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咔噠……」
這個現象幾乎是讓徐向陽第一時間聯想到了自己：他在發動通靈能力時，同樣會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意識想象成向外各個角落延伸的觸角，這樣就能捕捉到更廣闊範圍內的信息……
如果是後者，就說明這個女人很有可能同樣是和超自然事件、和邪靈有關的人物。
腳下時不時會踩到碎掉的燈泡或是塑料製品，發出「吱嘎吱嘎」的尖銳迴響。
徐向陽起初還以為是被襲擊后受傷的人逃出來了，下意識就想要上去幫忙……
它的手臂伴隨著運動來回搖擺，新鮮的血液順著毫無生機的僵硬身軀滴落下來、或是四處飛濺，在地上和牆壁上留下一長串血痕。
剛才站在對面的鐵絲網前面的時候，他還想過後面會不會通往某個地方。他很清楚，出於安全考慮，自己沒辦法進去、更不能進去。
……
他的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中浮現，耳畔便聽見了一連串倉促的腳步聲，從走廊那頭的黑暗中，冒出一個人影來。
徐向陽的眼睛還沒有看到，但他敏銳的通靈能力已經為他提供了一個新的「視野」，而他早已習慣通過這種方式來感知世界——
對方的臉色因為徐向陽的熱情幫助變得好了些。藉此機會，他開口詢問道：
他還見到了幾具被拋棄的人體模型，有的倚靠在牆邊，有的倒在地上，全都靜靜地、一動不動，就像是毫無生機的「屍體」。
因為他發現，對方的腦袋上只有一張裂開的嘴巴，沒有眼睛和鼻子。
這種奇妙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這既是警惕，又是禮貌。
就像往水面丟下一顆石子，層層漣漪便隨之擴散開來。
他指了指長廊。
接下來該做什麼不必多說，孟正的事情就隨他去吧，自己得趕快溜啊。
只是……
他往裡面一張望，猜測這裏大概是安全通道。
這會兒他倒是真沒有跟蹤的意思，單純只是想上前打個招呼。
這讓徐向陽悄悄鬆了口氣。他已經準備伸出手去推開那扇門了——
因為ｈtｔps://ｗww.hetｕｂoｏk•ｃoｍ.ｃoｍ他很清楚，對於擁有超強運動能力的異類來說，十幾米的距離不過一步之遙。
是那兩人被襲擊了？！
他不再猶豫，迅速將手伸向兩邊的口袋。
幾乎是本能驅使下的行動，徐向陽將散布在周圍的「意識」觸角全部收攏回來，避免與對方散發出來的感知發生正面接觸。
兩人之所以剛才還在那兒聚會，現在又到這種地方來，顯然是害怕在人多嘴雜的地方走漏消息。
離開未開發區域后，徐向陽遠遠便瞧見了那個他迄今為止唯一認識的官方工作人員——孟正的身影。
——不行！
——那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一具不知為何能自己動起來的人體模型！
徐向陽站起身，拍了拍有點酸痛的大腿，繼續朝著門口走去。他想儘快和兩位朋友會合。
只是，就以他過去的經驗來看，自己的通靈能力源於意識層面，所以和他的想象力息息相關，這樣做說不定有用……
三個人一起抬著這張桌子，慢悠悠通過這條長廊，過了好一會兒，才來到一片空曠而黑暗的區域。
聲音不止一個。
「哎，小夥子，你幫到這兒就行了，謝謝了啊！」
徐向陽正沉思間，忽然見到兩人從原本的位置起身離開，他連忙跟了上去。
……藏匿在這片廢棄空間中的邪靈，不止有一個！
但徐向陽不敢確定，因為他還是第一次遇見擁有這種能力的邪靈，整個人像是雕塑般僵硬地站在那裡。
來自他國的通靈者嗎？
慘叫聲突兀響起，又戛然而止。
但就在這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向陽走上前去幫了一把他們的忙，將桌子一起搬入這扇門內。
而且，這事兒發生得如此巧，兩人既然在這個新開業的商場遇見了，徐向陽就決定順便再問問對方關於鬼屋老人的事情，希望能吃顆定心丸。
邪靈的感知從牆角蔓延開來，將上下兩層消防通道包裹在內，即將觸及到徐向陽。
路過這裏的人流量比起商場內部ｗｗｗ.ｈetｕｂook•cｏｍ.ｃｏm起碼缺了一大半。徐向陽正覺得疑惑，很快發現自己走到了長廊盡頭，那裡有一扇門。
借用能力，他能看的更清楚。
徐向陽悄悄鬆了口氣。
由於是商場，樓層間的距離很寬闊，趴伏在消防通道上方的邪靈與他還隔著十幾米的距離。
徐向陽的視線警惕地四下逡巡，很快就在天花板的夾角處，布滿污漬、潮痕與霉斑的昏暗角落裡，發現了「它」的存在。
此刻，這位一如既往地穿著風衣的男人正和某個金髮的外國女人在一起，兩人似乎是熟識，一個坐在長椅上，一個站在扶手旁，兩人正在聊天。
「叔叔，能不能告訴我這裡是哪兒？」
很快，他便看到了兩道樓梯，以及那扇看上去頗為沉重的門。在重量的作用下，這扇門每次被推開，都會慢慢合攏，最後只剩下一道縫隙掩映著兩側的風景。
那是正在靠近……不，是已經潛伏在附近某處的異類氣息！
他發現，孟正和金髮女人一同並肩走入了一條彎折的長廊。
人體模型以詭異的姿勢慢慢往前行走，很快靠近了他藏身的地方。
沒想到這次陰差陽錯間，竟然跟著熟人直接從另一條路進來了……
徐向陽正猶豫的時候，又有人從身後過來了，在少年背後不耐煩地說道：
就是它襲擊了那兩個人嗎？徐向陽想，比起那頭剛才趴在牆壁上的無害感知系邪靈，這具會活動的人偶，顯然更具有攻擊性！
「你說的沒錯。」那人回答：「聽說距離正式動工還有幾個月，所以現在那兒基本上沒人管，我們一般都會將廢棄不要的大件物品全都丟到裏面去，當作倉庫來用。那，看見沒？」
徐向陽立刻明白過來：這就是他在鐵絲網那頭看到的景象。
但徐向陽卻沒有半點放鬆的意思。
「……這就結束了嗎？」
「你到底要不要進？不進的話就別堵著，我們要搬東西進去了。」
側手邊是塗漆剝離了大半、露出底下粗糙不平的水泥，剩下則是沾滿暗黃色污漬的通道牆m•heｔuboｏk.cｏm.ｃoｍ壁；
雖然之前就有過想法，徐向陽還是第一次嘗試著這般運用能力。
目前看來，這頭邪靈擅長的方向是使用特殊能力檢索周圍；而且，不知道是否是擁有特殊感官的代償現象，它反而不具備正常的諸如「眼睛」之類的觀察器官。
……外國人？
見徐向陽有點吃力的樣子，那兩人連忙說道。
「我見到了，那後面都用鐵絲網隔著，是不是還沒造好……」
他獃滯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鼻子痒痒的，聞見了一陣腥氣。他連忙提起手掌捂住，卻還是沒擋住流下來的鼻血。
這還真稀奇。
徐向陽之所以還能暫時保持冷靜，是因為他發現這頭邪靈似乎並沒有要展開迅猛捕獵行動的意思，還在那兒慢慢地蠕動著……
在經過數輪大範圍的感知擴散之後，好像是因為已經能確定周圍的狀況了，白色邪靈在牆壁上蠕動了一會兒，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徐向陽也不管會不會撞到別人，直接加快腳步跟上去。
突然間，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徐向陽猜想了一下，孟正出現在這裏，有可能是和女朋友一起出來約會，還有可能是出於工作上的需求。
徐向陽的目光微微一凝。
它的步伐之所以看上去踉蹌，是因為受到構築起身軀的材料限制，只能靠反覆挪動兩條塑料大腿，在地上磨蹭著往前，一副隨時都有可能失去平衡的模樣；
在看到她們倆的一瞬間，徐向陽的臉便漲得通紅。
徐向陽沒有動，繼續一動不動地躲在一處被消防栓擋住的角落裡。
但他頭腦中的理性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同時，他還在自己周圍構築起了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防壁」，整個人散發的氣息都被隔絕在內。
不過，這兩人的步伐卻相當快，這對男女在人來人往的商場走廊里順著潮流行動，很快便消失在人群里。
看到這副樣貌，他馬上就明白過來：樣貌如此怪異的「生物」自然不會是地球上的原生物種，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怪物——亦即孟正口中的邪靈。
他和圖書立刻對兩位女孩的隨身物品發動了通靈能力。
徐向陽沿著原路返回。
門的另一側，是兩條分別通往上方和下方的樓梯；只不過除了這兩根樓梯之外，還有一條橫向的長廊，通往光線昏暗、看不到盡頭的遠方。
「它」慢悠悠地、像壁虎般從牆角爬了出來，渾身呈乳白色，軀體的樣貌像個乾癟的布袋，手腳不對稱地分佈著，上面沒有眼球；布袋的上方則是口器，向中間裂開來，露出內里密密麻麻生長著的一排牙齒，不過看上去並不是很鋒利。
……不是普通的邪靈。
站在那兒謹慎地觀察了一會兒，徐向陽意識到，這頭邪靈說不定根本沒有發現自己，這時候要是慌張起來，或是直接叫人，反而容易引起注意。
「你是顧客吧？以後就別隨便進來了，小心被鎖在裏面。」其中一人笑著問道：「你到商場三樓的時候，有沒有看見被藍色的塑料布蓋著的地方？」
到了這種地方，徐向陽反而不敢隨隨便便跟上去了。
不過，相比起徐向陽之前見識過的同類，這頭邪靈長得不算很有威懾力，只是有點噁心罷了。
在它布袋般的身軀兩側，生長著類似於人的兩片耳朵的器官，是這頭邪靈身上最為顯眼的部分，「耳廓」內有一圈圈如同樹木上的年輪般的輪紋，朝外側擴散開去，這兩片器官就這樣在風中微微顫動。
他隱約能感覺到，存在一條若隱若現的「繩索」，將此地的邪靈和身在遠處的某人緊密聯繫在了一起。
徐向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倒不是說他懷疑對方現在幹得一定是見不得光的事情，但要是兩個大人的密談被自己這個才見過一面的高中生撞見了，多少會有點尷尬。
等到人影腳步蹣跚地走出黑暗，在白熾燈的燈光中現出真容的時候，他頓感心有餘悸。
明明感覺在剛才三個人一起很吃力地搬著桌子過來的時候，這條走廊看上去都沒有那麼遙遠……
相比起上次，經過數次訓練之後，這回發動能力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那裡就是通往倉庫區hｅtｕｂｏoｋ•ｃom•ｃoｍ域的。」
而結果比他想象中的還好。
一邊裝著林星潔給他的橡皮，另一邊則是竺清月交給他的鋼筆。
他轉過頭一看，發現是兩個男人正吃力地搬著一張沉重的木桌，站在自己身後。
彷彿一刻都不想讓他安心下來似的，從走廊的盡頭突然傳來男人的凄厲慘叫聲。
果然，孟正是特意挑選了這個地方作為談話地點。
入眼所及之處，到處胡亂堆放著被商場內的人們丟棄的雜物，林立的箱子構築成了一座座規模不一的高塔，將此地塞得滿滿當當；
很快，他的存在很快就會被對方察覺到，而與之相連的那個操縱者亦會了解到這一事實。
人影踉踉蹌蹌地朝這邊靠近。
他沒說什麼，放手后準備直接離開。
「……是這樣。」
而取而代之的是——在徐向陽的感知中，有某種無形的波動，以那個頭顱兩側的器官為中心，像是雷達般源源不斷朝外擴散著，且覆蓋範圍越來越大。
周遭環境看上去是如此清冷幽寂，給人一種身處廢墟般的錯覺。
徐向陽眯起眼睛。
遠遠的，他聽見背後傳來一聲沉悶的迴響，沿著牆壁回蕩。大概是那兩人把桌子扔掉的聲音。
門微微敞開著，沒能完全遮掩住內部的風景。孟正和那個女人就是走入這裏，消失不見的。
蠕動和的邪靈所釋放出來的感知，就像空氣順著一層塑料薄膜，沿著他的身體表面流淌過去了，沒有發出半點響動。
偶爾會有陰冷的風「呼呼」地從背後的長廊吹來，頭頂的日光燈管輕輕搖晃著，在一片狼藉的水泥地上灑落下斑駁的影子。
……
這隻能說明，在這片廢棄地區藏著和林星潔與孟正一樣的人，在幕後操縱著這頭邪靈。
而能讓他們如此謹慎對待、寧願換一個地方再談的，肯定不會是一般的事情——起碼是不希望被一般人發現的「秘密」。
難道說，這就是孟正的邪靈？還是說是他身邊那個女人，又或者……另有他人？
徐向陽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想要儘快離開此地，重新回到熱鬧喧囂的商場。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