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很了解他嗎？」蘇離慢條斯理地反問道：「他這些年經歷了什麼，恐怕你永遠不會了解，你知道的只不過是過去的他，而不是現在真正的他。」
換而言之，無論蘇離和誰在一起，他都會嫉妒得發狂，都會……痛。
她將酒輕放唇邊，臻首微抬，一飲而盡。
四人相互對望，均從各自的表情里看到了凝重和一絲掩飾不住地驚惶。
但這世界上，又有誰能配得上蘇離呢？
人性在這個時候顯得卑劣，慕羽看著一個接一個的人面帶諂笑地向許亮敬酒，而許亮面無表情，帶著倨傲的姿態，舉著杯子輕抿一小口，便算是給敬酒之人極大的面子了。
慕羽和蘇離臉色大變，相覷一眼，兒女情長蕩然無存，只有無比地驚疑與凝重。包廂的門砰地一聲被踢開，許亮和張中尉也快步沖了出來，迎面就看到了慕羽和蘇離手牽手站在一起。
蘇離眸子寧定地望著他。
蘇離嫣然一笑：「騙人！」
可惜江芷馨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當年那麼怯弱溫和的少年，有一天會親身走進戰火，在槍炮與生死之間來回穿梭，見證過無數生命的隕落。
那對於那時的慕羽來說，絕對是天方夜譚。
江芷馨黛眉蹙起，嘲弄地道：「你大概不是很了解羽，他也許會愛你，但絕對不會對不起李若倩。」
氣氛在那一瞬間，彷彿窒息了一下。江芷馨目光灼灼地看著蘇離，蘇離眼眸如水，不動分毫。
「你不懂，蘇離！放下錯的是我。」慕羽忍不住叫了www.hetubook.com.com起來，旋即聲音猛地低沉：「即使那不是我的意志……」
慕羽趴在走道上的欄杆抽著煙，那煙霧繚繞地讓人心裏難得平靜。回到都市這麼久了，城市的嘈雜、宣洩與放縱，慕羽依舊無法習慣。人們都說，縱容慾望是對於生活壓力的傾瀉，但他們若是生存在積血凝骨的戰場上時，也許才會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壓力。
紅燈綠酒，紙醉金迷。
在這一刻，人是不平等的，但諷刺的是，被看輕的人卻滿面潮|紅，為之興奮不已。
「你們……怎麼出來了？」
手掌中，冰膩地另一隻手伸了過來，像是一道無法阻攔的閃電，輕易讓慕羽緊握的手鬆開。然後，她面帶微笑，緊緊握住他的手，輕描淡寫地道：「我說過，你有多痛，我便有多痛。我不害怕痛，但也不喜歡，所以我不打算愛上另一個人。」
慕羽怔然，回想起看見蘇離挽著納蘭德容的手的時候，那時他胸膛內的憤怒與嫉妒直到今天還是記憶猶新。慕羽一直認為，那是因為他覺得納蘭德容配不起蘇離，但蘇離卻選擇了納蘭德容而感到惋惜，從而才會憤怒。
「喝一杯吧。」江芷馨玉腿交叉，優雅地舉起杯，目視前方，淡淡地道：「我們現在算是同病相憐的了。」
江芷馨暗自打定了主意，等今晚過後，她的公司一定要立刻擴張市場。雖然這樣做風險很大，但她必須儘快還清慕羽的五百萬。
中蘇，遭到襲擊！
蘇離微微一ｈｔtｐs://m•ｈeｔuｂooｋ•cｏm•coｍ
笑，她的笑容總是有一種溫暖恬然的輕雅：「你不在，那裡對我來說，便沒有什麼意思了。」
但命運彷彿便是個嘲諷者，就在慕羽和蘇離的瘋狂暗潮湧動之時，石板的地面忽然一陣感覺明顯的強烈搖晃驚醒了兩人。
「你……」慕羽張了張嘴，若他是個狠心的人，那麼他必然會說出決絕的言語逼著蘇離離開。但是他既不是狠心的人，何況蘇離這樣絕代風華的女子，又有誰能說出狠心的話？
響徹在周圍的聲音，他們都很熟悉。因為若是他們不熟悉，他們早就不會活到現在。
每時每刻都必須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也許下一秒，某個在你身邊咧嘴大笑的生命便像流星一般墜入永無止盡的宇宙深處，連屍骨都只能以他遺留的衣服代替埋葬。
江芷馨和蘇離坐在最邊角的地方，但兩個美女的耀眼光芒卻如何也掩蓋不住，依然還有不少男人們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她們身上，而幾乎所有的目光下一刻便會羡慕、嫉妒地飄到慕羽身上。
隨之響起的是四面八方洶湧而來的刺耳尖銳聲，彷彿北風刮裂玻璃的呼嘯。
身後不同節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慕羽轉過身，訝然望見蘇離和江芷馨兩人一左一右走了過來。
然後她轉身離開，只剩下慕羽和蘇離單獨兩人。氣氛變得更加沉默，蘇離的眸子似笑非笑，但就是這樣溫和的目光，竟然讓慕羽不敢直視。
她捋了捋秀髮，露出了那對精緻的美麗耳朵，認真地道m.hetubook.com.com：「羽，你的錢，我會儘快還你的。這些年，委屈你了。」
「可是……」
蘇離微笑，舉起杯，緩緩地道：「不好意思，我大概不會和你同病相憐。」
甚至連他們的老總江芷馨都被冷落在了角落。想來也是，一個少將，幾乎是站在整個天華最頂尖位置的人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他也許輕輕一句話，就能徹底改變你的人生。這樣的「機會」，又有多少人不心動去巴結呢？
「那不是你的意志吧？」蘇離側頭看著慕羽，道：「那麼，你還是你，那個我所眷戀的慕羽。」
「這世界上，有什麼錯，值得你用一生去彌補？」蘇離緩緩地道：「如果因為愧疚，而束縛了一生，對你、對李若倩都不是所謂的負責。」
慕羽還沒說話，江芷馨聞言卻眉頭一挑，眸中閃過一絲不悅，但隨即便被她不動聲色地掩蓋。
他臉色陰晴不定，不敢看蘇離的臉，咬著牙，低沉地道：「我會祝福你。」
那是敵襲的警報。
所以他說不出口，只能任由蘇離抓著他的手越來越緊。
江芷馨望了一眼慕羽，卻見慕羽正好站起走出門外。她急於向慕羽驗證自己的猜測，趕忙起身，在起身的一瞬間，發現蘇離竟然也優雅地悄然站起。
彷彿是某道光猛然照射了進來，慕羽心中為之一震，扭頭看著蘇離。
江芷馨心頭一跳，從張中尉激動地向許亮敬禮的時候，她就有一種很強烈的不安。那種不安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它來源於慕羽，來源於對他那些年https://m.hetubook.com.com的空白和未知。但江芷馨是個聰明地女人，綜合了一些因素，很快就得出了一個最合理的結論。
那些錢，很有可能不怎麼乾淨，她必須在慕羽被人揭發之前，替他將錢洗乾淨。
慕羽眼皮微跳，以為江芷馨知道了他的過去。他向蘇離望去，蘇離眨眨眼，慕羽驀然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僅蘇離常常能看透他的心事，他也輕易就能了解蘇離的每一個眼神。
他張了張口，卻又閉上了嘴。因為無從解釋，更不應該解釋。他難道告訴江芷馨，老子這些年因為你，在戰場上受過傷、殺過人，還差點就掛在那裡回不來了？
慕羽低下頭，蘇離笑得更愉悅了。她能感覺得到，手掌里握著那溫熱的另一隻手，掙脫越來越小，甚至……漸漸反握住了她的手。
何不瘋狂？
江芷馨瞥了一眼慕羽，很有風度地笑道：「請便。」
並且這種壓力，無從傾瀉。再怎麼傾瀉，都只會感到未來愈加黑暗。
江芷馨皺著柳眉看著慕羽和蘇離兩個人「眉來眼去」，忍不住不爽地重重地咳了一聲，湊近慕羽，故意貼著他的耳朵，輕聲地道：「你及早從中退了出來是明智之舉，做軍火的，風險都太大，難保哪一天就會出事。」
「許亮上將，我一直很久仰您，感謝您守護了我們中蘇人民的安全吶。」
慕羽心狠狠顫抖著，原來在他的世界里，蘇離是那個完美的存在，這世界里，永遠不會有一個英雄配得上蘇離的一顰一笑。
兩對明眸相覷剎那，下一刻便默契地移開www.hetubook.com.com視線，快步穿過人群向外走去。
「蘇離。」慕羽眉尖微凝，苦聲道：「對不起……可是，我和李若倩已經……」
「沒什麼。」蘇離優雅轉身，雙手撐著欄杆背靠著，不緊不慢地道：「我只是覺得現在這樣，很好。」
他們的意亂情迷並不狂亂，卻彷彿在暴風雨來臨的前夜，翻湧、無聲、摧枯拉朽！
「來，許亮少將，我敬您一杯！」
慕羽想了片刻，終於還是覺得有些事總還是要說清楚比較好。他咬咬牙，下定了決心，道：「你……想要說什麼？」
和軍人有接觸、而慕羽又曾是那麼柔弱的人，那麼很有可能便是被人騙進捲入了軍火交易中。也只有軍火交易，才能讓慕羽在一夜之間拿出五百萬來資助她。
何不瘋狂！
「那麼。」蘇離打斷慕羽的辯解，眨眨眼，道：「若是我愛上另一個人，那麼你會痛么？」
「如果理智便會徘徊茫然，那麼何不瘋狂？」蘇離認真地道：「我知道你，也知道李若倩是個好女孩，更知道我不願意放棄你，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為何要想怎麼辦呢？就這樣下去，時間會給我們一個答案的吧？」
她吐氣如蘭，那種淡淡的熏香讓慕羽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等到理清思維的時候才明白過來江芷馨的意思。慕羽哭笑不得，沒想到江芷馨竟然以為他離家的那些年，被捲入了軍火交易中。
蘇離眼見慕羽欲言又止，嘴角微勾，及時替慕羽解圍，她道：「江小姐，不好意思，我有一些事想和慕羽單獨聊聊，可否暫時迴避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