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恢復期
第二百八十三章 再一次離開

一扇門矗立在暴風雪中,門后是現實的歡聲笑語。
「但這些是虛假的。」
十幾秒后,敲門聲褪去,然後門把緩緩轉動。
「我要離開這裏……」
從積雪裡爬出,陸離抓起毛毯,和攙扶的安娜頂著暴風雪前進。
皮紙、惡靈棋突然出現在側面,安靜地躺在積雪中。
陸離體型倏然恢復正常,從安娜懷中跌落。
安娜發出輕呼,蹙眉看著陸離沾滿灰塵的衣服:「只能這樣了……」
倒地的陸離從衣物堆中冒出黑髮亂糟糟的小腦袋。
陸離環視周圍,溫暖的禮堂,明亮的水晶吊燈,流淌的舒緩音樂,瀰漫著食物與香水的氣味。
安娜的眼眸流露不解,然後所有疑惑化為堅定:「……我帶你離開。」
「是這個莊園。」
諸多惡意投向包裹陸離的毛毯,又被安娜擋住。她堅定不移地帶著陸離跑向大門,沖入肆虐的暴風雪。
狂風拉扯著安娜的長發與衣裙,單薄身體逐漸難以忍受風雪。陸離將毛毯披在和圖書安娜身上,拉著她向記憶中的山巔前進。
「陸離,我回來了……」
「對不起……將你一個人留在外面……」
「你真的要離開這裏嗎?」
混亂在宅邸持續著,幾分鐘后,新的腳步聲停在門外。
安娜從雜物堆里抽出一張蒙塵的毛毯,用它蓋住陸離,抱起他離開雜物間,快步沿著長廊向莊園外趕去。
安娜悄然握緊碎褶袖下的手掌,又悄然鬆開,向陸離伸出手:「別丟人了,快起來……」
安娜抱起逐漸年幼的陸離,在周圍舞者的詫異中像是抱著一團衣服跑出舞會,踉蹌踢掉礙事的高跟鞋,闖進一條長廊拐角邊的雜物間。
「讓我靠一會兒……」
「咯啦咯啦」的掰動持續一陣,隨腳步聲離去恢復寂靜。
陸離無動於衷,繼續抵著房門。
「別再來找我了……」
放下變成小男孩的陸離,安娜稍微停頓,認真地說:「……也包括我。」
陸離忽略商人安東尼繼續前進。
和*圖*書在寒風呼嘯的懸崖邊,陸離望向披著毛毯的單薄倩影。
安娜臉頰升起紅暈,澄澈眼眸微垂著,期待著某個回答。
體溫在逐漸回升,僵冷麻木的肢體在恢復知覺。
「我要回到山脈另一邊。」
「客人們和莊園是什麼?」
不知是否縮小影響了思維,或莊園本身的影響,陸離難以維持思考,只能在隨波逐流中微弱地改變航行。
「……漂亮的不是裙子。」
陸離拉扯褲腿和衣袖伸出手腳,十歲左右的體型讓衣服像是纏繞在身上的幾層毯子。
安娜嗔怒地漲紅臉頰,抓住陸離的手丟在柔軟腰肢上。
陸離伸出手卡住把手,讓門把無法擺動。
陸離不再能維持冷靜,抵住房門的手掌變為握住門把。突然,房門被一股力量推開。陸離被撞得踉蹌向後,纏繞著寬鬆衣物將他絆倒。
「舞會開始了!」
「……我們終會重逢,在現實。」
她依偎在陸離肩膀上,輕聲呢喃著。
「躲在這裏不要出和-圖-書去,任何人來也不要開門!」
「我不知道怎麼說……」安娜猶豫著袒露實情,「我們相信自己還活著,相信這裏存在,我們就真的活著,這裏就真的存在。如果產生質疑,就會像你一樣……」
安娜舉出很多曾經共同生活的例子證明她真的是她,但陸離仍將她拒之門外。
穿著舞會白裙的安娜衝進雜物間,關上房門後背抵在門上:「還好你沒開門。」
安娜抓著裙擺離開雜物間,腳步聲消失在逐漸混亂的長廊上。
陸離陷入沉默。
耳畔響起的溫柔低語讓陸離平靜的黑眸浮現漣漪。他想要低下頭,被安娜摟緊。
「不要懷疑這裏的真實,你會被莊園察覺……」安娜抱緊陸離,但沒有用,陸離還在縮小,皮膚變得細膩,手掌縮進袖子,衣服越來越小,比安娜還要矮,像是個小男孩。
陸離怔然地抬著頭,黑眸一刻未離開少女。
「還要我繼續主動嘛!」
安娜被迫離開陸離,因為不知何時,陸離變和-圖-書得只比安娜高几公分。袖口遮住拇指,風衣顯得寬大。
「真實的世界還有美好嗎?」安娜不舍地看著他:「你想拯救所有人,卻連自己也無法拯救。」
「你還是老樣子……」
安娜捏著裙擺向他展示:「你也覺得裙子很漂亮嗎?」
「孤寂……死亡……污染……悲劇……欺騙……我感受到你在漫長歲月里經歷的磨難……」
陸離忽略沿途的種種誘惑與幻象,在凍斃于風雪之前,終於,一條懸崖阻擋了前方的路。
連綿的陰影從風雪之中逼近,安娜忽然將沉默的陸離推向斷崖。
毛毯從安娜肩膀滑落,暴風雪吹動蒼白的裙擺,籠罩那張憂傷的臉頰。
「是我……快開門,他們也在找我,我……」安娜的聲音逐漸變得清脆和稚嫩,像此前的陸離一樣,「還記得我們的過去嗎,貝爾法斯特……偵探社……」
門外的雜亂響聲持續著,陸離靠近房門傾聽……房門突然被敲響。陸離維持著安靜,盯著被敲得顫動的房門https://www.hetubook.com.com
「外面怎麼了?」
鬆動的岩石帶著陸離墜向深淵,耳畔除了呼嘯還有安娜的低語。
僵硬的身軀逐漸放鬆,安娜更好的靠著陸離的肩膀。
她拉著陸離的手走向舞池,陸離站著不動,像是冰天雪地里凍得僵硬的屍體。
水晶吊燈熄滅一半,襯托著旖旎的氛圍。禮堂化為舞池,英俊美麗的男士女士相擁彼此。
陸離握住柔軟而溫熱的白皙手掌,從紅毯上爬起。這時,音樂發生變化。
安娜的聲音門后響起。
冰冷觸感讓她微微僵硬,而後很快貼近陸離,領著他隨流淌的音樂翩翩起舞。
「客人們知道進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就是你,正在到處尋找。」
安娜嘴唇凍得發紫,臉龐蒼白地對陸離說:「在這裏我們可以幸福快樂的在一起……」
稚嫩的嗓音逐漸變為幼童般的含糊,最後只剩嬰兒的啼哭,消失不見——
「為什麼?」
不遠處,商人安東尼向他招手,告訴他喬喬回來了,跟著它,它會帶他們返回光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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