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過去的殘影

此刻,在飛空艇之上,數百台源質熔爐已經轟然啟動,焚燒著源質結晶,積蓄龐大的力量,為接下來的秘儀提供力量。
這一座金字塔正在一步步從偽物轉化為真正的神明居所……
那些沉澱在地下,幾乎形成海潮的絕望。
他總算體會到別西卜曾經抱怨的感覺了。
可和為所欲為相比,有所不為反而才是真正珍貴的。
常青藤聯盟確實可以說依舊保持著屬於學者的矜持,就算是在他們在來的時候,劇團入侵了車廂,也沒有主動對那群並沒有什麼反抗能力的學生們下手。
毛骨悚然。
米歇爾停頓了一下,露出嘲弄的笑容:「如今我們所見到的地獄,大數都是人為所造。」
甚至米歇爾都沒有真在他投降之後下什麼毒手。
——你倆用的漱口水是不是同一個牌子?
槐詩撓著頭,仔細算一算,真正負責去打拚的反而都是兩邊手下的雇傭兵和大群……工具人難道都不算人的么?
恐懼引來瘋狂,而傲慢招致滅亡。
「拋去古典音樂不說,我好歹也算是象牙之塔的深淵生態學助理講師,不要將我當成文盲好么?」
這貴族級待遇這可真是夠了。
「——看好了,這一次,我已經走到了你的前面!」
感覺自己眼前站著一個翻版的大宗師。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當黃昏之鄉的真相在槐詩面前揭露了只鱗片抓之後,那些幻覺之中的場景和哀鳴好像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槐詩聳肩:「我並沒有直接參与鐵晶座的研究,也沒來得及看總結報告,就被帶到你們這邊來了。
槐詩想了半天,認真的回答:「世界的衰敗和深度的增加。」
但槐詩卻感覺到眼前一黑。
未曾能夠從對手口中聽見如此義正言辭的凜然話語,難以置信。
純粹的力量所代表的是純粹的虛無。
米歇爾昂起頭,俯瞰著面前的年輕人:「作為升華者來說,你死我活並沒有什麼錯誤,可對於教師而言,這樣的做法卻不值得誇耀。
這讓他久違的有一種打人的衝動。
好像曾經的墳墓一樣,一切都被埋入土中,在黑暗裡漸漸消失無蹤。
「雖然不懂羅素為什麼這麼看重你這樣的劊子手,但作為你名義上畢業證書的簽發和圖書者而言,就讓我來給你補上這一課好了。」
米歇爾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了槐詩一眼,好像很詫異他竟然也對此有所了解一樣。
大宗師依舊雙手抱懷,不為所動。
最大可能的避免了死傷。
只是淡漠的凝視著米歇爾的面孔,一言不發。
「【生長者】。」
他揉了揉額頭,抬頭問:
「我就知道萬變者一個。」
「根據此處地獄所發掘的史料,那個分控中心裏的鑄造者被這樣稱呼,它是同萬變者齊名的十三位辰時聖者之一。
可米歇爾卻好像收到了回應,露出嘲弄的冷笑。
米歇爾聽了,倒是頗為認同的點頭:「助講倒是比文盲強出一些。」
流程走完之後,他才發現,光顧著打拳了。
那是無數鋼鐵所構成的建築,令人瞠目結舌的幾何物體。
米歇爾頭也不回的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們從煉油廠里所發掘出的那個應該是【蛻變者】,而神殿里里的應該是【恆定者】吧?」
就在無數繁複的線路銜接之下,這一座外來者的建築,竟然已經深深的楔入了黃昏之鄉的機械之間,彼此強行結合為了一體。
朝著槐詩招了招手。
米歇爾不急不緩的說道:「當深度化開始的時候,想必這裏的人都相當絕望吧……看得出他們嘗試了很多辦法,但最終都沒有起到作用。
「什麼意思?」槐詩皺眉。
三餐伙食頓頓不缺,有肉有菜,攝入均衡。
每踏出一步,便在金屬所構築的金字塔便會陡然向著古老的建築進行轉化,當他走出一半的時候,所過之處,整個金字塔好像便已經經歷了千萬年的時光,浮現出無數青苔和破碎的痕迹。
但就在他猶豫時,米歇爾已經向著鑄日者背後的操縱桿大步的走出。
在炎熱的空氣中,工作人員們繁忙奔走,好像緊急準備什麼任務,一片喧囂。
一個被拆解的風燈,而另一個則是畸形八臂的傀儡。
但其中所升騰的暴虐神性卻越發的清晰。
依舊是他曾經在地下世界中所見的模樣,那是鑄日者的幻影!
在他手中,最後的操縱桿被扳下。
巨大的實驗室內一片繁忙,而所有研究和檢測的中心,毫無疑問便是正中懸浮在www•hetubook.com.com空氣中的兩個分控核心。
但來當工具人的噩夢之眼都還沒說話呢,槐詩還扯個啥。
最終,憑藉著驚人的造詣與技術,他們成功的奪回了一切,但一切都依然面目全非。從他們接受了地獄工坊主的饋贈開始,這一結局就已經註定。」
槐詩翻個白眼,有點想要打人。
周圍的人好像對此毫無察覺,依舊匆忙的奔走著,槐詩瞠目結舌,不知道應不應該提醒他們。
不行,不可以,不能著了米哈伊爾那個混賬的道……
只能先走一趟流程,開始氣冷抖,這個世界能不能好了……我們工具人究竟怎麼活著你們才滿意……眼淚不爭氣……充滿對工具人的壓迫……什麼時候站起來……地獄空蕩蕩……
那個頭髮斑白的中年男人終於回過頭來,看著他,輕蔑的問:「米哈伊爾,你一定在看著我,對吧?」
在毫無憐憫的冷漠聲音中,米歇爾宣告了結果:「他們迎來了絕境,招致了比滅亡還要慘烈千萬倍的惡果。
畢竟打到現在,好像兩邊根本沒有死幾個人——至少和真正意義上不死不休的戰爭相比,可以稱得上是其樂融融了。
最終他們所選擇的,便是在死去的世界上重新創造自己的樂園——再造大地,再造萬物,再造白天和黑夜,再造一切……甚至他們還創造出了堪稱永動機一樣的『永凍爐心』和讓人長生不死的『永生機器』。
象牙之塔和常青藤固然在某些領域水火不容,但歸根結底,我們都並非是為了追求暴力而形成的機構——追知者不以暴力彰顯權威!
當雲層之中的雷霆驟然橫過的時候,就照亮了大地之上的猙獰輪廓。
就在操作台的前面,有一道頭戴冠冕的枯朽身影在緩緩浮現,法衣依舊庄嚴,冠冕華麗,可在頭冠之下的面目卻是陰森的骷髏。
伴隨著米歇爾的前進,在他前面的大門次第洞開,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進了飛空艇的核心,遍布了無數設備的機輪室之中。
當世界開始迎來衰敗,無法維持自身的深度,向著深淵下降的時候,在深淵的侵染之下,就會導致地獄的誕生。
示意他跟上來。
感知越是敏銳,知曉的越是眾多,就越能夠感受www.hetubook.com.com到其中所隱藏的猙獰。
「等等……」槐詩下意識的想要阻攔。
米歇爾瞥著他:「如果不是顧惜到了這一點,我們又何必立下什麼協議?
放任槐詩在下面刷好感就算了,還允許象牙之塔出贖金把自己贖回去。
難以想象他們最終迎來的是什麼樣的結果,但能夠有如此龐大的怨恨存留在這裏,便證明了那非人的折磨究竟有多麼恐怖。
「聽上去也全然不是一無所知。」
哪怕早已經體會過這樣的道理,可是如今從米歇爾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卻依舊令槐詩有所感觸。
「你只是順帶而已……」
他忽然聽見米歇爾這麼說道。
他忍不住感慨。
在這之前,我甚至對這裏一無所知。」
這熟悉的刻毒口吻和鋒銳言辭……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能夠從一個來自資本家和銀行家的大本營中的人嘴裏聽到這樣的道理。
最後所造就的,就是這一片凝固在垂死盡頭的黃昏之鄉。」
但正因如此,才會更加凸顯出『節制』的重要性。
傀儡的面目一片莊嚴肅冷,宛如神佛。
展露出外面沐浴在黑暗和血色之雨中的詛咒世界。
他仔細的端詳著眼前的研究中心,好像是沒有見過的土包子一樣,嘖嘖稱奇。
槐詩撓了撓頭:「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死亡,是一種必須避免的損失。人活著,為了創造更大的價值,自然也要避免更大的價值在無意義的鬥爭中被毀滅。」
哪怕在學術領域的爭鬥往往都會很殘忍,用盡一切手段,可對於學者而言,再沒有什麼是比生命更寶貴的了。」
忽然有種站在谷底被人在道德高地上俯瞰的微妙震驚。
誠然,在力量面前,善和惡都會被千萬倍的放大。
恰似往昔神明所存留下的遺蛻。
「所以才總會有人說,你們這些監察官腦子是不是都有問題……」米歇爾搖頭,「槐詩,在你看來,這個世界上難道只有你死我活這一種解決方式么?」
數千年以來,無數學者孜孜以求的,便是期望能夠以創造代替毀滅,用道德代替刀劍——哪怕這一天距離我們為時尚早,但這不應該是放棄美德而去彰顯獸|性的理由。」
剛剛說到哪兒了?
而有的時候,這一份力量反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會變成鏡子,映照出使用者的模樣。
可是軀殼之下卻是一片空空蕩蕩,只是一具空殼。
來自現境的秘儀即將運行在此處。
直接戰爭升級,在這裏打電話,讓象牙之塔和美洲譜系各自出一個五階干一架,決定了這一地獄的歸屬……這樣豈不是更乾脆?」
幾乎站不穩。
一步步的踏上了金字塔的階梯,走向代表著舊日神明的圖騰。
多少年沒見過這種骨骼驚奇的奇行種了,而且還是個一點自覺都沒有的階下囚。
他凝視著面前的年輕人,一字一頓的告訴他:「我們自學識和奧秘中注入知性,是期望有一日它能夠跨越殘酷的惡,以造就善的輪迴!」
你們外地的幫會難道都這麼講禮貌么?
在愕然之中,槐詩忽然回憶起曾經彤姬對自己所說的話:成為升華者之後,不論最初是什麼樣的目標,最終都會變成成語接龍一樣的為所欲為。
他凝視著槐詩的眼瞳,好像能夠窺見隱藏在槐詩之後的那個身影。
桌子對面,米歇爾雙手抱懷,冷眼看著這個敢在自己上課時候走神的傢伙,越發的不快。
槐詩如實回答:「除了是曾經的紀元和過去的世界所殘留的殘骸之外,知道的並不多。」
槐詩愕然。
短短的數日之內,那一片空地之上,便有一座二百余米的稜錐體拔地而起——一座阿茲台克金字塔!
而槐詩卻感覺到一陣惡寒和眩暈。
他輕聲說了一句什麼,毫不猶豫的向前,撞碎了過去的殘影。
而就在此刻的鐵晶座之中,巨大的幕布前方有一隻烏鴉站在支架之上,從它眼瞳中所放出的光芒便將來自米歇爾的問候投影在了空氣之中。
和萬變者所擅長的玲瓏構思和莫測風格不同,生長者是最擅長大型鑄造和造物繁衍的鑄造者,甚至根據我們的考證,他已經完全令自己的造物實現了馮諾依曼機那樣的複製和進化,如今我們所見到的這一片失控的機械城市,盡數是它的造物在毀滅之前所存留下的結果。」
手捧著來自美洲譜系的邊境遺物。
負責人們微微色變。
「那麼,地獄形成的原因?」
「呃……既然已經動手了,那個……」
槐詩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米歇爾負手向前,隨口問道:「關於地https://m.hetubook.com.com獄呢,你又了解多少?」
槐詩隱約能夠看到,在暴雨的籠罩之下,身披祭祀長袍的麗茲正行走在大地之上。
米歇爾嗤笑:「如果羅素真有能力再度重建理想國,統和現境大秘儀的話,倒也未嘗沒有可能……但美洲譜系沒了,他從哪裡去尋找柱石作為替代物?如今已經是22世紀了,不要再把還停留在原始時代的那一套邏輯拿出來了好么?」
米歇爾說,「曾經高盧人可以把一千年才出一個的學者用十秒鐘砍掉腦袋,但哪怕再過一千年,也無法再出一個拉瓦錫那樣的創造主……阿基米德被羅馬人刺死之後,這世上就在沒有阿基米德!
米歇爾的腳步終於停頓下來,在操作台的前面。
你還是別說話了。
他壓下了怒氣,收回視線,起身走向艦橋的後方,揮手,令龐大的外牆緩緩降下,露出後面繁忙的實驗室。
探照燈一盞盞的亮起,將冰冷的白熾光芒撒向了下面的大地,就展露出那個巨大人造物的宏偉輪廓。
如今我們看到的,便是他們反抗所存留下的結果。」
忍不住想要後退。
那一瞬,黃昏之鄉轟然一震。
瀕臨滅亡的世界在地獄工坊主們的蠱惑之下,變成了如今眼前的地獄。明明看上去空空蕩蕩,但在少司命的感知之中,卻滿盈著無數的苦痛和絕望,令人窒息。
「常青藤聯盟是美洲譜系不可分割的重點,消滅常青藤就意味著美洲譜系徹底滅絕……你試著把美洲譜系燒光看看?」
槐詩無言以對。
「我以為銀行家和大資本家們都不在乎性命呢。」
「字面意義上的意思——沒有人會心甘情願的領受死亡,槐詩,在終結到來之前,或多或少的,都會有所反抗。
「你剛剛說的其實並沒有什麼錯,有的時候地獄誕生是由於世界的衰亡,可壽終正寢的世界並不會留下多少殘存的痕迹……」
可米歇爾不為所動,依舊漠然的向前,步步緊逼。在走進鑄日者的幻影時,腳步停頓了一瞬。就好像看得到槐詩眼中的景象,但是卻沒有任何的畏懼和退縮。
刺耳的悲鳴聲驟然從黑暗的最深處爆發,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話音剛落,在米歇爾的身後,飛空艇的艙體驟然一陣,無數機械運轉之中,飛空艇的厚重外殼竟然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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