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最好

即便是深淵之中以力證強的統治者,這位巨人之裔依舊具備著令人欽佩的遠見和洞察力,一針見血的就察覺到了天文會最大的弱點,和現境最大的缺陷。
可統治者並不震驚,只是遺憾。
雲中君和侏儒王的力量悍然對拼。
就讓他來親手,推動這一切!
逝水奔流,悔恨難休。
一旦從其中走出,你們就會知道,所謂的『籠子』只是幻影,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如今的現境的一切,都建立在深淵的威脅之上。
焚燒的侏儒王手中,陡然生長的魔劍撕裂的雷光,將逝水之槍的封鎖貫穿,再然後,高舉而起!
為了對抗深淵,你們正在創造比深淵更加離奇,更加邪惡,和更加癲狂的地方。
遙遙對準了槐詩的脖頸。
從凡軀的形骸之中超脫,化為了籠罩著無盡雷霆的穹空和覆蓋著重重黑暗的大地。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難道還有什麼比這更可笑的么?
轟!
統治者的力量和升華者的力量相決,火焰和雷霆毫不保留的彼此毀滅。
「強者為弱者所制,個體為族群所挾,卻用理想否定現實,用超脫者作為工具。和我們這些統治者比起來,所謂的『人類』這個族群的存在,說不定才是真正的怪物!
黑暗被電光所撕裂。
直到將這一隻手變成雷霆也無法燒盡的鋼鐵為止!
「暴露了底牌,遭受了重創,只為了拯救幾個無關緊要的人……」焚窟主問,「這真的值得么,槐詩?」
只要能讓大敵降臨——
一切本該如此。
針鋒相對的碰撞!
只差一點。
雷和火的碰撞,與一線之中。
焚窟主搖頭,冷笑:「然後,又開始自欺欺人。」
所存留的,便只有那漸漸稀薄的雲層之後,愈發的耀眼和狂暴的雷霆。
不論是人類,還是怪物。
否則的話,無視了保質期,現在還能再開罐暢飲一次。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的掌握勝利。
一顆顆眼瞳驟然收縮,閉合,每一顆合攏的眼球都像是施加在敵人身上的一重枷鎖。虛無的視線如利刃,貫穿了對手的靈魂,凍結了奇迹的運轉。
哪怕他再如何執著的想要分出勝負。
槐詩低頭,撫摸著自己完好無損的脖子,在嗆咳的時候,嘶啞一笑,「呼,久違的清爽啊。」
當潮聲和雷鳴泛起。
在這令靈魂顫慄的興奮中,他眼前中的槐詩已經再非往日的形體,就好像終於揭開了自欺欺人的偽裝。
凝視著彼此,喘息。
讓焚窟主的和_圖_書笑容僵硬一瞬。
自那浩蕩的龍吟之中……
而雲中君和侏儒王終於在那迸發的狂暴力量中,被拆分了開來,令鬥爭,迎來了結末。
在這一場戰爭中,大多數人的存在,都不過是工具而已。就彷彿升華者是中樞的工具,中樞是現境的工具一樣。
而在那之前,遲早有一天,曾經再怎麼崇高的理想,完備的秩序,妥當的措施也將淪落為過時的東西,落入泥濘和塵埃里,隨風而去。
崩!
整個猝然寂靜的世界里,一切聲音,盡數消失無蹤,萬物的鳴動消失無蹤,好像化為泡影,遠去。
再無法克制心中的饑渴——
這樣的感應,正在漸漸的清晰!
或許此後的世界會變得更好,也有可能會變得更糟。
從不曾憧憬過天空,也不曾眷戀過安寧,哪怕身旁無人相伴,就算所有的夥伴都已經凋零,他都從未曾停下。
「不好意思,那種狗屁東西,我可從來沒見過——」
以萬象為基礎所奠定的毀滅,自雲中降下,而深淵為熔爐所孕育成的饑渴之火放肆的蔓延,涌動。
哪怕世上並無永恆之物。
無窮絕望的時光,那幾乎令自我焚盡的漫長等待終於要結束,榮耀之刻,終將要到來。
逝水之槍自雷霆纏繞之中橫掃,純化到極境的凄白雷霆如龍長吟,同深淵的災厄碰撞在一處,便迸射出令一切眼瞳盡數溶解的狂暴之光。
天文會。
「你在本末倒置。」
只是手握這一道仇恨的雷霆,便令五指和手臂被那恐怖的熱意所點燃,焚燒,化為漆黑,可緊接著,破裂的傷痕之中,鐵光涌動著,再度重組,又迅速的溶解,凝結,再構成……
在明悟的瞬間,便再忍不住,大笑出聲。
只差一點點……
東夏、羅馬、俄聯、天竺、美洲,五大譜系。
槐詩說,「因為我從來沒在乎過。」
全境上下數百上千個國家,無數邊境,獨立城邦,常人,升華者,鍊金術師,學者……一切,都依託于這遍及全境,彷彿綱理倫常一般的秩序,並且深以為然。
可這便是理想之路,最好的終結。
寂靜突如其來。
那漸漸浮現的宿命之渦,正環繞著眼前的對手而旋轉。
「倘若深淵不存,那我們的逝去,便值得。」
焚窟主大笑,那一張永恆籠罩在火焰之中的面孔已經被久違的喜悅和饑渴所充斥,近乎扭曲一般的笑容之中,滿溢猙獰。
到最後,一片漆黑的劍刃宛若窮盡目力也無從眺m.hetubook.com.com望盡頭的無窮長夜,熔火自漆黑中奔流,覆蓋一切,到最後,自劍刃中噴薄而出。
這一份決心和膽魄固然令統治者為之動容,可同樣,如此的愚行,也只會讓侏儒王冷笑出聲。
東夏的古籍中說:上九,亢龍有悔。
可本質上,這樣的世界,便早已經畸形!
很遺憾,一直到應芳州臨死之前,在他心中,這種不知所謂的東西……
那名為……【命運】的大敵!
龐大的傷口,自正中,鑿出了一個貫穿的大洞。
本質上並非是冷酷無情,或者是輕蔑其他生命,只是單純的,不具備這樣的價值罷了。
「我已經看到了,槐詩!」
大地的裂隙再度蔓延,衝上天穹的烈光將黑暗撕裂。
就在天穹之上,厚重的陰雲之中,鯤鵬升起,鐵鯨高歌!
焚窟主的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你們居然將理想中的天國,居然建立在地獄之上?這一場戰爭,與其說是我們想要毀滅現境,倒不如說是現境需要我們才對吧!」
「這種事情,根本無所謂吧?」
否則眼皮子都不會抬一下。
當鸚鵡螺戰艦歸還,就說明死魂祭主的計劃已經失敗,救援行動結束,而他們的這一場對決,也再無意義。
那熟悉的感覺,令槐詩也幾乎愣住了。
乃至,那層層光焰所覆蓋的靈魂之中,所展露而出的瑰麗色彩。
所悔恨的,只有無法親手將這一切災害盡數滅絕!
而就在他對面,焚窟主沉默著,低頭,看著胸前的深邃鑿痕——自肩頭至腰部,深可見骨的裂口,悔恨之雷撕裂了統治者的身軀,近乎將他斬成了兩段!
斬首!?
那便是天闕和歸墟的本質!
哪怕在他看來,焚窟主說的一點都沒錯。
為了踐行你們的理想,你們輕蔑所有,覺得一切都應該被踩在腳下……可前提呢,槐詩?」
焚窟主愕然,不解的看著槐詩,就好像不確信槐詩是否講了一個笑話,難以置信,可又忍俊不禁。
焚窟主咧嘴,似是戲謔:「難道你們天文會,你們理想國,不正是曾經最強的力量么,槐詩?
槐詩搖頭,不假思索的回答。
無止境的抽取著災厄之雲中的毀滅,饑渴吞食,令那災厄的力量如同血液一般流轉軀殼之中,令自我化身為毀滅的具現!
他說:「別拿你們那一套來衡量一切。」
焚窟主邁步,龐大的陰影籠罩了眼前的升華者,烈光斬落!
「看來你斷頭的手藝還差點啊,焚窟主。」
和圖書只剩下了純粹的雷光迸射,升上了天空,貫穿天地之間,撕裂一切!
槐詩笑起來了,抬起手指,指向了自己,「我就是因你們口中的『籠子』而成就的人啊,焚窟主。
所在靈魂之上造成的創傷,即便是以槐詩的生命力也難以愈合,焦黑的傷口之中,灰燼簌簌落下。
下屬的存在,本應該就是如此,作為工具去為領袖的意志去運用,去反覆的試探,犧牲,死亡,以此來窺破對方的虛實,尋覓弱點,增強己方的勝機。
除非打算將計就計,硬拼一場。
但那已經和自己沒有關係了。
在回過神來的時候,便忍不住,大笑出聲!
倘若真的如同他所說,那一天真的到來,槐詩所在意的一切,或許都會在變化之下傾覆吧。
倘若同樣的狀況,出現在深淵之中,那麼統治者絕對不會輕動,哪怕自己是求援者中某個倒霉孩子的親爹。
遺憾的是,槐詩往裡面摸了兩下,還是沒摸出上一次少司命進階之前放在裏面的冰可樂。明明進階之前好端端的裝在裏面,進階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了。
「為什麼不呢?」
焚窟主扶著魔劍,不顧胸前綻開的傷口,嘶啞的發笑,樂不可支:「可是,槐詩,可在我看來,你們的世界分明才是地獄啊!」
誠然如他所言,天文會這樣的現象,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可這一次,即便是侵襲的烈火也再無法動搖那狂亂的電光,每一度劍刃和槍鋒之間的碰撞,便引發火焰和電光之間廝殺。
即便是理想國也會隕落,也已經一度隕落。
他已經等不及,要親自去那一片雷霆握入手中,去看一看,這究竟是海市蜃樓一般的幻影,還是值得自己心醉神迷的珍寶!
自那一片被風暴和焰光所籠罩的戰場之上,高亢的碰撞聲升上天空,宛如毀滅的心臟在跳躍,那恐怖的轟鳴每一次的奏響,都宛如撼動天穹之鼓。
這便是至關重要的定位,切不可混淆。
剎那間,雷鳴天動。
到最後,你們甚至覺得,籠子就是自己的家。
放眼現境和深淵,這都是組織之所以能夠存在的前提。
如此的,美妙!
鳴叫的詭異魔劍上,一顆顆眼瞳劇烈的顫動,收縮著,撕裂風暴,斬下!
可沒有任何人想過——那只是你們自欺欺人的借口和幻覺!
「這麼快就結束了嗎?」
焚窟主的眼瞳燃燒著,最後質問道:「但是,有朝一日,沒有深淵——你們所自傲的世界,所自豪的秩序,所又將何以和_圖_書為繼?」
焚盡一切!
你們明明用力量創造一切,卻又驚恐無比的用更多的力氣將力量鎖在籠子里,稱之為秩序。
一個世界的繁榮和存續,竟然需要地獄的存在才能成立。
啊啊,為何如此幽暗中,能孕育出如此純粹之光?
「焚窟主,現境可不是以力而成的地方。」
不論是雲中君還是侏儒王,在手握著這一份勝過自我靈魂的傳承時,都不曾再後退一步,只是奮盡全力和全靈,向著眼前的對手,發起進攻!
他所夢寐以求的大敵,便將降臨在自己的面前。
從來,半點,都沒有過!!!
漸漸的,向著自己一步步走來——只是感受著那源自巨人之血的呼喚,他就已經快要,淚流滿面!
所剩下的,便是那彷彿怒龍一般的雷霆奔流!
也唯有如此,才能保衛核心的完全,印證自身的意義,讓自己有存活下去的價值。
以驗證,何者為強!
雲中君所飛向的,只有深淵!
槐詩反問,宛如敘述正理那樣,天經地義,毫不懷疑。
而無盡焚流所匯聚而成的利刃之下,槐詩抬起了眼瞳,張口,卻無聲。
只有強者才能存在的世界毫無意義,我們拼盡一切,犧牲所有,只是為了創造和地獄不同的地方!」
甚至,作為炮灰,去抵禦對方的火力,作為替死鬼,替主人赴湯蹈火,作為傀儡,去踐行強者的意志和謀划……
乃至,來自命運的呼喚……
而倘若不存在你所輕蔑的工具,那麼現境就不會存留。你們不會明白,正是被你們所鄙夷的『籠子』,才是我們踏上戰場的理由。
大地崩裂,自兩人之間,難以負荷那不斷攀升的力量。
或許,即便是現境也一樣……
自極意的運轉之下,一切電光被無形的漩渦所拉扯,匯聚于長槍之上,自澎湃的潮聲里,彷彿鋼鐵也為之瓦解。
有那麼一瞬間,震怒的焚窟主凝視著槐詩手中的雷霆之槍,竟然不由自主的陷入恍惚。忘記了憤怒,忘記了不快,凝視著那一道道躍動的電光,卻不知為何,已然沉醉其中。
「不要緊,你會的。」
當風暴呼嘯而過,漫天如雨水那樣落下的電光和火焰里,兩個身影自遍布裂隙的大地之上重現。
「那你們那裡一定很可笑。」
轟!!!
那一瞬間,就在他的面前,魔劍解放!
槐詩低頭,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滿不在乎:「只是打架而已,難道還用得著那麼亂七八糟的嗎!」
當龍翱翔在天穹之上,執著的飛翔,將一hetubook.com.com切都拋在身後。只是,偶然回眸,望向身後被自己捨棄的一切時,是否會有所悔恨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令人敬佩……哈哈哈哈哈……」
可只是瞬間,那無窮陰影又再一次的消散。
焚窟主咧嘴,向著雲中君,突進,劈斬!
當遠方的風吹來時,便從他被貫穿的胸膛之中吹過。
倘若不存在籠子,那麼,這個世界上一定不會有我。
手握著利刃,卻彷彿握著燃燒的星辰那樣。
「可我不正站在你的面前么?」
槐詩毫不在乎,「可能在你看來,沒有價值的人為有價值者效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或許在深淵中,沒有力量的人為有力量的人掌控才是真理,可這樣的真理,我不喜歡。
世上並無永恆之物,即便是神明也是如此。
空空蕩蕩的眼窩之中,溶解的寶石眼瞳已經化為了變幻不定的猩紅之火,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對手。
「你們是如此的厭惡著深淵,敵視著我們,槐詩。可即便沒有你們的現境,深淵依舊是深淵,吾等巨人之榮光依舊永存。」
心臟跳動。
除此之外,全部都是工具。
可現在,卻有人為了消耗品,不惜重創自身?
即便如此繁榮,如此龐大,如此欣欣向榮……可一切,都建立在深淵之上。
徒留殘骸,留給後人們憑弔時戲謔嘲弄,亦或者扼腕嘆息。
理想國,統轄局,存續院。
「那又如何?」
在地獄和地獄,現境和深淵之間的戰爭之中,或許毀滅對方的是力量恐怖的武器,佔據對方領域的是軍團和大群,但真正能夠一錘定音的去決定勝負的,便只有領軍的高位者。
現在,雲中遺恨化為雷霆,跨越了漫長時光之後,重抵巔峰的純化之雷,自龍吟中,浩蕩向前!
毫不保留,毫不退讓。
他已經看到了,就在槐詩身後,那漸漸浮現的龐大陰影。
「誰知道?」
令人興奮的,已經快要癲狂!
倘若沒有地獄的存在,沒有來自深淵的龐大壓力強迫所有人緊抱成團,那麼這堅固如鋼鐵的一切,都會在瞬間分崩離析。
焚窟主的眼眸中,烈火奔涌,洋溢著狂喜:「我的敵人,正在你的身上顯現!」
他抬起眼睛,望向槐詩身後,那陰雲之中緩緩降下的鸚鵡螺。
槐詩輕笑著,滿懷期待,「倘若沒有地獄的話,那麼天國存不存在也無所謂吧?」
緊接著,那一線中迸射出的耀眼光芒,便吞沒了一切,所存留下來的,只有彼此那滿懷著殺意和決絕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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