微風穿過窗子的縫隙,調皮地撩動窗前的白紗,茶几上的玫瑰悄悄盛放,嬌艷欲滴。
蔣魏承對這樣的自己也感到陌生,但他突然找到了當初蘇意問他的那個問題的答案,他確實有了和之前不一樣的想法。
不得不說,時序這聲常掛在嘴邊的謝謝多少令人有些挫敗,但好在蔣魏承更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
對比之下,時序就像個小呆瓜,好半天才問了一句:「蔣先生,你想和我先婚後愛啊?」
蔣魏承好笑自己居然也會有心緒這麼波動的時候,他甚至不敢貼時序太近,就怕藏不住的心跳聲,暴露出他此刻有多驚喜。
不想暴露真實的情緒,時序只得佯裝自己做了噩夢,低聲道:「我去喝點水。」
杜忱點點頭,兀自分析道:「我合理懷疑他惹時序生氣了,你猜他問我什麼,他問我我是怎麼追你的,他可不是那麼八卦的人,一定有什麼目的。」
時序搖搖頭:「不用,到時候我直接去公司樓下等你。」
如今那些可以保護她的人都沒了,她膽怯地連面對這一切的勇氣都沒有,甚至,只想自私地保全自己的生活。
時序摘下了別在衣襟的白花,說得坦誠:「就當我小心眼吧,比起我來說,她更對不起的是我的父母和我的弟弟。我沒資格替他們原諒什麼,但斯人已逝,我想做的,就只是往前看了。」
時序輕笑一聲:「他有他的天分,你有你的閱歷,不過就我對時氏那些股東的了解來說,他們更偏向一個成熟穩重的管理者。」
蔣魏承把應侍送上來的玉米濃湯放到了時序面前,接著道:「確實是這樣,這個階段他們考察地不僅是我的能力,還考察我的一切個人行為。」
他發現自己比想象中的還要貪心,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時序這個強勢闖入他生活中的女孩趕跑了他一直與之抗爭的那種孤獨,讓他的世界有了晚歸的燈光,有了不再空蕩的房子,也有了害怕再次孤獨的恐懼。
她再醒來時,屏幕上的電影已經到了尾聲,一道目光定在她身上,她轉過頭去,正巧對上蔣魏承的目光。
她說希望死後不要葬入時家園陵,希望時玥能夠出席葬禮,希望時序能照顧時宴。
八點一刻,結束了晚餐的兩個人回到蔣氏莊園。唐嬸正帶著時冬冬在客廳里玩,看到兩個人一起回來,臉上不免有些欣慰。
時序這場沒有歸期的旅途因為蔣魏承的出現悄然畫上句點,看到他竟然就這麼把時序帶了回來,趙恬恬咋舌不已。
蔣魏承優雅地用完餐,這才對時序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上午米歇爾教授推薦的家教團隊會到,他們會針對冬冬現在的狀況進行定製的引導計劃。」
早晨蔣魏承正準備出門上班,時序叫住他問:「晚上有約嗎?沒有的話,一起吃飯?」
最後,趙恬恬咬咬牙,艱難決定道:「豁出去了。」
她把誤拿的帽子放回原位,繼續自己手上細碎的事情。等手上的東西收拾的差不多的時候,時序起身發現蔣魏承還在原地,路過他的時候時序不經意抬眸看了他一眼,突兀地撞進了他過分深邃的目光之中。
時序跟在蔣魏承身後組織語言:「怎麼突然給時冬冬請了家教?」
他說:「從今往後,時氏仍舊是時氏,這個由我太太的祖輩和父親打拚出來的江山,我和我太太會好好延續與發揚。」
險些在蔣魏承的深情攻勢下丟盔棄甲,但時序還想保留一下她最後的倔強,怎麼能一被告白就跟著走了呢?她可是驕傲的時某人。
時序走出殯儀館的時候,蔣魏承正牽著時冬冬的手站在車邊等她。
「季許以利誘之,不少人心存動搖。還有一部分在給我和季許評分,考量我和他之間誰更能讓時氏重迴風光。」
從時序臉上,蔣魏承並不能看出很明顯的開心,他道:「不忙的話,可以和我分享一下旅途的圖片,我想看看你看到的風景。」
還在思考要不要把不報備就喝酒的杜忱趕到客廳睡沙發的趙恬恬停下了動作,問他:「蔣魏承突然約你喝酒?」
儘管早就知道時序有過這樣的想法,但聽她親口說出來,蔣魏承的心中不免一驚,此刻他很慶幸自己衝動跑來,環抱著時序的那種安心感,新奇又滿足。
時序下車后笑著朝蔣魏承揚了揚手,小步跑到他跟前道:「等很久了嗎?路上有點堵車,走吧,請你吃飯。」
季許也不生氣,俯下身把東西撿起來放回原位,語氣竟顯得十分真誠:「杜女士,我今天來,只是想和您談一樁買賣。」
可她從時序的臉上也不難看出,時序整個人都洋溢著一種閃閃發光的幸福感。
第二天,所有人印象里不接地氣的蔣總破天慌地帶著時冬冬去了公司。
蔣魏承換了居家服后信步走到廚房,親自動手煮了兩杯茶,其中一杯遞給了時序。兩個人各自坐在長長沙發的兩端,投屏之上是蔣魏承隨手點的一部老電影。時序捧著茶杯怔愣了許久,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怎麼就順著蔣魏承的動作和他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起了電影?
結果倒也沒讓他們失望,蔣魏承依舊高效地工作,但偶爾也www•hetubook•com•com會被撞見和在角落裡玩拼圖的時冬冬互動,具體形容就是,歷來駐足頂端的蔣總身上開始有了正常人的生活氣息,罕見地讓人覺得,原來他也只是個會關心親人的普通人。
時序遠遠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這直接導致她沒法集中注意力,上一秒放入了夏天的裙子,下一秒又把一頂加厚的毛絨帽子塞進了行李箱。
時宴臉上帶著明顯的憎惡,道:「真謝謝你的『好心』,不過我時宴還輪不到你來同情,我以後的路怎麼走,不勞費心。」
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蔣魏承問道:「旅行愉快嗎?」
一連好幾天,手機屏幕亮了許多次,但都不是蔣魏承在等的那個人發來的。直到某一次,回家的他剛好撞上唐嬸掛斷電話,以及一旁的時冬冬意猶未盡的樣子。
大抵是因為在蔣家工作的時間久了,唐嬸深知時序和蔣魏承都是極好相處的人,便笑著打圓場:「夫妻過日子哪有不磕磕絆絆的,偶爾服個軟,哄一哄也就好了。」
「不會真的被我猜中了吧?嘖,你蔣魏承也會有這一天?」
之前一直收購時氏股權的蔣魏承和季許都出現在這場股東大會之上,與此同時,時序也意外地出現在了現場。
時序看著對面一個喂飯一個吃的兩人,樂得清閑,索性也不理蔣魏承和時冬冬。只不過餘光還是時常瞄向對面,因為這樣的場面實在過於驚奇。
蔣魏承一眼看到她眸中閃過的狡黠,輕咳兩聲掩飾尷尬,隨後掏出那次隨手帶走時序的那根發簪,遞到了她手上。
杜雲英嘆了口氣,看向季許:「季總請走吧,即使時序不承認和時家的關係,但在任何人眼中,蔣魏承都是時家的女婿。」
冰山總裁?不,眼前這個男人怎麼看怎麼像被愛沖昏了頭的樣子。
「時序,再不會有人傷害你和時冬冬了。」
時序清了清嗓子:「對啊,我一直打算等什麼時候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好好給自己放個假。正好醫療艙項目暫停,我趁機躲個清閑。」
杜忱當下便不理解了:「那之前時家老太太要把時氏給時序,她直接接過來給你不就完美了嗎?還要在這裏耗什麼功夫?」
怎麼留住時序成為了蔣魏承有生之年遇到的最束手無策的問題,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下意識地想對她好,想保護她才不是因為他有多麼高尚的情操,而是因為他對時序有了一種叫佔有慾的心理。
她笑意淺淺,眉目動人:「這是很多年前,我祖父給我準備的一份嫁妝,本來我是準備這輩子都鎖起來的,現在鄭重地交給你。」
看著近在眼前的這張臉,這一次蔣魏承終於不再克制,低下頭深深地吻住了她。
趙恬恬輕「嘶」一聲,心不在焉地哄了杜忱兩句,然後看著電話飛速思考。
「還不錯,這裏的建築風格很特別,食物也很有風味。」
得知時序打算離開的時候,蔣魏承第一反應是心慌,前所未有的心慌。他一路走來得到的東西越來越多,偶爾丟掉一個項目,遺失一些東西不太能讓他的心中有過大的反應。
蔣魏承暗道一聲幼稚,心情愉悅,拒絕道:「我們有約。」
蔣魏承走上前溫柔地抱了抱她,柔聲道:「好,我們回家。」
蔣魏承切換視角,讓時序看著安靜玩著拼圖的時冬冬,自己卻注視著屏幕上時序的面容。
正好被他撞見,拋開前幾秒莫名其妙的緊張之外,時序表現得還算坦蕩。她不斷在心中自我暗示:只不過是自己想出去放鬆一下心情,看看世間美景,絕不是逃避,對,不是。
林郃帶著文件進入總裁辦公室的時候,辦公桌上的熱茶尚有餘溫,但是蔣魏承卻不在這裏。
時序驟然清醒,這才發現自己心跳如雷,聲音幾乎要暴露在黑夜之中。蔣魏承以為時序做了噩夢,急忙打開床頭的閱讀燈,他惺忪著睡眼看著時序滿臉受驚的表情,手在半空中停滯片刻,還是輕輕拍了拍時序的後背。
季許的話讓杜雲英無可辯駁,她當然清楚,時玥會變成如今這樣子,懦弱到連反擊仇恨者的勇氣都沒有,和她自己本身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她以往的囂張和高傲,不過因為有個時家替她撐著。
有那麼多橫陳其中的過往,她們註定不可能像其他姐妹那般。時序無法原諒時宴父母的作為,時宴對父母的死亡也不可能心中毫無波瀾。
「你滾,誰允許你出現在這裏?」杜雲英說完這句話猛喘幾口氣。
蔣魏承點點頭:「治療團隊建議我多讓時冬冬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
但幸好,她的運氣不差,遇到的這個男人是蔣魏承。也許這一次,她可以試著去依靠一下。
時序瞭然,也沒有強求,只是告訴她:「時宴,去做你自己吧,天高海闊,好好愛自己。」
蔣魏承回答地十分正直:「我是個商人,時氏的誘惑對我來說不小,佔一半原因,另一半,時序是希望時氏在我手上的。」
蔣魏承笑著輕撫時序的頭髮:「怎麼會虧呢,傳聞中時家那個妖嬈美艷的大公主,現在不是正被我綁在身邊,圈在懷裡嗎?」
她放鬆一笑,看著蔣魏承道:「我有些累了,我們回家吧。」
時序轉了個身,略顯生疏地環上蔣魏承的脖子:「蔣先生,我們續約吧。」
趙恬恬聽完,在心中暗暗琢磨著要不要稍微給時序透露一點蔣魏承的想法,她始終覺得,縱然時序自己也能讓她和時冬冬過得很好,但這不妨礙她身邊有一個人去愛她保護她。
也許這就是杜忱之前所說的愛情吧?可惜從來沒有人告訴過蔣魏承什麼是愛情,甚至更早之前,他自詡自己不需要愛情。
時序被找的越勤,季許那邊便越沉不住氣。
他給人的儼然是一種大家長的感覺,時序無法否認,關於時冬冬的一些事情,蔣魏承有時候想得比她周到許多。
不過回來之後,有些事情最終還是會不可避免地回到時序的生活中來。首先要考慮的,就是時氏的最終歸屬。
葬禮辦得很簡單,全程是時宴操持,短短几個月這個姑娘似乎也長大許多,甚至還能和時序自嘲,說有些事真的是一回生二回熟。
蔣魏承擰眉反問他:「為什麼要讓她哭?」
「家教團隊?」時序雲里霧裡,摸不清情況。
簡簡單單的葬禮上,最終送走杜雲英的是時序、時宴和時冬冬。大抵是蔣魏承給了時序諸多安慰,最終她還是沒能狠下心,決定帶時冬冬送杜雲英最後一程。
她生命結束的時候,病床旁沒有任何人,等時宴帶著湯水趕來的時候,杜雲英的肢體已經逐漸僵硬。
「不對啊,蔣魏承約我喝這頓酒什麼目的來著?」
現在他才意識到,是他過於自負了。
杜忱大搖大擺地晃進蔣魏承辦公室,鬆了松領帶就攤在沙發上。
興許是兩個感情史多少都有些匱乏的男人終於也有了為情所困的這一天,杜忱單方面將蔣魏承引以為感情方面的知己,歷來談的話題以商業居多的兩個男人第一次聊起了愛情,雖然以杜忱單方面輸出為主。
蔣魏承在玻璃房陪了時冬m.hetubook.com.com冬一上午,時序幾次佯裝路過偷偷觀察,隨時做好了衝進去安撫時冬冬的準備,結果她發現自己想多了,時冬冬就像忘了還有個姐姐似的,根本不需要她。
那個從來沒有在感情上表露過任何喜好的時序。
時序一句話被堵在喉嚨里,看著蔣魏承,一時竟然找不到任何語句反駁。但很快,她狀似無意地笑了笑,剛想開口,蔣魏承卻先說了話。
聽趙恬恬這麼問,杜忱坐直了身子,語氣也認真起來。
時序看他說得認真,故意帶偏畫風:「我就說怎麼一直都找不到,在你那裡啊,你喜歡這種東西啊?」
也許夕陽下的古建築真的很美,餐廳中的特色美食也很誘人,但她形單影隻無人分享,一切索然無味。
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的杜忱打電話給趙恬恬求安慰,控訴蔣魏承的諸多虐「狗」行徑。
季許輕笑一聲:「時玥的事,我確有不妥的地方。但是我想,您比我更了解她,所以您肯定知道,我是起源,但不是這個結局的最終導向。」
時序話中的含義,時宴明白,最後她幾乎是帶著哭腔問:「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蔣魏承隨意地鬆了松領口,語氣頗為霸總:「我順手就安排了。」
可能是突然覺得蔣魏承這個總裁當得也挺慘,時序稀里糊塗答應了他。掛斷視頻的時候她才從酒店的沙發中起身,決定趁著天還沒黑,出今天的第一趟門。
杜忱和趙恬恬的想法完全相反,他看著百思不解的趙恬恬,開導道:「那可是蔣魏承啊,他在感情這塊雖然薄弱了點,可心眼兒比你我加起來都多。」
清冽的剃鬚水的味道還在鼻尖沒有散去,時序只覺得自己的臉正在滋滋冒著熱氣,可又止不住想要上揚的嘴角,羞赧且歡喜。
杜忱覺得自己幾乎要對蔣魏承刮目相看,咋舌道:「剛剛你這樣子我真該錄下來發給時序看看,說不定她會感動得哭出來。」
季許又下了一劑猛葯:「您不為自己考慮,但也得想一想時宴不是,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難道您希望她從現在開始就面對生活的各種壓力嗎?」
兩人間的氣氛逐漸變好,客套與生疏悄然退場。好像雙方都很享受現在的這個過程,誰都沒有著急地去做些什麼。
好在蔣魏承什麼也沒問,只不過他不像往常那樣到家之後就忙自己的事情,而是不遠不近地呆在一個能將時序納入視線範圍內的地方,看似手上擺弄著什麼,實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時序身上。
這一路走來,她放棄了很多。少女的天真爛漫,對愛情和未來的幻想,甚至將婚姻作為籌碼。
蔣魏承沒有說話,只是淡淡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龍舌蘭。這一幕被杜忱看在眼裡,直接樂得笑出了聲。
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蔣魏承有了分享欲和依賴感。
時序想了一個晚上,最終決定自己開始這場出於逃避的短途旅行。儘管窗戶紙沒捅破,但蔣魏承和她其實都清楚這場旅行意味著什麼,可蔣魏承反倒表現得格外平常,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值得他頭疼的事情。
不過她的三個遺願,最終一條都沒有實現。
杜忱還滔滔不絕地和蔣魏承分享著自己的戀愛故事,不知不覺喝完杯中龍舌蘭的蔣魏承突然問了句:「你怎麼追趙恬恬的?」
自時序回來之後,時氏的高層多次私下找到時序,希望能從她這裏得到一個表態。比起讓時氏改姓,更多人還是希望時氏仍舊掌握在時家人的手上。
時序在中控台設置好目的地,往後一路都在醞釀一會兒要說的話。
不疑有他的杜忱聊到這個話題那是徹底興奮了,劈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蔣魏承默默聽著,並迅速記下自己分析過後覺得可以適用於他和時序的一些方法。一直到杯空人散,回到家因為一身酒味被趙恬恬嫌棄了半天的杜忱這才反應過來。
說完這個,時序才想著要把蔣魏承帶偏了的話題重新引回來,但她在心裏組織了幾遍語言,才意識到不對。
杜忱給自己點上一根煙:「還好我們一開始就一邊收購時氏零散的股份,時仲明突然出事,時家老太太情況也不樂觀,季許也沒料到突如其來的變故,我們和他也算是回到了同一起跑線,看誰更有本事了。」
「來還你這個。」
唐嬸剛做完早餐就撞上睡眼惺忪從客房走出的時序,緊接著就是抱著還迷糊著的時冬冬從樓上走下來的蔣魏承。
她自詡獨立,自十八歲時起,在時家的漩渦中努力斡旋,朝夕之間改變的,不僅僅是她失去了遮風避雨的溫室,還讓她的肩膀上多了責任。她要在眾人面前扮演一個花瓶,卻也得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付出更多的努力讓自己成為強者。
除此之外,倒也想不到什麼別的事情會讓大佬的表情如此晦暗。
蔣魏承應了聲:「我知道。」
杜雲英被季許的一席話說得萬分疲憊,她擺了擺手,道:「你走吧,我知道你要和我說什麼,時氏的未來在誰手上,對我一個余日不多的人來說,不重要了。」
葬禮結束后,時宴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時序。
一切靜好。
蔣魏承把手中的杯子隨手放在中島上,隨後看向時序:「時序,你不是躲清閑,你是在躲我。」
早在幾個月前,她對未來的規劃是格外清晰的,和蔣魏承有頭有尾地結束合作,帶著時冬冬找一個舒適的環境,她繼續她的事業,陪著時冬冬慢慢長大,好好治療。
杜忱絲毫不收斂地散發著戀愛的酸味,蔣魏承漫不經心地聽著,不時瞥一瞥藏不住臉上那種傻樂笑容的杜忱,一面回想起自己和時序相處時的狀態。
與其說是躲蔣魏承,還不如說是想讓自己的心在不受任何外界因素的干擾時平靜下來,然後仔細去分辨一下,心裏要的究竟是什麼。
趙恬恬偶爾也會拉著時序八卦她的感情現狀,時序對她並不隱瞞,如實告知,趙恬恬這才是真的佩服起蔣魏承來,徐徐圖之這一套算是被他玩明白了,竟然用最平靜的方式,讓他成功走進了時序的心裏。
後來的這兩天,時序大部分時間選擇在酒店睡覺,其餘的時間在想以後要怎麼辦。
有來有往,以往不喜使用社交軟體的蔣魏承偶爾也會主動給時序彈去一通視頻電話,說一說時冬冬的日常,也和時序討論她旅途中的事情。
蔣魏承才剛和她說最近他的個人行為格外重要,那她還怎麼去提想要解除合約的事情。
打開門就看見蔣魏承的時序驚了,兩兩相望片刻她才想起要讓開點位置讓人進來。
時序笑著婉拒:「聘禮就不用了,太多了我還不起的。其實今天我是想和你說,我們的……」
說完,時序咬了咬舌頭,頓感自己和蔣魏承說這些過於家常。
她的聲音溫柔幾分,霎是誘人:「蔣魏承,撩了是要負責的。」
大抵是認識多年,杜忱在好奇心旺盛這一塊基本算是被蔣魏承狠狠拿捏了,他越是不表露出自己的好奇,反倒越是讓杜忱憋不住話。還不等蔣魏承說什麼呢,杜忱倒是自己把話匣子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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