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握在手中。
寂靜里,只有百葉窗后漏入的陽光,還有在陽光下簌簌起舞的塵埃。
就這樣,將一根筆丟了進去。
艾晴坐在辦公桌後面,平靜的等待。
艾晴的眉毛微微挑起,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向自己下達停職通知的人。
當襲擊者們闖入房間的瞬間,就看到滿目狼藉的一切,還有,那個從椅子上緩緩起身的人影。
「午休而已。」艾晴回答,「不會耽擱太久,很快回來。」
而就在船頭,人到中年滿臉絡腮胡的林六看著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揮了揮手,船艙里便有一行渾身包裹掩飾的人走出來,拿著拖把和各種工具開始清理所有的痕迹。
污垢和划痕之間,依稀能分辨出毛茸茸的小熊和兔兔在森林間嬉戲的模樣。
就好像透過牆板,能夠看到走廊之中無聲前行,已經悄悄匯聚在門口兩側的身影,那些渾身籠罩在厚重防護之內的人影手裡握著沉重的槍械,無聲將炸藥貼在了門上。
……
X女士的嘴角勾起,似是愉快。
只是在推開那一扇玻璃門之前,X女士卻忽然回頭,看著她。
甚至沒有問為什麼。
「給兩位女士一點私密空間可以么,先生們?」
偷渡者微笑著提起自己的行李箱,消失在了窄路盡頭的黑暗裡。
踩著嘎吱嘎吱響的地板上了二樓,在撲面而來的霉味中關上了身後的門。
X女士最後微笑,點了點頭:「我很喜歡。」
但後來,卻發現,我想要的並不是什麼平靜的生活。」
她停頓了一下,帶著一點陰翳的眼瞳看著艾晴:「還是說,覺得跟著一個老女人做事太無聊了,受不了耳提面命的傀儡生活?」
「所以,原因也不只是如此,不是么?」
「狀況如何?」槐詩問。
「等一下,還有一個問題。」
「替我向老太爺道謝。」
艾晴理所當然的回答,毫不猶豫:「只要能達成我的目的,只要能掌握更多的權力,什麼樣的手段我都會去用,什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代價我都不在乎。」
緩緩吐出了肺腑中的氣息。
施威格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不過,看起來有位壞脾氣的老太太想要佔用你一點喝咖啡的時間。」
艾晴想了一下,無所謂的回答:「或許是權利慾旺盛呢。」
而就在這之前,深夜倫敦的薄霧和細雨中,一艘汽艇在濁流中悄無聲息的靠岸。
「在期間你不得離開倫敦,隨時等候傳喚,並配合我們的工作——」
槐詩歪頭夾著手機,低頭看向了桌子上的為數不多的幾個選擇:「你覺得,茶杯方便,還是熱水壺更好一些呢?」
槐詩說,「我保證。」
艾晴似是沉思,但未曾猶豫:「要說的話,只是單純的,看不下去吧。」
揚起脖子,將兩管源質抑製劑打進脖子里之後,槐詩放下了注射槍,拿起了桌子在船上隨手買的一次性電話。
艾晴斷然頷首。
「目前還是小問題,暫時還有些行動不便。」艾晴說:「但你行跡似乎不是很隱秘,通話線路已經被監控了。」
架空樓層真正的掌控者和負責人。
X女士笑了起來:「說不定,你沒你自己想的那麼功利呢?但何必如此著急?」
甚至,彷彿早有預料一樣,在對方進門的時候,電腦就已經完成了關機,所有的工作交接的手冊就放在了桌子中央。
在接到電話的兩個小時之後,槐詩從象牙之塔出發,帶領著學者所組成的團隊,去往稷下進行新一屆的稷下學術交流會,並於翌日開幕式上發表講話。
「是啊,何必呢?」
她坦誠的回答:「我就是這樣野心勃勃的人。」
而林六在打完電話之後,則開始大聲催促其他人趕快搬貨,搬完跑路。
艾晴搖頭:「女士您的工作完美無缺,不是么?不需要其他人來畫蛇添足吧?」
這是臨走之前從夏爾瑪那裡毛來的屏蔽器,在型號上來說,是和牧羊人·格里高利所佩戴的同款和*圖*書。
按照記憶,撥通了那個緊急聯絡號碼。
「喂?」
而即便是再怎麼細微的徵兆,也都會反應在大秘儀的監控室內。
只有X女士抽著味道略顯刺鼻的煙捲,長出了一口氣:「實話說,在架空樓層工作還打算做點兼職的人並不多……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X女士。
只不過,在今天的時候,不少人的視線卻忍不住看向了角落裡的辦公室。
「沒有。」
「好的。」
下落不明。
以及,沉默。
十五分鐘之後,倫敦阿爾比恩門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更早的時候,四個小時之前。
「最後,讓我再問個無聊的老套問題吧。」
而就在內側的辦公室里,一片平靜的氛圍,並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
她轉身離去。
百葉窗之後模糊的身影。
X女士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後告訴她:「對比其他人,你已經遲了。」
「還在解決範圍之內。」
他說,「我到了。」
他回頭向著甲板上披著雨披的中年人道別:「那麼,我先走了。」
槐詩作為快要登上現境威脅名單的重點監控人物,在沒有搞清楚具體狀況之前,還暫時不想被統轄局禮送出門。
艾晴瞭然:「搞得定嗎?」
艾晴的面色微微變化,但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至於容貌部分,再經過刻意的老化之後,他又變成了地獄里曾經短暫使用過的模樣,看起來溫和且無害的俊朗中年人。
「是么?那為什麼會拒絕擔任我的副手工作呢?」X女士反問:「想要晉陞的話,肯定不會錯過這樣的捷徑吧?」
在蒼白的白熾燈照耀之下,每個人都面無表情,低頭關注著自己的工作,無視了其他人的呼吸和死活。
反鎖。
……
失控的油罐車在撞破了護欄之後爆炸,造成了橋樑損壞,所幸當時並非高峰時段,遇害者僅有一人。
狀態完整。
槐詩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
……
她說:「我很好奇——你做的這一切和圖書,是為了什麼呢,艾晴?正義么?還是理想?亦或者是為了現境和未來?」
就連原始咒術那對文明產物的恐怖侵蝕性也能夠暫時壓制的工具,在槐詩刻意收束的狀況之下,屏蔽掉他體內的聖痕和外界的連接自然輕輕鬆鬆。
來自林家的升華者禮貌道別:「按常理來說,我們應該再說一句有需要您隨時吩咐。但按照老太爺的說法,本小利薄,生活艱難,我們家賺點辛苦錢不容易,按照您搞事的規模,還是別聯繫我們比較好……」
響了兩聲之後,電話被接通。
審查科的調查小隊。
大概在半個小時之後,來自瀛洲的獸化特徵者懷紙正宗在成功偷渡之後,在一家廉價旅館內拿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鑰匙。
就在他身後,有人將收拾私人物品的紙箱遞過來,其他人的則開始逐寸檢查辦公室,記錄歸檔。
龐大辦公室里一片繁忙,但自始至終都維持著寂靜,甚至聽不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
聖痕處於鎖閉狀態,未與外界連接。
「您走好。」
在吸煙室里,X女士看向艾晴身後緊跟著的審查科:「我相信,我選的行動主管不至於喪心病狂的來傷害一個老太婆。」
微笑。
「這倒是在預料之外。」
……
最後,通知者將手中的信函再度疊起,遞過去:「對此,你有什麼意見么?」
感謝學校南門那小巷子造假證的朋友,以最快的速度搞定了偽造的證件。
只是在他們出現的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就好像沒有人會喜歡架空機構的人上門一樣,架空機構里也有沒人會喜歡的東西。
小心又謹慎。
即便是繁忙的工作中,也忍不住偷看。
「挑一個嘛。」槐詩堅持:「生活里總要有點趣味性。」
就在茶水間的拐角里,施威格抬起眼睛看過來,瞥了一眼她身後的審查科,瞭然頷首:「下班了?」
「哪裡的話,咱們親如一家,有事兒自然要多多麻煩才對。」
玻璃牆之後和圖書,略顯蒼老的中年女性坐在沙發上,撐著下巴,無聲的等待。
「我知道。」另一頭,艾晴回答,聲音平靜。
「那麼等會兒聯繫吧。」艾晴說。
潮聲里,遠方港口隱隱有汽笛聲回蕩。
「直到如今,你還是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想法?」
蓋上了蓋子。
只不過今天當瘋狗盯上了另一條瘋狗的時候,大家內心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幸災樂禍的意味來了。
艾晴坐在了她的對面,沒有說話。
不知死活!
「是的。」
彷彿在完成什麼藝術品一樣。
在這偏僻荒涼的角落裡,『無名者』掀開了自己的兜帽,抬頭,凝視著眼前沉浸在陰暗和霓虹中的邊境城市。
彷彿墓地一樣。
架空樓層內專門針對內部進行調查和審訊的部門,專門咬自己人的瘋狗,但凡被他們盯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實在是……充分啊。」
厚重的玻璃隔絕了一切聲音。
她抬起眼睛,看著眼前的長官:「那麼,與其讓一些垃圾和廢物把持權位,為什麼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不能是我呢?」
兩分鐘之前,三位穿著黑色制服帶著工牌的人走進了這裏,穿過走道之後,走了進去。
當著他們的面,彎下腰來,撿起了滾落在腳邊的抽紙盒。
「無所謂。」艾晴說。
對於架空機構而言,這便是日常。
他輕聲呢喃,城市的燈火倒影在他的眼瞳中,像是燃燒的火焰。
看著送到眼前的紙箱,艾晴再忍不住笑出了聲。
在不遠處的吸煙室里,門口微微開啟。
「野心勃勃的樣子根本不加掩飾啊,艾晴。」她說:「人但凡努力,犯錯總是難免,不是嗎?」
「能休息會兒也不錯。」
「真好。」
洗乾淨的咖啡杯倒扣在杯墊上。
「一開始,只是本能的,想要重新開始一段生活,重新找點事情做,能找一個安身之處就滿足了。
槐詩回答:「總要給幫忙的朋友留一條路,將來人家還是要做生意的。」
「當然是為了我自己的地位啊,女士。」hetubook.com•com
艾晴搖頭:「我不喜歡多做多錯的論調,也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在掛斷的忙音中,槐詩聳肩,放下了手機。
「你們會喜歡上這個東西的。」
都什麼時候了還敢磨蹭?
「那麼,從即刻起開始執行。」通知者說:「在離開之前,你有十分鐘的時間用於收拾個人物品,但不得再涉及機密工作。」
審查科的人猶豫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等在了門外。
「那就好好休息吧,或許還有新的麻煩工作。」
她起身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在諸多迷惑、好奇,或者是幸災樂禍的視線中,在審查科的陪同之下,穿過了走道,走向了電梯。
來自審查科的通知者當著她的面,拆啟通知,「……由於個人原因導致行動失誤,造成重大損失,自今日起暫停架空樓層·現境秘密行動處理處主管艾晴其全部職務,責令其等候審理通知。」
緊接著,炸裂的轟鳴自走廊中迸發,擴散的氣浪中,無以計數的木板碎片和鋼珠四射擴散,煙霧和塵埃中,狂風席捲。
「接下來宣讀內部管理通知。」
事故中,前架空機構任職主管艾晴失蹤。
「真漂亮啊。」
而艾晴,坐在吸煙室里,沉默了許久之後,起身,端著自己的私人物品,監控中走到了停車場,開車離去。
艾晴將通知放在了旁邊。
「故意的。」
「只是單純的覺得不需要而已。」
往來的人員無聲的行走在工位之間,但聽不見其他討論或者是說話的嘈雜聲響。
擰開了洗手間的水龍頭之後,在嘩啦啦的聲音里,拉上窗帘,坐在閃爍的燈光下,嘎吱作響的椅子上,他放下了行李箱,拉開袖口,看到鐐銬一樣的手環上綠燈閃爍。
「那你自己挑個有難度一點的。」
作為天文會的總部所在地,倫敦具備著最苛刻的外來者審查制度,以及最嚴格的大秘儀監控,在這一座龐大又複雜的邊境之中,每一個奇迹的運轉都會留下痕迹,任何未曾備案的聖痕在動用時都會引發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