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太像了！」牛頭人快嚇哭了：「狗頭人都沒有你這麼狗，活靈活現啊，大人，活靈活現！」
沉默，短暫的沉默里，眾多牛頭人的神情就變得古怪起來，就在槐詩手裡扯著的那個吭哧了半天之後，顫聲回答：
「呃……」牛頭人的冷汗流下來，「不好意思，您哪位？」
歐德姆翻了個白眼，無奈反問：「你給我錢我能用得了么？我只是一隻蝸牛啊大哥，要錢要糧要材料有什麼用？」
「放心放心，一定談妥。」
槐詩獃滯。
這一次，輪到槐詩沒招了，「那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想要什麼？」
「總不好，空手上門吧？」
因為眼前這個現境狗頭人的漸漸垮下去的表情。
槐詩整個人都傻了：這是個什麼操作？
本應該金風玉露特么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你好我好大家好，但一見面自己業務還沒有來得及展開，對面就開始報警是個什麼鬼！
這幫子大天使怎麼那麼小氣！
「深淵……烈日？」
怪不得至福樂土最近都沒有怎麼露面，合著是在後面把槐詩的基本盤都給鏟完了，連灰都沒剩下。
偌大的深淵，難得見面，有道是遠來是客。你有心，我有意，喝了這杯殘酒，大家你情我願做點朋友交易，兩廂便宜。
深淵里的垃圾玩意兒太多了，一抓一大把。
總有一天，這個傢伙為了看熱鬧，說不定會把自己也賣了！
這下好了。
漠然的，俯瞰塵埃。
恐怕不止是這裏，後面其他的地方也已經差不多了。
「對，沒有。」牛頭人瘋狂點頭。
槐詩一拍膝蓋，立刻就懂了——不就是付點錢而已，怕什麼？反正他也沒打算真給。
「別別別。」槐詩趕忙擺手，「理想國的復興還遠著呢，暫時沒那麼遠大的目標，況且我還想多活幾年了。」
「對啊。」
槐詩頂著狗頭人的面孔，好奇的問舉著喇叭的隊長：「為什麼一言不合就拉警報呢？」
槐詩感覺事情越來越離譜了，但仔細想來，似乎，開場以來，他都沒有見到過什麼狗頭人的樣子……難道就連炮灰都過了版本了么？還是說這麼點垃圾深淵已經看不上了？
在那宛如幻覺一般的黑暗之光籠罩，彷彿遍及萬象，無遠弗屆。
「那……咱，咳咳，走著？」
「……」
「——我的名字，叫做【深淵烈日】。」
還沒來得及作姦犯科呢，怎麼就慘遭舉報了呢？
也不明白自己面前的究ｍ•heｔuｂoｏｋ.ｃoｍ.ｃｏｍ竟是什麼鬼東西。
幻象之中，巡邏隊運行如常。
有一說一，確實，以水銹蝸牛這麼離譜的生命力，幾乎每個地獄里但凡有能喘氣兒的地方基本上都有個幾大群。而且也就是吃點爛葉子喝點髒水，不吃不喝能苟好多年。
得虧自己反應快，不然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咳咳，好……相處的朋友，地獄里可是不多見啦！」
不止是槐詩的二五仔業務，就連他籌謀許久的巴哈姆特教團都還沒開張就倒閉了。
歐德姆點頭，反問道：「不是【朋友】么？」
可即便心中稍微有點尷尬，槐詩依舊誠摯十足的回應：「那哪兒成！像你這麼好……」
三分鐘后，幻象散去之後，巡邏隊已經消失無蹤，只有一個略顯佝僂的牛頭人從巡邏隊消失的地方走出來。
「……」槐詩沉默，欲言又止。
「那麼，是又要搞事情了嗎？」
歐德姆期盼的問道，眼看槐詩一點頭，越發的興奮：「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愧是理想國的傳承者，一出手就不同凡響啊！
狗頭人面無表情的抬起狼牙棒，拍了拍掌心：「最後一個問題——」
好用？好味？還是好玩？
歐德姆抬起觸鬚，指了指他臉上假到不能再假的牛頭：「你總不能用這副樣子去吧？」
改頭換面之後，偽裝依舊完美無缺，雖然不足以抵擋那些統治者的窺探，但應對一般的搜查也夠了。
槐詩試探性的問：「要不，我回頭在現境給你組織一個表彰大會？號召大家學習你的先進品格，宣傳一下你的優秀事迹？」
你們一個個都裝了反詐APP了是吧？
「放心，最近就有一個絕好的動手機會！」歐德姆興奮的說：「再過幾天就是亡國血誕日，到時候咱們混入其中，先放一把大火……」
「……」
難以確認，自己究竟看到的是什麼。
「對，全部，一條都沒留下來。」
「我懂，加錢是吧？好說好說！」
確實是忘了，拋到腦後，好久沒想起來了。
槐詩捏著下巴，站在原地沉吟著：「我先想想——」
水銹蝸牛茫然的地上蠕動著，仿若未聞，可很快，槐詩就感受到這隻蝸牛的微薄源質里浮現了某種古怪的變化，一個熟悉的意志從遙遠的深度之中投影而來，主宰了這一具渺小的軀殼。
這就是自己這種編外和正統理想國成員之間的思路差距么？實在是龐大的難和_圖_書以想象。
「……」這一次歐德姆也無語了，實在難以理解槐詩的腦迴路了。
一通翻找之後，成功的在惡臭廚房的泥坑裡，找到了一個泔水裡飄著的螺類生物。
氣冷抖過後，槐詩直接在大街上一個拐彎，左轉右轉，靠著幻象走進了堡壘後面的廚房裡。
既然臉換了，那名字肯定也不能繼續用槐詩了，終末之獸惹了至福樂土，也不能繼續用。
歐德姆長嘆了一口氣，帶著三分無奈、三分不忍和四分優秀的演技，語重心長的勸道：「我的意思，是看在我為你付出這麼多的份兒上，你可要努力搞點大事情出來啊！」
因為實在找不到什麼好詞兒來形容對方了。
「啊？」
「喂？」
槐詩好不容易生硬的轉折過來，但歐德姆好像絲毫不在乎自己被冷淡放置這麼久一般。
「是你想得太多。」
猝然之間，他都已經看到那個米諾陶斯大群深吸了一大口氣，把喇叭湊到嘴邊，不由得急了眼，裝也不裝了。
再然後，歐德姆探頭，兩隻碩大的眼珠子喜氣洋洋的抬起。
好像都不太禮貌吧？
捏著鼻子拿著漏勺抄起來，在水裡洗了半天之後，他才蹲在地上，敲了敲宛如銹跡一般遍布紋路的外殼。
「我特么哪裡有問題了？」他惱怒的問：「是我的氣息不夠地道么？」
「錢？」
惡臭的水溝旁邊，堆積如山的籠子里關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生物，沒有絲毫消殺和衛生條件里，看不見什麼料理台和工作間，依舊是找個空地支個棚子沒有任何創意的大鍋亂燉。給炮灰們的東西，有的吃就足夠了，沒那麼講究。
「呃，老兄，那個什麼……還不到時候呢。」槐詩勉強的維持著鎮定：「暫時，咱們先饒枯王一條狗命。」
啪！
「原、原本其實是有的。」
脫離了狗頭人的變身之後，換成其他的樣子他還有點不適應，只能先往沒人認得出的方向硬整。
「……」
唔，好像哪裡不太對？
入鄉隨俗，加一點陰森氣息，靈魂中的災厄放出一絲，形成瀰漫的陰影。最後，歸墟之中的黑暗放出，凝結成實質，化為了漆黑的長袍，披在身上。
槐詩所幸不裝了，扯起其中一個脖子，提起來，源質猛毒和詛咒瞬間灌入了對方的靈魂里如同剝洋蔥一樣一層層的把所有防禦全部扒掉，直接刺入了意識的核心中去。
做完這一套，槐詩才擦了一把冷汗，心有餘悸的走上heｔuｂoｏｋ•cｏm.ｃｏm前去。
說到這裏，他就忍不住笑了一聲，好像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燒之前，他們還要問那些狗頭人認不認識一個叫做槐詩的狗東西……哈哈哈，不知道吃了多大的虧，大家都在猜，是不是被他捅了腚，哈哈、哈……哈……」
槐詩傻眼。
「什麼鬼？！」
在他腳下，蠕動的影子瞬間展開，彷彿狂潮奔流那樣，擴散，升起，封鎖內外。
拉開區別，加一點老化，提升年齡，調整到三十歲左右，加一點皺紋和鬍鬚，帶著一縷蒼白的長發齊腰。
說著，他一拍腦門。
合著你是怕亂子不夠大么！
「怎麼可能沒有！？」
可內部，滾滾黑暗化為泥沼，已經覆蓋了整個巡邏隊，一丁點聲音都沒有傳出去，便已經被全部捆起來，連眨個眼睛都做不到了。
這地獄里雖然有暴雪，但也沒見你們用手機啊！
「你們……」槐詩比劃了半天，難以理解：「你們不是朋友么？」
不就是啃了牧場主兩口么？
蝸牛一愣，失望的情緒頓時溢於言表，「你不殺人，不放火，也不幹地獄之王，那你來這邊幹什麼？
可在那一雙漆黑雙眸的凝視里，他卻不敢猶豫太久，乾笑了兩聲之後，不自覺的放低了態度，提醒道：
「走著倒也沒問題，只是……」
槐詩恍然點頭，「等等，我先變個樣子。」
卧槽？！
……
「嗨呀，兄弟，好久不見！」
桎梏微微鬆開一隙，便看到被陰影所鉗制的米諾陶斯大群露出驚恐的表情，「現境人！真的是現境的姦細來了！」
在城寨和堡壘之內，到處已經貼滿了來自至福樂土的標語——【異端將焚燒殆盡！】、【通緝巴哈姆特教團】、【警惕狗頭人打宗教牌】……【狗頭人都該死！！！】
歐德姆一個大群之主，基本上什麼都不缺，而對方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想進步的樣子。
牛頭人點頭：「那群鳥人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看到狗頭人就殺了，殺了還要挫骨揚灰，還喊著異端在地獄里焚燒成灰什麼的，尤其是燒之前，他們還問……噗……」
說著，它熱血沸騰的蠕動著自己的身體，震聲問道：「上次牧場主你已經搞過了，這次咱們是搞枯王還是大君？」
放心，我一定全力支持！」
「……」
槐詩聞言，越發的狂怒，完全不能理解：「那我都這麼像了，你們為什麼還要舉報我？」
兩人互相對視了許久，水銹蝸ｗｗｗ.heｔuｂｏoｋ.com.ｃｏm牛頗為Q版的做了一個嘆氣的動作。
總不至於發展下線吧？」
歐德姆深有同感的點頭，「我記得你是把雷霆之海的那把劍拿到手了？這一次一定是要單挑大君了吧？」
「也對，確實有些操之過急。」
當那一張肅冷陰沉的面孔抬起時，漆黑的雙眸里便浮現出歐德姆的倒影。
「總之，我帶路，你放心！像他那樣的目標現在已經很難找了。」
狗頭人，我的狗頭人！
「那你要什麼？」
槐詩和牛頭人們面面相覷。
他自言自語著，微笑著低頭，看向了歐德姆：
歐德姆也愣住了，難以置信：「等等，你認真的？你們理想國辦事兒離譜一點也算正常，但跑到地獄里發展二五仔，是不是太離譜了？」
只是，倉促之間要他再想個名字，槐詩也抓不到什麼頭緒。
槐詩端起蝸牛，迫不及待：「那咱們走著？」
深淵中諸多勢力之間雖然屈服於強權，但彼此之間並無直接統屬，能夠搞這麼大陣仗，肯定不止是至福樂土一家在裏面攙和，沒有弄臣的協助想想都不可能。
「我說，老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地、地道，太地道了！」
「唔，我想想……巴哈……呃，咳咳，貝希摩斯不行，那貝黑萊……呃，也不對……友哈巴咳咳……」
槐詩獃滯，感覺對方似乎誤解了什麼。
這一時間，氣氛再次尷尬起來。
至福樂土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葯，為什麼要針對自己這些弱小無力又能吃的狗頭人。
槐詩尷尬的咳嗽兩聲，視線游移：「所以，有方便的目標能介紹一下嗎？」
就連這麼缺德的籌碼都拿得出來？
「殺完了？」
「……」
說一半，他又卡殼了。
地獄資深黑導遊驚奇問候：「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那一瞬間，死寂里，歐德姆，毛骨悚然。
彷彿從夢中驚醒那樣，槐詩恍然大悟的抬頭，拍手：
伴隨著清脆的合掌聲，好像有什麼外殼被撕裂了，在槐詩身後，陰影無聲的蔓延，那一隻猙獰的巨獸垂落眼眸，身後的詭異光輪無聲的運轉。
牛頭人偷看著他的表情，鼓起勇氣：「後面，就被至福樂土殺……殺完了。」
笑著笑著，他就笑不出聲了。
槐詩柔聲問，「在嗎？」
槐詩跑到這裏來倒也不是想要重操舊業下個毒——現在這樣的城寨和堡壘在地獄中不知道有多少座，就算是槐詩把這裏全殺光，把所有的炮灰全都殺完也都沒用，統治者們ｈetｕbｏok.ｃｏm.com
根本不在乎，反而說不定還要謝謝槐詩給他們騰地方。
而槐詩，還在沉思。
……
「我就是你嘴裏那個叫做槐詩的狗東西啊。」
太過分了！
「……」
「因為我們這裏沒有狗頭人……」
它的觸鬚撓著自己的面孔，話鋒一轉：「但那可是我曾經最好的朋友……」
一瞬間在死亡邊緣反覆橫條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牛頭人驚恐回答：「深淵里都沒有這麼地道的地獄氣息！」
只是大概是第一次當牛頭人不習慣，不知道哪裡不對勁，看上去總是賊眉鼠眼，狗狗祟祟的，搞得他混在一支運輸隊里進城的時候被審查了半天。
原本他還抱有一絲僥倖，但逛了十分鐘之後，一顆心就涼得透徹。
槐詩，再度沉默，許久，只感覺一陣凄涼，不由自主的氣冷抖：
讓水銹蝸牛莫名的……有些不安。
他想了一下，認真的問：
水銹蝸牛沉默著，感受到了久違的惶恐和顫慄。
「你別說，還真有一個。」
宛如冠戴日輪之龍那樣。
必須要換馬甲了。
「……」
這一句話才說完，不但業務沒展開，誤會沒解除，怎麼連馬都掉了！
「你們為什麼出門不戴帽子啊？」
「別著急。」
在漫長又漫長的窺屏時間之後，蝸牛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找點樂子了。
漫無目的的走神中，他自言自語著，卻忽然有一個名字從腦海中浮現，讓他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
牛頭人的幻象消失不見之後，槐詩的這一具由源質轉化的身軀在靈魂的調整之下，開始變化。
眼看著那好幾個還沒拆掉的火刑架，槐詩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畢竟是第一次見面。」
「我還想過幾天安生日子呢，大哥，你可千萬別給我添堵了。」
「……嗯？」
「沒……有？」
再然後，便是漫長的沉默。
大家朋友交易達成，歐德姆就開始乾脆利索的交代情報：「他原來在晦暗之眼當深度主宰，被稱為『衰亡之眼』，後來【原初裂痕】沉睡之後，感覺晦暗之眼沒前途，就跑到亡國那邊混日子。既然你來了，正好幫他再跳個槽。至於工資和待遇什麼的，你們自己談，我就不攙和了。」
他來這，只是奔著最大的可能性而已。
槐詩越發茫然：「那難道是我裝的不像么？」
這一次，輪到歐德姆沉默了。
好了，可以確定了，這個傢伙的樂子人成分已經高的有些離譜了！
「也對。」
日子沒法兒過了！
「對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