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著車的喜子問道。
余言行和汪在直頓時恢復了正色，異口同聲道，「陳長老請講。」
那太監笑道，「爺，不悄悄桶裡頭是啥？」
但知道這雙手主人的身份的人，尤其是那些心術不正的LSP，大概率是不想跟他搭訕的。
余言行微微一笑，「景王可不是瘋子。」
「請！」
陳長老，就是大名鼎鼎的聖學會二長老陳笙，也是如今天下公認的音家第一人！
或者換句話說，總舵主的身邊，可以沒有大長老，但不可以沒有二長老陳笙，這點聖學會的高層基本都知道。
雙輪推車繼續前行，很快就駛入了一個民坊，叫「樂居坊」。
三個太監之中，有一人抱著劍，小眼睛，但眼裡卻透著精光。
陳笙自然沒有破品入超然，但從這個意義上看，陳笙就如同百家修者的一盞明燈，無論怎樣的讚譽，都不過分。
陳長老一般不參与俗務，且常年與總舵主如影隨形。
陳笙沉吟了會兒，眉頭稍稍寬了些，然後說道，「既然他們要帶人出宮去盤問，恐怕那瓶東西就在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對我們來說，今晚人也要，那瓶東西也要。」
余言行也點頭道，「沒錯，論功么，秦左使當在首位。」
一直巴掌大的黑色小鳥從高處掠過，那寶石般的鳥眼之中，倒映出了三個太監的身影。
這行就是這樣，只要買賣雙方私下這麼一聊，他們很快就能悟出一個道理：沒有中間商就沒有差價！
金岩身邊還站了五六個高手，聞言都微微點頭表示認同，畢竟百家大都不與劍修較兵器上的長短。
蘇秦秦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戳穿。
而此次，陳笙親自來到京城，自然也意味著聖學會有大行動。
可是你是皇妃啊，我的姑奶奶！
汪在直立即皺了皺眉，帶著一絲驚訝道，「便是那個連程中原都說，『獨孤劍天下至快』的獨孤家？」
是啊，一個十六歲的太監，如此能幹，而且背景乾乾凈，不屬於會裡任何一個派系，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一想起要做賠本買賣，秦源就心如刀割。
一個太監推著一個獨輪小板車，笑呵呵地沖一個城門校尉打招呼。
亥時二刻這會兒，宮外長安街的夜市其實還熱鬧的緊，行人往來如織，不過這和圖書雙輪推車選的是最僻靜的一條小道，道上沒什麼人，顯得很神秘的樣子。
頓了頓，又道，「不過，咱們還是先說正事吧。」
校尉皺了皺眉，呵斥道，「夜間無故不得進出皇城，你們不知道？」
不遠處的某民宅，余言行指著銅鏡上的那小眼睛太監，說道，「這位應該就是阿大了，據說是景王身邊最得力的高手，號稱天下第一快劍。」
這樣的人才，誰看了不喜歡？
不過那校尉還是很謹慎，仔仔細細地核對了下文牒以及腰牌，確認無誤后，才說道，「行了，小公公，你請便。」
如果朱雀殿的情報足夠得力，聖學會知道必須得到瓶子，柳家後人才會開口的話，那麼他們選擇第二個方案的概率更大。
來自在場百家中其他大宗師的老鼠、野狗、野貓的視野，也盡數消失。
小太監就這麼順利地把車推了出去。
陳笙皺了皺眉，問，「何地？在京城還是城外？引導之人是誰？還有，那瓶東西可有確切消息？」
天下用長槍的不多，大抵只有兵家在用，而余言行身後那位叫「金岩」的鐵塔般的漢子，便是兵家的大宗師。
言語之中，洋溢著愛惜之心。
侍衛們照例盤問且登記之後，便即刻放行了。
「秦秦，你說那他為什麼好意思大晚上來找本宮蓋印？本宮上次讓他少來這……難道說得不夠清楚？」
他一定希望聽到成功的好消息。
所以陳笙的出現，很可能就意味著總舵主的出現。
城外，草悅茶社。
中年男輕聲一笑，如春風撫柳、水波微粼，一團和氣。
到那時，自己這幾天上躥下跳的可就白忙活了，連個差旅費都賺不回來。
陳笙說道，「正是。」
小屋之中此刻已有兩人，一人是余言行，另一人則是京城分壇的壇主汪在直。
吱呀呀、吱呀呀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顯得格外聒噪。
「嗨，敏妃娘娘的東西，咱哪裡敢看？快些出去吧！」
蘇秦秦打了個哈欠，說道，「可是娘娘，不是您讓我去取印的么？」
「此番總舵主前來，只為兩件事。其一是柳家後人身上的仙鑒圖，其二是那拜妖會的大統領。」
京城一百多坊，樂居坊相對比較大，因為住的都是富https://m.hetubook.com.com商，所以大都是二層的樓閣，視線遮擋較大，這就給追蹤增添了難度。
……
當然，常年在深宮的秦源，自然是不知道這位在聖學會乃至百家都有著超然地位的「二長老」的。
頓了頓，又補充道，「宮裡的那位，或可再聯絡聯絡？這小子，總有出人意料之舉，沒準又能給我們一些驚喜呢？」
如果陳笙能創作出接近先聖古音的音律，那麼當世百家之中，或也會出現堪比肩先聖的人物！
余言行點了點頭，然後又有些困惑地說道，「話說回來，那位引路人何在，因何還未出現？」
果然，陳笙點了點頭，說道，「沒錯，總舵主隨後就到。我這邊，先替他打打前站。」
現在的局面是，聖學會已經知道今晚柳家後人要出宮，那麼到時候一定會有所行動。
陳笙的影響力也決然不止局限於音家，在百家衰落、百廢待興的今天，陳笙的存在，其最大的意義，就是讓所有人依稀看到了某種希望。
十八歲自創「臨兵戰曲」、二十一歲改編先聖遺曲「百鳥朝鳳」、三十歲創音家至今都廣為採用的「荷塘月色」療曲。
汪在直道，「呵呵，這固然有賴於余壇主和我們京城分壇所有弟兄的奮勇，但論首功，還是得宮裡的那位秦左使。」
此時，皇城南面的長華門。
唯陳笙笑而不語。
他十二歲便已精通先聖所創眾多古音，十五歲便自行譜曲「塞外牧笛」，一夜悟道，從九品直接晉陞至七品。
而此刻，成華宮裡。
他的手乾淨、修長、柔軟，完全不是一個中年男人的手，倒像是少女的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余言行不由道，「看樣子，對方還是有所防範的。」
自己竟然這麼騷的？
天下音律分七篇，先聖古音占其四，當世陳笙占其三，除此之外，皆有音無律耳！
敏妃表情有些不自然起來。
但陳笙卻是特例。
……
可是，自己身為一名「中間商」，如果此時不露面，而讓買家和賣家自行接觸，那也不符合這行的規矩。
可，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這特么該怎麼搞呢？
余言行聽罷，贊同地說道，「我們也是這麼打算的。只不過原本料想對方高手眾多，和_圖_書頗為犯難。誰曾想陳長老和總舵主駕到，想來我們應該不缺高手了，因而今晚之事，我們盡可大胆盤算。」
秦源微微一笑，「不著急，再等等。我跟你說，今晚這操作有點複雜，還是技術活兒。」
對於那些得勢的嬪妃來說，這種事很平常，是自己能管的？
三人寒暄了一番之後，余言行問道，「陳長老，莫非這次總舵主真的親臨了？」
敢比肩先聖者，在其他百家之中幾乎沒有，畢竟這五百年來百家寂滅得夠嗆，至少在明面上還沒有出現過一品的大宗師，更別說破品入超然，可與聖比肩的存在了。
「我要去年三月末產的苔耳茶，不要頭一茬摘的，也不要最後一茬摘的，要三月中旬艷陽高照時摘的。」
車上放著一個大桶，桶里有一具屍體，據說是偷了銀子被打死的，現在由尚宮司的太監推出來處理。
皇城防務整頓后，確實不是誰都能隨意進出了，即便是景王的人，也只能挑亥時二刻出宮——上次讓妖人進來也是亥時二刻，這說明景王能通融的侍衛，也只有這一波。
陳笙也以一己之力，讓音家從百家之中名不見經傳的「小家」，一躍成為如今堪與儒、墨、道三家比肩的「大家」，甚至還有很多人視音家為當世的「顯學」之一！
校尉心裏想的是，大晚上悄悄拉出宮去的能有啥？八成是被敏妃打死的小太監！
敏妃正看著自己跟前的大印發獃。
秦源探出頭來，呼吸了下新鮮空氣。
江湖上，素有一種說法。
一名風塵僕僕的中年漢子走進茶社，對著夥計微微一笑，問，「夥計，你這可有一種茶？」
又一本正經地辯解道，「主要是，他說人命關天。」
眾人皆面露困惑。
他們的策略無非是兩個，其一在宮外某處埋伏，伺機劫人，其二暗中跟蹤，等柳家後人被送到指定地點后，再殺出來，連人帶瓶子一起搶了。
「大人，現在怎麼走？」
楚宴修是接了上頭的通知，要自己打探景王送柳家後人出宮一事的詳細信息的，也就是說，他們現在還不知道詳情，計劃未必能成功。
那太監聞言，立即拿出一塊腰牌，兼一張蓋了大印的文牒，遞給那校尉。
此刻陳笙臉上已無方才的一團和氣，語氣和*圖*書雖然依舊溫和，卻有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壓。
所以，突然好想在總舵主面前立個功啊。
金岩聞言，淡淡一笑，「劍修有劍修的妙處，我們兵家有兵家的玄機。又不是單打獨鬥，比快慢無甚意義。」
金岩不由道，「這倒是有趣了，堂堂獨孤家的傳人，為何會投靠景王那個瘋子？」
汪在直連忙說道，「根據那位內線情報，我們大致掌握的情況是，今晚亥時二刻，柳家後人便會在大批高手的暗中護送下，從皇宮錦華門出來。隨後，據稱有一人會引導他們，去往某地盤問。」
現年其實已然六十有八的陳笙，自幼于音律一道天賦異稟，才華橫溢，幾乎是一路「開掛」般的存在。
夥計不禁又打量了下來人，但很快就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客官，您說的我可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帶您去後堂，問問老闆。」
據說此曲療傷效果只略遜先聖所做古音療曲「高山流水」，但彈奏難度大為降低，因而比「高山流水」更受歡迎。
……
余言行只好苦笑著接話道，「內線也只知道這些。我們也想知道更詳細的信息，也已經派了宮裡那位幫忙打探。只不過時間倉促，恐怕他也未必能探出來。」
忙道，「原來如此，小公公稍等。」
「幾位爺，受累開下門。」
跟著微笑道，「朱雀殿的消息，此阿大或與獨孤家有關係。」
又淡淡問道，「先說第一件事，今晚柳家後人就會被押解出宮，你們安排得如何了？」
對了，還有個事兒也很要緊。
然後，總舵主這次可能也來了。
皇城北面的錦華門，三個太監打扮的人，推著一個雙輪推車，從裡頭緩緩而出。
又指了指板車上的一個大桶，說道，「呵呵，您擔待！咱們是成華宮的，敏妃娘娘要我們運些東西出宮。」
沒過多久，來到了一個僻靜處。
「他哪次找您蓋印不這麼說？」
抬手，往兩人作揖的手臂上輕輕一托，說道，「余壇主、汪壇主不必多禮，兩位辛苦了。」
再說了，敏妃很快就要成為皇后了，這點也眾所周知。
對於這個問題，似乎陳笙也頗有興趣。
夥計問道，「客官說的是什麼茶？」
「好，請。」
說到這裏，他笑了笑，轉頭朝身後一人說道，「金岩兄和圖書，你是天下第一快槍，不知道是你的槍快，還是他的劍快。」
既想當中間商拿提成吃回扣，又不想露面，同時既想在總舵主面前立功，又不想把仙鑒圖給他，說起來……
……
陳笙捋了捋山羊須，饒有興緻地說道，「老夫在總舵每每接到關於他的請功函，總要驚嘆一番呢，呵呵。」
九門的守城校尉那就是九門提督的手下，九門提督就是敏妃的親哥，宮裡誰不知道？
兩人見到中年男進來，都是一愣，隨後分外驚喜。
楚宴修回去后，秦源一邊喝茶，一邊思考。
陳笙便笑道，「早就聽說那秦左使了，連總舵主都問了好幾次。沒想到你們這兩位大才，也如此誇他，倒是叫我忍不住想立即見他了。」
汪在直被問得直冒冷汗，看了余言行一眼。
陳笙和氣地笑了笑，「總舵主對於京城分壇最近所做之事，總體還是滿意的。尤其是，你們在三長老叛變的狀況下，力挽狂瀾，讓灌頂順利進行，更是功不可沒。」
你就是喜歡他，我都看出來了！
忙齊齊上前道，「拜見陳長老！」
「嗯！」陳笙又露出和氣的笑容，「大胆盤算，小心行事。此事對我聖學會意義極大，總舵主說了，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只希望你們務必成事！畢竟，機會就這一次！」
中年男跟著夥計進了後堂，又從後堂後門出，穿過小院，來到了一個小屋子。
這是自然的。
果然，不多時，來自飛鳥的視野消失。
雙輪推車出宮后，往南行走。
這般問法，便是聖學會的接頭暗號之一，夥計知道是會中兄弟到了，自不敢怠慢，連忙引向後堂。
汪在直道，「自然，他們也知道這東西惦記的人多呢！不過，好在我們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安排了不止這些小東西。」
為難誰，也不能為難敏妃啊！
像秦源這種低俗的人，若只看這手而不看其人，高低是要過去嘮兩句的。
一聽是成華宮的，校尉登時就有了笑臉。
而在這個過程中，自己在帶路時，一旦被聖學會的人發現，那肯定要被當做叛徒處理了。
是夜，亥時二刻。
汪在直不由說道，「沒想到總舵主真的親臨京城，倒是叫人有些緊張了。」
車上桶頂自動掀開了。
想到這裏，秦源猛然發現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