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無缺將劍舉起來之後,蘇澈就想動用陰天子神格的力量,去制止這一切。
然後漫天相殺的劍光也全部止歇,清河以及霜雪千年都物歸其主。
無缺主動退出了道境,蘇澈也在同一時刻退出。
「以前我從未對你說過這些,為了維持自己高傲的形象,甚至是恥于開口。但是在我走之前,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一直很愛你,一直,一直……」
「等等!」蘇澈感到極其的頭痛,他不想看到這種局面,但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什麼好的勸說之詞。
「現在的結果是你贏了,你打算怎麼做?」無缺反過來問蘇澈同一個問題。
「你還執掌著天庭面具,雖然我不希望到時候,九魁出手偏移成仙路破開的方向;但是萬一有所意外發生,我還是希望到時候你能夠在場,力挽狂瀾。」
怕蘇澈誤解,她還說道:「我不是在威脅你,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敗者就應該有敗者的覺悟。我應該以最好的、最美的姿態死去,而不是在這個世界苟延殘喘。」
而且蘇澈這也是在給她一個台階下,如果無缺前腳要自刎,後腳被蘇澈說了兩句她就放棄了,這會顯得她很沒有原則……
蘇澈一直難以忘懷,當年那個在昏暗燈火下,一邊輕輕拍著他的被子,一邊哼唱著童謠,哄他入睡的樸素身影……
蘇澈認真回答,「在一開始,我知道自己擔心的、無法完全放下心的、那個一心一意為我好的娘親,其實是無缺偽裝出來的時候,我極其憤怒。」
但是蘇澈做不到,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真的一心挂念著他,這讓他如何忍心。
對此蘇澈只是洒然一笑,那個傢伙他早就注意到了,要說就由得他去說吧,現在的蘇澈放眼整個人間界,可以說是舉世無敵了!
說話間,無缺愈加用力……
楚沫也是焦急地上前來抓住蘇澈的手,「你該不會真的把她……」
「等等,大師兄?還有楚沫、石人王、軟玉和-圖-書?」
哎呀,我在想什麼?蘇澈敲了敲腦袋,現在先回去,後面可以找花蕊幾人商量一下,一切都等絕地天通破開之後再說吧。
他當然做不到那麼洒脫,因此臨走之前,用陰天子時期學會的秘法,留下了一個隱匿的【陰陽眼】。
這,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這樣的選擇,對蘇澈來說也許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目前最合適的,他和無缺之間的恩恩怨怨糾葛得太深,一切就在這裏宣告結束吧……
就在他放下心中想法之時,他察覺到外界有人正快速朝這邊飛過來。
蘇澈的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既然是決出生死的最後一戰,我贏了之後自然會殺掉你。」無缺語氣冷酷。
她微笑著看向蘇澈,絕美的容顏上沒有悲傷、沒有失落、沒有遺憾,只有一種瞭然和洒脫。
聽到蘇澈決絕的話語,看到蘇澈決絕的揮劍,無缺不由得怔住了。
「此戰之後,我們恩怨了結。我不再是你兒子,你也不再是我的母親,今後我們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頓了一下她才說道:「我已經找好天庭面具的繼承人了,蓮娥有這個資質。當初她在我的冰宮中暫住的時候,我曾經趁她睡著之時,在她臉上試過我手中的所有面具。」
蘇澈很猶豫,本來他都計劃好了,兩人從此再不相見,各自過各自的將來。
等劍氣消散之後,仍有淺淺的劍痕永恆不滅,彷彿永久性地,固定在了這一方虛空之中。
「既然此刻你我之間再無瓜葛,恩怨兩消,那麼這樣一來,我就沒有繼續存活在世間的意義了。」
「雖然你的所作所為依舊很過分,但是起碼,當初在殺死葉無道的時候,你還沒有任何相關的念頭。」
看著蘇澈離去的方向,無缺有些惆悵,如果不這麼死去的話,她以後和蘇澈,難道真的要形同陌路嗎?
現在看的話,下次可以找機會和師弟練練,被暴打也無所謂。
「直到後來,從和圖書種種事件中、從他人的描述中,我得知你的確對我抱有親情,於是我復讎的念頭開始有所動搖。」
「只是那時,我根本沒想過要將天庭讓給她,所以從沒告訴過她這件事。」
但是讓蘇澈接受這個「娘」,說實話壓力太大,無缺變回許嬸樸實的外表還差不多……
蘇澈啞然失笑,他搖了搖頭,「我們只是分一個勝負而已,我贏了,她輸了,然後我們各自分開,就這麼簡單。」
「那你原先是怎麼打算的?你贏了之後,會怎麼做?」蘇澈問道。
另外蘇澈還從楚沫口中,得知了散修連十三目睹前半場戰鬥,可能會把蘇澈雙道宮的秘密暴露出去的事。
蘇澈這一番話,讓無缺遲疑了起來。
「至少在絕地天通被打開之前,我希望你能一直活下去。如果那之後你還是死意堅決,那麼我絕不阻攔!」
如果只是這樣,雙方從此之後再無瓜葛,那會讓無缺很痛苦。
「所以我現在的想法很簡單,我不會殺你。雖非親生,但是你無微不至地呵護我九年,對我確實有養育之恩。」
「當年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只是傾盡心神地投入許嬸那個角色。等後來回首往事,才發覺那九年間,我是活得如此踏實。」
想通這一點后,無缺嘆了口氣,還是將手中的劍放下。
然後她這冷酷,又轉為略帶苦澀的笑容,「但我可能下不了手,我開始後悔了,我在你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感情。」
「一個師父,已經死了;另一個就是你。」
還好蘇澈的問題叫住了無缺,無缺並不吝惜給蘇澈一個答案,「我說過了,在這人世間,我真正在意的人只有兩個。」
無缺真想用最快的速度自殺,只需要自毀元神即可,那快得只需要一個念頭轉動的時間、她就能從容死去。
誠然,他可以放任無缺不管,此刻掉頭就走,她要死就讓她去死。
在這個時間里,足夠無缺自刎,甚至她這麼做,只是選擇一和-圖-書個比較體面、比較有美感的死法而已。
蘇澈甚至讓紫府道宮,放開了對天地浮遊的限制,完全不怕無缺逃跑。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不可能逃跑,她的高傲不允許她做出這種事。
「如果一切能從頭再來,我寧願我們從來沒認識過……」
不過算了,無缺舉起劍,她這幾天想過很多,其中自然也包括輸了之後,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說完蘇澈就轉身收回道宮,坐上天子魂輿走人。
說著蘇澈持劍猛然一劃,在兩人中間劃出一道浩浩蕩蕩的劍氣長河~
今日只能說,還好沒有發展到那一步。
「不用,輸了就是輸了。」無缺神情有些悵然,「這和我先前預想的結果不一樣,你居然並不是棋子,還擁有遠超凡人修士的大道感悟,甚至連天命玉碟殘片也有。」
蘇澈的左手依舊握著雪白的劍刃,傷口處的血液依舊在流;他的右手依舊捏著灰色球體,無缺依舊倒立於空中,只差一線就被他擊中。
蘇澈不太明白怎麼都過來湊熱鬧了,是被他和無缺之間的戰鬥吸引過來的嗎?
「你幫過我不止一次,別的不說,哪怕我不領情,但確實是由於你的到來,我才有機會獲得魂宮。」
張天逸一直對那位傳聞中的奇女子十分好奇,想和對方切磋一番;雖然他輸的概率極大,但還是有著類似的念頭。
這讓無缺又遲疑了起來,因為蘇澈的話讓她產生一個感覺:他是需要我的。
「我,」蘇澈深吸了一口氣,「我還需要你幫我一件事,絕地天通你忘了嗎?」
稍微解釋了一番之後,蘇澈從二女口中,得知當初無缺對她們的「囑託」。這讓他不禁感嘆,無缺是真的執著,死也要死得有儀式感,那麼早之前就做好了布局。
蘇澈回到人間界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回到原先在大荒戰鬥的那個地點,而是在大荒之外。
但是無缺這執念也太深了,而且她的心理真的有些問題;如果無所寄託之後,她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真的可以毫不猶豫去死,這和常人是完全不一樣的思維。
※※※
無缺的眼波流轉,嘴角微微勾起,「念兒,謝謝你這些年給我帶來的快樂,照顧你長大的那九年,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兩人的視線一個交錯之後,無缺抽劍後退。
「就這樣吧。」蘇澈已經完全恢復了平靜,他用不在意地口吻說道:「等到即將打開成仙路的時候,我會用魍魎面具通知你。」
蘇澈聞言連連搖頭,「蓮娥那小丫頭片子,現在頂多也就剛到第七境,和你差得太遠了,我不放心。」
正是因為,此行本就不打算取無缺的性命,蘇澈才會處處留手。
「那個時候,是真的想將你找出來殺掉,簡直咬牙切齒,因為我覺得自己被人玩弄了,那九年間的感情居然全部都是假的。」
等出了轎子,和這四人見到面,小花妖直接一個飛撲過來抱住了蘇澈,她可憐巴巴地說道:「我都快擔心死了,你行動前也不和我們說一聲。等等,無缺不會被你幹掉了吧?屍體呢?」
她寧願死在蘇澈的劍下,那樣蘇澈會永遠記得她。
石人王倒是沒什麼神色波動,只是看著幾人交談。
但蘇澈越是這樣,無缺就越是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草率地、孤獨一人死在界外虛空之中。
「怎麼樣?」蘇澈轉了轉自己的手腕,「你的選擇出現了巨大的錯誤,如果不和我比拼大道感悟,我們之間的戰鬥還不會這麼快結束。」
這樣一來,已經無牽無掛的無缺,又有些捨不得去死了。
無缺這番話的言下之意,就是蘇澈到時候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找蓮娥過來當個替補。
「再到死亡之後,在地府沉思的上百年間,我逐漸將仇恨的情緒放下。因為回想起當年和元始天尊的謀划,我才發現,我會落到你的手中居然是一場意外。」
蘇澈沒有阻攔,沒有追殺,只是揮手消去了混洞混元劫,並且讓左手的傷勢瞬間愈合。
他的行動和_圖_書極為果決,根本沒給無缺思索的時間、回答的時間,彷彿已經不在乎這個女人的生死了。
「自我出生以來,我從未嘗一敗,這次敗在你手中,雖然很不甘心,但我無怨無悔~」
一直回到人間界之後,蘇澈還在暗中關注界外的動靜。
在蘇澈不可思議的目光,無缺舉起如雪般純白的長劍,將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旁的張天逸聽得眼中異彩連連,他這小師弟這就勝過無缺元君了??
她的想法很單純,她希望能繼續做蘇澈的母親,看著他成親、娶妻、生娃,這是一個母親最樸素的願望……
然後他單手捂著自己的額頭,看向魂輿的頂部,開始思索未來。
「對了,小心元始,不要再和他合作了。」最後叮囑了這一句,無缺開始發力,鋒利的劍刃割破了她白皙的肌膚,殷紅的血珠開始滲出。
「我從沒想過,成為一個母親,為了照顧自己的孩子日夜辛勞,看著他從牙牙學語,到會走路、會說話、會叫我娘親、會幫我幹活,是如此讓人滿足的一件事。」
哪怕蘇澈瞬間使用自己最巔峰的力量,也需要一點點時間才能突破玉碟。
「如果你不服氣,我盡可以繼續陪你打,直到打出一個結果為止!」
看到無缺放下劍,一直在原地思索了很久后,默然離去。蘇澈這才鬆了口氣,並且把插眼給去了。
如果真的要殺無缺,從戰鬥開始到現在,蘇澈有太多機會了。不管是在無缺被姬寒煙的記憶侵擾的時候;還是剛才在道境中取得絕對優勢的時候。
但是無缺顯然料到了這一點,她舉劍之前,就已經先行發動了天命玉碟,此刻殘片就在她頭頂轉動著呢。
雖然他們在道境中似乎已經對拼了數月,乃至數年、數十年,但是外界實際上只是過去了一剎那時間。
「等等!」蘇澈喊停了她,他的面容有些焦急,「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自盡?」
「不管是人慾,還是魔心她都戴不上,但是我的天庭她卻戴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