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詳著他的樣子,微微點頭,彷彿讚許一般:「我應該說,不愧是調律師先生么?」
艾晴頷首,繼續記道:「繼續胡言亂語,不知所謂。」
在夢裡,那個扛著琴箱的少年下意識的想要說什麼,想要伸手挽留,可看著她的時候,終究卻沒有再說什麼。
啪!
獃滯。
看著眼前蔓延的血泊和屍骸,她憤怒的質問:「為什麼偏偏只有我,只有我……被蒙在鼓裡啊!」
這還是自己造的孽。
「我才剛起,還沒休呢!」
可忽然之間,卻又一次看到她的臉頰,已經和往昔的稚嫩不同,浮現出一絲成熟,只是這一次看向自己的時候,卻已經忍不住眼淚。
「倒霉未必,嚇人倒是真的。」
「你果然在這裏么?」
笑容如此的意味深長。
【食者破滅,惡者終結。
順帶著一刀從背後給牧場主捅了個狠的,創造了全場唯一有效破防傷害。
微笑著,最後看了她一眼。
「等一下——」
隨著她的表格填寫,她背後的書記員也運筆飛速,刷刷刷將厚厚的幾張紙全部填完。然後打開箱子,將加蓋了艾晴印章的判斷項目表、過程記錄和存續院出具的病例一同放進去,箱子鎖好之後,交給了專員。
好像已經逃了很久,可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瞬,在真實的幻痛和不斷的錯覺中,槐詩靠在了牆壁之上,艱難的喘息。
結果一口冷氣還沒吸完,槐詩就已經鐵鍋燉自己,直接幫現境把剩下的靈魂全都薅回來,完事兒了。
「要那些東西做什麼?當統治者嗎?」
戰功評定還沒結束,現境榮耀靈魂勳章就已經在路上了,除了這種死人領的比活人多不知道多少的勳章之外,還因為武官的原因,贈送了額外的少將銜。
就在鏡子里,那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好像沒什麼變化,只是在額前散亂的長發之中,悄無聲息的多出了一縷蒼白。
恐怖如斯!
景象在毫無規律的跳躍。
許久之後,當他走進洗手間里,看到鏡子里自己的模樣時,便忍不住愣在原地。
這便是【調律師】!
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艾晴終於放下了筆,也不管病人,端起旁邊的茶水來,自顧自的喝著:「總要確定你是不是槐詩本人再說吧?」
忽然有一種幹了什麼虧心事被當場抓獲的心虛感。
——理想國!
「好好休息吧,不打擾和圖書你了。」
「只是看到老朋友高興,怎麼叫拉近關係了?」槐詩震聲反駁。
只是耐心的等待他回過神來,再度發問:
只是垂眸,凝視著籠罩在濃煙和火焰中的倫敦。
碰上這種狀況,心裏再酸,除了嘴上喊兩句查一查之外,又能怎麼樣呢?
寂靜的大街之上,路燈灑下孤獨的光。
哪裡能舒舒服服的躺在存續院的豪華行政套房裡睡大覺?
雖然這傷害沒有侮辱大吧……
可一切好像都多有不同。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收手吧,槐詩。」
「我怎麼就不是槐詩了?」槐詩惱怒:「像我這樣的倒霉鬼,天底下還有第二個么?」
而艾晴也並沒有再提太多,只是在聽槐詩說到最後的經歷時,忽然問了一句:「難道不可惜么?」
於是,少女無聲遠去。
不過至於這些,槐詩已經興緻缺缺。
他說:「好的,一定!」
輕柔的腳步聲響起。
這還是虛的,其他的實惠有羅素在旁邊盯著,該有的一個子兒都少不了。
槐詩輕聲呢喃,看著她的臉頰,彷彿有很多話想要述說,可到最後,卻只剩下幽幽一嘆,「你總讓我,別無選擇……」
沒辦法,他實在是太大,太白了。
「嗯?」槐詩茫然。
「別別別!我清醒著呢!」
哪怕是個只有四大軍團認可的,內部的空頭少將名號,這個年紀……這也太他媽的離譜了。
槐詩難以置信的回頭,看向身後,難以置信:「還有你么,清羽……」
這便是汝等應得的下場】
「看上去還像模像樣嘛。」
對,授勛。
此刻,哀鳴和哭號的聲音擴散。但卻絲毫無法讓自己動搖,內心中那一份前所未有的憎恨,越發的膨脹——
槐詩看了一眼她如此嚴肅的陣仗,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工作找上來,有些不確定的回了一句:「槐呃……詩?」
那樣的神情,不只是詫異還是讚歎。
用盡最後的力氣,發動了轉移。
好了,終於明白了。
別說統轄局會怎麼樣。那可是重要的樣本和成果,即便是統轄局,有必要的時候,也是會變通的。存續院可是已經為此申訴過好多次了。」
至於那些真想搞點什麼事情的人,剛剛張口的時候,往往就會察覺到人群中向著自己看過來的老王八。
一頭霧水。
一時間,即便是心裏再犯彆扭的人,也和_圖_書只能擠出笑臉來交口稱讚:「這就是天國譜系的中流砥柱么,愛了愛了!」
彷彿在一瞬間回到了很多年前一般,重歸年幼。
在一瞬間的恍惚之後,他好像又變得不同,自天穹之上,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一切,彷彿世界在握一般。
倒是令原本年輕的面目平添了一份滄桑。
無回槍向前,貫穿了他的心臟。
槐詩搖頭嘆息:「算了吧,地獄里連個WIFI都沒有……」
宛如幻覺一樣。
艾晴看著他,嚴肅的提醒:「尤其是你的那隻……『大狗』,讓很多人的心臟都有些受不了。」
「今日,倫敦將於毀滅中沉沒。」天穹之上的復讎者冷漠宣告:「於此,將汝等理想所造的惡業,盡數奉還!」
「姓名?」
不知為何,心中湧現出了未曾預料的不舍。
在破敗寥落的大廳里,槐詩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嗆咳著,笑了起來:「不知道該去哪裡才好,就在這裏等你了。」
「姓名?」
槐詩一巴掌蓋在自己的臉上。
忍不住打搖頭。
一切的生命都消散在地獄里。
如同當年道別時那樣。
只是用力的點頭。
手中的紙筆,旁邊桌子上的記錄儀,幹練利落的齊耳短髮,肅然又平靜的面孔,還有進入工作狀態之後,就看什麼都彷彿像是看垃圾一樣的嫌棄眼神。
你看我早就說過什麼來著……
——災厄之種,至此而成!
只有艾晴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詳著槐詩的樣子,讚許頷首:「看上去還正常的樣子啊。」
自地獄萬軍的歡呼中,井噴的深度洪流,吞沒了一切!
「艾總?」
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槐詩傻眼,茫然的看向周圍:「又要開新一卷了?!」
而在那之前……自己的後背竟然就已經被貫穿。
槐詩愕然的看著那一張羞怯的面孔。
可那終究是自己利用那些等待救贖的靈魂,掀起的破滅而成……本身,信徒和神明兩者就係為一體。
槐詩沒有說話,平靜的看著她,笑了一下。
只有他一個人站在寂靜的街道上,許久,凝視著她離去的地方,自嘲一笑,嘲弄自己的遐想和美夢……
醒目如雪。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了石髓館的大門被推開。
充其量只能走個程序,騙一騙自己,這可能就是統轄局最後的一點倔強了。
啊,這熟悉的感覺……
並沒有和_圖_書回應他的問候,也沒有寒暄,艾晴平靜的轉了轉手中的圓珠筆,敲了兩下記錄板之後,忽然問:
「別寒磣我啦。」
「新的造型不錯。」
艾晴看著他,好像早就明白什麼一樣。
終末之獸誠然強大,針對牧場主的破壞力有目共睹。倘若能夠留下來的話,即便是限制苛刻一些,羅素說不定也有辦法保全。
槐詩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煞有介事的擺了幾個姿勢,臭美完畢之後,才豎起一個大拇指:「加油啊,槐詩。」
艾晴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搖了搖頭,起身道別,拒絕了槐詩相送之後,最後看了他一眼。
在萬軍之中,喘息的少女握緊五指,燃燒的日輪中,石齒劍飛出,將他的手臂斬落。
闖入者伸手,撫摸著牆壁上的掛畫:「你以為我忘記這個地方了嗎?」
這一波操作秀完了,決策室里的領導們還沒來得及拍桌震怒呢,這事兒就已經相當於不了了之。
「新成就哦,槐詩。」她說:「恭喜你。」
在反應過來那只是荒謬夢境的瞬間,槐詩就忍不住自嘲一笑,重新癱回了病床上,閉上眼睛,正準備再好好的睡一覺。
森嚴肅冷的宮殿中,染血的騎將衝破大群的封鎖,怒吼。
只留下槐詩一個人站在房間里。
可比起這個來,更令槐詩在意的,是卡牌名字最前面的陣營標誌。
等他確認靈魂里的命運之書沒有別的變化之後,終於忍不住鬆了一大口氣:「呼……」
槐詩看了她半天,狐疑:「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大不了還有存續院嘛。
「必要的驗證程序。」
槐詩無奈的看著她,自嘲一笑,終究還是回答道:「用別人的苦難鑄就的東西,留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一切,本不應該發生!
「去死吧,這個瘋子!」
一如往年那樣。
槐詩苦笑。
結果自己好死不死的還真的搞了一個統治者出來。
「終末之獸啊。」
此子斷不可留啊!
「真心話?」
很快,專員和其他人轉身離去。
「活在現境的人,何必去依靠地獄里的力量呢?」
只有充斥在空氣里消毒藥水的味道,存續院專有的類型,如此熟悉。
在昏黃黯淡的燈光下,她回過頭來,看著槐詩,後退了一步,咬了咬嘴唇:「那,我先走啦。」
沒有他的話,萬世樂土的攻略還不知道還要多花費多久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時間,遲則生變。而但凡有一絲污點、一點凝固跡象,恐怕直接就在輝煌之光下面化為灰灰了。
艾晴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好像再提醒著他什麼一樣,莫名的一笑之後,轉身離去了。
槐詩趕忙解釋,下意識的往前湊了一點,剛剛擠出討好的笑容,就看到艾晴又填了一項:「試圖掩飾,且試圖同審查者拉近關係……」
她最後懇請,「外面全都是天敵。」
這便是最後的藏身之地。
「……」
明明從沒有去過天文會的總部,可槐詩心中卻又如此的確信,清晰,就像是來過無數次一樣。
時隔七十年之後,寥落冷清漸漸被人遺忘的理想國陣營,終於迎來了新的卡牌……
「還有……」她說。
可緊接著,就看到艾晴從包里拿出的卡牌,放在了床頭。
王座上的身影消散,被漩渦吞沒,消失無蹤。
許久之後,便再忍不住笑容。
槐詩不由自主的拿起,仔細的端詳著上面的徽記。
陰影之心、瘟疫之血、魘魂之齒、溶解之胃、受咒之鱗、鑄造之息……深淵真髓悄無聲息的流轉,便統和成了獨屬於槐詩的威權·終末之獸!
東夏和俄聯譜系的功勞加起來都沒他大,天文會徽章上的鴿子都沒他白!
槐詩瞪大眼睛,剛碰到枕頭,就下意識的起身。
槐詩說,「因惡而成的一切,便讓它因惡而終吧。」
或許,這便是調律師所留下的最後痕迹。
可這一次,再沒有寂靜,只有身後傳來的哭聲。
他無奈的感慨:「真是讓我,等了好久……」
金色邊框的萬世牌之中,只有一個消瘦的背影佇立在屍山血海之上,睥睨地獄。宛如要同整個深淵作戰那樣。
在鏡中倒影的腳下,黯淡的影子竟然緩緩膨脹,延伸,向上升起,化為了猙獰狼首的模樣,疑惑的歪過頭,瞥著鏡子外的主人。
白銀之海能收么?
艾晴看著他,似笑非笑:「就算是當時的情況很緊急,那麼珍貴的作品,也是有其他的辦法可以留著的吧?
在恍惚的夢境里,槐詩彷彿再一次回到了新海。
地獄的大門在他身後敞開,自深淵的吸引之中,靈魂墜落,迎來最後的凝固。
宛如一個仰卧起的坐。
怕啥來啥。
艾晴再記,對照著存續院的心理測寫,最後頷首:「看來是本人沒錯了。肉體靈魂確認無損傷,意識正常,反應正常,並和圖書
無分裂和偏激反應,無凝固癥狀——」
破碎的片段戛然而止,毫無意義的場景接連不斷的出現,前所未見的不同事情,以及,未曾有過的戰鬥和抉擇。
不用去擁抱凝固,只要自己的倒影便已經足以。
又何必獻上那些無辜的靈魂作為代價?
何須什麼統治者的尊位呢?
艾晴聞言,似乎並不意外。
當無聲的叱令被下達,便有整個世界的黑暗自穹空中降下,洪流吞沒一切。
他還以為統轄局這次真不做人,逮住工具人往廢了使,又要塞大活兒過來了。
最後,直接跳進輝煌之光里,自證清白。
槐詩無力的躺回了床上去,疲憊嘆息,玩過不你,躺平了行不行?
「……繼而自暴自棄,消極應對現實。」
不明所以。
遠方有微冷的夜風吹來,掀起少女的裙擺。
匕首。
「嗯?」槐詩不解,「可惜什麼?」
荒謬的夢境似乎開始變得更加荒謬。
「究竟為什麼啊!」
或許,這便是窮途末路的終結。
鏡子里的槐詩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
怎麼就忘記自己的凝固嫌疑了呢……
轉身離去。
喊完還要擦一擦心酸的眼淚,再去參加他的授勛儀式呢。
寂靜,無人回應。
「你愛說什麼是什麼吧。」
而艾晴對他的反應彷彿早有預料一般。
這距離統轄局開始懷疑還沒有三個月呢,槐詩就已經光速拉胯了……從側面印證了決策室實在是料事如神。
「……」
「收手?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終末之獸不去,那些無辜者的靈魂又怎麼可能徹底洗去畸變和凝固,重獲自由?
只是,剛翻過身,就看到好像是負責自己的醫師和……坐在床邊椅子上的審查者。
發動了最後的儀式。
「如果,如果將來有機會的話……記得來金陵找我玩啊。」
隨著輕柔的哨聲,一隻白鴿從天上落下來,落在了她的肩頭,少女最後一笑,似是洒脫一樣向著他揮手:
艾晴瞭然頷首,填寫一項之後,對記錄儀說:「回答遲疑,胡言亂語,認知產生障礙。」
在那一瞬間,莫名夢境彷彿終於迎來了盡頭,只有不斷抽搐著的槐詩從床上猛然睜開眼睛,驚恐吶喊:
絕大多數人在看到終末之獸從萬世樂土中升起的瞬間,第一反應恐怕都不是『友軍好強力發育好牛逼這把有希望』,而是『草,大事不好了,槐詩他終於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