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亮。」林威竹看著許亮，眼中柔和，道：「走的時候，你和我一起。」
林威竹是在凌晨六點被叫醒的，看守范思涵的警衛火急火燎來報告。林威竹知道範思涵逃跑后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全城抓捕范思涵。在軍隊高效率的搜索下，范思涵的屍體很快被找到。林威竹聽聞報告后，沉默片刻，拋下了正在進行的會議，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他守在現場，屏避所有人，獨自一人在裏面呆了整整半天。
……
立刻有數台機甲緊緊跟隨而來。
許亮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猶豫片刻，道：「我在的話，把握會更大一些。」
「都安排好了吧？」林威竹兩根手指夾起高腳杯，淺淺抿了一口紅酒，望著坐在對面的許亮，淡淡地道：「天兵計劃，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終焉破門而出，駕向天際。
謝謝你，學姐。
慕羽貓著腰，縮在牆壁的陰影處。終焉就在倉庫裏面，但是林威竹對於終焉顯然非常重視，尤其是他不在天華時。許亮給的情報中，直接在倉庫里警戒的有七人，但慕羽粗略地觀察了一下，現在裏面的明哨暗哨至少有十個人！
可是，為了那個終點，我已經一無所有。你就是我的起點，現在我連起點都已經沒有了，就算想起又能怎麼樣呢？
他眯著睡眼低下頭，忽然覺得地上的影子變得濃重起來，正想著自己最近是不是又胖了，驟然脖子一緊！他還沒來得及喊叫，嘴巴卻被一hetｕboｏk•ｃｏm•coｍ隻手死死捂住，電光火石間，脖子動脈感覺到一陣尖銳的刺痛，然後眼前的世界漸漸模糊。
慕羽沒有強行突破攔截的防線，在黎明中，向著大海，一頭扎進水中。
他手裡揣著一塊手錶，那是許亮臨走前扔給他的。幻境，表如其名，內里蘊藏著另一個世界。慕羽大略估算了一下，一塊手錶應該可以容納三台左右的機體，即使終焉的機身要比一般機體要大一倍，那麼也足夠。
林威竹前腳剛離開天華，當天晚上慕羽就開始行動了。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再拖延半刻。還是在黎明裡，他按照許亮交給他的路線圖很快就摸進了終焉機體內部。
許亮一直坐在他對面，靜靜地等他看完窗外，直到他收回目光說話后，才道：「每個幻境手錶可以容納三台機體，我們不宜帶太多人去，總共是十一個人，其中一人在暗處接應。進攻開始時，你進入接應者的幻境，由他確保你離開。」
你是想要用這種方式告訴我最初的起點在那裡，你以為我已經忘了嗎？
原定於早晨出發至紐西來的計劃此時已被拖延了半天，林威竹似乎完全忘了范思涵的死，立刻安排飛船，加急趕往紐西來。
就在這時，程序破解成功，慕羽獲得了終焉的駕駛權！
好在在精神感知的幫助下，他計劃進行得相當順利。慕羽不敢藉助升降梯進入駕駛艙，避免有任何聲響引起外面的注和_圖_書意。他從二層鐵欄杆直接一躍落在終焉的機身上，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不知不覺間，他和終焉已經一同奮戰了好多年，明明是冰冷的兵器，卻漸漸將它當成了朋友。
方法只有一個，就是依次讓所有警戒的人失去意識。手段狠辣些的，自然是死人最不會說話。但是慕羽終究不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好在他也早有準備，低頭檢查了一下麻醉槍的彈藥。
慕羽無可奈何，看著程序的倒計時只餘下30秒。事已至此，他也只好見機行事。
許亮離開后，林威竹端著酒杯又望去窗外。此時外頭儘是雲層連綿，再也看不見地面，白茫茫地讓人心中空白。
慕羽心中暗罵，而那哨兵顯然也回想起了慕羽的樣子。
總共十八支麻醉劑，應該是足夠用了。
他說得無比真誠，還帶著一絲疲憊。林威竹從來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疲憊的樣子。許亮臉上微微動容，沉默片刻，鄭重地道：「我知道了。」
「機體的氧氣供應已經最大化，可以支撐三十個小時。在到達萊茵境內一小時進入空間的話，理論上來說，應該足夠。如果在提升氧氣供應，恐怕機體的火力會被削弱，影響任務完成。」
天邊漸漸有了光明。
好在程序比預想運行的要快，然而在最後一分鐘的時候，慕羽透過全景屏幕，看到了一道影子歪歪斜斜地站起。
一名警戒人員手持衝鋒槍在無聊地打著呵欠，心想上頭真是無聊，就這麼和*圖*書一台機體還要這麼多人看守。誰都知道駕駛終焉的難度，當世除了慕中將和華爾修還有雷若帝國的那個怪物，誰偷了終焉也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
「在……駕駛艙里……」那名哨兵強撐著說。
海面波痕翻卷，速度之快，讓聯邦的機體瞠目結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終焉一騎絕塵而去。
可是應該說，人若滿懷心事，再如何空靈和純白的風景，都顯得蒼白無力。
林威竹道：「慕羽已經放棄了天華，你是天華剩下最後的一張牌。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此次計劃失敗，至少我們還有你。許亮，你要記住，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天華需要你，我……需要你。」
更何況，終焉駕駛艙一開，必然會有聲響，根本無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倉庫不比外面，基地的空間大，慕羽只要知道了警戒的位置，便能夠充分利用地形和時間差繞開。但倉庫空間就那麼大，要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摸進終焉機體內部，難如登天。
沒有人知道他在裏面幹什麼，又想著些什麼。只知道他出來時，臉色冷肅，目光卻更加鋒利。很多人不敢看他的眼睛，因為每每接觸到他的眼神，竟然都有一種被切割的錯覺。
精神感知如蛛網般蔓延開來，很快慕羽就基本確定了警戒人員的位置。心中大致盤算了一下時間計劃，慕羽翻身摸進了倉庫。
但終焉堅固到變態的裝甲又豈是幾把衝鋒槍能射穿的？
當大門被打和圖書開的那一刻，還餘下五秒的時間，警衛們持槍沖了進來。因為慕羽在駕駛艙內，這些人找不著人，自然愣了一下。
飛船起飛的時候，林威竹靠在窗口，望著外面不斷縮小的城市，而後雲層詭譎，蒙蔽了城市，漸漸蔓延至整個地面。他出神地看著，很久沒有這樣寧定的神態。然而當他收回目光，精明幹練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因為我，只剩下了終點。
許亮默然不言，他良知尚存，雖然知道這是最理智的做法，但面對林威竹如此狠辣果決的手段，也不免心生寒意。
倘若換做凌帝或者華爾修，此刻定然是毫不猶豫地將哨兵擊殺。然而慕羽並非他們，在那一剎那，雖然不慌亂，但還是猶豫了一下。就在他猶豫時，哨兵已經按動了警報。
終焉的電子眼迸發出光亮，巨大的身軀緩緩行動，伴隨著固定鐵架轟然倒塌！警衛們勃然變色，紛紛散開躲避，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因此雖然慌亂，但依然向著終焉射擊。
這該死的藥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慕羽緊緊盯著屏幕，心中焦慮。他在這裏多待一秒，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險。雖然程序運行最多不會超過五分鐘，然而在這種環境下等待，無疑是種煎熬。
「慕、慕中將……」他震驚地喃喃道，在慕羽的視線中吃力的摸向腰間。
就是說，那些不惜以死相搏的機師，最後還是被當做棄子了嗎？
慕羽看著他軟軟倒下，看也不看，立刻向著下一個目標和_圖_書
摸去。他心中的計劃時間銜接得很緊，稍有差池，便會功虧一簣。
林威竹搖搖頭，目光驟然冷厲，淡淡道：「萊茵幾乎控制了所有可以入侵其境內的太空領域，想要突破他們的防線談何容易？就算突破，也是要付出極大代價的。」
「十個人的話，只有三十台機體啊……」林威竹頭痛地揉著眉心，道：「那就必須要在最好的時機才能襲擊……機師們可以在空間里支持多久？」
赫然是剛才其中一個被放倒的哨兵！
「三十個小時足夠了。」林威竹冷然道：「你再去和機師強調一遍，這次的目標是萊茵聯邦整個高層，最大化擊殺他們的核心人物。但是，華爾修是第一目標，務必……讓他死。」
林威竹又想到了范思涵。
警鈴大作！
「是！」許亮起身敬禮，準備執行林威竹的要求，但是林威竹又叫住了他。
許亮吃了一驚，眸子微睜，道：「不是還有大部隊從太空降落接應嗎？」
「你在的話，就意味著天華又要失去一個雙A級機師。」林威竹道：「你剛剛晉陞為雙A級，證明你還潛力再進一步，我不想天華在天兵計劃中不留後路。」
慕羽進入駕駛艙，開始導入范思涵的破解程序。因為終焉一旦憑空消失，必然會引起全城警戒，另尋個地點破解的話，目標太大，所以只好等獲取到終焉許可權后，再帶入幻境手錶離開。
已經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已經錯了這麼多，只好繼續錯下去，只有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