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調律師

端詳著他的樣子,微微點頭,彷彿讚許一般:「我應該說,不愧是調律師先生么?」
艾晴頷首,繼續記道:「繼續胡言亂語,不知所謂。」
在夢裡,那個扛著琴箱的少年下意識的想要說什麼,想要伸手挽留,可看著她的時候,終究卻沒有再說什麼。
啪!
獃滯。
看著眼前蔓延的血泊和屍骸,她憤怒的質問:「為什麼偏偏只有我,只有我……被蒙在鼓裡啊!」
這還是自己造的孽。
「我才剛起,還沒休呢!」
可忽然之間,卻又一次看到她的臉頰,已經和往昔的稚嫩不同,浮現出一絲成熟,只是這一次看向自己的時候,卻已經忍不住眼淚。
「倒霉未必,嚇人倒是真的。」
「你果然在這裏么?」
笑容如此的意味深長。
【食者破滅,惡者終結。
順帶著一刀從背後給牧場主捅了個狠的,創造了全場唯一有效破防傷害。
微笑著,最後看了她一眼。
「等一下——」
隨著她的表格填寫,她背後的書記員也運筆飛速,刷刷刷將厚厚的幾張紙全部填完。然後打開箱子,將加蓋了艾晴印章的判斷項目表、過程記錄和存續院出具的病例一同放進去,箱子鎖好之後,交給了專員。
好像已經逃了很久,可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瞬,在真實的幻痛和不斷的錯覺中,槐詩靠在了牆壁之上,艱難的喘息。
結果一口冷氣還沒吸完,槐詩就已經鐵鍋燉自己,直接幫現境把剩下的靈魂全都薅回來,完事兒了。
「要那些東西做什麼?當統治者嗎?」
戰功評定還沒結束,現境榮耀靈魂勳章就已經在路上了,除了這種死人領的比活人多不知道多少的勳章之外,還因為武官的原因,贈送了額外的少將銜。
就在鏡子里,那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好像沒什麼變化,只是在額前散亂的長發之中,悄無聲息的多出了一縷蒼白。
恐怖如斯!
景象在毫無規律的跳躍。
許久之後,當他走進洗手間里,看到鏡子里自己的模樣時,便忍不住愣在原地。
這便是【調律師】!
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艾晴終於放下了筆,也不管病人,端起旁邊的茶水來,自顧自的喝著:「總要確定你是不是槐詩本人再說吧?」
忽然有一種幹了什麼虧心事被當場抓獲的心虛感。
——理想國!
「好好休息吧,不打擾m.hetubook•com.com你了。」
「只是看到老朋友高興,怎麼叫拉近關係了?」槐詩震聲反駁。
只是耐心的等待他回過神來,再度發問:
只是垂眸,凝視著籠罩在濃煙和火焰中的倫敦。
碰上這種狀況,心裏再酸,除了嘴上喊兩句查一查之外,又能怎麼樣呢?
寂靜的大街之上,路燈灑下孤獨的光。
哪裡能舒舒服服的躺在存續院的豪華行政套房裡睡大覺?
雖然這傷害沒有侮辱大吧……
可一切好像都多有不同。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收手吧,槐詩。」
「我怎麼就不是槐詩了?」槐詩惱怒:「像我這樣的倒霉鬼,天底下還有第二個么?」
而艾晴也並沒有再提太多,只是在聽槐詩說到最後的經歷時,忽然問了一句:「難道不可惜么?」
於是,少女無聲遠去。
不過至於這些,槐詩已經興緻缺缺。
他說:「好的,一定!」
輕柔的腳步聲響起。
這還是虛的,其他的實惠有羅素在旁邊盯著,該有的一個子兒都少不了。
槐詩輕聲呢喃,看著她的臉頰,彷彿有很多話想要述說,可到最後,卻只剩下幽幽一嘆,「你總讓我,別無選擇……」
沒辦法,他實在是太大,太白了。
「嗯?」槐詩茫然。
「別別別!我清醒著呢!」
哪怕是個只有四大軍團認可的,內部的空頭少將名號,這個年紀……這也太他媽的離譜了。
槐詩難以置信的回頭,看向身後,難以置信:「還有你么,清羽……」
這便是汝等應得的下場】
「看上去還像模像樣嘛。」
對,授勛。
此刻,哀鳴和哭號的聲音擴散。但卻絲毫無法讓自己動搖,內心中那一份前所未有的憎恨,越發的膨脹——
槐詩看了一眼她如此嚴肅的陣仗,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工作找上來,有些不確定的回了一句:「槐呃……詩?」
那樣的神情,不只是詫異還是讚歎。
用盡最後的力氣,發動了轉移。
好了,終於明白了。
別說統轄局會怎麼樣。那可是重要的樣本和成果,即便是統轄局,有必要的時候,也是會變通的。存續院可是已經為此申訴過好多次了。」
至於那些真想搞點什麼事情的人,剛剛張口的時候,往往就會察覺到人群中向著自己看過來的老王八。
一頭霧水。
一時間,即便是和圖書心裏再犯彆扭的人,也只能擠出笑臉來交口稱讚:「這就是天國譜系的中流砥柱么,愛了愛了!」
彷彿在一瞬間回到了很多年前一般,重歸年幼。
在一瞬間的恍惚之後,他好像又變得不同,自天穹之上,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一切,彷彿世界在握一般。
倒是令原本年輕的面目平添了一份滄桑。
無回槍向前,貫穿了他的心臟。
槐詩搖頭嘆息:「算了吧,地獄里連個WIFI都沒有……」
宛如幻覺一樣。
艾晴看著他,嚴肅的提醒:「尤其是你的那隻……『大狗』,讓很多人的心臟都有些受不了。」
「今日,倫敦將於毀滅中沉沒。」天穹之上的復讎者冷漠宣告:「於此,將汝等理想所造的惡業,盡數奉還!」
「姓名?」
不知為何,心中湧現出了未曾預料的不舍。
在破敗寥落的大廳里,槐詩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嗆咳著,笑了起來:「不知道該去哪裡才好,就在這裏等你了。」
「姓名?」
槐詩一巴掌蓋在自己的臉上。
忍不住打搖頭。
一切的生命都消散在地獄里。
如同當年道別時那樣。
只是用力的點頭。
手中的紙筆,旁邊桌子上的記錄儀,幹練利落的齊耳短髮,肅然又平靜的面孔,還有進入工作狀態之後,就看什麼都彷彿像是看垃圾一樣的嫌棄眼神。
你看我早就說過什麼來著……
——災厄之種,至此而成!
只有艾晴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詳著槐詩的樣子,讚許頷首:「看上去還正常的樣子啊。」
自地獄萬軍的歡呼中,井噴的深度洪流,吞沒了一切!
「艾總?」
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槐詩傻眼,茫然的看向周圍:「又要開新一卷了?!」
而在那之前……自己的後背竟然就已經被貫穿。
槐詩愕然的看著那一張羞怯的面孔。
可那終究是自己利用那些等待救贖的靈魂,掀起的破滅而成……本身,信徒和神明兩者就係為一體。
槐詩沒有說話,平靜的看著她,笑了一下。
只有他一個人站在寂靜的街道上,許久,凝視著她離去的地方,自嘲一笑,嘲弄自己的遐想和美夢……
醒目如雪。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了石髓館的大門被推開。
充其量只能走個程序,騙一騙自己,這可能就是統轄局最後的一點倔強了。
啊,這熟悉的感覺……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並沒有回應他的問候,也沒有寒暄,艾晴平靜的轉了轉手中的圓珠筆,敲了兩下記錄板之後,忽然問:
「別寒磣我啦。」
「新的造型不錯。」
艾晴看著他,好像早就明白什麼一樣。
終末之獸誠然強大,針對牧場主的破壞力有目共睹。倘若能夠留下來的話,即便是限制苛刻一些,羅素說不定也有辦法保全。
槐詩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煞有介事的擺了幾個姿勢,臭美完畢之後,才豎起一個大拇指:「加油啊,槐詩。」
艾晴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搖了搖頭,起身道別,拒絕了槐詩相送之後,最後看了他一眼。
在萬軍之中,喘息的少女握緊五指,燃燒的日輪中,石齒劍飛出,將他的手臂斬落。
闖入者伸手,撫摸著牆壁上的掛畫:「你以為我忘記這個地方了嗎?」
這一波操作秀完了,決策室里的領導們還沒來得及拍桌震怒呢,這事兒就已經相當於不了了之。
「新成就哦,槐詩。」她說:「恭喜你。」
在反應過來那只是荒謬夢境的瞬間,槐詩就忍不住自嘲一笑,重新癱回了病床上,閉上眼睛,正準備再好好的睡一覺。
森嚴肅冷的宮殿中,染血的騎將衝破大群的封鎖,怒吼。
只留下槐詩一個人站在房間里。
可比起這個來,更令槐詩在意的,是卡牌名字最前面的陣營標誌。
等他確認靈魂里的命運之書沒有別的變化之後,終於忍不住鬆了一大口氣:「呼……」
槐詩看了她半天,狐疑:「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大不了還有存續院嘛。
「必要的驗證程序。」
槐詩無奈的看著她,自嘲一笑,終究還是回答道:「用別人的苦難鑄就的東西,留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一切,本不應該發生!
「去死吧,這個瘋子!」
一如往年那樣。
槐詩苦笑。
結果自己好死不死的還真的搞了一個統治者出來。
「終末之獸啊。」
此子斷不可留啊!
「真心話?」
很快,專員和其他人轉身離去。
「活在現境的人,何必去依靠地獄里的力量呢?」
只有充斥在空氣里消毒藥水的味道,存續院專有的類型,如此熟悉。
在昏黃黯淡的燈光下,她回過頭來,看著槐詩,後退了一步,咬了咬嘴唇:「那,我先走啦。」
沒有他的話,萬世樂土的攻略還不知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要多花費多久的時間,遲則生變。而但凡有一絲污點、一點凝固跡象,恐怕直接就在輝煌之光下面化為灰灰了。
艾晴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好像再提醒著他什麼一樣,莫名的一笑之後,轉身離去了。
槐詩趕忙解釋,下意識的往前湊了一點,剛剛擠出討好的笑容,就看到艾晴又填了一項:「試圖掩飾,且試圖同審查者拉近關係……」
她最後懇請,「外面全都是天敵。」
這便是最後的藏身之地。
「……」
明明從沒有去過天文會的總部,可槐詩心中卻又如此的確信,清晰,就像是來過無數次一樣。
時隔七十年之後,寥落冷清漸漸被人遺忘的理想國陣營,終於迎來了新的卡牌……
「還有……」她說。
可緊接著,就看到艾晴從包里拿出的卡牌,放在了床頭。
王座上的身影消散,被漩渦吞沒,消失無蹤。
許久之後,便再忍不住笑容。
槐詩不由自主的拿起,仔細的端詳著上面的徽記。
陰影之心、瘟疫之血、魘魂之齒、溶解之胃、受咒之鱗、鑄造之息……深淵真髓悄無聲息的流轉,便統和成了獨屬於槐詩的威權·終末之獸!
東夏和俄聯譜系的功勞加起來都沒他大,天文會徽章上的鴿子都沒他白!
槐詩瞪大眼睛,剛碰到枕頭,就下意識的起身。
槐詩說,「因惡而成的一切,便讓它因惡而終吧。」
或許,這便是調律師所留下的最後痕迹。
可這一次,再沒有寂靜,只有身後傳來的哭聲。
他無奈的感慨:「真是讓我,等了好久……」
金色邊框的萬世牌之中,只有一個消瘦的背影佇立在屍山血海之上,睥睨地獄。宛如要同整個深淵作戰那樣。
在鏡中倒影的腳下,黯淡的影子竟然緩緩膨脹,延伸,向上升起,化為了猙獰狼首的模樣,疑惑的歪過頭,瞥著鏡子外的主人。
白銀之海能收么?
艾晴看著他,似笑非笑:「就算是當時的情況很緊急,那麼珍貴的作品,也是有其他的辦法可以留著的吧?
在恍惚的夢境里,槐詩彷彿再一次回到了新海。
地獄的大門在他身後敞開,自深淵的吸引之中,靈魂墜落,迎來最後的凝固。
宛如一個仰卧起的坐。
怕啥來啥。
艾晴再記,對照著存續院的心理測寫,最後頷首:「看來是本人沒錯了。肉體靈魂確認無損傷,意識正常,反和-圖-書應正常,並無分裂和偏激反應,無凝固癥狀——」
破碎的片段戛然而止,毫無意義的場景接連不斷的出現,前所未見的不同事情,以及,未曾有過的戰鬥和抉擇。
不用去擁抱凝固,只要自己的倒影便已經足以。
又何必獻上那些無辜的靈魂作為代價?
何須什麼統治者的尊位呢?
艾晴聞言,似乎並不意外。
當無聲的叱令被下達,便有整個世界的黑暗自穹空中降下,洪流吞沒一切。
他還以為統轄局這次真不做人,逮住工具人往廢了使,又要塞大活兒過來了。
最後,直接跳進輝煌之光里,自證清白。
槐詩無力的躺回了床上去,疲憊嘆息,玩過不你,躺平了行不行?
「……繼而自暴自棄,消極應對現實。」
不明所以。
遠方有微冷的夜風吹來,掀起少女的裙擺。
匕首。
「嗯?」槐詩不解,「可惜什麼?」
荒謬的夢境似乎開始變得更加荒謬。
「究竟為什麼啊!」
或許,這便是窮途末路的終結。
鏡子里的槐詩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
怎麼就忘記自己的凝固嫌疑了呢……
轉身離去。
喊完還要擦一擦心酸的眼淚,再去參加他的授勛儀式呢。
寂靜,無人回應。
「你愛說什麼是什麼吧。」
而艾晴對他的反應彷彿早有預料一般。
這距離統轄局開始懷疑還沒有三個月呢,槐詩就已經光速拉胯了……從側面印證了決策室實在是料事如神。
「……」
「收手?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終末之獸不去,那些無辜者的靈魂又怎麼可能徹底洗去畸變和凝固,重獲自由?
只是,剛翻過身,就看到好像是負責自己的醫師和……坐在床邊椅子上的審查者。
發動了最後的儀式。
「如果,如果將來有機會的話……記得來金陵找我玩啊。」
隨著輕柔的哨聲,一隻白鴿從天上落下來,落在了她的肩頭,少女最後一笑,似是洒脫一樣向著他揮手:
艾晴瞭然頷首,填寫一項之後,對記錄儀說:「回答遲疑,胡言亂語,認知產生障礙。」
在那一瞬間,莫名夢境彷彿終於迎來了盡頭,只有不斷抽搐著的槐詩從床上猛然睜開眼睛,驚恐吶喊:
絕大多數人在看到終末之獸從萬世樂土中升起的瞬間,第一反應恐怕都不是『友軍好強力發育好牛逼這把有希望』,而是『草,大事不好了,槐詩他終於反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