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慾望不停息,戰爭不終止

范思涵猛然回頭怒喝,嚇得慕羽將「她是個挺好的人」這樣的話硬生生吞回了肚裏,下意識地挺直了身體,結結巴巴地道:「呃,知、知道了。」
「可是……」慕羽張口欲言。
「你答應為我做三件事,我才原諒的呀!所以,你現在惹我生氣,本姑娘溫柔體貼,才讓欠我一次,只做一件事,難道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在幹什麼?」
慕羽從他眼裡看到了憐憫。
慕羽目瞪口呆地看著精美的掛墜被她劃得面目全非,汗如雨下:「那個……我去華爾修那裡看看。」
這些回憶在都市中或許微不足道,但在慘烈而殘酷的戰火延燒的那個時代,卻是足以彌足珍貴的回憶。這些回憶因為戰火而衍生,而深刻,但似乎,如今的戰火也逐漸焚燒著這些回憶的美好。
「如果慾望不得停息,那麼再正確的理由都將是懲戒魔鬼的借口。雷若的那位皇帝大概也是有這樣的覺悟,這場戰爭,總要有一方死去。所以我在月羅宣戰,因為雷若不死,便是我死,便是我的國家死。」
慕羽搖了搖頭,道:「我能理解,這是戰爭,並不能以我個人感受為主。可是……」
「我吃醋了啊。讓女生吃醋可是不好的行為哦,尤其是讓像我這樣聰明可愛又知性完美的女生。所以,小羽羽,你欠我一次哦~!」
風狂亂的刮,刮裂了光。
「人老了,怕記不住,所以拿它做個記號唄,記錄一下你欠了我幾次。」
「是凌帝那小子回來了吧?讓他進來。」
「因為事從緊急,決定摧毀法爾斯坦是不得已而為之。我知道你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只是為避免更大犧牲,不得不如hetubook.com.com此。」
慕羽看著認真而投入分析傷亡統計的華爾修,心中竟然這樣想著。他想起那個夜晚,那個俊美的少年,挺立在無月的夜色下,輕聲卻堅定地訴說著自己的野望。
「誰告訴除了她們,他就不能是我的男人了?」彌蕾走到兩人面前,站定,盯著范思涵白皙的手指,道:「最關鍵的是,他不是你的男人。」
范思涵微微睜大著美目,看著破損得不成人形的終焉,雙手叉腰,感嘆地說道:「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羽,不是這樣的。」華爾修打斷慕羽的話,慕羽怔怔地看著他,他俊美如雕塑藝術品一般的臉龐在陽光下泛著淡淡柔光,那光輕柔的飄,竟然有幾分無可奈何的傷感:「戰爭不需要意義,能支配它的,只有慾望。」
直到確認范思涵這次真的離開后,慕羽才繼續對彌蕾道:「彌蕾,你……」
「抱歉,讓你久等了。」慕羽正胡思亂想著,聽見華爾修的歉意,然後望著他面帶笑容地走了過來,自然而又親密地坐在他旁邊。
這何止是幾近報廢,沒有爆體就算阿彌陀佛了!范思涵真心很佩服那些膽大的聯盟軍維修師們,就這樣敢把這終焉給拉了回來,就不怕它轟的一聲炸飛這間倉庫?
范思涵抬起頭,扶了扶眼睛,望見彌蕾穿著筆挺制服站在二層樓居高臨下冷冷望著她。范思涵眯起眼睛,唇角微勾綻放開一朵桃花:「我為什麼要放開呢?」
范思涵將眼睛眯起,臉上笑容不減,彌蕾也瞳孔微凝冷視著范思涵。夾在兩個女人刀光劍影的目光中的慕羽,可憐得連痛都不敢叫了。
「可是……」
只是,華和圖書爾修,當統一的秩序被確定,戰爭真的再也不會有了嗎?
他望著華爾修,認真地道:「華爾修,這場戰爭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可以告訴我么?如果我去勸凌帝解釋妖獸的……」
「呃……是、是嗎?」慕羽想起那些年,就是這麼一個女孩,每天清晨為他將房間收拾得整潔乾淨,以至於每一次回到房間都像是搬進新房一樣。他的回憶被挑動,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范思涵聞言撒了手,意猶未盡地拍著兩手,聳肩轉身,攤著手,長吁短嘆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開放……喲嗬,年輕,還真TM的好啊!」
「還不放手么?」
「人類因為慾望而進步,總有一天,也會因慾望而毀滅。」
「哦……等等,為什麼劃了兩道?!」
「你已經踏了進來,所以只能走下去,直到它結束。」
但是,華爾修……真得什麼都沒有所求嗎?
「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么?終焉只是一台機體,報廢就報廢了,還能製造出來。但是你幾個意思?逃生系統居然一次都沒用過?!你TM要是死了,老娘去哪裡再找一個能駕駛終焉的機師!你存心讓老娘的機體變成一堆廢鐵是不是!草!」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暗金色的碎發彷彿泛著熠熠光澤,他琥珀一般的眸子凝定地像是一把劍,固執而又無所畏懼地斬斷所有阻撓他夢想道路的障礙。
以一個少將來說,這樣的辦公室顯得過於簡陋了一些。除了一張書桌、沙發以及一台分析戰術使用的軍用電腦,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華爾修並不是一個追求享受的人,俊美的外表下其實掩藏這堅毅的心,如果一個hetubook.com.com人的心是堅毅的,那麼對於外界無關的要求便看得極淡。
「我什麼時候……」
「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啊……」
「啊?」
彌蕾睜著清澈美麗的大眼睛,詫異地道:「因為你欠了我兩次啊。」
這可比在戰場上廝殺要可怕得多。
雖然說彌蕾屬狗很沒有禮貌,但慕羽的確在那一瞬間認為這妮子一定是屬狗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是氣勢洶洶的質問立刻展顏地笑靨如花。慕羽愕然望著她柔媚的笑容,猛然一個機靈,道:「什麼欠你一次?」
「就知道小羽羽最好了!」彌蕾眉開眼笑,掏出胸前的掛墜,拿起小刀在之上重重劃出了兩道划痕。
慕羽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走到彌蕾身邊,輕聲地道:「彌蕾……其實她……」
似乎時光怎麼變,他在彌蕾面前,永遠都是那個招架不住最後只能狼狽逃離的男孩。
譬如許亮,譬如那些死去的人。
慕羽有些羞澀地乾笑,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麻煩了。」
他狼狽逃離。
門口的士兵細若蚊鳴地說,凌帝肅立在狂風中,如劍一般的影子深深紮根在大地上,一動不動。風捲起他的衣角,吹亂他的頭髮,只有那眸子,凝定如磐石,巋然不動。
她乾淨利落地笑了一聲:「走了,維修機體去了。」
「大人,陛下正在休息,請你不要為難我。」
「還記得嘛?那次我幫你收拾房間結果反而被你凶了,那一次我可是很生氣的哦。你忘了你是用什麼才讓我原諒你的嗎?」彌蕾水汪汪的眼眸哀怨地看著他,但慕羽並沒有感到一點兒可憐,反而覺得毛骨悚然。
饒是慕羽身經百戰,在生死邊緣無數次擦肩而過和圖書,對於女人的這一招,依然被虐得體無完膚,連連叫饒。一回頭間,就見范思涵艷如玫瑰的紅唇湊了上來,貼在他耳朵邊上。
彌蕾看著慕羽訕訕的臉,笑得更甜美純真了,手起手落,認真地划。
法爾斯坦一戰,終焉受損嚴重,范思涵得到的消息是幾近報廢。等到她火急火燎地帶著研發和維修團隊趕到聯盟軍撤離后駐紮的卡爾森看到了這台終焉,確信情報員一定是個連機體概念都沒有的白痴。
「所以知道了很多人的事呢……易緣、李若倩、江芷馨、還有伊潔婭……」
「給老娘長點記性!下一次再把終焉搞成這樣,老娘閹了你!!」
她說話初時輕柔溫和,到後面一半驟然如平地驚雷粗魯地炸裂在慕羽耳邊,吼得慕羽耳朵轟鳴,腦袋甚至有一些暈眩的幻覺。
「既然不能給戰爭以意義,那麼只有在戰爭的裡頭,順著它的意志,改變它前行的姿態,儘早的讓它停止。」華爾修凝望著慕羽,緩緩說道。
「明明蔑視慾望,明明每個人都在告誡著自己不能沉溺於慾望。可是……我們每個人還是被慾望支配了,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不,沒有關係的。」慕羽搖搖頭,關切道:「傷亡統計的如何?」
……
「就在剛才,我幫你給阿姨打了電話報了平安,阿姨擔心死你了,知道你又怕聽見阿姨哭,所以由我出面了。本姑娘這樣幫了你,難道你不該有所表示一下?」
慕羽點點頭,坐在沙發上等待著華爾修,四下打量著這間臨時辦公室。
范思涵笑得更歡了,道:「你的男人?我怎麼記得,好像蘇離或者那位李大記者才是吧?」
彌蕾繞過二層樓走廊,順和*圖*書著樓梯緩緩走下,她的眼睛卻一刻都不離范思涵,淡淡地道:「因為他是我男人,你不能捏。」
「呃,好、好吧,也對……」
「你只要通報就可以了。」凌帝漠然地道:「如果誰要罰你,我保你無事。」
凌帝面無表情,跨步走進房間。
慕羽走進華爾修辦公室的時候,華爾修正在書桌前仔細看著法爾斯坦的傷亡統計,聽見腳步聲,抬眼便看見慕羽迎面走來。華爾修只是看了慕羽一眼,道:「抱歉,羽,稍等一會。」
周圍的人看著這一幕,紛紛竊笑不已,似乎很欣賞慕羽吃癟的窘迫模樣。但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上方了清冷傳來:「喂,你是不是應該放開你的手呢?」
房內傳來凌若天爽朗又自然帶著威嚴的聲音,衛兵聽及此言,長鬆了一口氣,推開了門,像凌帝挺直敬禮,大聲道:「請大人覲見陛下!」
只是,但願時光,不會改變它。這樣習慣的,真的願意它能一直存在下去。
「啊啊……你幹嘛……」
於是他竟然不忍再想這樣的回憶,硬生生地那裡的美好鎮壓,低頭道:「這樣的話,那好吧。」
雖然聽聞過這場戰鬥的慘烈,但范思涵無論如何都難以想象,是一種怎樣的力量,能將近乎完美的終焉機體打成這樣。她搖了搖頭,瞪了慕羽一眼,纖細手指平平伸出,慕羽只覺得耳垂一涼,她柔膩的手指已經緊緊地夾住了慕羽的耳朵。
華爾修嘆息一聲,道:「雙方都差不多,都很慘重。我們,稍微嚴重一些。還有,再說一次抱歉……」
「我想為世界建立一個新的秩序,所有的意識形態合而為一,人們都在這種秩序下生存,不會再有矛盾,也不會再有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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