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歌聲自遠處隱隱傳來。
喃喃道:「天心,人心……」
那是一枚豆粒般的微光。
「這壺天種子卻是一直被小的牢牢地守護著,就是為了等待少君的到來啊!」
腦子有點凌亂。
那是一種全身心都得到了升華的感覺。
哪怕因此遭了「惡報」,也並不是不能接受。
高棚上。
神思微微恍惚,便覺天旋地轉,下一刻,彷彿天日倒轉。
只是與那時相比,體型卻是小了無數倍。
就連紫府之中,那團中央戊己元靈,也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滋養。
張了張嘴,竟不知說什麼。
說來也奇,以他如今的道行,念頭一動,心眼洞照,方圓百里之地,不能說洞若觀燭,掌上觀紋,卻也少有能瞞得住他的地方。
彷彿他此時當真化身了凡人一般。
雖是歡欣喜意充斥,卻依舊守衛森嚴。
果然見得一人,自不遠處一棵樹下,正在舉斧砍柴。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
江舟看著這一幕,聽著這話,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射覆,神行,取月,壺天……
如那正在與怪龍、水猿激斗的秦瓊、尉遲、羅成、王善惡、張鶴鳴、葛稚川、慧能等等大唐精銳之士、各教真修,都是驀然間威勢大漲。
憑著此時功德加身,氣運大漲,那種一往無前的運勢,江舟有種莫名的自信,能從猴子身上得到神通。
天地間處處大雨傾盆。
歌聲雖然越來越清晰,但江舟尋遍了周遭,直見得日升日落,往複數個輪迴,卻依然無論如何也尋不到唱歌之人。
地煞神通……
法壇上。
「他真的成功了……」
眉頭微皺:「交出來吧。」
江舟抬頭看著天上雌龍雙龍狂舞,雷電交加,大雨紛飛。
如王善惡之流,更是周身氣息歡騰,念頭運轉間開始有顯露于外之象,至陽至大,真實不虛。
鑽入宮牆之時,一處森嚴神聖,懸挂著一幅幅人物像的殿閣中,忽然閃爍起道道金光。
此處若真是他所想之地,有此https://m.hetubook.com.com
神異,倒也不足為奇。
就算有人無意間到來,若無神通,不知訣竅,也見不到人。
這不是猴子說的話?
連執令旗都分潤到了如此龐大的功德,竟然能令其突破桎梏。
甚至他想要飛騰躡空,也根本無法。
那本書他看過不少次,如今道行有成,裏面的文字更是能倒背如流。
只因一股莫大的功德氣運,隨著大雨,陡然降臨加身!
江舟伸手朝那團微光抓去。
……
所謂的神通種子,就是能自行紮根身中,與人身融匯貫通。
能見此安平喜樂,似乎也不錯。
那樵夫頭載斗笠,身穿木綿短衣,腰系蠶絲絛,足踏草履。
升玄先生、通濟真人、慧雲尊者等等道佛兩門高修,都是面現驚奇之色,嘆息不已。
你是神通種子!能不能有點尊嚴?!
果然如此。
江舟猛地睜眼。
不過,這裡是無間洞虛。
南瞻部洲卻處處儘是歡聲。
好一派仙家妙境。
卻有一道幽暗之氣,不知從何處而來,無聲無息潛入太極宮中。
當下靜定心神,又目微閉,念頭急轉。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隻陶罐,竟然會與這處地方扯上關係。
「唉……」
陶罐依然還是那個陶罐,但江舟此時再看,卻是彷彿看到了一方世界。
還是有些可惜啊……
三界各處,有人或嘆息,或嗔怒,或歡喜。
慘嚎之聲驀然一止。
可以說一句不枉此生了吧?
他現在,也算當得「澤被蒼生」這四個字了吧?
江舟按下心中波瀾,種種疑惑,朝那樵夫走去。
彷彿冥冥中有一股龐大無比的力量降臨、加持。
江舟也止住了收束袋口的念頭。
目睹之人,都是又驚又羡。
老仙正是太白金星。
明顯是要打破人丹,成就陽神之象。
震驚之餘,連忙抬頭,循著歌聲,想要找到那唱歌的人。
「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和_圖_書,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但對這些人來說,卻是衝破桎梏,踢破屏障的臨門一腳,是水滿自溢的最後一瓢水。
不對……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
「弟子見過仙人!」
不需要費什麼心思,他便基本學會了這門神通。
若當真如他所想,未來一切重演,想來他的痕迹也會被抹去吧……
故而有些似是而非。
根本不需要再尋找真陽之種。
喃喃道:「不該是這樣……」
沒有人比它更了解這神通種子。
不過是短短片刻,江舟便已經看到了一條黃龍在其中成形。
參悟與否,區別只在於運用之妙。
「小的是有功的!小的對少君那是忠心耿耿,矢志不渝啊!」
他雖然還沒有學會壺天,但十數門地煞神通彼此相聯,已經能令他模糊地感應到了「壺天」究竟是一門什麼樣的神通。
反倒有飢腸轆轆之感。
江舟這時想起狛狛所說,那幾門地煞神通是解開陶罐秘密的關鍵……
能凝聚出神通種子的,必定是三界諸天之中的大威神者。
江舟腰間乾坤袋中,正遭離火焚身的狛狛似乎感受到了功德加身,江舟身上的變化。
因為這種感覺,他已經經歷過許多次。
且不說狛狛心中如何不忿。
江舟還沒有發現,在他念頭急轉,運轉神通之際,周遭景象似乎又生出了某種變化。
那酒是亦為豐收所釀的中和酒。
江舟聽到袋中呼叫,心中一動,袋口張開。
又掃落壇下,無數百姓歡呼,甚至唱起歌,跳起了舞。
「如此大雨,今年秋收終究是能趕上好時節了!必定有個好收成!」
「少君,這就是『壺天』的神通種子!」
有一老仙撥開雲霞,看著下界景象,長嘆了一聲。
幾處巡守的禁軍似有所察覺,仔細地搜尋了一番,卻無所得。
有人伸手接著豆大的雨珠,獃獃地看著法壇之上。
枯藤老樹,奇花瑞草,https://m.hetubook.com.com幽谷鳥啼,清泉流響。
周遭所見,一片高山秀麗,林麓幽深。
在許久未曾有過的飢餓之下,江舟反而冷靜了下來。
壺天神通一成,他早已經形成的「神通體系」頓時有所變化。
層雲之上,無盡高天之中。
「陛下萬年!」
「不過……」
而且還有點像是急不可待似的。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
江舟心中一驚,雖未有險兆,卻仍是下意識地想要束緊袋口。
江舟看著百姓載歌載舞,人人喜樂安平。
看著這頭賤熊如同在八卦殘陣中一般諂媚的作派,心中卻是沒有抱太大希望。
怎麼可能?!
此時,皇城之中。
「大劫得消,潑天功德……」
「大唐萬年!」
只見其手撫長須,一聲嘆息后,又露出一絲笑意。
此時的情景,分明是神通自洽,自行融入了江舟體內的跡象。
一處虛空中,泛起道道扭曲波紋。
怎麼回事?
驚駭之後,便又慢慢恢復冷靜。
此時,法壇上的江舟確實生出了巨大的變化。
還有無數人趟著水窪,奔回家中,取出了家中釀藏的美酒,在雨中痛飲。
法壇上,那一百零八位執旗的各教弟子,在雨中愣然半晌,旋即個個驚喜不已。
歌聲清越,如在耳邊,聞之彷彿幽壑之中見芝蘭,令人心暢神怡。
這就是陶罐的秘密?
已經被燒得皮毛焦黑的肥碩身軀突地咕嘟一滾,哭叫道:「我、我……我告訴你!」
就像一幅年代久遠的古畫,抹去了塵埃,變得更加清晰、靈動。
遠處有千峰萬仞,彷彿戟立如屏。
「……」
狛狛在袋中媚笑道:「其實七十二地煞神通種子都被軒轅那小子放在了陣中,雖然多年以來,被那些雜碎偷得差不多了。」
一邊伐木,一邊高歌。
一如初來此間之時,在大荒所見。
種子入體,江舟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此時。
那種信念更是無比堅固。
他的道行不說完全辟穀,但一年半載的,根本和*圖*書不可能有「餓」的感覺。
只不過它應該是沒能消化這神通種子,也無法完全領悟這門神通。
卻在接觸的一瞬間,那團微光便融入了他手中。
分明和鬼神圖錄獎勵神通術法之時一般無二。
裏面的龍影肉眼可見地變得凝實。
所以才叫「種子」。
江舟大驚之下,才發現自己此時甚至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法力,連氣血也變得平凡無比。
「哈哈哈哈!」
那隻猴子又是怎麼回事?
「……」
難道那陶罐之中,當真藏著一方世界?
不過剎那,卻又被尚未褪盡的污血壓制了下去。
那樵夫彷彿受了驚嚇一般,連斧子都丟到地上。
今日縱然不能立時成就陽神,待其回返鞏固一翻,最多不出數月便必能成就。
方才這狛狛張開的深淵之口,分明就是壺天的氣息。
只是……
「……雲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逕秋高,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
「少君!我說,我說!」
其目光一轉,投落長安,皇城之中。
念頭轉動間,卻見狛狛驀然張開大口。
這一次,那隻看似普通的陶罐,在他眼中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但江舟卻越看越不尋常。
驕陽高懸,金光萬道,落到山中,彷彿給山林穿上了一件翠綠的輕紗。
「棋差一著,棋差一著啊。」
江舟斜睨了它一眼:「你是早就想將這神通種子據為己有吧?」
一睜眼,江舟竟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法壇之上,不在長安。
固然是因為王善惡這等人早就積蓄足夠,但這功德氣運之助,也不可忽視。
江舟不由細聽。
腦子忽然一動,張口就說道:「你不是神仙,如何說出神仙的話來?」
袋中狛狛豆眼圓瞪。
江舟朝著樵夫就是深深一禮。
江舟不由一笑。
下一刻,卻是有一道微光從那黑洞洞深淵中射了出來。
這很不可思議。
法力道行沒有半點提升,但卻有種前路無阻、無所不應、無所不摧的勢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
江舟只能按捺心中急切,只能用雙腳雙眼,在山林之中四處搜尋。
心神頓時不由自主地沉入那隻得自八卦殘陣的陶罐中。
長安城中,無數百姓更是在傾盆大雨之中飛歌起舞,山呼萬歲。
面上亦不由露出微笑。
說完才猛然一驚。
因為他從其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聽著歌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江舟心中猛地一震,竟被驚得一個趔趄,站立不穩,往後倒行兩步。
看著十分平常,就是一個山野樵夫。
那江舟自然是得了潑天功德,但他們也一樣不差!
整個人都飄飄欲仙。
江舟此時有種感覺,無論他想做什麼,都一定會成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阻擋他。
「我拙漢衣食不全,怎當神仙二字?」
……
這處地方,絕不是一般所在。
就像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不由自主地便運轉四門神通。
射覆、取月、神行、壺天,四門神通彼此呼應相聯,產生了某種玄妙的變化。
「求少君饒命!」
功德氣運,本時無形無質。
無數修士回過神來,看向法壇之上,頓時是又驚又羡又妒。
半晌,抬頭看向高天。
江舟心中驚疑不定。
轉身罵道:「不當人!不當人!」
其口中卻是彷彿一個深淵一般,黑洞洞不見底。
「倒也非毫無所得。」
不過那道微光卻是在袋口便停住了。
那江舟作為主持之人,又該得了多少功德去?
不需要費什麼力氣就能學會這門神通。
憑什麼這小賊一碰就行?
它藏在體內不知多少歲月,費盡心思,也不曾將之融入身中,化為己用。
聽著一聲聲歡歌傳來,江舟才知道,那是長安周邊每當秋季豐時的秋社大祭中祭祀歌舞。
這種信念深深地紮根在心中,莫名其妙,卻根深蒂固。
甚至有可能已經身處南瞻部洲之外。
歡呼之聲不斷從各方傳來。
地煞神通!
他已經盤算著找個機會溜走,去五行山下找孫猴子。
但此時卻如同一個凡人一般,視線之外,念頭難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