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荒蕪之地的星辰

「我就這個態度。」陸星辰說,「你不滿意我可以換別人來,我無所謂。」
蔣澤岩越過陸星辰大步離開。
提拔背影看起來不留情面。
「啊?」張為民曬得通紅的臉上閃過詫異。「我么?」
曹傑笑道,「不吃。」
「送你回去。」
「那邊正打著呢。」曹傑說道,「他們真是不要命了。」
「星辰。」
汽車飛馳在黑暗中,陸星辰因為扳回一城心情好了很多,眉眼飛揚。
陸星辰是實幹派,她想做一件事就會立刻去做。
曹傑拿了葡萄糖過來,要餵給陸星辰,蔣澤岩伸手接過,避開了曹傑的碰觸。「謝謝。」
什麼都沒帶。
「你不吃了?」
「胡鬧!」蔣澤岩命令道,「你們兩個站著別動,現在出營地簡直是找死。」
她還沒緩過來,身上的人已經起來,翻過陸星辰,捧著她的臉,「沒事吧?」
比爾看了陸星辰一眼,抬手按著還在流血的鼻子,陸星辰把他的醫藥箱還回去,「我們見過,昨天在爆炸區。」
纖纖玉手,白皙吹彈可破。
部隊的伙食相對算好了,陸星辰早上沒吃飯,現在餓的半死。一邊吃飯一邊看攝影機,林安這回自在多了。
陸星辰一把抓住蔣澤岩的手腕,碰觸到他的手錶,同他這樣人一樣,冷硬冰涼。陸星辰迅速鬆開手,說道,「不是賄賂,只是想請你吃個飯,你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吧?」
陸星辰欠身點頭,「太客氣了,叫我星辰就行。」
電話那頭默了幾秒,老王說,「你明天讓林安上鏡,負責採訪。」
蔣澤岩放開她。
蔣澤岩眯了黑眸,轉身邁開長腿往宿舍方向走。
「她跟你有過節?」
陸星辰轉頭又看向蔣澤岩,措不及防對上他漆黑的視線,陸星辰心跳加快了一些,她摸了摸鼻子,點頭,「蔣隊。」
曹傑罵了句操,道,「徐路,那個林安腦袋裡裝的是屎,你和陳凱腦袋也進屎了?」
密密麻麻。
陸星辰結完賬回來,蔣澤岩已經走出餐廳,他站在車前抽煙。陸星辰把錢包裝回口袋,看著蔣澤岩的背影,蔣澤岩一身軍裝,脊背挺的筆直。煙頭被風吹的猩紅,他就那麼站著。陸星辰把手揣兜,站在他後面看的出神。
陸星辰聽清楚了,點點頭,轉身跳下欄杆朝右邊走去。
「陸星辰?」曹傑喊陸星辰。
盯著曹傑看了幾秒,陸星辰轉身回去飛奔上樓換衣服,她在扣防彈衣的時候徐路進來,抹了一把淚說道,「老大,我真不是故意不告訴你——」
「明天我們錄完,後天一早過來跟你們匯合。」
「我——」
天已經黑徹底了,營地亮著幾盞燈,光線有限。
陸星辰回頭看到哨兵還在看自己,微笑著點頭致意,那哨兵立刻就移開了視線。陸星辰抿了抿嘴唇,笑意更深。
「謝謝。」陸星辰在水裡洗乾淨手,站起來擦掉臉上多餘的沙子,想到剛剛他手上的溫度,心裏躁動。
陸星辰在塗防晒霜,聞言搖頭。
陸星辰原本打算最後一步穿防彈衣,聞言轉身穿上防彈衣,曹傑是老兵,他有足夠的經驗。
「有什麼事?」
「到!」
陸星辰咬牙,「媽的,我找到他們非弄死他們不可,倆混蛋。」
林安咬著嘴唇,「你說我沒腦子?」
陸星辰憋著一身火氣,直衝向營地,她跟個即將點燃的炮彈似的。
兩人出門,忽聽一陣凌亂的腳步,隨即氣喘吁吁的徐路就出現在面前,他抹了一把汗抬頭,「老大。」
徐路很快就過來了,徐路負責的是後期,陸星辰和他一塊審片子。總覺得拍的單薄了,陸星辰看到第二遍,起身套上一件衣服,拿起攝影機,「我出去取個景,你繼續看。」
「她要自己走回來。」陸星辰單手插兜,「我又不是她媽,管不了。」
「你剛剛抓的我肩膀很疼,應該是腫了。」陸星辰開口,「你對女人都這麼粗魯?」
陸星辰看了看林安,林安轉身坐在床上。房間里四張上下鋪,她打開包拿出小鏡子,「這地方都沒法卸妝。」
曹傑快步過去接了收音器,說道,「去哪裡拍?」
「鑰匙。」
「華裔。」比爾聲音沉悶,臉上青一塊紅一塊,整個人調色板似的,十分慘烈。陸星辰來了興趣,看著他說道,「那些是什麼人?」
「操!孫子!」曹傑罵道。
「好。」
「上車,不要讓我再重複第三遍。」蔣澤岩看著前面,壓低嗓音警告陸星辰。
陸星辰的鼻血差點噴出來,她捂著臉。
「林安是投資方的人,你也有點分寸,給她些機會。」
陸星辰垂下手,蔣澤岩的指腹有繭子,粗糲並不柔軟。但他動作溫柔,也有些笨拙,陸星辰整個人都僵住了,她不敢動甚至不敢呼吸。
劉為民抱著槍走過來,擋在林安的前面,面向四周荒野。
這裏所有的電子設備都沒有信號,陸星辰打開文檔開始寫稿子。
陸星辰上樓,曹傑收回視線說道,「你的朋友?」
「早點休息。」
「行吧。」林安看了看陸星辰說道,「那到底是可不可以穿裙子?」
陸星辰往後撤去,蔣澤岩猛地把她拉到懷裡,漆黑的眼注視她,「陸星辰。」
陸星辰措不及防被人抓住手腕,剛要發脾氣就聽到蔣澤岩的聲音,她想睜眼淚就滾了出來,「進沙子了。」
陸星辰聽不懂當地話,不過蔣澤岩喊完那些人就放下武器繼續往後退。
曹傑看看陸星辰笑了起來。
「你該刮鬍子了。」陸星辰答非所問,道,「扎嘴。」
「那我進去了。」
陸星辰和他中間隔著一道柵欄,陸星辰左右一眼,抬腿就朝柵欄衝去。幾秒后,陸星辰架在欄杆上。
她下車抬起手揚起聲音喊道,「中國人,記者。」
轉身就走。
「我很注意了,你放心。」
陸星辰把口袋裡的糖果拿出來放到操作台上,揚起眼尾,「送你的。」
「出了軍營連洗澡的地方都沒有。」陸星辰看向林安,「有的洗就不錯了。」
陸星辰把手落在桌子上,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陸星辰被看的臉發熱,說道,「我不會冒險,放心吧。」
陸星辰說,「這裡是部隊,非常嚴肅的環境,你穿成這樣是想幹什麼?你就那麼欠被網友罵?」
陸星辰抬眸了悟,信仰問題碰不得,碰上都是死。
「你看什麼呢?」
林安已經脫掉了防彈衣。
完蛋了。
「不用看我,走不了。」
「沒拍。」陸星辰聲音低啞,手指幾乎要陷進蔣澤岩的皮肉里,她盯著蔣澤岩,笑著的眼裡帶著誘惑,「蔣澤岩,你想被我拍么?我的拍照技術很好。」
林安因為昨晚陸星辰的話,對陸星辰生出恨意。
比爾拿出手帕吐出一口血沫,抱緊醫藥箱,點頭。
「我卡住了。」
陸星辰動了下,蔣澤岩看到陸星辰臉色慘白,有汗滾了下來。
「隊長!」身後有喊聲,蔣澤岩一把推開陸星辰,他站直咳嗽一聲和陸星辰拉開距離,沉聲道,「回去吧。」
「補個鏡頭。」
這個國家經歷政變,經歷炮火,現在滿目瘡痍。
蔣澤岩嘴唇抿成一條線,漆黑的眼看著前方的路,只有尾指很輕的動了下。
曹傑對陸星辰印象不錯,轉身回房間,很快就出來遞給陸星辰一把槍,「拿著,不到危機時刻別拿出來,小心走火傷到自己。」
蔣澤岩這才意識到手碰過陸星辰的嘴唇,四捨五入就是接吻了。他再看陸星辰那紅唇,迅速垂下手。
「過來。」
「打不起來。」蔣澤岩說,「去聯繫偵察處,讓他們注意安全,這兩天肯定要鬧一波。」
「謝謝。」曹傑也道謝。
話音剛落,一梭子子彈打在車玻璃上。防彈玻璃被打出了白色痕迹,蔣澤岩踩下油門握著方向盤猛地打方向,直衝過去繞開一棵樹,又一梭子子彈打在了樹榦上。
是中文。
曹傑點頭,他壓低聲音說道,「我接到消息,北邊情況不太好。」
曹傑飛奔去找糖,蔣澤岩從褲子口袋裡摸出糖盒拿出兩粒塞到陸星辰嘴裏。
陸星辰步行到入口處,警衛抱著槍,「證件。」
她轉身往回走去,陸星辰看不起她,她也看不起陸星辰。
「你忙吧。」
蔣澤岩單手拎槍,繞到車前撿起醫藥箱扔進了車內,至始至終沒人敢上前。蔣澤岩關上車門,收起槍發動汽車開了出去。
城中越野比軍用戰地越野速度快,可以開到一百六七。蔣澤岩換擋踩下油門,握著方向盤。
陸星辰把設備放在桌子上,人就快暈過去了,她低血糖。閉上眼,腦袋嗡嗡的,她渾身無力。
「到底怎麼回事?這裏人對醫生應該很崇敬吧?怎麼會打他?」
曹傑的車墊后,陸星辰的車走在中間。
劉為民撓撓頭,沒有立刻走,又看陸星辰,說道,「有什麼需要你叫我。」
「應該是。」曹傑過來幫忙把資料撿起來,搬起箱子下樓,說道,「今天城中不安全,估計有轟炸,營地能相對安全一些。」
「安排好了么?」
「給她。」陸星辰說,「下車前,如果你還穿的這樣,自己滾回國,節目不做我也不會留你。」
「志願者。」
「最好別,嚴肅點。」
「你到底想幹什麼?嗯?」
張為民很熱情,不過林安的興緻缺缺,全靠張為民撐。中午吃飯,他們一路拍到食堂。紀錄片形式,陸星辰在後面看機器,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翌日,陸星辰醒的很早,她換好衣服要整理行李。她要負責整個隊,房間里到處都是資料,整理到八點,曹傑過來。
陸星辰說,「你怎麼知道的?」
「媽的。」蔣澤岩罵了一句,他一腳剎車,車頭已經出了懸崖。前方的橋被炸斷了,蔣澤岩掂起槍打開保險,他單手握著方向盤迅速倒車,想繞開。車猛地顛簸,半邊傾斜,蔣澤岩踩下剎車。
蔣澤岩停下來,陸星辰一頭撞到他身上,蔣澤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陸星辰的肩膀。「站穩,別動。」
陸星辰說,「再過一段時間看看吧,現在還不能讓她離開。」
他們必須要經過村莊,所以蔣澤岩非常謹慎,後排曹傑的槍一直處於打開保險的狀態,他的警惕性非常高。
陸星辰很煩躁,林安包括林安身後的人,都不認為陸星辰說的危險是真的,他們一意孤行。林安在國內捧不起來,這麼多年,觀眾緣很差,想藉此扳回一城的心陸星辰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拿全隊人的命去給她陪襯。
「報道別帶情緒,我們是新聞工作者,對錯由觀眾來評判。我們不要引導,這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符合國家政策。」
陸星辰走出去從口袋裡摸出望遠鏡看爆炸的方向,火光暗了下去,再看不到燈光。沉重的黑暗,顯得壓抑。
陸星辰盯著蔣澤岩那隻手,他手上的疤痕似乎柔和了一些。陸星辰腦袋裡一片空白,她忽然起身摟住蔣澤岩的脖子,柔軟的嘴唇就壓到了他的下巴上。

轟的一聲爆炸,陸星辰只覺得自己被掀飛出去,他們重重落下,腦袋上重重捱了一下,她啃了一嘴的泥。
蔣澤岩的手還在她的後腦勺,很短暫的停頓,蔣澤岩倏然起身,說道,「不要擦,用清水洗。」
「為什麼打你?」
陸星辰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們去哪裡了?」
「不能。」
傻逼了。
他看向陸星辰,沒說話。
林安輕飄飄的看了陸星辰一眼,置之不理。
蔣澤岩轉身上車,車子轟然開走。
「你為什麼會來非洲?」
陸星辰喝了一口水,抬起手腕看時間,「得繼續工作了。」
蔣澤岩本想開口,看到陸星辰的臉,話又壓了回去。
陸星辰嘴角上揚,忍不住又壓了下去,「你把車停在這裡是打算殺人滅口么?」
「右邊有門。」
陸星辰抬頭,蔣澤岩鬆開了她,拿下煙,「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陸星辰把器材整理好,從口袋裡摸出糖盒倒了一粒糖嚼著,問道,「你要吃糖么?」
「你是哪個世界?」陸星辰另一隻手還拿著洗漱用品,朝陽普照大地,蔣澤岩的五官被照的更加深刻。「我們不是活在一個地球?呼吸同一片空氣?站在同一塊土地上?」
兩輛車,曹傑開的車裡裝著設備,只能坐一個人,剩餘一輛車是陸星辰開。林安和攝影師陳凱,陳凱坐在後排架著攝影機,抬頭看前面的軍用越野車說道,「國家為我們保駕護航,很有安全感。」
林安看著陸星辰,沒動也沒說話。
暴雨傾盆,爆炸結束之後只剩下濃煙滾滾,剩餘的幾個人怕死扔完手雷之後就逃竄了。蔣澤岩手指上全是水,冰涼粗糲。
「蔣澤岩。」陸星辰把煙盒裝回口袋揚聲喊道。
她眼拙,真沒看出來蔣澤岩哪裡脾氣好。
「我要準備什麼?」
蔣澤岩是個很守時的人,兩分鐘,他踏步而來,一直走到陸星辰面前。他穿一身軍裝,帽檐下是那雙漆黑的眼。
渾身乏力,身後是蔣澤岩結實的身體,陸星辰鬼使神差的又想到昨天看到的蔣澤岩,手放在蔣澤岩大腿上,「有巧克力么?」
「你就為這個找我吃飯?」蔣澤岩回頭看陸星辰。
四周沒人,他們全在廚房找糖。
蔣澤岩又往前走了一步,眯著黑眸居高臨下睥睨陸星辰,嗓音沉啞,「昨晚在幹什麼?嗯?偷|拍?」
「是么?」
「蔣隊。」陸星辰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過去拍攝?我想拍北線。」
林安一身套裙,如果是在大都市,這套沒什麼問題。但這裡是戰區,她身後是剛下戰場的戰士,她這身衣服在背景的對比之下太諷刺了,整個色調都不對。拍這樣的東西出來,陸星辰以後別在圈裡混了。
「什麼?」蔣澤岩轉頭面向劉為民。
「不出。」陸星辰不喜歡工作的時候別人把腦袋戳到她的電腦前,闔上電腦轉頭看林安,「情況有變,等幾天。」
蔣澤岩推開車門一個翻滾,子彈打在泥地里,濺起泥漿。蔣澤岩甩手就掃了過去,曹傑從另一邊下車,一槍爆頭。
「這裏就沒好的時候。」陸星辰上樓進了房間,把鑰匙扔到桌子上,說道,「我們跟部隊走,不要惹事就好了。」
「吃飯。」
曹傑也站了起來,「應該是低血糖。」
陸星辰簡直想化身為鹿,不管不顧飛奔出去,狂跑一萬米。
「星辰。」
陸星辰笑意更深,「就是這個意思。」
這都是什麼人,一個比一個任性,隊伍沒法帶了。
陸星辰在一樓碰到了曹傑,曹傑看到陸星辰扛著攝影機出去,皺眉,「幹什麼去?」
「起這麼早?」
隨著劇烈顛簸晃動的糖果盒子,勾著他的心臟。
劉為民被謝的臉通紅,眼神飄忽不敢看陸星辰,「那我先去忙了?」
「這裏的星空真美,如果沒有戰爭就好了。」
「當地信仰問題。」
「你要去什麼地方?我陪你過去?」
陸星辰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取出一支咬著剛要點燃,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站著的蔣澤岩。他應該是剛從訓練場下來,上身只穿軍綠色短袖,敞著腿站。漆黑的眼,隔著一段距離凝視著她。
燈光下,蔣澤岩五官沉邃。
號聲越來越響,陸星辰起床套上衣服,林安還在睡覺,她輕手輕腳走出去。宿舍樓這裏很安靜,陸星辰拿著洗漱用品下樓,剛把牙刷戳到嘴裏就聽到腳步聲。陸星辰回頭看到蔣澤岩,他一身迷彩軍裝。
陸星辰打開電腦,放到桌子上。
軟綿綿的女人嗓音落入耳中,糖的酸甜混合著她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讓本來已經沉悶的車廂更加狹仄。蔣澤岩抬手扯了下衣服領口,他吸了一口氣。
林安皺眉,「這裏洗澡很不方便,全是男人。」
「什麼時候的事?」蔣澤岩目光陰沉下去。
他嗓音低沉。
很近的距離,陸星辰感受到他身上熾熱的溫度。風沙很大,蔣澤岩拉著陸星辰轉身往後面走,「跟著我,別睜眼。」
陸星辰心跳飛快,手腕全陷在蔣澤岩的手心裏,熱的出了汗。燥熱的空氣,她看不見路,只能跟著蔣澤岩走。
「叫我星辰就行。」陸星辰說,「我知道,準備下,明天先到營地採訪。」
蔣澤岩沉邃黑眸安靜,「有事?」
林安和陳凱早上十點就打著攝影組的名義出了軍營,然後就一直沒回來。原本徐路是為他們打掩護,沒敢告訴陸星辰。
「蔣——」
林安已經化好妝,回頭,「那你可以拍我。」
更加的甜,又甜又香。
陸星辰回到房間反鎖門,坐到床上連忙把望遠鏡扔進了背包。
「對,就是你。」蔣澤岩抬起手腕看時間,說道,「我還有任務。」
耳朵嗡嗡響著,陸星辰身上壓著一個人,很重。
蔣澤岩的手落下去,猛地攬過陸星辰的細腰。
陸星辰的皮膚細膩,臉上更明顯。蔣澤岩的手在褲兜里摩挲,他又抽出來。那感覺縈繞不散,蔣澤岩視線落到陸星辰的臉上。
「什麼意思?」
蔣澤岩想把她踹下去了。
陳凱鏡頭還落在陸星辰身上,說道,「我拍你幹什麼?你好看啊?」
「又要轟炸?沒接到通知。」
「林安。」陸星辰開口,「為什麼不|穿防彈衣?」
林安剛要發脾氣,聞言瞬間安靜。
營地不算小,但也大的有限,陸星辰繞了兩周才找到角度,她已經是滿頭的汗。正值中午,遙遠處風卷黃沙直奔天際,陸星辰架起攝像機開始錄製。
嗓音低沉醇厚,從胸腔里發出,與陸星辰的心臟共震,陸星辰顫抖了一下,抬頭看著他。
豆大的雨滴砸在車玻璃上,濺起無數水滴。
車子漸漸駛進村莊,天空毫無徵兆的下起了雨。
聲音具有穿透性,落入了陸星辰的耳膜,落到了她的心臟上。
蔣澤岩下車,越過車身看向陸星辰,「過來。」
「在的。」曹傑說,「請講。」
陸星辰仰面躺下去把書蓋在臉上,在心裏長嘆一口氣。
「嗯?」
一瞬間,陸星辰找到了感覺,缺的是那份剛硬。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這裏的拍攝會在央視播放,你背後的人花大價錢為你買的機會。拿自己的前途跟我對著干划算么?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現在該怎麼選擇。」
陸星辰泄憤似的嚼著餅乾,轉頭看窗外無邊無際的黑暗。
陸星辰站直搖搖頭,「沒事。」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陸星辰睜開眼,揉了揉臉往外面走,看到了曹傑。「陸小姐——」
曹傑去找炊事員溝通,想要點吃的。
陸星辰目光含著怒火,她轉身往樓下走,聲音落在身後,「把他們找回來,之後你們全滾蛋,全給我滾回國。」
陸星辰摸出要是扔給蔣澤岩,蔣澤岩打開駕駛座車門坐進去,陸星辰乖覺的繞到副駕駛坐進去,轉頭看著蔣澤岩。
「那走吧,去食堂。」
「找你有事。」
車到了城中一家餐館,蔣澤岩踩下剎車,回頭看向比爾,「你碰屍體了?」
林安跑了過來,說道,「陳凱,馬上給我拍全身。」
林安沒想到陸星辰把話說的這麼直白,瞬間眼就紅了。
陸星辰揉的眼睛通紅,淚流滿面,蔣澤岩心裏觸動,抬手抓住陸星辰的手腕,「別動。」
蔣澤岩打橫抱起陸星辰就要走。
蔣澤岩眉頭擰了起來,視線落到前方的路上。
蔣澤岩抬手擦過陸星辰額頭上的汗,又拿了兩粒糖喂她。
「那正好,我能請你吃飯么?」陸星辰笑眯眯看著蔣澤岩,說道,「報答救命之恩。」
非正式公務,沒有接到命令,蔣澤岩是不能帶人出去。再打報告時間太久了,那兩個人等不及,蔣澤岩只有一個人。
蔣澤岩想把她扔出去。
陸星辰也不失望,把糖扔到自己的嘴裏,偏頭看著窗外的天空。
蔣澤岩陰沉著臉,轉頭冷眸盯著陸星辰。
曹傑握拳掩唇咳嗽一聲,說道,「早晚得吃虧。」
蔣澤岩要起身,聞言又坐了回去,黑眸直視陸星辰,「服從安排,軍人的職責。」
「你剛剛拿的是什麼?」林安要走過來。
「怎麼回事?跑什麼?不能好好走路?」
「她沒事吧?」
車廂安靜,許久后林安穿上防彈衣,低著頭沒有再說話。
林安是主角,他們必須等林安。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餓了,轉頭看著曹傑,她整個動作都很慢。
「你這是什麼態度?」
「陸小姐。」曹傑不知道該叫她什麼好,他和陸星辰不熟,以前也沒接觸過,「剛剛那是駐地警衛的負責人,他說要過來跟你見個面。」
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大地,陸星辰看到不遠處被炸的面目全非的房子,慘不忍睹。路面坑窪,車子過山車似的。
「十點左右吧,後天你們幾點走?」
陸星辰嘴角上揚。
陸星辰吃糖的時候特別小孩子氣,不像她在工作上的殺伐果斷。
不能為一己之私遷怒,陸星辰掐了自己一下,大步出去,曹傑看到了陸星辰連忙過來接住,陸星辰把箱子交給他,叮囑,「裏面是電子設備,放穩妥點。」
「頭髮紮起來。」
蔣澤岩漆黑的眼無波瀾,注視著陸星辰和-圖-書
車飛馳在城中,他最後忍無可忍打開了車窗,勁風灌了進來。蔣澤岩雙手握著方向盤,燈光照亮了前方的公路。
找回林安,她這回寧可得罪老王,也不能再留林安了。
曹傑說,「下雨會好點,雨聲能遮擋住車聲。」
「拍,回頭再剪。」
「是么?」
陸星辰抬起手指敲了下方向盤,抬手扯了下領口,說道,「陳凱,把防彈衣給她。」
「陸——」
「操!」蔣澤岩終於是忍無可忍,罵出了一句髒話。
陸星辰了解埃博拉的兇險,但蔣澤岩把話說的太直了,她一時間心情複雜。
現在陸星辰話說的直白,林安也不至於蠢到話都聽不明白。
直奔食堂,現在食堂處於午飯晚,晚飯早的狀態,沒有吃的。
蔣澤岩垂下視線,軍靴踩著地面,很深的往裡踩去。
放個屁的心。
陸星辰不喜歡碰槍,她不想碰任何武器。
他的目光沉邃,顯出危險意味,「陸星辰,你想死么?」
他這回開車穩了很多,昏暗的車廂內,他半邊臉冷峻。
曹傑說,「人各有命,別想那麼多。」
陸星辰關掉對講,跟陳凱說道,「繼續拍攝。」
「村民。」
陸星辰蹙眉,「林安呢?」
陸星辰轉身看到旁邊林安,說道,「去換件衣服。」
「他還沒結婚,也沒女朋友。」林安盤腿坐在床上,托著下巴,「長的真夠味,今天我見他在單杠上做引體向上,特別爺們。」
「為什麼?」
陸星辰聳肩,依舊在自己的區域噴了防蚊液。
檢查嚴格,杜絕安全隱患。
她又躺回去抬手蓋在臉上,呼出一口氣。
蔣澤岩喉結滾動,他收回視線,打了把方向車開出去。
「閉嘴。」陸星辰拿過外套穿上,「回頭跟你算賬。」
陸星辰腦筋轉的飛快,說道,「我沒帶護照,可以幫我叫一個人么?」
很快蔣澤岩就下樓來了,他是一個人,穿著武裝警備。
蔣澤岩的拇指擦過陸星辰的臉,擦掉了沙子,下落的時候碰到陸星辰的嘴唇。
一瞬間陸星辰心跳如鼓擂,「你說什麼?」
「沒有。」
林安咬牙卻說不出話,確實是最好的機會。
「蔣隊!」
「早上七點。」
陸星辰在隊里比較有權威,林安即使記著昨晚的仇,也不得不正視陸星辰,「不合適吧,我們做節目是讓觀眾看,穿成那樣誰願意看?」
食堂給煮了兩大盆面,陸星辰就一頭扎進了面碗里,她食量不算小。曹傑也是做體力工作,吃的更多。
找脾氣好的去!
曹傑說,「聽這動靜,軍用設備,我們過去不夠被填的。」
陸星辰回神,摸了摸嘴唇,她忽的笑了起來,眉眼彎彎。「蔣隊你方便的話,要不再幫我洗個臉?」
這回徐路不敢再犟嘴了,他有些怕陸星辰,他跟陸星辰時間也不短。
「好的,我知道了。」
「沒有。」比爾說,「他們並沒有讓我靠近。」
憋死她了。
「可以。」
陸星辰就差蹦著走路,抽出手,快步跟上蔣澤岩。
「我以為今天見不到你了。」
蔣澤岩手指點了下方向盤,偏頭看陸星辰,看了大約有一分鐘,他開口,「對你,我脾氣夠好了。」
陸星辰揉了揉鼻子,抬頭看著蔣澤岩忽的笑了一聲,「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陸星辰以為說自己,連忙抬頭。
蔣澤岩收回視線轉身欲走。
陸星辰牙膏差點咽下去,連忙吐出泡沫,抹乾凈臉,轉頭,「什麼東西?」
林安撇了撇嘴。
非洲人做中餐,不能追究其形色,味道還是可以。陸星辰餓的夠嗆,埋頭吃飯沒說話。其他兩人也很安靜,比爾吃的比較快,很快就站起來抱著他那個寶貝箱子,說道,「我先走了。」
「那個女孩呢?」
車後輪胎被打爆了。
蔣澤岩揚聲喊道,「張為民。」
蔣澤岩停住腳步,閉了閉眼轉頭面對陸星辰,言簡意賅,「說。」
「機密。」曹傑說,「這兩天巴馬科的華人全部安排撤離,恐怕還要再打一次。」
一共十一個人,和蔣澤岩預期的差不多。
兩條人命。
「帶人參觀營地。」
地上的人趴伏著,不知死活。
「看什麼?」蔣澤岩聲音很不自在,冷哼一聲。
「還有半個小時。」
「停止拍攝。」陸星辰轉頭沖打飯過來的張為民點點頭,笑道,「麻煩了。」
越野車狂奔在山路上,崎嶇山路不平,一路顛簸,陸星辰握著扶手,又累又餓,心情很是焦躁。
蔣澤岩斂起目光,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緊。
比爾咳嗽起來,他身上的衣服也是髒兮兮的,只有一雙眼乾淨。
「我去叫陳凱過來吧?」曹傑說,「讓他分擔些,你又不是專門的攝影師。」
陸星辰本能想躲,蔣澤岩抬手按著她的後腦勺,冰涼的水擦過陸星辰的眼睛,低沉嗓音就在耳邊,「別揉。」
「閉嘴。」
「不符合規定。」
陸星辰按了按眉心,頭疼欲裂。
「沒事。」陸星辰拎著林安大步往外面走,林安比陸星辰矮一頭,拎小雞崽似的。林安剛要尖叫,陸星辰捂著她的嘴拖了出去。
陸星辰現在非常能理解當初蔣澤岩恨不得揍死她的心態,她非常上火,恨不得衝出去給林安一腳。
又炸了一聲,林安識相的沒出門。
等了半個小時,林安才姍姍到來。陸星辰抹了一把汗,站直,呼出一口氣。
身後餐廳老闆收拾餐具發出聲音,陸星辰這才反應過來,她走了出去。
「沒事,你可以先回營地,我開車回來。」
蔣澤岩把手揣兜,居高臨下睥睨陸星辰,片刻抬步往陸星辰的車前走,「吃完你趕快回去吧。」
陸星辰撲過去就堵住了蔣澤岩的嘴唇,她緊緊抱著蔣澤岩的脖子。瀕臨死亡的窒息,她滿腦子都是瘋狂,吞噬著她的理智。
甜絲絲的糖徜徉在舌尖上。
蔣澤岩走出去,房門重重關上。
徐路看陸星辰一身殺氣,有些怵。硬著頭皮說,「……出營地了。」
陸星辰站了一會兒,蔣澤岩已經走沒影了,她打算原路返回,剛爬上欄杆身後一聲喊,「下來,走這邊。」
「馬上就拍攝,希望你能帶我們一程。」
曹傑大步離開。
「市裡情況有點亂,具體我不能說。」
陸星辰活動手腕長出一口氣,按捺住了打人的衝動。
「你很熱么?你的臉很紅。」林安說。
「我餓了。」
哨兵站直抬手敬禮,車停下來,車門打開軍靴就落在了地上,陸星辰回頭看到一個高大凜冽的身影大步走來。她眯了一下眼,就聽到蔣澤岩那道獨特的低沉嗓音響起,「陸星辰?」
三人進了餐館,開餐館的是本地人,用生硬的中文熱情的招呼他們,蔣澤岩點完菜就讓他離開了,他喝了一口水說道,「你還不走?」
「餓的吧。」
果然有個門,陸星辰又回頭看蔣澤岩,已經看不見了。她摸了摸下巴,手落到腰上,那火熱的掌心似乎烙在身上了,讓她燥熱。
蔣澤岩看餐桌上趴著的陸星辰,蹙眉,強行收回視線轉身大步走到後面。跟炊事員溝通好,蔣澤岩出去看到陸星辰還趴著。
「你們認識?」
蔣澤岩差點把車開到了溝里,陸星辰眼疾手快抓著扶手,蔣澤岩一把方向拉回車,開到主道上。
昨晚看到他的樣子,以後蔣澤岩在她心裏可能再也穿不上衣服了。
「以前在部隊落的習慣,早起鍛煉。」曹傑說,「其他人還在睡吧?」
陸星辰架在柵欄上,看著蔣澤岩的眼,漸漸斂起笑,她的表情沉了下去。剛剛的話他全聽到了,對峙了有一分鐘,蔣澤岩拎住陸星辰,單手就把她提了下來。
曹傑快步下樓衝上去一把抓住陸星辰,「你要去找他們么?換衣服。」
陸星辰一咬牙,轉身上車。蔣澤岩單手拎起地上的人,槍口還對著那些暴民,他拉開車門把人扔到後排座位。
「下來。」
「老大,你們不會有事吧?」
陸星辰蹙眉轉頭看過去,他坐起來伸手來搶醫藥箱,動作粗魯,蔣澤岩抬手就格開了醫生,「你想死么?」
陸星辰面無表情看著前方的路,她開車很穩,緊緊跟著前方的軍車。
「不吃。」
「拍攝的問題。」
蔣澤岩長腿一跨過來踩在半米高的台階上,擋住了陸星辰的去路,冷眸盯著她,「東西。」
「找我幹什麼?」
「這邊危險,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機會?什麼機會?送死的機會?」
「謝謝。」
「你急什麼?你這什麼脾氣?」老王語氣嚴肅下來,是不容置疑的語氣,「明天進部隊採訪,中國的駐紮營地能有什麼危險?你可以把採訪的任務交給她。」
陸星辰想抬頭看過去,但是在太難受了,她怕自己會吐出來。
陸星辰很想打人。
陸星辰一包餅乾吃完,忽然聽到了炮火聲,蔣澤岩一把方向車在路邊停下,他立刻就關掉了車燈。
陸星辰點頭,蔣澤岩把剩餘的菜全部吃完,放下筷子說道,「我該回去了。」
蔣澤岩沒回頭,磨了磨牙。
陸星辰頓時火從心生,不過很快就壓了下去。
「市區好像爆炸了,我出來看看情況。」
陸星辰心臟驟然加速,轉頭看林安,「什麼?」
「你讓我換衣服,我換就行了,你為什麼要罵人?」林安抬頭。
陸星辰看林安吐的臉都白了,拿了一瓶水打開遞給林安,說道,「喝口水。」
估計涼了。
什麼意思?
他發動汽車開出去,摸出口袋裡的煙盒,取出一支咬著偏頭點燃。車窗打開,他把熄滅的火柴扔了出去,拿下煙。
「不打到最後一步,誰都不能動。」
「你把部隊當做什麼?你以為的戰爭是什麼?你的名利場?」
酸澀感消失,陸星辰睜開眼看著蔣澤岩。
林安覺得自己現在沒必要和陸星辰翻臉,陸星辰畢竟是製作人,真鬧翻了,回頭把片子剪的亂七八糟,吃虧的還是她。
陸星辰的目光在蔣澤岩身上多停留了幾秒,笑了下,拉開車門上去,陳凱也連忙上車。林安握著水瓶,站在烈陽之下,「我走進去吧,我不想坐車。」
蔣澤岩應了一聲,穿軍裝的青年跑了過來。蔣澤岩看了陸星辰一眼,轉身走過去。
陸星辰剛要說話,曹傑一把抓住陸星辰的手臂,搖搖頭。
陸星辰往外面走,說道,「既然進部隊就不要帶安保和嚮導了。」
陸星辰的鏡頭跟隨著他拍攝,一直到結束。
「蔣隊長,你有女朋友么?」
比爾率先離開,陸星辰重新拿起筷子,說道,「他是哪個國家的醫生?」
「比爾和*圖*書。」比爾要和陸星辰握手,蔣澤岩一把抓在陸星辰肩膀上,把她扯了過來,抬眸,「沒什麼好握的。」
「去前面等著吧。」曹傑轉頭看陸星辰,說道,「就我們出去帶不帶的回他們是一回事,我們的命都可能搭進去。」
蔣澤岩傾身,陸星辰立刻後退,熾熱的呼吸,他沉邃黑眸如銳利刀鋒。陸星辰感覺到壓力,她手撐在水池邊緣,「我沒聽懂。」
曹傑臉色不好看,騰的站起來,「我先走了。」
蔣澤岩不為所動,繼續走。
陸星辰吃完飯扛著機器就又出門了,為了守夕陽,她找了架子坐在上面舉著機器拍攝了兩個小時。天擦黑,陸星辰的機器下移,落到訓練場。
「他要拍正午的陽光。」曹傑說,「熬的時間有些久。」
陳凱和徐路點頭。
「嗯。」
一瞬間,空氣似乎凝固。
陸星辰笑道,「你忙,不用管我們。」
下午的拍攝很順利,夕陽西斜,餘暉籠罩在軍營之上,陸星辰拿出相機拍照。張為民跑了過來,站直腳後跟一碰地面,敬禮說道,「陸小姐。」
蔣澤岩點頭。
陸星辰迎著蔣澤岩的眼,忽的笑了起來,伸出手,「幫我一下。」
陸星辰這才看到車前摔了一個人,她立刻推開車門從另一邊下車,蔣澤岩銳利的目光盯著面前的村民,一把握住陸星辰的手臂,沉聲命令,「上車。」
陸星辰呼出一口氣,天色暗了下來,她往後退了兩步,正在想措辭。身後響起了車聲,陸星辰回頭就對上刺眼的燈光,她抬手遮了下。越野車悍然駛來,停在了距離她一米的位置。
「這都晚上了,他們還不回來肯定是出事了。」徐路急的淚都要出來,說道,「老大,不會出事吧?」
風卷著黃沙,眯了陸星辰一臉,眼裡進了沙子,她捂著了臉偃旗息鼓。眼前一片漆黑,陸星辰想把沙子揉出去,結果越揉越沙,又一陣風卷過來。
陸星辰隱忍下去,發動汽車開了進去。
「中國人?」
「不麻煩他了,我自己感覺不對。」
蔣澤岩轉身就走,陸星辰單手插兜揚起下巴,「今天太陽很好,不陪我看日出?」
陸星辰現在脾氣好了很多,如果是剛入行的時候,她就甩手不幹了。往她的組裡塞人就算了,還要越過陸星辰安排人。
陸星辰猛的回頭看到林安,迅速收起瞭望遠鏡,「什麼?」
「林安和陳凱還沒回來。」
柔軟的嘴唇,蔣澤岩從里燒到外,他立刻收回手站的筆直。
「沒有。」
星辰?很親密。
一頭撞上個人,陸星辰立刻後退看到穿著一身單薄短袖的蔣澤岩。他面色冷厲,單手插兜抬眸盯著陸星辰。
陸星辰瞬間來了火氣,「什麼?」
他們同時開口,蔣澤岩抬手,「你說。」
「好。」
陸星辰緊緊抓著扶手,整個人都要被甩飛出去,蔣澤岩一腳剎車,陸星辰真的飛出去腦袋撞到擋風玻璃上又彈落回去。蔣澤岩的動作飛快,從拿槍出來到子彈上膛只是一瞬間。陸星辰還沒回神,蔣澤岩拎著槍就下了車。
「她怎麼了?」
這回蔣澤岩走的毫不留情,沒給陸星辰再次下手的機會,他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陸星辰眯了眯眼,一陣風吹過,她連忙閉眼,糊了一臉的沙子。陸星辰重新洗臉,抬腿上樓在二樓碰上了曹傑。
陸星辰不說話,老王軟下語氣,「不要耍性子。」
「可能去吃飯了吧。」曹傑一整天都跟陸星辰在一起,自然不知道其他人的動向。
「不用,我很快就回來。」
吃完面陸星辰才算徹底活過來,她喝了一口湯,「他是挺好。」
陸星辰又整理出一箱子重要設備,抱著下樓,剛要往外面走,隔著玻璃看到站在車前的蔣澤岩。旁邊是林安,林安還沒有換衣服,依舊是長裙。
那人忽然回頭朝這邊看來,措不及防,陸星辰差點從架子上摔下去。晃了晃,她才面紅耳赤的抱著機器下了架子。
蔣澤岩漆黑的眼直視陸星辰,他修長的手指點了下桌子,有些煩躁轉身大步往門口走,走到門前停住腳步回頭,「後天巡北線,過去直接找我。」
「有朋友在那邊。」曹傑說,「不用懷疑,我是中國人。」
陸星辰下樓快步出門,她開車直奔營地。晚霞把天空映成了火紅色,異常絢麗,陸星辰從口袋裡取出硬糖拿了一顆扔進嘴裏,她咬著硬糖,嘎巴一聲響。
蔣澤岩沉默,握著方向盤的手很緊。
蔣澤岩:「……」
蔣澤岩鬆開她,專註的看面前的餐具。
陸星辰收回視線,車廂內只有蔣澤岩的煙閃爍著光,一明一暗。
「車不能開過來。」
蔣澤岩蹙眉,目光沉了下去,「反叛軍在北邊,你想死么?」
檢查的速度很快,蔣澤岩繞過車踏步而來,「你先進去。」
定位一直沒動,凶多吉少。
翌日,陸星辰是在號聲中醒來,陸星辰把手錶拿到眼前,五點半。
車平安的出了城,忽然隨著一聲巨響,地動山搖。陸星辰握著方向盤迅速減速,車慢了下來,依舊行駛在公路上。前面的車沒停,陸星辰就也沒停,又一聲巨響,林安轉頭看陸星辰,「怎麼回事?地震?」
陸星辰把糖裝回口袋,眯了眼。
「走。」
蔣澤岩的手掌有薄繭,扎的陸星辰手腕微微刺痛。
林安繼續化妝,水靈的大眼轉動,說道,「今天能出去么?」
「老大?」
陸星辰:「……」
陸星辰手裡沒槍,她非常識相,「好。」
她快被扯摔地上了,肩膀生疼,皺了下眉。
「謝謝。」
陸星辰頭疼的很,活了這麼多年,從沒有哪一刻這麼想打人。
陸星辰倏然站直,手措不及防就劃過了蔣澤岩的手臂,陸星辰掩唇咳嗽,說道,「這是我們的工作流程。」
蔣澤岩停住腳步倏然轉頭,凌厲眸光直射過來。
「懶。」
「有。」
陸星辰放下筷子,「需要送你么?」
你不也瘋過?
「中午沒吃飯?」
這裏偶爾有當地人經過,他們必須警惕。
曹傑連忙上前,說道,「我們有兩個隊員出營地了。」
陸星辰把煙又塞了回去,轉身靠在車身上,抬腳踢了下地面,「煩。」
「那我下去洗漱了。」
蔣澤岩抬手示意,陸星辰看不清楚。
「嗯。」蔣澤岩吃飯的速度很快,且飯量驚人。
比爾也沒有再碰陸星辰,說道,「我是醫生。」
「我去跟她說。」
「你沒事做么?」
陸星辰抬頭,「什麼?」
陸星辰在樓梯上碰到了匆匆上樓的林安,林安看到陸星辰才斂起飛揚的情緒,點點頭,說道,「老大。」
「你這樣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他沒看陸星辰,轉身闊步離開。
陸星辰抬起手看時間,「還有四分三十秒。」
陸星辰趴在蔣澤岩的手臂上,抬頭朝他眨了下眼,她還有力氣笑,「謝謝蔣隊。」
「早上十點多。」陸星辰接過話。
「不客氣。」蔣澤岩把手裡的糖盒放到桌子上,面向陸星辰,皺眉語氣很重,「你拿著,隨身攜帶。」
「不需要。」陸星辰說,「沒事,我開車不下車。」
「埃博拉病毒非常危險,政府不管?」
曹傑也沒有強迫,說道,「那你小心點。」
她發動汽車開了出去,林安回頭跟陳凱說話,「現在拍攝么?」
「早點休息吧。」
蔣澤岩很高,陸星辰從他黑色軍靴往上看,武裝腰帶勾勒出精悍的腰,陸星辰還要往上看。
陸星辰也不氣餒,又扔進嘴裏一顆糖,繼續說道,「你今天下午問的第二個問題,我可以回答,是上面臨時安排,並非我刻意。」
「不然呢?」
「一部分原因。」
徐路和林安關係不錯。
「她要走回來,我能阻攔?」蔣澤岩抬起冷硬的下巴頦,臉色不是很好看,「我負責你的安全,我不負責其他人。」
陸星辰抿了抿乾燥的嘴唇,嗓子發乾。
她把林安推到房間,回頭看蔣澤岩的方向,差點嚇跪。蔣澤岩衣服已經穿好,站在遙遠的對面冷冷看著她。
蔣澤岩接了一盆清水過來先洗乾淨手,拉著陸星辰到面前,「蹲下。」
蔣澤岩倏然轉身步伐凜冽,來勢洶洶到陸星辰面前。
遙遠處一聲哨響,蔣澤岩擰緊濃眉,鬆開陸星辰,他往後退了一大步,「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很快就到了酒店前,蔣澤岩踩下剎車,他這才轉頭看陸星辰。
「行。」
「你不是嫌這裏男人多?別洗了。」
「答應了?」
陸星辰伸手,「你好,我叫陸星辰。」
「她又不會聽我的。」徐路抱怨,「我說有什麼用?」
蔣澤岩按滅煙大步走向汽車,拉開車門,他戴著手套的手握著車門,越過車身看著陸星辰,「這輛車我開走,明天還回來。」
蔣澤岩沒回答。
陸星辰視線一直落在蔣澤岩的側臉上,又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填進嘴裏,嚼著說道,「你在這邊待了多久?」
陸星辰抿了抿嘴唇,很輕的戳了下蔣澤岩的腰,想提醒他注意安全。蔣澤岩一梭子子彈就打了出去,塵土飛揚,那些人連忙後退。彈殼落地,蔣澤岩一身殺氣佇立在車前,揚起聲音用當地語言喊了一句。
蔣澤岩渾身都硬,陸星辰挨到他結實的大腿上,心跳飛快。
陸星辰作為領隊,各方面都要照顧到,老王安排過來的人,陸星辰也沒踢出去的權利。
她跳下欄杆,眯眼,「你說什麼?」
「幾點?」
陸星辰倒是沒想到曹傑會這麼說,她愣了下,才說道,「發生了什麼事?」
蔣澤岩單手握著方向盤,眼睛看著前方的道路,「為了確保安全,你們的車上都安裝有定位,車現在還在這條路上,沒有返回。」
「我們有工兵在北邊吧?」
「這是部隊,你注意點形象。」陸星辰打開電腦查看昨天拍的片子,她把所有器材都打開,說道,「你有時間去叫徐路過來,有工作。」
遙遠處轟的一聲響,震的房子也跟著晃了下,陸星辰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半晌,蔣澤岩咬牙,「你很欠揍。」
「先回去把器材放下去吃飯。」
林安看了陸星辰一眼,接過水喝了一口。
陸星辰這才看清他的臉,指著他,「你是那個醫生?」
「行。」
「那我回去了。」
陸星辰深吸一口氣,胃裡空的厲害,「吃飯,趕快去吃飯,我快餓瘋了。」
「沒了。」
對面那些人,眼裡並沒有善意,他們瞪著蔣澤岩。
陸星辰點頭。
「我政治敏感。」曹傑走到門口,回頭道,「你把防彈衣穿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
陸星辰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說道,「準備拍攝,我過去跟負責人溝通下場地問題。你們跟著林安,流程都在這裏讓她多看幾遍。」
蔣澤岩抬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走。」
蔣澤岩抬手按了按眉心,單手握著方向盤,忽然一腳剎車回頭看陸星辰,「我脾氣很壞?嗯?」
陸星辰後半段沒說出來,忽然手被握住,她倏然轉頭。蔣澤岩咬著煙,漆黑沉靜的眼注視著她,粗糲手指擦過陸星辰的手背,掰開她的手塞進來一個東西。
「好,拍完我就安排她回來。」
蔣澤岩看了曹傑一眼,「你知道的不少。」
他們的槍在進軍營的時候就被暫時扣押,陸星辰把匕首塞到衣服里,和曹傑交換了一個眼神,三步並兩步下樓。
蔣澤岩回頭,看了陸星辰一眼,發動汽車開出去。
蔣澤岩一路陰沉著臉,林安同一個問題問到第二遍他才回答。
陸星辰美的奪目。
「他不用。」蔣澤岩道。
對面比爾撓撓耳朵,找水沾濕了布擦臉上的血,乾淨的眼落在蔣澤岩身上,「吃完飯再走。」
蔣澤岩滿腦子都是陸星辰白皙的皮膚,房間內燥熱,讓人壓抑,他沒看清電腦上是什麼就直起身。
「陸星辰,不準下車。」蔣澤岩扯掉安全帶,拎著槍眯了眼,「這是命令。」
爆炸聲遠遠傳來,陸星辰調動鏡頭,耳邊聽到整齊的中文號聲。
陸星辰額頭上有汗,手還在顫抖。
「我走了。」
「拍完了?」
蔣澤岩單手插兜走到陸星辰身邊,看了眼拍攝的車,「那個女的是幹什麼的?」
陸星辰一臉兇殘,林安轉身氣哼哼的跑走了。
蔣澤岩握著她的手很用力,陸星辰覺得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陸星辰去摸證件,才發現沒帶,她從上到下摸了一遍。
瘦弱的男人摔在座位上,眼睛睜不開,聲音虛弱,「我的……醫藥箱。」
「他們真是瘋了,現在去什麼傑內古城。」
「我不想換。」
陸星辰連忙打開醫藥箱想從裏面翻出止血的東西,那人猛地提高了聲音,「別動!」
陸星辰取出一支煙,曹傑說,「這裏不能抽煙。」
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例行檢查。」蔣澤岩走向陸星辰,敲了下車窗示意陸星辰降下,陸星辰落下車窗說道,「怎麼檢查?我要下去么?」
他是提前知道來採訪的人是陸星辰,才答應下來會全程陪同,結果臨時換了人。
「上車。」蔣澤岩沒回答她,抬起長腿就踏進了車裡,陸星辰繞到另一邊上車,拉過安全帶,「那我現在怎麼回去?」
曹傑在另一邊從泥里出來,回手兩槍,沒有得到回應。
陸星辰手肘壓在車窗上,笑出了聲。
陸星辰抿了抿嘴唇,回頭看蔣澤岩。
訓練場上在練習障礙訓練,陸星辰看到一道矯健身影,速度飛快的跨過障礙。他一躍按著兩米高的牆就翻了過去,非常利索。
蔣澤岩回頭,「你那邊幾輛車?」
「車他借走了,明天還回來。」
細長濕漉漉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眼,水汪汪的。
劉為民漲紅著臉,「星辰,明天不能出發了,你們晚上住在這裏。」
「我不好看么?」林安有些怒,「你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陸星辰皺了下眉,示意繼續拍攝。
陸星辰臉上火熱,她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會緊張。
「明天我帶攝影組進來拍攝可以么?」
「沒怎麼,你去睡吧。」陸星辰打開門往外面走,「我出去透口氣。」
陸星辰身材高挑單薄,扛著機器走的飛快,一副衝鋒陷陣的模樣。
他大步跨上前,抬手握住陸星辰的肩膀,「怎麼回事?」
「六點鐘方向。」蔣澤岩跟曹傑說,「十個人左右,可以打。」
陸星辰點頭,揉了揉肩膀,蔣澤岩轉頭看了她一眼。
「你那邊不早了吧?你先去休息。」
陸星辰整個人都僵住了,直愣愣看著蔣澤岩。
蔣澤岩跳下台階,正步走向陸星辰。
蔣澤岩抽完一支煙,按滅煙頭打開車燈。
陸星辰嚼著糖,還是餓。
曹傑已經換好衣服,淺灰色上衣加迷彩長褲,他很高,人偏壯。
「主持人。」陸星辰抬起頭,目光淡了下去,「怎麼了?」
兩人很快就幹掉了一半,蔣澤岩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剛要從車後面出來,忽然看到一顆手雷扔到了車底下,蔣澤岩幾乎是一瞬間撲過去拉開車門抱著陸星辰卷到懷裡用盡全部力量撲到路邊的泥坑裡。
陸星辰笑意更深,單手插兜意味深長的盯著他的手笑。
「他們人呢?」
陸星辰身子後仰靠在座位上,「這條路打成這樣,他們估計——」
因為要拍每個時間段,來做對比選擇,陸星辰到下午四點還沒拍完。曹傑跟在陸星辰身後,陸星辰沒說結束,他也沒離開。
陸星辰聲音卡住,蔣澤岩收回視線快步離開。
蔣澤岩一副主家男人的模樣,曹傑摸了摸鼻子坐回去。
早上吃的飯,距今已經快十個小時。
有的帳得慢慢算,不能急躁。
「嗯。」蔣澤岩言簡意賅的應,不過表情緩和了很多。
蔣澤岩開了一輛車猛士,陸星辰上車,蔣澤岩說道,「他們早上十點二十齣了營地,出示的是你的工作證。」
陸星辰這笑可以說是非常好看了,蔣澤岩俊眉還緊擰著,移開視線。
林安很不爽,身上臭烘烘,她抬起手臂聞了聞,「老大。」
她躺到床上拿起一本書看,看的心神不寧,一個字都沒看進去,滿腦子都是蔣澤岩不可描述的部位。
「我知道。」
陸星辰強行壓住怒,抬手按了按眉心,說道,「那這一期都用她是么?」
陸星辰點頭,她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哎戰爭啊。」
蔣澤岩嗓音低沉,莫名讓人心安。
蔣澤岩斜睨陸星辰,「你先找到他們在說吧。」
陸星辰重重的拉上車門,沉下臉。
營地在城外,非常偏僻。車行駛在公路上,四下一片漆黑,陸星辰又看蔣澤岩,說道,「你跟誰脾氣都這麼壞?」
「你知道這裏哪裡有中國餐館么?我真是受夠了當地菜。」
「你再跟我扯一句我就不是罵了,看我會不會揍你。」
「嗯。」蔣澤岩抬頭,直視陸星辰,「現在過去?」
一個小時後車到了營地,這裏距離爆炸已經很遠了,蔣澤岩的車先停下來。陸星辰踩下剎車,林安推開車門下去就吐了起來。
「那個林安是來幹什麼的?有什麼用?」
陸星辰又擦臉,總覺得臉上還不幹凈,但是這裏又沒有鏡子讓她照。蔣澤岩看她,喉結滾動,一步上前握著陸星辰的下巴。
陸星辰攤開手看到裏面躺著一顆皺巴巴的巧克力包裝袋,陸星辰很意外,抬頭看蔣澤岩。他目視前方,似乎沒有接觸到陸星辰的目光。
「謝謝。」
「也沒什麼事,就是覺得她不太適合這個地方。」
曹傑看蔣澤岩的背影,半晌才說,「蔣隊人挺好的。」
陳凱碰了下陸星辰的肩膀,低聲說,「老大,穩住。」
陸星辰長出一口氣,蔣澤岩已經沒了影蹤,他步伐凜冽,人走的非常快。
「到了。」
「林安。」陸星辰轉頭盯著林安,「給你五分鐘時間換衣服。」
一槍一個,在這裏,不能心慈手軟,不能死的就是他們。
一直拉到沒人的操場,陸星辰鬆開林安,說道,「你知道你來幹什麼嗎?你的炒作方案是什麼?你是來洗白自己,你要炒的是一個深入戰區不怕死的偉大人設,你穿成這樣你覺得你還能洗白么?」
呼吸交纏,空氣逼仄。
林安推門進來,軍營里住處有限,他們安排陸星辰和林安住在一起。林安進門看到曹傑,斜了曹傑一眼,「幾點了?你還在這房間待著?這是女人住的地方。」
「不好說,上面有命令不許插手。」
「怎麼了?」
「寫什麼呢?」林安伸頭過來,看到陸星辰的電腦頁面,說道,「我們要在這裏待幾天?明天要出營地么?」
「差不多了,九點能出發。」陸星辰抬起手腕看時間,隨即放下手,說道,「今天這裏發生的事會很嚴重么?」
林安深吸一口氣,紮起頭髮。
「那你在這裏等——」蔣澤岩抬起手腕看時間,他戴著一塊黑色的手錶,「兩分鐘。」
蔣澤岩掩唇咳嗽,陸星辰盯著他修長的手指看,剛剛那手指碰過她的嘴唇。
「發生了什麼?」
她取了一顆糖扔進嘴裏,又拿了一顆伸手到蔣澤岩面前,「吃糖么?」
蔣澤岩延續了沉默,陸星辰心裏貓抓似的。
陸星辰下了車,烈陽之下,蔣澤岩冷厲的臉更加深刻,沉邃眸光落到陳凱身上,「先不要拍攝。」
「說。」陸星辰拿出電子地圖翻看。
陸星辰回頭,「關掉攝影機。」
「有什麼問題?」
「那個蔣隊把車還回來了。」曹傑說,「在樓下等你。」
「注意安全。」
陸星辰立刻就明白過來,蔣澤岩是想把她先送回酒店,然後再回營地。
「北邊形勢嚴峻,可能要打。」
「兩輛,怎麼了?」
「閉嘴,滾回房間不要出來。」陸星辰頭也沒回,怒吼一聲。
「剛經過政變,北邊反叛軍虎視眈眈,哪有時間管這個。」蔣澤岩把一盆米飯吃完,說道,「你別跟他接觸,傳染上沒命。」
交火的聲音非常近,蔣澤岩從腰間摸出一把手槍扔給了曹傑,說道,「拿著。」
「好。」
他力氣很大,幾乎要把陸星辰提起來,手指合攏,微微偏頭眯眼,「陸星辰。」
「我還得洗澡。」林安說。
陸星辰轉頭跟蔣澤岩說道,「蔣隊,麻煩了。」
蔣澤岩想動一下手腕,手垂下去,卻沒有更多的動作。
「OK。」陸星辰妥協,說道,「我同意,不過我有個要求,拍完這一期讓她離開,以後我不會再跟她合作。」
「不安全。」蔣澤岩言簡意賅。
晚上陸星辰得到消息,巴馬科遭遇大規模的恐襲,死傷多數。
蔣澤岩看了眼曹傑,沉默著。
蔣澤岩的睫毛很長,濃密發黑。
「生氣了?」
陸星辰嚇的差點從欄杆上摔下去,回頭就看到遙遠處二樓蔣澤岩站的筆直,標杆似的。
「沒什麼,睡覺去。」陸星辰一把抓住林安的肩膀,摟著她往房間走,「睡覺,明天還有工作。」
蔣澤岩俯身,非常近的距離,陸星辰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
夜色沉重,黑不見底。
曹傑往外面看了眼,「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徐路一句話都不敢說。
「微型塔沃爾,軍用突擊步槍,可能是反叛軍。https://www.hetubook.com.com」蔣澤岩睜開眼,嗓音很淡,「等著,我這裏子彈沒多少。」
「老大?」
林安揚起嘴角,「那今天是不是也沒有危險的地方?可以穿漂亮點?」
八點五十五,陸星辰把所有東西搬到車上,看到林安花蝴蝶似的飄到了車上,依舊沒換衣服。
「注意安全,跟緊了。」
「明天拍攝營地。」
他的嗓音輕慢,意味深長。
「你知道那個蔣隊長么?」
陸星辰笑眯眯看著他。
她利索的推開車門下去,蔣澤岩握著方向盤看她高挑身影進了酒店,那個穿迷彩服的男人下來接她。
不知道這顆糖在他的身上裝了多久,巧克力已經開始融化,外包裝是溫熱的。
蔣澤岩又把陸星辰放下,讓陸星辰靠在自己身上,手臂圈過陸星辰的脖子固定住她,陸星辰順勢就把下巴放在他的臂彎。
「明白。」
陸星辰蹲下去,模糊的視線看到蔣澤岩近在咫尺的臉,蔣澤岩抬手直奔她的眼睛。
陸星辰吃完早飯回去林安才起床,她坐在床邊化妝,瞥了陸星辰一眼,說道,「你不化妝么?」
爆炸之後整個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陸星辰看了一會兒什麼都沒看到。她收起望遠鏡,靠在欄杆上。
蔣澤岩本來要走,聞言轉頭,「什麼?」
「幹什麼?」
「你答應就拍,不答應就算了。」陸星辰沒有再讓步,她拉過椅子坐下,取出煙咬著拿起火柴點燃,甩滅了火柴扔到桌子上。
陸星辰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箱設備,「把那個箱子先搬到車上。」
蔣澤岩倏然轉身沉邃黑眸直射過來,陸星辰被看的一怵,不過很快就笑了起來,她咬碎嘴裏的糖,酸甜味道在舌尖蔓延,她眯著眼,「換了個牌子,比那天的好吃。」
「去轉告她,上我的節目,不能穿裙子。」陸星辰提高了聲音,面色冷下去,帶著火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明明這個人什麼地方都觸她的雷點,偏就想撩撥他。
「前面是個村莊。」蔣澤岩嗓音壓的很低,顯得沉重,他背靠在座位上,拿出槍打開保險,閉上眼。
陸星辰滅了火柴,把煙又裝回去。
「沒有。」
蔣澤岩在和劉為民說話,視線一掠看到站在訓練場揉眼睛的陸星辰,蔣澤岩蹙眉。
林安咽動喉嚨,咬著牙接過防彈衣。
「你說。」
咳嗽一聲,道,「吃點東西吧。」
陸星辰也懶的廢話了,她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她在樓梯上碰到徐路,道,「你提醒下林安,不|穿防彈衣在這裏死的幾率是百分之八十。」
陸星辰眯著眼就笑了起來,她單手插兜抬起下巴,看清了蔣澤岩的臉,抬步走過去。
「嗯。」陸星辰點頭。
蔣澤岩濃眉緊蹙,點頭,「還有什麼?」
他們到了車前,林安在車裡補妝,陸星辰靠在車身上偏頭看向陳凱,說道,「準備好了么?」
陸星辰回去的時候林安已經換好了衣服,一行人的目光都落在陸星辰身上,陸星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說道,「繼續。」
陸星辰摸了摸鼻子,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揚。曹傑甩上車門走過來,往蔣澤岩離開的方向看了看,說道,「林安呢?」
「蔣隊,我找你有事。」
陸星辰和蔣澤岩同時回頭看過去,曹傑被看的一愣,手裡的壓縮餅乾一時間不知道還要不要伸出去。
陸星辰暫時壓下火氣,她抬手掐了掐眉心。
蔣澤岩把葡萄糖餵給陸星辰,陸星辰緩過來抬頭,「謝謝。」
陸星辰目光一頓,蔣澤岩蹙眉,沉聲道,「陸星辰,別他媽冒險。」
「傑內古城方向。」
「怎麼了?」
一個小時后她看到了中國駐地營地上方的國旗,陸星辰打了把方向,車駛進入口。距離營地入口還有兩百米,就有哨兵鳴槍示警,陸星辰一腳剎車,車停下來。
陸星辰覺得嗓子發乾,剛剛的壓縮餅乾似乎還堵在嗓子上。戰火聲漸漸熄滅,蔣澤岩卸掉保險,他沒有立刻開車,而是取出一支煙咬著,火柴沙的一聲擦響,照亮了他半邊臉。蔣澤岩點燃香煙,按滅火柴扔到空掉的煙盒裡,「再等一會兒。」
「我明白。」
陸星辰點頭,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不算好。」
她站在燈光下,白皙精緻的臉奪目。
兩人返回住處,陸星辰到房間沒看到林安,也沒看到徐路。
「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他沉聲道。
「請你吃飯。」
「熱啊,這三十多度。」陸星辰從包里拿出防蚊液,遞給林安,也轉移了話題,「這裏蚊子有毒,能咬死人,保護好自己。」
林安原本是想過來找陸星辰告狀,走到門口聽到陸星辰在講電話,她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陸星辰掛斷電話,林安指甲陷進了肉里,她昂起漂亮的脖頸轉頭看昏暗的天空。
陸星辰心情複雜,她憋的慌,低頭看著面前的水杯。
「前一段時間,這裡有一起小規模的傳染病死亡,他們查出來是埃博拉病毒。接觸類傳染病屍體最好焚燒,和當地信仰衝突。」
「蔣澤岩!」陸星辰喊他的名字,「你不幫我,馬上引起圍觀我就說我是為了追你,然後卡住。」
出了營地,車子一路狂奔在黑暗中,捲起灰塵,陸星辰說,「你現在要去哪裡?能確定他們的位置?」
陸星辰抬手放在唇上,心緒波盪,半晌后她起身闔上電腦。穿了件外套出門,已經是下午,陸星辰先去找了曹傑要車鑰匙。
陸星辰聳肩,起身翻到錢包要去結賬,蔣澤岩抬眸看著她,陸星辰被看的莫名其妙,說道,「有問題么?」
陸星辰從車裡翻出一瓶水遞給他,「不想說就算了。」
陸星辰打開餅乾吃了兩口,轉頭問蔣澤岩,「蔣隊,你吃過了么?」
陸星辰生平第一次,這麼把自己交給另一個人,毫無顧忌。
陸星辰呼出一口氣,隨即急促的呼吸。
蔣澤岩蹙眉,盯著陸星辰看了半晌,轉身就走。
林安穿著條白色弔帶裙,纖細骨架露了出來。
昨天的拍攝不算差,也挑不出毛病,但陸星辰總覺得哪裡差了點。
等林安從車裡出來走到蔣澤岩面前,蔣澤岩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簡直想揍死陸星辰。
呼吸交纏。
蔣澤岩鬆開陸星辰,陸星辰又嘗試睜眼,「蔣隊?」
「怎麼回事?」低沉熟悉的嗓音落入耳中。
「是的。」老王說,「主要拍她,這期節目不放在你的紀錄片里,是單獨存在,以林安為主角。」
陸星辰拿下煙呼出一口氣,說道,「還有其他事么?」
張為民小跑過來,抬手利索的敬禮,道,「隊長,有吩咐?」
蔣澤岩沒說話,依舊沉默。
陸星辰深吸一口氣,她現在簡直想殺人。
曹傑的車也開進了營地,陸星辰以為蔣澤岩要負責林安,也就沒再管。她停好車,抬腿下車看到蔣澤岩的車停了下來,他車上一共三個人。
「睜開試試。」他的聲音不大,低沉暗啞。
陸星辰下樓吃飯,回到房間繼續完善接下來的行程計劃。寫到一半,她看著電腦屏幕忽然失神,似乎房間里還殘留著蔣澤岩的氣息。
車內寂靜,襯的戰火更加激烈。
陸星辰四下打量,走到蔣澤岩這邊。
蔣澤岩頓住,黑眸沉重。
陳凱把防彈衣遞給林安,林安抬手想打掉防彈衣,陸星辰說,「你試試看,看我會不會留你。」
蔣澤岩沒有再說話。
這個位置還是不夠好,陸星辰繼續調整角度,蔣澤岩解開了皮帶正在脫褲子,迷彩褲子落下,陸星辰看到他的黑色底褲。蔣澤岩的身材非常好,小麥色肌膚性感,黑色底褲勾勒出形狀,筆直兩條腿,身上散發的荷爾蒙令人血脈噴張。
蔣澤岩穿著藍色短袖進了洗澡的房間,陸星辰調整位置,挪到能看到窗戶的位置。裏面只有蔣澤岩一個人,他伸手臂脫掉上衣,陸星辰看到他精悍的腰身。
蔣澤岩蹙眉,很不爽,但也沒強行趕比爾走。
蔣澤岩的作用就是引誘,曹傑的槍射程不遠,必須引他們露頭才能打。蔣澤岩又一梭子子彈,那些人直奔蔣澤岩,曹傑開槍射擊。
拍完最後一條,陸星辰身子晃了晃,曹傑一把抓住陸星辰的手臂,「沒事吧?」
陸星辰和比爾的目光都落到蔣澤岩身上,蔣澤岩穩如泰山,不為所動。
一滴水順著陸星辰白皙的皮膚滑落,蔣澤岩喉結滾動,抬手粗糲拇指擦過陸星辰的下巴,「是么?」
「是的,大概流程我跟你說一遍吧。」陸星辰指了指車的方向,道,「邊走邊說。」
蔣澤岩的拇指擦過陸星辰的腰,隔著薄薄的布料,陸星辰只覺得被他摸過的肌膚火辣辣的燒。
劉為民跑走。
目光沉下去。
陸星辰倏然轉頭,「沒有吧,很明顯么?」
「爆炸。」陸星辰從後視鏡里看到市區方向濃煙滾滾,應該是爆炸的方位了,打開對講機。「曹傑。」
蔣澤岩終於找到理由遠離林安,邁著長腿正步走到陸星辰面前,說道,「今天可能有變故,儘快收拾東西,我的人在這裏。」
「你這個臭死了,我有一瓶香的,進口貨。」林安從背包里拿出來晃了晃,說道,「我不用你的。」
陸星辰本來在整理桌面,動作一頓,一疊資料就滑落在地,她連忙去撿,「他要跟我們一塊過去?」
男人坐起來,看向蔣澤岩,「埃博拉病毒蔓延速度加快了,我在這個村子里發現了兩例。」
曹傑離開,陸星辰鎖上房門回去剛躺下,電話就響了起來,她起身過去接通電話,老王的聲音就落了過來。
即將進城,過了橋下坡忽然聽到一聲槍響,蔣澤岩瞬間目光亮的驚人,他打了把方向直奔槍聲所在地。
林安倏然轉頭瞪著陸星辰,陸星辰不為所動。她的長相偏鋒利,不算柔美,不說話的時候還是很唬人。
「吃完飯趕快走。」
陸星辰嘆口氣剛要回去,聽到開門的聲音,斜對面的房子里走出來一個男人。看體型有些像蔣澤岩,陸星辰摸出瞭望遠鏡。
她出門和曹傑碰面,曹傑遞給陸星辰一把匕首。
「隊長?」
掛斷電話,陸星辰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煙在空氣里蔓延,許久后陸星辰嘆口氣把煙按滅扔到了桌子上,轉身上床。
「主任。」陸星辰伸腿勾過來一把椅子坐下,說道,「有事?」
他的手指結實有力,將近四十度的天氣,手心溫熱的汗隔著衣服似乎浸濕了陸星辰的皮膚。陸星辰喉嚨滾動,抿了抿嘴唇。
「世界從來沒有停止過爭鬥,利益所驅。」
越野車飛馳在城市的道路上,塵土飛揚。
陸星辰呼吸一窒。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