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著她也是沒辦法。」符殘光搖頭，稚嫩的面孔露出不相符的滄桑：「死劫呢？原本七年之後的死劫呢？」
玄鳥的神情複雜，擺手，「十成變六成，已經不是絕對的了。況且，還有阿海呢，多半不會出什麼茬子。」
抬頭，看向台上。
看來是傷心過頭了。」
白銀之海的投影再度浮現，那匯聚了所有人類的靈魂之海涌動著絢爛的海浪，潮聲如歌唱。
往日里宛如呼吸一般自然順暢的雷霆迴音已經消失不見，而來自麒麟的萬世福澤也徹底消耗一空。
「氣勢上不輸就對了，你看人家天國譜系，這一套多熟練吶，我算是學到了。」
符殘光怒吼著，猛然跳起，奮力一躍，一拳……砸在了玄鳥的膝蓋上。
除非絕對的穩妥，否則他們絕對不會輕動，絕對不會冒任何的風險。倘若統轄局是中間平衡派的話，那麼它們和理想國就是絕對的兩個極端——
此時此刻，東夏、羅馬、埃及、美洲……現境的一切，再度迎來了寂靜。
在那朱紅巨鳥的雙翼幻影籠罩之下，少女靜謐的沉睡者，沉浸在漫長的夢中。周身，隱隱雷光浮現。
為了避免大家多年的情誼真的毀於一旦，他連忙繼續原本的話題：「小白很好，沒問題。只是親眼看到你死了之後，回來之後就涅槃了，估計這一次會睡很長時間。
槐詩僵硬，「什麼意思？」
夢想病、Ω型嗜虐症、深度症候群、心靈裂變等諸多源質瘟疫和模因傳染得以根除。累計的獲救者，多達十六萬四千餘人，甚至還有更多……
在遠處，房門后探頭的夸父憋不住了，抱著肚子，歇斯底里的狂笑，猛拍大地，便頓時一陣地動山搖。
如果不是還有那麼一丁點休息的時間，恐怕今天的名單上就要多一個人了。
……
槐詩沒有說話。
「那還差不多……」
剛剛坐穩的符殘光直接了當的發問。
刨除掉無關的修飾之後，那些直白的結果是在是過於冷酷了，總讓人心中鬱結，無從排解。
玄鳥沉默了許久，搖頭：「做好準備，殘光，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葬禮開始的時間是兩天之後，下午六點鐘。
算來算去，卻算漏了最關鍵的地方……這難道就是命運么？
「不然呢？」玄鳥反問：「當年陸吾快要死的時候
https://m.hetubook.com.com，東夏譜系是個什麼吊樣你又不是不清楚？連你都不要命的去逆練神功了，就不許別人犧牲？」
玄鳥歪頭想要點煙桿，可看到符殘光現在的樣子之後，又無奈的把煙桿放下，惹得前東夏第一又是一陣勃然大怒。
「官僚機構不就是這樣么？」羅素搖頭，「對比結果，這都是值得的，槐詩，你要學會接受現實。
他們的葬禮，早在出發之前，就已經舉行過了。
而在玄鳥的辦公室里，再度坐在桌子後面，兩人終於有空聊起了任務的手尾。
哪怕什麼都看不分明，他也能夠感覺到：更加殘酷，更加猙獰，更加黑暗的變化，在命運的滾滾大潮中緩慢的醞釀著，向著這個世界漸漸襲來。
太過於窒息了。
重生者緩緩睜開眼瞳。
羅素直白的回答：「搞不好，那一份時間表寫出來的時候，對波旬進行的作戰還沒開始呢……
……
「別看了，都沒剩下多少壽數了，還在看。」符殘光瞥著他那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就氣兒不打一處來：「每天看來看去，能看到個什麼？」
羅素嘆息，「他們等閑不會開口，可一旦開口，只要按照他們的計劃去做，那麼就絕對一點毛病都沒有。
「不然呢？」羅素反問：「走了，槐詩，下午還有工作呢……」
說真的，要不是怕你接受不了，有的東西我都想幫你省略掉……」
就在這漫長的午後，塵埃簌簌從窗外的陽光里落下。
緩緩開啟的靈棺中，濃郁的藥草味隨著氣泡不斷的升起。
在那地底奔流的輝煌光焰之中，一座古老的石壇緩緩升起，在重重秘儀的加持之下，綻放幽暗的光芒。
「……你……」
天文會的最深處，緘默者石碑之上的光芒，被再次點亮。
莊嚴的氛圍里，只有那低沉的話語回蕩。
而在攝像機的鏡頭倒影中，符殘光抬頭，露出肥嘟嘟的白|嫩臉頰，粉粉糯糯，如同小糰子一般。
「重活一次，感覺如何？」
徹底融合了這一份來自麒麟的萬代瑞澤之後，最多十年，這個世界上，便再不會有東夏第二·白帝子。
只剩下他和羅素還坐在這裏，凝視著那些銘刻在鐵石中的姓名。
總算，了去了當年留下的大患。
「哈哈哈哈和*圖*書哈哈哈哈！！！！！！」
玄鳥沉默許久，欲言又止。
半個月之後，東夏，龍脈的最深處，浩蕩的長吟回蕩。
獃滯的看著自己全新的身體。
所有人都已經離去。
槐詩茫然的問。
「這也太讓人心冷了點吧？」他疲憊的嘆息。
玄鳥的神情嚴肅起來，語重心長的回答：「你是不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家裡的息壤就剩這麼點了，當省則省！
甚至按照存續院的風格，死亡的時間可能都會精確到分秒。
在寂靜的殿堂中，只有那沙啞的聲音回蕩。
為了維持自己所剩無幾的尊嚴，他嚴肅的拒絕了白澤提供的童裝，依舊穿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只不過袖子和褲腿都卷了好多個褶，看上去分外的古怪。
一切都是計劃的一部分，槐詩，所有的犧牲都是有意義的，所有的死亡也必然會有所歸屬。
個中內情，他不願意多說，槐詩嘆息著將那一份留言收起來。
修正世界的力量，再次於此運行！
符殘光鬆了口氣，重新坐回桌子上，冷哼：「我早多少年就跟你說過：兵主這種東西，就是飲鴆止渴！不但有傷天和，還要禍及子孫，一個搞不好就是全家死絕，你他娘的就是不聽！非要讓阿海進階，現在後悔了吧？」
羅素停頓了一下，嘆息著，看向遠方的天空。
在短暫的休養和檢查之後，確認了只是腫脹，並沒有其他的問題之後，殘光『小朋友』便順利的出院了。
「老東西，我殺了你！！！」
倉促之間，槐詩只感覺自己腦子嗡嗡的響。
也向著地獄。
「吉祥天已經壽限到了，提前留下了傳承；阿溫哈伊和緹匹尤雷特的意識多半已經回歸了那位存世神明的懷抱；蘇爾特爾的凝固早已經沒法逆轉了，他是最早報名的，恐怕多半……至於存續院那裡，他們有他們的安排，我們外人管不著，但他們也絕對不會讓這一份犧牲白費。」
「什麼鬼！」
從此之後，回家的道路上，再無險阻！
奏響輓歌。
「誰說的，我還能再幹個三十年呢！」
「睡著了。」
「字面上的意思啊，槐詩，犧牲的名單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天敵·白帝子！
說著，正準備起身，忽然，愣在了原地。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哇的一聲。
當浩蕩的鐘聲
和*圖*書青空響起時，便有數之不盡的白鴿升騰而起。
玄鳥輕嘆，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海花了很大的功夫，把你帶回來的，不要讓他的苦心白費。」
後面的話，槐詩沒有聽清。
「放心，放心，不至於！」
可你有沒有想過，明明做了這麼多年的計劃，怎麼會有如此眾多的犧牲存在？」
「——因為，真正需要葬禮的人，不在這裏。」
令人不快。
便看到玄鳥的笑臉。
「算了吧，人家那叫臨陣神勇，你這苟成這樣，學不來的！」
略微有些遲來的葉戈爾看上去神情分外憔悴，連日以來太多的事物了，不斷的煎熬精神和耐力，偏偏葉戈爾還是一個普通人，就算有天文會的技術，作用也終究有限。
寂靜里，他疑惑的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漸漸的瞪大眼睛：「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玄鳥期盼的微笑著，輕聲祝願。
自兩日以來，漫長的震撼中，他依舊未曾從那簡短的通告中回過神來。
將那些作為代價轉移到自己未來之上的陰霾拋在了腦後，不去在乎。
玄鳥端起了藏在袖子里的攝像機，對準老朋友獃滯的面孔：「來，看這裏，這可是珍貴的紀念……你看看你，活蹦亂跳的，不也很……很……很可愛么？」
只差一步最後的一步了……
「想太多也沒用，只能自己嚇自己。」
符殘光沉默了許久，緩緩頷首，「只不過幫忙帶了幾年女兒，就讓人還這麼大的人情，太過意不去了。」
最後，微笑著，牽起他們的手。
七年之後的凝固之難已經消失了，可相對的……偏偏卻變成紅鸞星動，還指向了某個讓玄鳥分外牙疼的傢伙！
「你知道存續院的風格是什麼嗎？不是十拿九穩，而是萬無一失！」
令永恆的璀璨之海中，再度泛起波浪。
干！
導致他在漫長的傾聽中漸漸恍惚。
「我知道。」
宛如悲憫的默哀。
「睡吧，睡吧，醒來之後，就長大了。」
……
……
甚至沒有再見槐詩的面，只是給他留了一張字條，讓他再見到羅嫻時，告訴她自己的去向。
以三大秘儀，作為引導——
以這一場鬥爭所帶來的修正值，作為奉獻。
除了各大譜系的代表和成員之外，而作為天國譜系的成員和繼任者，槐詩也在羅素的安排之下接到了來自秘書ｈtｔｐs://m•ｈeｔu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m處的通知和邀請，作為陪同，和羅素一起出席。
那些埋葬在風雪和利刃之間的開拓隊伍，那些迷失在深度之間的孤獨逝者，還有那些微笑著依偎在一處，相擁而死的無畏者們。
「不太對……」
符殘光瞪大眼睛，幾乎從椅子上爬起來，站到桌子上，難以置信：「喂，我都死了一次，麒麟都拿出去了，不會白費功夫吧？！」
亂象的徵兆已經浮現。
黑暗再多一份黑暗，也依舊是黑暗，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往泥潭裡沉的深一點和淺一些，其實都沒有關係。
疼的哭出聲來……
他甚至懷疑，統轄局那幫傢伙是不是故意的。
在寂靜里，如此清晰。
引得路過的某位原姓少年大呼可愛，捏了兩把臉之後，揚長而去，渾然沒察覺到身後那漸漸冰冷的眼神。
撲哧一聲。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沉默。
「小白呢？」
他念著每一個逝去的名字，那麼用力，就像是竭盡全力的從肺腑中擠出一樣。
只有最年輕的天敵……
要我來說，多半，他們每一個人，在出發之前，就已經收到自己的死訊了。
想到這裏，他就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天花板，然後被符殘光一腳踹在臉上。
「今日我們匯聚在一處，共同緬懷逝去的英烈，願他們的英魂長存，照拂人間。」
「糟透了。」符殘光喘息著，搖頭：「感覺就……好像臨陣脫逃一樣……其他人呢？其他人還好么？」
「結束了？」
然後，稚嫩的手指一聲脆響。
可是相比之前的凝重，現在氛圍卻輕鬆了許多。
多少年的等待，多少籌劃和準備，憑藉著這一份了斷毀滅要素的功績，所得到的修正值抵消了原本日益增長的劫數。
「他們的犧牲並沒有白費，由於他們的奉獻，毀滅要素·波旬得以成功收容。超過兩百個深淵教團因此而崩潰，無以計數的凝固者迎來永眠。
來自現境的靜謐的波瀾緩緩的擴展。
這才是讓玄鳥最他媽難受的地方。
直到許久之後，羅素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喚醒的時候，他才發現，禮堂之內已經空無一人。
在那些自不久之前開始的鬥爭里，在那些將要延續到未來的戰爭之中……
原本槐詩還以為能夠見到羅老，可那位冷眼看淡了生死的老人並沒有到來。在從天文會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之後，他和圖書便再次返回到地獄中去了。
符殘光沒有說話。
他緩緩的彎下腰。
向著那此刻依舊還在燃燒著戰火的邊境防禦陣線——在無盡之海上、永恆迷霧中、荒原的鐵雨里，燃燒的山脈之間……
未免也太離譜了一些吧！
誰都不知道，留給他們的，還有多長的時間。
更重要的是……
可光明，只需要純粹的光明，不可染上一絲的瑕疵。
恰如遲來的母親一樣，溫柔的張開雙臂，擁抱著每一個徘徊的孤獨靈魂，撫平了所有的空洞面孔之上的悲傷和絕望。
「只希望，能夠看到未來吧。」
踏上了歸途。
曾經的東夏第一奶聲奶氣的尖叫，「為什麼我變成了一個兩歲小孩子了？」
符殘光努力的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們這幫老的都死光了，年輕人也已經都成長起來了，未來就交給他們吧。」
「三十年？呵呵，你還能頂個十年都夠嗆！」
「小孩子怎麼了？小孩子潛力大啊！」
聖痕不見。
「這不是很正常么？哪裡不對了？」
以如此眾多犧牲的奇迹，作為代價。
死小子，你等著！等我把等級重新練上去，你他媽的就死定了！
今天在這裏的，不過是個流程而已……一個公告，一個由官方給出的回答，一份給所有應該知道的人的通知，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難以理解。
因此而產生的修正值，已經抵達了百分之四十六，還在保持著緩慢同步增長。這都是他們所遺留下的寶物，也將是指引我們繼續前行的燈火……」
如同所料的那樣，現場的氣氛一片凝重，在寬闊的禮堂，現境的投影之下，所有參与者都平靜又嚴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發一語。
走著走著，就會不小心從領子里鑽出來。
由於存續院的收尾工作還未曾進行，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籌備，這一次的葬禮僅僅做了內部範圍的通告，沒有向外公開。
怎麼都有一種按部就班的冷漠感。
偶爾，在處理事物的空隙之間，玄鳥會忍不住低頭，看向龍脈的最深處，那個無數流光之間纖細的輪廓。
歸來的天敵褚海沉默的坐在玄鳥的旁邊，沉默的凝視著那些銘刻在牆壁上的名字。盧基烏斯與盧基婭兄妹據說還在存續院中接受治療，未能親自到場。
……
況且，對於早有預料的事情，誰又會表現出詫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