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出來，她對這件事有不小的抗拒。徐向陽雖然不知道理由，但這對他來說也算是好事。他試探性地問道：
好在，林星潔似乎只是隨口一說，很快就換了個話題。
女孩咳嗽一聲后，用嚴肅的口吻說道。
「呃……」
「呃，沒、沒什麼……你說吃早飯？好啊。」
徐向陽覺得她這就算是默認了。
「所以我才覺得難過。」林星潔打斷了他的話頭，「總是太麻煩你了，我過意不去。」
對於徐向陽的反駁，她既沒有害羞，亦沒有生氣，只是露出淺淺的微笑，輕聲回應道。
「沒問題啊。」
林星潔二話不說，放下筷子就準備起身離開。
「嗯？怎麼不說話？」她疑惑地轉過頭來。
她的腳步停下來，站在客廳里，仰頭看著牆上貼滿的獎狀，輕聲問道。
「打擾啦，要換鞋嗎？」
「其實我本來就沒和他們有太多來往，不過就像你說的，要是到處亂逛的話，還是有可能會被亂七八糟的傢伙盯上……」
「你一大清早就過來啊……」
「是我保護你才對吧？」
徐向陽表情坦然地回答。
徐向陽攤開手掌，發現掌心正放著幾張鈔票，以及……一顆大白兔奶糖。
林星潔將雙手背在身後，目光直視前方，口吻如有深意地說道。
「我、我明白了，既然你都這樣說了……不對，這不是重點。」
「下命令……」
「來，吃糖。」
兩人一共吃了好幾家，從街頭賣羊肉串和棉花糖的小攤，到巷子角落端上來兩碗熱氣騰騰湯麵的牛肉麵館，再到街尾百貨商店裡的干吃面和冰棍。
「……」
「你說這個啊，別放在心上。」他解釋道：「幫別人學習，也可以看作是複習的一環。」
「對了，還有一件事。」
「林星潔，你來這裏，難道是想邀請我一起上學？」
「……你倒是先擦擦嘴吧，我對花臉貓不感興趣。」
這個想法在年輕人的腦海中像水面上的泡沫般一閃而逝，沒有留下半點痕迹。
「你在說什麼？我肯定不會收你錢的啊。」
清晨的陽光隔著窗帘緩緩漫入房間，就像一條在瓷磚和*圖*書和牆壁上流淌的虛幻的河，金色的河水為少女漆黑的長發與白色的校服襯衫塗抹上一層淡淡的光暈，徐向陽則站在林星潔身後，望著她的背影有點發獃。
這話可不是說謊。有同學請教問題的時候，徐向陽從來不會拒絕，很大程度上就是出於這種想法。
「那當然。」
「我們回去吧。」
掌心傳來柔軟的觸感，女孩肌膚的溫熱感覺，就像是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輕盈地灑落在身上。
徐向陽打開內側的防盜門，隔著一道鐵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背著手巧笑倩兮的長發女孩。
女生在他面前彎下腰，脫下運動鞋，露出潔白的短襪，長長的柔順黑髮快要落到地面了。
在那之後過了幾天，林星潔卻始終不見蹤影。難不成對方是說完話后就反悔了？徐向陽覺得懊惱，可他又本能地覺得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是來還那天你請客的錢。」
林星潔有一段時間沒說話，只是在他身邊靜靜走著。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后，眼看著這條商業街快到頭了，她才小聲提議道：
「沒、沒什麼。對了，你愛不愛吃羊肉串？附近有個攤做得特別好吃，我可以請客……」
「沒事，我總不能讓你看著我吃吧。」徐向陽開玩笑地問道：「不過，你現在欠我的好像越來越多了，沒問題嗎？」
林星潔這回沒有反駁了，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什麼都沒有說。
徐向陽拿起筷子，卻猶豫了。
「……嗯。」
徐向陽遞了雙拖鞋給她。
……
最後的手段……是指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先不論以後的事情，最近這幾天，你最好和我一起行動。」
「……」
「是嗎？那太好了，找個機會見一面吧？」
徐向陽有點尷尬地想要收回手，卻被她一把攥住了。
雖然林星潔這話說得理所當然，徐向陽亦很快反應過來，她是在說兩人得罪的那群校園混混的事情，但他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你說要改變，打算從哪裡開始？」
「當然是為了保護你。」
如果他和林星潔只是上學放學路上待和-圖-書在一起，平常在學校里的時候卻和以往那樣視她若無物、把她當空氣的話，根本稱不上朋友。
「早上好。有什麼事嗎？」
徐向陽一臉驚訝。
「怎麼，看你的表情，難道有什麼不滿嗎？」
「家裡就你一個人嗎？」
「我主動上門，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吧。」
「學校里一樣要找機會聊聊天，最好能一起做點什麼有趣的事情……」
徐向陽有點猶豫，沒有開口。
林星潔的神情突然變得有點奇怪。
原本正在聚精會神看著牆上貼著的姐弟二人照片的林星潔，就像受了驚嚇似地差點沒蹦起來。
「——你還記得……前幾天下午，發生在巷子里的事情吧？」
路人們一個個擦肩而過。徐向陽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在別人看來，他們倆會不會就像是一對年輕的情侶？
「好啊，那就拜託你了。」
他吃了一驚。
一直等到他們離開街道，重新回到黑夜中，一直到兩人肩並肩回到小巷，與林星潔在她的家門口前告別，徐向陽臉上的笑意始終沒有消失過。
「怎麼？看我的臉看入迷了？」
「誰啊？」
「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嘛，為何還會不情願。是啊，你說得一點兒都不錯，身為學生，改變的第一步當然要從學習開始。」女孩搖搖頭，「要說哪裡有問題的話，就是我家可沒有請家教的錢。」
林星潔噎了一下，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接過餐巾紙。
「幹嘛？你有哪裡不滿嗎？」
因為總是在各種古裝片武俠片里聽見「小二，來一碗陽春麵」的台詞，他早就出於好奇心試過幾次。而對他這個年紀的男生來說，這種面雖然量大管飽，卻實在過於清湯寡水了，不如放幾塊肉來得實在。
嗯，味道很甜。
「我是來找你玩的啊。」
林星潔抬起頭的時候，因為單足站立的緣故，腳下不穩，一副搖搖欲墜、即將摔倒的樣子。徐向陽慌慌張張地想去扶，結果對方卻很靈巧地用手支撐著鞋櫃，直起身來。
這一日，他從床上一覺醒來，看了一眼書桌上的鬧鐘，發現比平和_圖_書日起早了將近二十分鐘。
「是、是的……」
黑髮女孩摸了摸肚子，很沒形象地打了個飽嗝。
「你在看哪裡？」
「遺憾，我本來還想順便認識一下你的姐姐的。」
「嗝。」
……
林星潔拆開木筷，看到他的動作，不由挑起眉頭。
「什麼？」
林星潔眨了眨眼，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
「哈嘍，是我。」
「沒有。」
在兩人即將離開家門的時候，林星潔突然說道。
「我幾乎不怎麼能見到她，警察真的很忙啊。最近遇上什麼大案子了嗎？」
「誰會因為被打擾而高興啊。」
兩人並肩走在擁擠的人群里，鼎沸的人聲反而讓他們覺得更自在些。
徐向陽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道：
「這有什麼問題嗎？我就很想和你一起上學啊，還希望每天放學的時候能和你一起回家。」
「要吃肉的話就沒肚子吃其他東西啦，走走走。」
「那走吧。」
他嚇了一跳，漱了漱口，拿毛巾往臉上胡亂塗抹幾下，便急匆匆地走向門口。
「待會兒要一起去吃個早飯嗎？」
徐向陽晃晃腦袋，繃緊一張臉，將鐵門打開。
女孩左顧右盼，好奇地打量著屋內的陳設。
林星潔笑嘻嘻地朝他揮了揮手。
保護我……
徐向陽頓時皺起了眉。
「你總是逃課，成績又不好，靠一個人努力是很難再追上來的。我是想教你讀書，前提是如果你真的願意改變的話。」
這回倒是林星潔的態度變得扭捏起來。
「……我欠你的好像真的越來越多了。要是以後還不起怎麼辦？」
總之，雖說從說好的林星潔請客變成了由他請客，但徐向陽倒不覺得有哪裡不好。就以結果而言，徐向陽和林星潔在偃月街逛了一個多小時，才總算心滿意足地踏上歸途。
徐向陽從口袋裡摸出一包剛買的餐巾紙遞過去，一本正經地指出她臉上沾著油污的位置。
徐向陽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奇怪。他決定換種問法。
過了一會兒，肩上搭著白毛巾的老闆走過來，給他們桌上一人放了碗陽春麵。
「但要等姐姐有空了。」
兩人間的氣氛和_圖_書已經變得相當融洽，他也不再擺出之前那副態度。
「只要你肯學，我的力氣就不算白費。當然，你要是有半點鬆懈或是覺得厭煩，我肯定會拋下你，再也不管了。」
女孩朝自己舉起一隻手。
「咦？等等！你就這麼走了？」
「啊，飽了飽了。今天多謝你請客了，我身上沒帶錢，過兩天一定還你。」
「那，有空的話，要不要來找我？」
「不用害羞嘛，我本來就很受男生歡迎。」女孩大大咧咧地說道，完全沒有害羞的意思，「當然，要是別人老是盯著我看，我肯定會生氣，你的話我可以暫時忍忍。」
「放心，要是有萬不得已的時候，我還有最後的手段呢，肯定能還你的。」
……
徐向陽愣了一下，連忙跟著抬起手，和她碰了碰拳。
徐向陽穿上衣服，離開卧室，看到沙發上疊放著散亂的文件，意識到姐姐在自己沉睡的時候回過家一趟。
「……那面怎麼辦，太浪費了吧？」
「你不是要請客吃肉嗎？那當然都抓緊時間啰。」
徐向陽一邊對著鏡子刷牙，一邊嘴巴里滿是牙膏沫地自言自語。
身旁的女孩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林星潔抓住他的肩膀，態度強硬地把他拉走了。
林星潔笑眯眯地對他說。
林星潔頓時露出一副不爽的表情，皺著眉頭說。
徐向陽沉思片刻，覺得有些事還是得先說好。他開口問道。
「唔……」林星潔想了想，搖頭回答道：「我沒有具體的想法。要不你來下命令吧？」
他的目光落在女孩微微翹起的淡粉色唇角，在一掠而過的路燈光下閃爍著濕潤誘人的光澤，一時間竟覺得移不開眼睛。
「那你以後放學和周末的時候，打算做些什麼？」
「哈？別自戀了好嗎！」
林星潔聞言，驚奇地轉過頭來盯著他。
這本來就是需要兩人一起面對的問題，況且，就算說是要「保護」，常理而言不應該是由他這個男生挺身而出保護女方才對嗎？
「能有什麼問題？你怕我還不起嗎？」
雖然現在的徐向陽正值少年，以他的年齡還很難體會何為「青春和_圖_書的回憶」，但他下意識地將今天的這個夜晚、這條熱鬧熙攘的街道、和此時此刻陪伴在身邊的人，全都牢牢記在了腦海里。
在這個過程中，徐向陽有幸見到了吃串吃到滿嘴是油的林同學，舌頭被湯汁燙到了呼呼喊痛的林同學，拿著冰棍捨不得大口吃、結果走到一半融化了只能忙不迭將指頭舔了一圈的林同學，因為棉花糖不慎掉落在地上沾了污水而哭喪著臉的林同學。
徐向陽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她。
「你現在已經打算和那群人保持距離了，是嗎？」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但肯定是誤會了。」
原來她有這樣有趣可親的一面。林星潔不再是那個離所有人都很遙遠的孤僻女生，而是能態度隨意地互相開玩笑，彼此打打鬧鬧的鄰家姑娘。
「終於暴露真實想法了？」
看著這位同齡女生在自己面前出糗的模樣，他忍不住一陣竊笑，然後被對方用力地拍了好幾下。
徐向陽撥開糖紙，將包裹著糯米衣的奶糖扔進嘴裏，含含糊糊地說道。
「為什麼？」
「等到學校里后再說。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看。」
「那就好。我看小區東門外那家大餅攤挺好的，早就想試試了。」
這、這才幾點啊？這姑娘的熱情讓徐向陽有點招架不住。
「真忙啊……」
「看來，只能乖乖待在家裡了唄。」
人來人往的街上，林星潔輕車熟路地走到一處麵攤，和老闆說了幾句話后，就帶著他一起坐了下來。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如雨點的敲門聲。
和那天一模一樣的動作。
看林星潔一副漫不經心的態度，很明顯是隨便找的借口。她兜兜轉轉，不肯直說，似乎有另有目的。
徐向陽因為沒什麼朋友的關係，在這方面的反應稍微有點遲鈍，他見到林星潔這副抗拒的態度，有點困惑、又有點失落地撓了撓臉頰。
姐姐曾經打給他那個電話，只要他提醒，對方肯定不會說出去。可要是被眼前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姑娘知道的話，說不定會對自己刨根問底，那就不太妙了。
徐向陽沒想到這句話居然還會被還回來，於是笑著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