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工具,電鋸,鎚頭,斧子,釘子……角落裡丟了一輛自行車,不知道多久沒有騎過了。還有一輛被拆了一半的摩托放在房子的正中間,地上到處都是零件,機油味兒濃重。
「如果我的感覺沒錯的話,你應該是植物一系的聖痕吧?」蒂拉爾說,「你想順路賺取一點修正值的話,我這裏倒是有個不錯的工作可以介紹。」
這是一個伐木場。
吃到一半的時候,就有人推門而入。
牆上還掛這幾個動物的頭骨,但也好久沒有搭理過了,全都是灰。
「嗯?」槐詩不解。
「……」
槐詩端詳著這個中年人,發現他是個升華者,而且槐詩還挺熟悉他的聖痕——德魯伊譜系·柳條人。
當諸多的頭銜戴在頭上之後,原本屬於他自己的部分就漸漸的稀薄。
而毋庸置疑的是——升華會將人改變。
槐詩陷入了思考。
不再需要為了生存而費勁心思之後,他們將會有更多的時間去審視自我,自己所面對的這一切,進而開始思考人生。
蒂拉爾擦了擦嘴,「最近你不是在忙么,我介紹個人過來給你幫忙。」
升華者和常人之間,確實存在著一定的差別。
他們已經上了山路,直接穿進了深山老林里。
年輕就是最大的本錢。
除了力量,除了聖痕,除了靈魂。
他前一段時間黑吃黑的時候,還用過這個偽裝。很明顯,人家是根正苗紅的正品貨,和他這個山寨不一樣。
實際上這其中也存https://m.hetubook.com.com在著一部分倖存者偏差,畢竟在面對脫離白銀之海的痛苦攀升時,堅定的意志力往往可以讓人堅持的更加長久一些。
當察覺到這一點之後,他越發的迷茫。
可如今這個預計要用一輩子去實現的目標,好像忽然之間就變得近在咫尺。
他向著蒂拉爾抱怨,「討論?討論個【】巴!他們但凡真有點用,就沒必要每年木材百分之八十靠進口了!這群狗日的奸商只想要壓價!只想看我們倒霉……」
不等人沒到齊,蒂拉爾就招呼著槐詩吃起來。
「這裏的管理者和我是環保會議上認識的熟人,不用見外,隨意坐就行了。」
明顯是一個糙老爺們的辦公室,不知道多久沒收拾過了,地板上到處都是腳印,東西丟的亂七八糟。
當親身體會過那種無限制貼近死亡的重生之後,升華者或多或少的會擁有一些領悟。
「十七歲。」槐詩回答。
況且槐詩也很想知道,蒂拉爾所說的是什麼工作。
閑著也是閑著。
不知道往何處去。
槐詩倒是不至於認為蒂拉爾有什麼壞心思。
「嘿嘿,冷靜,冷靜。」蒂拉爾放下叉子,伸手指了指槐詩:「我帶了一位朋友過來。」
門口還掛著林業協會的標誌。
槐詩低頭看了一眼,瞭然:
昨日的幻影所帶來的效果,能夠讓槐詩看起來比實際上更加成熟和可靠,恆定的保持一個精神煥發的穩定狀https://m•hetubook.com•com態,不至於被周圍的環境輕易影響。
根據天文會的統計和分析,那些內心具有著堅定的信念、目標與執著的人,相對更容易的能夠從升華所帶來的危機和試煉中獲得成功。
有的人或許懶的付諸行動,而有的人,往往會執著的不可救藥。
深淵廚魔、災厄樂師、傳奇調查員、樂園王子、綠日剋星、受膏者……一大堆有的沒的頭銜,一下子全都戴在了身上,看上去就變得冠冕堂皇,無比耀眼。
他愣了好久,才苦笑著聳肩,「說真的,這完全出乎我的預料之外。不過,我現在反而覺得那些問題沒什麼需要著急的了。」
蒂拉爾愕然。
蒂拉爾想了想,認真地說:「不過,我這裏倒是可以幫得上一個小忙。」
但已經和過去截然不同。
他是誰?
這就導致了,在升華者之中,存在著大量的理想主義者。區別只不過是在於理想主義的多寡和對理念的執著程度而已。
畢竟要說的話,兩個人的戰鬥力實在不是一個級別,況且,他也沒感覺到蒂拉爾對自己有什麼惡意。
真好啊。
很快就有工人把飯送過來了。
順帶,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截藤條狀的植物放在了槐詩的面前。
「這群該死的外來物種,該死的瀛洲人!啊,他媽的那群混賬……你知道他們怎麼糊弄我的嗎?說在弄了,在弄了,一定會在會議上提出討論……」
雖然知曉面前的是一個迷茫的年輕人,可
和-圖-書是卻沒想到他竟然年輕的這麼過分。
蒂拉爾明顯已經來過了很多次,輕車熟路,還有不少工人跟他打招呼,他都一一熱情回應。
他唯一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出口的,就只有『不知道』這三個字。
沉默了片刻,雖然依舊殘留著惱怒,可中年人終究還是忍不住搖頭,嘆息了一聲:「好吧,我很抱歉,這是我的錯,兩位,來點酒吧,我請客。」
「嗯?」
他直接就從食堂叫了兩份晚餐,然後毫不客氣地推開了一扇辦公室的門,也不管裏面沒有人,直接就坐了下來,還給槐詩倒了水。
從架子上拔出一瓶烈酒,倒了三杯,放在桌子上。
蒂拉爾開車,他們一路出城,很快就走到了荒山野嶺之中——出乎蒂拉爾的預料,槐詩並沒有什麼不安,弄得他預先準備好的很多解釋派不上用場。
「一個小孩兒?」中年人嗤了一聲,「有什麼卵用?我不要。」
「嗨,聽著,我的朋友,我是來幫忙的,不是添亂。」蒂拉爾抬起一根手指,認真地說:「你可以拒絕,但至少不要把應該給那群瀛洲人的怒氣撒在我們身上……」
不但在活著的時候進入了卡池,而且還沒有慘遭娘化。
或許在擁抱來自地獄中的奇迹、被賦予重任或者乾脆隨心所欲的為所欲為之前,他們就和常人有所不同。
「這……這可……真是……」
在過了一會兒,就看到前面依稀的燈光,車窗外飄來原木的味道,不少大型的卡車都停在這裏hetubook.com.com,遠方的燈光下倒是頗為繁忙。
「剛剛我所說的,也不過是泛泛之談而已,你還有更多的時間去尋找更多的答案,去看看這個世界更多的地方。」
一個滿臉胡茬的魁梧中年人,身上還帶著機油和木茬的味道,腳步聲沉重,明顯怒氣沖沖。
看向槐詩的眼神除了錯愕和驚嘆之外,不再掩飾自己的羡慕。
可只有在他偶爾找鏡子的時候,才能從其中看到那一張屬於自己的面孔,依稀還殘留著曾經的痕迹。
縱然他對藝術的熱愛沒有過半分減少,但他已經無法回到只要拉琴就能夠感覺到滿足的人生里了。
槐詩茫然的思考著這個問題,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答案。
如今你有力量了,有了放縱的資格,大可隨意的嘗試全新的人生。
槐詩端著碗,抬頭看了一眼,略微瞭然。
畢竟世界如此龐大,容得下諸多英雄、敗類、旁觀者和更多的野心家。
目瞪口呆。
只是好奇他要帶自己去哪裡。
蒂拉爾端詳著槐詩的樣子,似是好奇:「請問你的年齡……」
他曾經有過一個鹹魚夢想——努力生活,好好拉琴,靠著自己的努力光明正大的走進維也納,娶一個愛自己的女人,然後將家裡的老房子再修繕一下。
「瀛洲龍槲?」
整個房間里,就只有一張全家福是乾淨的,被經常擦拭。
他是槐詩,天文會新海監查官、身懷命運之書的二五仔、統轄局的鷹抓孫、即將過氣的樂園愛抖露,終末之龍巴哈和-圖-書姆特、奧西里斯的臨時駕駛者,天國的守護者、理想國的繼承人……
一共三份。
伐木場的伙食自然好不到哪裡去,但勝在量大管飽,肉也足。
進來之後,便再壓抑不住怒火,把鑰匙和手套甩在了桌子上,用爪窪語破口大罵。
槐詩找個地方坐下來,環顧四周。
槐詩好奇地抬起頭,卻看到蒂拉爾起身,拿起了皮包,再度邀請:「正好晚飯時間到了,介意一起么?我可以叫上另外一個朋友……他的脾氣有點臭,希望你不要見怪。」
說著,他指了指槐詩背包旁邊掛著的鐵鍬。
如今的他已經不愁生活,甚至成為了災厄樂師,石髓館也修繕的精良無比,就連曾經失去的家人也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再看不見……
「畢竟你才十七歲,不是嗎?」蒂拉爾笑了起來,「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思考,這個世界對你還留有寬容的餘地。」
哪怕賺不到多少錢,人生無法取得多大的成就,但要昂首挺胸的過上新的生活。
——那麼,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他還有犯錯的機會,還有幼稚的餘地,也還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給他進行思考和修正,讓他從容的進行選擇……
像是成為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而中年人也在端詳著他,皺起眉頭,毫不禮貌的問:「他是誰?」
本性的升華所帶來的不止是力量,還有更多的則是為升華者帶來了新的可能和選擇。
可他真的沒有想到,槐詩竟然如此的年輕。
「恕我冒昧,槐詩先生。」
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