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站起身,盯著楊長春道,「我將向父皇請命,任命你為討逆先鋒,領著晉州衙門捕快剿匪,不知道楊將軍意下如何?」
林逸放下夾著花生米的筷子,「但是,有一點,楊將軍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討逆先鋒是個什麼官?
而且,性子也讓捉摸不透,在德隆皇帝面前經常死諫,在自己面前怎麼就開始犯賤了呢?
為了自己的老領導,得罪他林逸真的有好處嗎?
看不出一點杠精體質啊!
他乃是永光年間的老臣,德隆皇帝能夠順利登上帝位,他亦有從龍之功!
這晉王卻厚著臉皮求留下來,美名曰:引路去暖房。
下晚。
特別是梅靜枝!
「是!」
不殺梅靜枝,卻是因為這老東西在軍中的根基太深了!
主薄趕忙道,「大人初到此,小的們也是聊表心意。」
「是。」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想下狠心讓人直接把鎮三北給宰了。
「能為攝政王做些事,臣心甚慰,」
這是在提前觀察本地地理環境、歷史文化、風土人情,石板泉正要誇讚他的時候,就聽見一群人高喊,「參見布政司大人!」
飯局結束后,梅靜枝和楊長春都走了,甚至南陵王都沒有停留。
石板泉大踏步進了衙門,一名花白鬍子大概師爺打扮的老頭子緊隨其後,滔滔不絕的道,「大人,咱們府衙院落十五進,房舍一百七十余間,這裡是工六房、大堂,前面是刑錢夫子院,後面東西府庫,小的帶大人去後院看看吧?」
和王爺與其說是拍他的肩膀,不如說是打的臉。
「也難為你有心了。」
他看著和王爺走到梅靜枝的身前,同樣拍了下梅靜枝的肩膀,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憤怒,梅靜枝雪白的大鬍子不自覺的抖了幾抖。
梅靜枝心情激蕩。
楊長春此刻居然不再幸災樂禍,而是有點同情了。
梁添把他扶下來,笑著道,「老爺,這平城不比咱們白雲城大多少,小的剛才閑著無事,兜https://www•hetubook•com.com
兜轉轉繞了一圈,都沒用到一個時辰。」
他原本只是個七品通判,因言獲罪流放三和。
這是他之前決然沒有想到的。
何其可恨!
林逸掃了一眼楊長春,笑著道,「楊大人,你也別客氣,吃好喝好。」
但是還是言不由衷的道,「臣一定悉心聽取攝政王教誨。」
「准了。」
鎮三北曾經是他的親兵!
鎮三北確實反其道而行之,這狗東西聽說自己勸降了平城,拘禁了梅靜枝之後,居然開始消極怠工了!
小廝趕忙道,「老爺,這是晉州府尹的一班差役,特出來迎接大人的。」
這可是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的梅靜枝!
石板泉大聲道,「以後誰敢朝本官下跪,本官決不輕饒!」
之後南征北戰幾十載,戰功赫赫,想不到今日會被林逸這樣的黃毛小兒羞辱!
「什麼死不死的,還到不了那個地步,」
而這和王爺有什麼?
讓人哭笑不得。
這次連楊長春的嘴角都忍不住跟著抽搐了一下。
石板泉冷哼道。
只能努力克制住砍他們腦袋的衝動。
但是,最後還是冷靜了下來。
他現在居然有點搞不明白這楊長春了。
「臣愚鈍,還望攝政王明示。」
他,楊長春,曾經三軍統帥,百戰不殆,塞外提他的名字可以止小兒啼哭的曠世名將!
「本王一言九鼎,答應你的事,自然不會變卦,」
最奇葩的是「人民群眾的鐵拳」?
「攝政王英明!」
林逸趁著酒勁,大聲道。
真是不要臉啊!
狗肉席上不了檯面啊!
他眼前要留著這條命苟延殘喘,努力把孫子培養起來。
「還是西北的羊肉好吃,你們啊,也多嘗嘗,」
但是,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志。
石板泉曾經身為州府通判,掌管糧運、家田、水利和訴訟等事項,對衙門裡的腌臢事再清楚不過。
他一手www.hetubook.com.com帶起來的!
按理說,他這個布政司,一品大員是有資格讓人跪的!
他可以武斷的說一句:「三班衙役沒一個好人」。
「晉州初定,百廢待興,正需要楊將軍這種文武全才,如今晉州各路盜患連連,乃是宵小鼠輩聚眾為之,劫道勒索,無惡不作。極大的破壞了我晉州安定祥和的大好局面,本王誓要讓這一小撮不法分子嘗嘗人民群眾的鐵拳,」
他嚇了一跳,厲聲道,「起來,誰讓你們跪的!」
梁添猛然驚醒,騰的跳下來,一邊扶著石板泉上馬車,一邊道,「老爺,你這是喝酒了?」
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回去再說。」
他以前也許不是什麼好玩意。
楊長春欲哭無淚,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
即使是德隆皇帝,此刻也肯定是好言安撫,表現出一代明君的氣度!
晉州什麼時候有過這局面?
你給個總捕頭,還一副施捨的模樣!
大樑國還是少一點內耗比較好,即使是廢物,最後都可以利用起來的。
這樣的人執九鼎,恐怕是百姓的不幸!
無論從哪裡看,這和王爺都不像能得天下的人啊!
「謝攝政王。」
好歹是封疆大吏,用得著這樣嗎?
他抬起頭,看見面前跪著一群人。
就沒人出來解釋一下?
楊長春趕忙拱手道,「請攝政王吩咐。」
下面的人有樣學樣,包括何吉祥和洪應,也只敢讓自己的徒子徒孫按照師禮跪拜。
果然是真的!
「臣遵命!」
石板泉在一名雜役的帶領下出了晉王府。
林逸拍著他的肩膀,一副為他好的樣子,「你啊,不要辜負本王的殷切期望。」
晉州已經糜爛至此,這些人居然還搞這些東西,實在讓他生厭。
石板泉嘆了口氣,頭也不回的繼續朝前走。
後面和王爺舉兵回都城,他跟著回來了,在朝中也只得了一個正四品的僉都御史並冀州按察司副使!
石板泉不准他再聒噪。
楊長春苦笑。
眾m.hetubook.com.com人異口同聲,更加不明所以。
林逸重新坐下,端起茶盞,撐起眼皮道,「鎮三北是你的老下屬了,眼前他在漠北,你是知道的,磨磨唧唧的,一點兒也不爽利,你給他去封書信,安他的心吧。」
想起這人的才幹,想到以後要面對的西夷,殺了就可惜了。
但是,現在他只想做個好人。
儼然是天下第一大忠臣。
但是一想到老妻鬱鬱而終,四個兒子雖然年齡不小了,但是沒有一個是頂樑柱,自己要是沒了,楊家就沒了!
「你是何人?」
心有不甘啊!
好像沒讀書?
這是他看到楊長春之後,臨時起的主意。
林逸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石板泉,笑著道,「你一路舟車勞頓,也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剛到門口,就看到了自己的馬車,自己的小廝梁添正攏著襖袖子倚靠在馬車上打盹,他重重地咳嗽了一下。
再說,剿匪本來就是捕快的事情。
文才武略先不談,畢竟開國皇帝林保志也不怎麼樣,只是一個放牛娃而已,論條件還不如和王爺呢。
囑咐他到晉州后,要謹言慎語,不能丟了和王爺的臉面。
說他對德隆皇帝不忠吧,想當年自己領兵入安康城的時候,這傢伙與自己舅舅袁青在德隆面前磕頭磕的頭破血流,一定要把自己這個逆臣賊子置之死地。
「大人,小的不才,添為府衙主薄。」
「攝政王恩德,臣感激涕零!」
何吉祥、謝贊與他說的很明白,不是因為無人可用,而是因為無信任的人可用!
他不殺楊長春,只是因為沒多大仇。
聽君一席話。
和王爺?
忠心、義氣就這種東西真的這麼重要嗎?
想當年金戈鐵馬天下征,刀下亡魂千萬計,赤地千里映天紅,殺伐四野神魔懼。
緊接著,他又聽見和王爺一字一句頓道,「你要是做的好,我就讓你做這平城府衙總捕頭,公務員待遇,鐵碗飯,不需要考試的。」
「臣告退。」
楊和-圖-書長春趕忙道,「還望王爺恩准。」
看著破舊的廂房,灰濛濛的天後,徑直跟在主薄後面,路過花廳,朝里望了望,一眾女子彈的彈,唱的唱,回過身道,「你們這是何意?」
「哼,起來!」
但凡有一個好人,這藏污納垢之地都活不下去。
欺負自己手中無刀嗎?
林逸熱情的道,「我沒別的意思,正所謂,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就是跟你們實話實說。」
眾人中,除了沈初和石板泉,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難道自己真有所謂王八之氣?
即使是德隆皇帝對其也是敬重有加!
楊長春聽著林逸這話,總感覺這是自己的斷頭飯。
「坐,坐,」
楊長春臉上堆笑,實際上恨的都快把牙齒咬碎了!
楊長春是個有本事的人,林逸就想讓楊長春訓練出一支捕快出來,專門用來保晉州境內平安。
怎麼還要領著一群捕快?
更何況他這個布政使!
聽個音樂,陶冶一下情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楊長春與梅靜枝領頭走出了大廳。
這臉皮厚度恐怕連德隆皇帝都趕不上!
林逸接著道,「上次楊將軍說要留在晉州?」
晉王低頭道。
至於識人之明,容人之量,更是個笑話!
但是,還是層次不一地站起身來。
且看眼前這石板泉,在和王爺面前怎麼就這麼卑微呢?
與林保志對比韌性和毅力,簡直是對林保志的侮辱!
一班差役茫然,下跪還有錯了?
「原來如此。」
「哎,明白就好,」
但是眼前和王爺提倡吏治清明,人人平等,即使是和王爺自己,都不允許別人隨便跪拜自己!
傳聞中,和王爺是個奇葩!
林逸背著手來回踱步道,「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具體什麼情況,還得看情況。」
他們這些號稱有風骨的「大家」,與其說是朝臣,不如說是和王爺家的「家生子」,實因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說他對德隆皇帝忠心吧,可偏偏跟著雍王混,鞍前馬後,落到如今這地步。
見林和*圖*書
逸把眼光飄向梅靜枝后,才長鬆一口氣,緩緩坐下,同樣盯著梅靜枝,別光看老子的笑話,風水輪流轉,怎麼也該到你了。
不該跪?
「臣告退。」
這是個什麼鬼東西?
大樑國的公務員體系中,除了將士,捕快是唯二不需要考試的鐵碗飯。
林逸在晉王的引領下,進了暖房,整個人活了過來,手中的酒杯也不覺得有多冰涼了。
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這話還能這麼用?
天飄起了雪。
這布政使大人可夠古怪的。
林逸道,「天寒,本王就不留各位了,來人,送各位回去吧。」
晉王猶豫再三后,終於忍不住道,「此刻身處暖房,有春暖花開之意,有美酒,有佳肴,唯獨少了絲竹之樂,臣以為不美。」
上了馬車后,還沒行多遠,馬車就停了下來。
人一走,茶就涼,是自然規律。人沒走,茶就涼,是世態炎涼。
能從四品直接躍為一品大員,古外今來,他也許不是第一個,但肯定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中間的一個。
楊長春一頭霧水。
「臣那側妃素心,攝政王也是見過的,原本是音樂大家,琴聲曼妙,臣斗膽,請其為和王爺奏一曲。」
「你當如何?」
林逸隨口問道。
他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兩人心中都有氣,一口悶下去后,猶自帶著不忿。
「散了吧。」
什麼叫安定祥和的大好局面?
騰的一下,梅靜枝終於站起來了身子,大聲道,「攝政王有何差遣,但請吩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你他娘的斜眼看人是什麼毛病?
「討逆先鋒嘛,顧名思義,就是討逆,給我狠狠地打,打的他們爹媽都不認識,」
起碼德隆皇帝會遮掩一下。
林逸哭笑不得。
原本他是想讓沈初的官兵擔任剿匪任務的,但是仔細一想,兵者,國之重器,不可以輕言,要是隨意調動軍隊,不免引起恐慌。
老頭子趕忙道。
暖洋洋的暖房裡,反正現在也睡不著。
你他娘的不會說話,就別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