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倩的臉慘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望著那個男人緩緩走來的身影，終於低聲叫出了他的名字：「陳森……」
「其實你不用這樣，將自己作為籌碼，還會傷害除了我們之外的很多人。」慕羽嘆了一聲，道：「你可以將我告上法庭，我不會對那些錯抵賴的。」
代號……神靈！
「呃，你想知道什麼？」
李若倩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慕羽竟然有著如此強烈的感覺，無比想要了解他的過去，這種強烈，在知道許亮和他有著非同一般的交集時，甚至達到了狂熱的地步！她不禁問著自己，如果……如果沒有昨夜的事，是不是在以後的時間里，這種想要了解他的慾望也會讓自己不顧一切飛蛾撲火？
那麼我，是該愛你還是恨你呢……
「呃，一起去？」
浴室內，李若倩蹲著身子撿起被碰倒的塑料杯，心中震驚不已。
他每一個字的吐出，都像一記悶錘打在李若倩心上，李若倩怔怔聽著那一個個字灌進體內，嬌軀輕輕抖動著，彷彿所有的力氣都慢慢在流失。待到慕羽說完，她已經支撐不住，頹然靠在床邊的牆上，木然地道：「真的……是你？」
當所有的一切被定義為妄想，恍然如一場夢，那麼她只好將那個畫面永遠保存，卻不執念。而現在，那一場夢驟然籠罩下來，和她所在的世界重合在一起。
但身為人，便沒有一種情緒能維持永遠，無論喜悅、難過、迷惘，都總有過去的時候，這大抵便是人類的幸運，也是人類的悲哀。所以，該面對的，人總有一天是要去面對的。
——不，我和他在一起，只是為了報復。
「嗯。」
這樣的畫面曾無數次地出現在李若倩的回憶中，它像是一陣風，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來，或許在一道明媚陽光，或許在一場電和*圖*書影，也或許會在一個夜深人靜的路口突然浮現。李若倩曾無數次想象坐在那台厚重機甲內機師的樣子，他或是堅毅、或是冷酷，也必然英勇無畏。
「這我當然知道！」李若倩白了慕羽一眼，沒好氣道：「我是新聞記者，又不是狗仔，當然知道什麼該爆料什麼不該做。」
「沒什麼。」李若倩深吸一口氣，搖搖頭強笑道：「你繼續說。」
慕羽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有說出話，任由李若倩挽著他的手走入電梯。
房間在一片死寂中，靜得只能聽見時間在滴答滴答走過，慕羽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而李若倩的眼眸則失去了焦距般無神空洞。
李若倩一字一字地道，隨後卻是一怔，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對於慕羽的過去是如此地執著，那種想要知道真相的慾望甚至超過了她昨夜所感受到的屈辱。一個念頭閃電般從她腦海劃過……
在天華聯邦中，是個人都知道天華的最強機師是林威竹，年紀輕輕已經達到了A級機師階位，如果慕羽所說雙A級是真的話，那麼……他不就才是天華第一機師？
「為什麼軍部的人會找你？為什麼你會認識許亮上校？這些和昨晚的暗殺有什麼關係？」
她定了定神，看著鏡中的自己，看著那有些蒼白的臉色，如是對自己說……
慕羽從衣袋掏出煙，忽然想起什麼，望了一眼李若倩，又燦燦要將煙放回衣袋。
但最後他們並沒有到李若倩說的西餐廳，因為在樓下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輛車就停在慕羽的車旁邊，車上下來一個男人，就那樣站在陽光中，帶著他的憤怒。
但她知道，就如很多人和她不是一個圈子一樣，她與那位神靈也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她所有的幻想都是虛妄，他是一個英雄，她只是一個記者，和_圖_書他們相遇卻沒無緣相見，那麼在茫茫人海中又如何重逢？
也是從那時候起，她對軍事、機甲投入了前所未有地熱愛，收集著世界各地關於黑色獄隼的瑣碎信息，尤其注意那位代號為神靈的機師。她在西京反擊戰聽過他的名字，在最終落幕之戰也聽到過他的名字，在無數個戰役上聽到過那些關於他的英勇表現。
女人換衣服通常很麻煩，要折騰來回好久。但李若倩並不如此，因為行業的關係，需要她適應快節奏的生活，所以她並不會多花時間在換衣服這件事上。很快，她就換好衣服了，出門的時候，她突然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忽然咬緊下唇，挽住了慕羽的手。
記憶突然翻江倒海，那一台重裝機甲的巨大背影擋在眼前，高舉著盾牌，強抗著柱子粗的光束，世界沉寂為一片黑白，只有那道光束和機甲散發著鮮明的色彩，機甲被光拉長的濃厚陰影，將弱小的自己籠罩在身後，一步不退！
「從某種程度來說，你對陳森橫刀奪愛，而我對某些人也橫刀奪愛了。所以……」李若倩蜷起身子，雙手抱著膝蓋，輕聲地道：「我們都是卑劣的人，正好般配不是嗎？」
慕羽看見她表情異樣，眼裡流露出些關心的神色，道：「你怎麼了？」
慕羽愕然，第一次看見李若倩的眼眸有了光彩，即使到了這時，李若倩還是保持著新聞記者對於挖掘故事的執著。
李若倩笑了一笑，發梢從慕羽臉上離開，坐直了身子，道：「我聽過你接電話提起她的名字，你忘了我是一個新聞記者，記者有著敏銳的洞察，你心裏有她。我還知道，江芷馨對你也還有著舊情。但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你愛不了你愛的人，愛你的人也不能愛你……」
慕羽不了解她的想法，為了使她相信https://www.hetubook.com.com自己沒有再騙她，如實地道：「三年前，X－088衛星遭遇不明物體襲擊，衛星指揮部開啟要塞炮攻擊，結果被反彈，而你當時就在基地中，我替你擋了一道光束。」
慕羽望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依然沉默，心知她的要求無法避免，終於低聲地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當過軍人。離開江芷馨后，我加入統一戰線聯盟，成為黑色獄隼成員，代號……神靈。」
「沒事，抽吧，就今天，下不為例。」李若倩道。
慕羽聽著李若倩狼狽的聲音，不覺有些好笑，搖了搖頭又坐了回去。
「你的過去。」
慕羽沉吟片刻，覺得還是說實話比較好：「沒真實測試過，大概也就雙A級吧……」
李若倩倒是面無表情，無視慕羽看過來的目光，淡淡地道：「走吧，樓下有一家西餐廳挺不錯，就去那。」
「沒、沒什麼……！你別進來！」
李若倩嬌美的玉顏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似哭似笑，似掙扎，似痛苦。
「不，不可能……你不是……」李若倩雙目失神，低聲喃喃道。
慕羽哦了一聲，便接著把關於昨晚的一些事和自己的一些經歷大致交代明白了，當然一些重點是被瞞過去的，譬如說關於華爾修和凌帝沒有遇襲這樣的消息，譬如說慕霜的存在。
她不知道他的樣子，但心中已經有一道影子，那道一步不退死死將她守護在背後的影子。
「黑色獄隼全體遭到暗殺？！」李若倩剛平復的情緒又被慕羽所說的消息震驚到，不可置信地道：「到底是誰想對你們下手？」
她低著頭，垂下的發梢痒痒地落在慕羽的臉上，讓慕羽不由看著她的側臉，看著她嘴角勾出美麗而又勉強的笑容。
她笑著，蒼白而柔弱，慕羽目光怔然，好一會兒，才苦笑道：「那我應該高ｗwｗ.hｅtｕｂoｏｋ•ｃｏm.cｏｍ興嗎？」
晃鐺……！
宛如平地一聲驚雷，剎那世間喧囂俱靜，李若倩陡然睜大了雙目，心臟似乎隨之狠狠停頓了一下！
李若倩不願再在這話題上多做糾纏，反正事已成了定局，無論怎麼樣，都不能改變她的決心。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所以決不允許這件事不了了之。
「我去換件衣服，馬上好……」李若倩站起身，又想起什麼，狠狠瞪著慕羽，加重語氣道：「不準偷看！」
曾經她以為如果沒有意外，她會和陳森一直走下去，即使陳森並非她所愛，但卻是她最適合的人，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為之瘋狂的另一半的。拋棄陳森而選擇和慕羽在一起，不僅是因為報復，而也有李若倩覺得她能夠從容適應的原因。
她的選擇，究竟是為了報復慕羽還是為了知道他的過去？
但現在，她心裏的那一絲悸動告訴她，事情似乎並不如她所想得那般容易掌控。
李若倩在衣櫃里挑了一套衣服，到浴室一邊換衣一邊隨意的聲音傳了出來：「喂……你現在的機師階位是多少？」
慕羽頓時哭笑不得，聳聳肩，又點點頭。
慕羽身子一僵，眼皮跳了跳，道：「你怎麼知道蘇離？」
「不談這些了。既然是你的女友，既然是你的責任，那麼……」李若倩扭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慕羽，道：「我有權知道今天所發生一切事情的解釋吧？」
「呃，你……」慕羽身子一僵，艱難看了李若倩。
「再怎麼說，我也算比較優秀的女孩了，便宜你了。」
李若倩搖搖頭，道：「這是我的選擇，所以你只能陪我玩下去。」
看見她白眼那一瞬間的風情，慕羽怔了一下，訕訕笑道：「那是我多慮了，抱歉。」
一陣異響從浴室傳來，慕羽一驚，連忙站起了身，卻不敢馬上衝進去，詫異喊道：「怎麼了？」
慕羽呆hｔｔps://ｍ•heｔｕboｏk.ｃｏｍ•cｏm了呆，便將煙點燃抽了一口，李若倩抬起頭，出神地看著那些煙霧在上空繚繞盤桓。
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也許會傷害到你身邊的一些人，但那是你所造成的，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替我向她們說聲抱歉。而且……她們的傷應該不會比我的大。」
話剛說話，慕羽便趕忙收聲，果然李若倩又是忍不住一道白眼賞了過來。
李若倩也不知道是不是發覺自己剛才的白眼有些曖昧，加上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現在複雜的心緒，於是又冷起了臉。她看了一眼時鐘，岔開話題道：「差不多到時間了，去吃飯吧……」
她看著慕羽，心想若是能起訴你，我又何苦如此？因為許亮上校的那番談話，所以我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做錯了便要付出代價，如果法律無法將你制裁，如果強權庇佑著你，那麼只有在你身邊，得到你的庇佑，才能避免他們的迫害，才能讓你付出代價吧？
「呃，哦……好。」
那位在她的虛妄中堅毅英挺的軍人，那樣完美的形象，以一個沒有太多交集的同學的形象，一個剛侵犯過她，剛犯下大錯，被決意報復的可惡男人的形象出現，怎麼能讓她接受得了？
所以，抱歉……
思緒亂成一團，她用力地甩甩頭，將這些雜念從腦海驅逐、封存，一雙秋水雙眸明亮地望著沉默的慕羽，認真地道：「我必須知道。」
「看你的立場了，無論是對陳森橫刀奪愛還是對那位蘇離小姐，你都不會高興起來的。」李若倩道。
先接受選擇的是李若倩，她的眼睛慢慢恢復了一些神采，看了一眼躺在自己床上的慕羽，站起身走了過去，然後輕輕坐在慕羽的旁邊。
慕羽想起許亮關於兇手的推測，不由心中有些沉，卻對李若倩道：「目前沒有消息，哦……這件事已經是軍部機密，所以你不要捅到媒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