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眼淚會讓愛著自己的人,得不到幸福的

譬如,他們一起在院子里的一株散發著香氣的海桐花樹下為塔法洗澡,調皮的塔法喜歡抖動著自己濕答答的身體,惹得水珠飛灑四濺。他們怔怔地看著彼此一臉晶瑩的水珠,下一秒,「咯咯」的笑聲如風動銀鈴般從開滿白色小花的海桐花樹下傳開,蕩漾在蔚藍的天空下,蕩漾在她的記憶里。
「你——簡直不知羞恥。」
瘦小的她抱著雙膝坐在湖邊的鵝卵石上,小臉大半部分埋在雙膝中,只露一雙淚光閃爍的大眼睛,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抑制不住的抽泣聲,斷斷續續地消散在微涼的風中……
女生的臉上化著時尚的妝容,大眼的四周閃著一層眼影的熒光,雙頰紅紅的,也許是名貴腮紅的效果。她幾乎是歇斯底里地質問:「嘉西,你為什麼不選擇我?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到底要怎樣才能真正的愛上我?!你說——你說啊!只要你肯說,我一定能做到的,就算需要背叛全世界,我也能為你做到的!但是,你為什麼不說……你為什麼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急速刺來的瑞士小刀射出的白光,非常炫目,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卻完全不顧自己此刻身處的險境,咬著牙等待那致命的一刺!
她永遠記得那些和他一起生活的珍貴畫面……
靜萱不以為然地綻開一笑,眉毛彎彎的似月牙,她不緊不慢地說:「如果你今天從這裏跳下去,把你漂亮的臉蛋摔得血肉模糊,那你就是我見過最蠢的女孩子了。」
靜萱怔怔地站在階梯上,悵然若失,色澤蒼白的唇細若無聲般呢喃:「蘇君皓哥哥……」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看到剛才那樣的一幕時,她並不傷心,只是一顆心空落落的,彷彿某處最重要的一部分丟失了,她怎麼找也找不回來了。那樣拼盡生命一樣去尋找,努力抓住的,不過是一抹空氣。曾帶給她快樂和勇氣的蘇君皓,將蝴蝶犬塔法送給她的蘇君皓,早已永遠離開了,她再也無法尋找到。即使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其他的「蘇君皓」,但是,他們都不會是她心中等待的那一個……
晶瑩的光芒在她的眼中湧現,她斂下長睫急急轉身,淚水滑落的剎那,她飛快地跑開了……
帶著體溫的淚珠,前赴後繼地墜落到地板上。
她的大聲指責,聽在蘇君皓的耳中卻是不痛不癢似的,他揚起弧度完美的唇,漾出令人目炫的笑意:「跟自己喜歡的女生接吻就不是人了?有這樣的定律?」
靜萱看著不斷哭泣的女生,不再說話,就讓她好好哭一場發泄一下吧。
昏暗的燈光下,一對年輕男女靠牆相擁,忘我纏綿,暗色調的牆面繪有華美妖嬈的圖案,光滑的地板上,微弱的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蘇君皓!」
「好漂亮的狗狗……」
時間恍若凝住了。
「不要哭……你知道嗎?眼淚會讓愛著自己的人,得不到幸福的。所以,要努力用微笑來面對痛苦與悲傷,不要掉淚……」
他根本沒有一點要閃躲逃避的意味!
一切,美好得恍然如夢。
淡淡的,密不可分的影子。
沒有刻意迴避,沒有過多欣喜,彷彿這是一件早就註定的事情,自然而然便發生了。
沙發里的俊美少年,細碎的髮絲閃耀著如黑玉般的光澤,如寶石般的淡藍色眼睛安靜地注視著那柄正刺向他的瑞士小刀,厚薄適中的完美唇角漾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宛若一幅唯美至極的漫畫……
靜萱睜著一雙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心臟忽然跳得極快,在胸口一下一下地躍動著,彷彿就要從胸口躥出。
終於可以這樣默默流淚了。
她怔怔地回過頭去看著沙發上的少年,他依然悠閑地坐著,淡藍的眼底隱約掠過了一抹失望,隨即便不屑地移開了目光。
一旁的小曇憤憤地欲繼續為好友打抱不平,靜萱淡淡地伸出一隻手臂攔住了她,輕聲說:「小曇,這件事情,讓我自己處理好嗎?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
靜萱的心不由得為他絲絲地疼痛起來。
他算哪根蔥!
靜萱臉上的笑意濃烈起來:「小曇,你對我真好!」
靜萱欣然地笑了,夕陽灑在她的臉上,光芒閃爍。
在小曇愣怔之際,靜萱已經率先邁開步子,沒有絲毫遲疑地向二樓走去,纖瘦的背影透著一種不容否決的毅然。
「啊?」
於是,她的生活里一下子多了兩個朋友:溫潤如玉的蘇君皓,俏皮可愛的塔法。他們充實了她的生活。
「嗯,你喜歡它嗎?」
「靜萱,你去哪?」
靜萱濕潤的瞳孔上忽然映現出一束光亮,幽藍的光微微閃爍,透過那束光,她依稀看見了一雙淡藍淡藍的眼睛……
「好好好,三杯都沒問題,不過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刷——
今天,她再一次見到了那樣一雙迷人的眼睛,她幾乎以為,她的蘇君皓又回來了,雖然他變了樣子,但她卻記得那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橙色的夕陽下,她的臉色頓時蒼白得有些失色,她慌忙拾起草莓髮夾屏息檢查起來,發現這個髮夾除了有些臟之外並沒有損壞,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就如同這天她穿著奶奶送給她的八歲生日禮物——一件漂亮的粉色公主裙,然而,她卻露不出燦爛的笑容。
靜萱的掌心彷彿凝聚了她身體里所有的憤怒,毫不猶豫地揮在面前那張俊美的臉龐上。
他走得和*圖*書那樣快,如一陣風般,一下子消失在包廂的門口。
因為——他不是她心裏的那個人。
唯一遺憾的便是,這天沒有陽光。
靜萱心中頓然驚痛,滿滿的悲傷沸騰著,幾欲落淚的她咬緊色澤淡淡的唇,慌亂地追了出去:「你不要走——」
「是這裏沒錯的。」
「真的嗎?」
女生的手裡突然多出了一把精巧的瑞士刀,她的眼神里凝聚了所有的恨意與不顧一切,目光如同她緊握在手中的刀片,迸出銳利的鋒芒——
「不行……我要兩杯!」難得進一次「薰衣戀人」,一杯怎麼夠?
忽然,思緒神遊的小曇覺得有些不對勁,猛地抬頭,發現靜萱竟就在眼前,她急忙收住步伐,雖說沒有撞到靜萱,整個身體卻也貼到了她的身上,有驚無險后的小曇拍拍胸口道:「靜萱,怎麼了?」
君皓哥哥,我一定會找到你,再一次和你相遇的。這麼多年來,這個信念在她的心裏扎得根深蒂固,她的眼睛里只看得到這個信念。
「但是,我聽說那個蘇君皓根本就是個花|花|公|子哥兒,雖然他的條件是很優秀沒錯,可靜萱你根本就不會被他的外表及財富給迷惑雙眼的不是嗎?你到底是怎麼了嘛,突然就有喜歡的人,還暗中交往了一段時間才告訴我!我不明白的是,你怎麼偏偏就喜歡他呢?」小曇皺著眉,心底十分糾結,百思不得其解地盯著靜萱。
少年的目光漸漸冷凝,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說了聲「你認錯人了」之後,修長的腿便大步邁出包廂……
冰冷的空氣,冰冷的走廊,冰冷的影子……
小曇緊緊挽著靜萱的胳膊,一雙眼睛里透著濃濃的好奇又帶著幾分怯生生的神色,打量著這家酒吧,以前只在電視里見過的燈紅酒綠的模糊影像,原來親臨其境的時候是這般樣子。
安撫住了十分情緒化的小曇后,靜萱微微仰起臉,沒有任何表情地直視蘇君皓的俊眸,淡淡地問:「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提出跟我交往。」
「好了,你快點跟我說,你早上的話是什麼意思,你真的在跟那個花|花|公|子交往?」小曇已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從她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眼裡布滿了不可思議。
她的行事顯然雷厲風行,說風便是雨,昂然大步地向窗口走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微微的涼風中突然多了一抹薄荷的清香味,一種這裏不曾出現過的味道。天性好奇的她,情不自禁地抬起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本能地尋著薄荷的清香看去——
熟悉的眼睛里透著這樣陌生的眼神,靜萱怔怔地看著他毫不猶豫地轉身……
剛才是多麼危險的一幕,他卻還是無動於衷!
她分明那樣嬌弱瘦小,如同一朵不禁一握的小雛菊,然而,此刻她的眼睛里卻閃爍著堅毅的光芒,周身蘊含著一種凌厲的氣場,讓人不容小覷。
怔在原地的小曇,方才恍然大悟,在她身後焦灼地追喊著。
喧鬧的酒吧內,各個角落裡坐滿了客人,變化多端的燈光顏色反射在透明的反光材質牆壁之間。來回走過的侍者手中端著各色美酒,縷縷酒香在空氣間飄蕩繚繞,調酒師華美的動作,出色的表演讓人眼花繚亂。
這是一間僻靜的包廂。
幽黑纖長的睫毛下,靜萱的瞳孔如同北極寒冰般淡靜澄澈,恍若透明,她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他們——那是兩張極好看的臉,男的俊美,女的嬌艷,陶醉的表情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吻中完全回神。
她純凈清澈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睜大,小心翼翼地抱著小狗,一臉欣喜的光芒。塔法似乎也很喜歡她,不停地用毛茸茸的身體蹭著她的臉,像個撒嬌的小公主……
小曇有些懊惱地追向靜萱,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大大咧咧的她都能想得出來,怎麼一向聰明伶俐的靜萱這次就著了魔似的不顧一切了呢?可惡的蘇君皓,他這個男朋友是怎麼當的!不是聽說他最會哄女孩子開心的嗎?怎麼跟女友約會卻讓靜萱海底撈針似的到處找他?
「確切地說,對於漂亮的東西,我都會有些喜歡。」
小小的她,心中不由得一驚!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孩子?
「小曇,就你最了解我了,我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我只是一不小心就在這裏睡著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哦。」
小曇忍不住撇了撇嘴說:「我要是生氣了,還會來這裏找你嗎?這次是因為有特殊原因,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她是那樣的緊張,就連發出的聲音都是微微顫抖的,她情不自禁地喚出了那個名字:「蘇君皓……」面前的這個人,有著一雙和死去的蘇君皓一模一樣的眼睛。
放下塔法時,她的眼角餘光才意外發現那隻慘兮兮地躺在鵝卵石上的草莓髮夾,一雙清澈的眼睛遽然瞪大。
小曇瞪大一雙眸子,經過反覆的仔細確認,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空氣中瞬間躥起一股濃濃的火藥味。
「蘇君皓,你這個渾蛋!靜萱對你這樣好,你居然在這裏摟著別的女人親熱?你還是個人嘛!」小曇握緊拳頭,怒火中燒,整個人像一枚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炸彈。
那個女生怔忡當場,啞口無言,漂亮的五官盡顯木訥獃滯。
塔法的裝飾毛才修剪一半,兩隻耳朵的毛髮一長一短,在院子里跑起來顯得格外滑稽。
「問題不在於找不找得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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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彷彿,死亡對於他來說,只是赴一場期盼已久的約會。
華麗醒目的霓虹招牌在夜色里閃爍著奪目的光彩。
她驚怔地看著那個坐在深灰色沙發里的少年,頃刻間屏住氣息,幾乎不敢呼吸……
「砰!」打火機清脆的聲音在寧靜的空間里驀地響起。
淡藍的眼睛如寒冬般的冷冽,凌厲得讓人不容否決。
少年的身體微微僵硬,她認真的表情與眼神,乾淨得不摻一絲雜質,充分證明著她的話語無一不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可是……他竟然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她哭了。
「壞塔法,你嚇死姐姐了,你知不知道這是蘇君皓哥哥送的禮物,要是弄壞了,他一定會很不開心的!」
「你確定是這裏嗎?」
靜萱臉色蒼白,心中大驚,忍不住喊了一聲:「君皓!快閃開!」她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張開纖細的手臂,在電光火石之間毅然決然地擋在了少年的面前!
小曇不怎麼喜歡來這裏,她生性大咧,經常被湖畔灌木叢的枝椏刺傷。
而做夢的她,剛剛醒來。
「原來是這樣啊。」一抹略帶嘲弄的笑意在靜萱色澤淡淡的唇上漾開,「我原本以為,我自己和你交往的理由著實荒唐至極,因為一個相同的名字,就選擇了你。卻沒想到咱們彼此彼此。這麼說來,我們誰也沒有對不起誰,那麼我們——和平分手吧。」
靜萱下意識地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自己熟悉的少女身影正飛快地奔跑過來,遠遠便歡快地向自己揮手打招呼。
她瑪瑙般清透的眼睛怔怔地凝視著他,胸口像有隻小鹿在怦怦地跳著,將她的一顆心鼓得滿滿的、緊緊的。她屏住呼吸,彷彿害怕吹散眼前這如夢境般美好的一幕。十指緊緊交握,最後她鼓起勇氣,試探地喚出聲:「君皓……」
「啪——」
因為父親去世,媽媽悲傷過度,靜萱小時候在鄉下奶奶家寄養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她一直都形影孤單,很不快樂。
女生一雙眼睛幽怨地看著沙發上那個俊美得驚為天人的少年,表情不甘而痛苦。
靜萱感到不可思議,急忙追了上去,攔在她前面擋住窗口。這個舉動惹來漂亮女生的不滿,她眉毛緊皺:「不要攔著我!我一定要讓嘉西看到我的真心!」
「我的好小曇,我錯了,改天我請你到『薰衣戀人』喝杯你最喜歡的奶茶怎麼樣?」
小曇下意識再將視線往上移到她蒼白如紙的臉上時,心中頓時驚異不已!
「如果你喜歡它,那我把它送給你吧。」
這時,小男孩突然回頭朝身後呼喚了一個名字:「塔法!」
他的笑容比陽光更迷人,令人屏息:「我是蘇君皓。」
狹長的走廊里遽然響起一聲驚呼。
清脆而冰冷的巴掌聲在昏暗的走廊里回蕩良久。
「不是,愛應該是無私的付出。」靜萱嫣然一笑,她的回答是那樣自然與虔誠。
「記住了,以後都不要輕易流淚。」看著她乖巧地停止哭泣的樣子,小男孩薄薄的嘴角染上欣慰的笑意,宛如櫻花盛開,「我叫蘇君皓。」
言靜萱從湖邊坐起,眨了眨剛從夢中醒來有些惺忪的睡眼,便伸出手習慣性地揉了揉愛犬耳朵上面的毛髮,裝出一副教訓的表情說:「塔法,你這個小壞蛋,你攪了我的好夢知不知道?來,向姐姐承認錯誤,姐姐就原諒你。」
「它的名字叫塔法?」
晚霞悄然消失在天際,暮色四起,淡淡閃爍的星光下,幽靜的月牙湖恍然如畫。
美麗的月牙湖,形如其名,湖泊彎彎的弧線宛若月牙兒。湖水幽靜清澈,柳樹繞湖垂落,纖細的枝條密密集集,微風吹過,彷彿碧色的煙霧隨風輕舞。
只是,她的聲音卻和另外一個驟然冒出的聲音重疊了,那是一個女生尖細的質問聲:「御嘉西——」
少年頎長的背影在轉角處的台階上停住。
隱約覺得事情不妙,小曇整個人緊張起來,呼吸凝重地順著靜萱的視線看去——
少年以為自己聽錯了,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你剛剛說什麼?」
靜萱怔怔地縮在包廂中央的地板上,一動也不動,任時間在指尖如流沙般流走。一種液體緩緩充盈了她的眼眶,再從眼角溢出,順著臉頰滴滴滾落下來……
兩個女孩子獃獃地站在這個明顯與她們格格不入的場合中,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充斥著她們的整個大腦。
回憶如同電影在她的腦海中,慢慢一頁一頁旋開——
頭頂的燈一下子亮了,包廂里的神秘與憂傷被沖淡,炫白的燈光瞬間照亮了三個人的面孔,靜萱和俊美的男孩子都稍稍有些怔愕,一齊望向剛衝進包廂的女生。
小曇認真地打量了好友一會兒,發出一聲嘆惜,發自內心地說:「靜萱,我一直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跟那個人交往,只要你覺得那樣你就會幸福,那麼我無條件支持你……」
那一瞬間,陽光終於穿透雲層,迸射出燦爛的光芒,而所有的光芒彷彿都聚攏在薄荷清香的發源者——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身上。
即使後來他離開了,但他那雙與眾不同的淡藍色眼睛,如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中。
心微微一顫!
她清澈的眸子里透著滿滿的喜悅與期待問小男孩:「我可以抱抱它嗎?」對小狗的喜愛,表露無https://m.hetubook.com.com遺。
「是。」接到少年命令的保鏢們隨後向女生走了過去,「尹小姐,請隨我們出去吧。」語氣很禮貌,卻幾乎以強力的方式將淚流滿面的女生扶起然後帶出了包廂。
言靜萱只覺得臉頰一陣痒痒的感覺,如戀人溫柔的輕撫,透著一種能夠漫延到她內心深處的溫暖。
他不應該這樣憂傷,更不應該這樣漠視自己的生命。他擁有蘇君皓的淡藍色眼睛,可是,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截然不同。蘇君皓善良陽光,而他卻冷漠憂鬱……
不會再有人因為她的眼淚而不幸福。
特別是蘇君皓的出現,像一束明媚溫暖的陽光,照亮了她的世界,驅走了她心裏因為父親去世而留下的陰霾。那時候,她一直覺得他像精靈,無論是那雙美麗獨特得彷彿只要看一眼便覺得幸福的淡藍色眼睛,還是漂亮精緻如同藝術品似的五官,還是那在陽光下接近牛奶一樣白的白皙肌膚……
她加快步伐追上他,一雙眼睛里閃著濕潤而瑩亮的光芒,深情地凝視著他,既感動又悲傷:「君皓哥哥,靜萱真的好想你……」
整個房間里只有些微柔和的光,將這間包廂的朦朧感發揮到極致。角落處擺放著一株綠色的植物,隱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寧靜的空氣中彷彿流淌著憂傷的味道,伴隨著絲絲縷縷的香氣輕輕飄向她的鼻端,直入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小曇撅了撅小嘴,臉上寫著大大的不滿:「你這個沒腦子的丫頭,明明是你約我的,我在公園裡等了你大半天都沒見到你,放我鴿子不說,去你家你也不在,我就只有到這裏來找你了嘛。」
少女氣喘吁吁地在湖邊停下,一張臉蛋因劇烈的運動而染上了兩朵紅紅的雲霞。她是靜萱的好友小曇。
「你還說咧,讓我在公園門口等,我等了大半天,你卻在這裏偷偷睡懶覺!」
小曇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靜萱冷靜的言語與淡定的眼神強迫性地傳染了她,最終不再出聲,抿緊了小嘴在一旁站著。
小曇不由得嘴一癟,有些為難地說:「這裏這麼大,還有二樓的包廂……怎麼找嘛。」
靜萱的面容蒼白如透明的薄紙,她顫顫地睜開眼睛,視線略帶驚嚇地緩緩移下,裂開的紗死寂般地微微飄蕩著。如果那一刀落在她的皮膚上……
女生怔怔地站著,許久都說不出話來,但顯然已經開始有點想通了……寧靜了片刻的包廂里,忽然響起「哇」的一聲,女生蹲下身體大哭起來。
那樣淡淡的藍色,甚至連眼睛的形狀,竟都是這般驚人的相似啊……
所有人吃驚地瞪大眼睛盯著靜萱,包括挨了一巴掌后還沒回過神來的蘇君皓。
然後他放開懷裡的女生,雙手自然地插在口袋裡,那樣漫不經心地向走廊另一頭的靜萱走來。幾綹黑髮不羈地散在額前,一雙劍眉下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與邪魅的慵懶,似蠱惑人的漩渦一般,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靜萱的心,微微一顫,頃刻間就軟了。塔法和草莓髮夾,都是君皓留給她的禮物,每一樣她都倍加珍惜。
靜萱這才發現,他不僅有著一張俊美的臉龐,就連偏瘦的身材也相當頎長,如同漫畫大師筆下描繪出來的完美角色。而那雙寶石般淡藍色的眼睛,更是令他散發出幾分高貴的神秘,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接觸他……
蘇君皓放下剪刀,急忙追了去,跑遠的他,看起來是那樣的單薄纖瘦,明媚的陽光下,他身上那件白色乾淨的衣服隨風微微盪起,那樣的溫馨美好。即使是背影,在她的記憶里,也熠熠生輝到令她隱隱作痛。
小男孩白皙的臉上帶著釋然的溫柔笑意,但若仔細看,陽光下,他的笑容里透著某種病態的虛弱。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隻蝴蝶犬,此時它正興緻勃勃地抓著一隻草莓髮夾當它的心愛玩具,在一旁蹦蹦跳跳地玩耍著,絲質流蘇般的毛髮隨著它翩翩起舞,俏皮中帶著優雅。
他將要再一次從她的世界里消失嗎?
沙發里的少年瞥了一眼蹲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女生,隨意地揮了揮手,淡淡地說:「把她帶出去吧。」
此時,那個時尚的女生已從一枚即將引爆的炸彈變身為一個突然泄氣的氣球,她的眼睛里溢滿了幽怨,望著沙發上的人幽幽地說:「我那麼愛你,為什麼你就不能在我身邊呢?我不要求你愛我,我只要能……每天看見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靜萱不停地往前跑,但是慌不擇路,越發分不清楚方向。直到她覺得累極了,身體一歪,打算靠牆休息一會兒,恍恍惚惚地卻錯把包廂的門當成了牆,整個人踉蹌了一下便撲進去了……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居然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無私的付出……」
「言靜萱,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直到她八歲生日的那天,奶奶爬著數條細紋的臉上漾著慈愛的笑意,一手拉著她,另一隻手拉著另外一個漂亮的男孩子的手,奶奶的聲音如掌心的溫度一般溫暖:「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要互相照顧與愛護。靜萱,尤其是你要多幫助蘇君皓哥哥,他剛來這裏,對這裏的一切都很陌生,作為妹妹,你有責任帶哥哥熟悉這裏哦。」
馨夜酒吧。
那個女生有些難堪地瞪了她一眼,慍怒道:「用不著你管!」
https://www•hetubook•com•com惚間,她彷彿看見那個小男孩的一雙淡藍淡藍的眼睛,裏面盛滿了溫柔,正靜靜地凝望著自己……
靜萱回頭瞪著淘氣的小狗,本來打算給它點懲罰,卻發現它正睜著一雙純凈的眼睛盯著自己,一副無辜極了的樣子……
二樓的拐角很多,走廊七彎八繞,兩人兜兜轉轉,幾乎迷失方向,但靜萱堅持不懈地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這時,包廂里陸續進來四個身穿黑色西裝標準保鏢型打扮的男人,恭敬而小心翼翼地朝沙發上的少年鞠躬:「三少爺,你沒事吧?」
夕陽在她白皙如瓷娃娃般的肌膚上染上一層淺淺透明的橙色光環,齊肩的長發柔順地搭在臉頰兩邊,微風時不時將她額前的幾束髮絲拂起;櫻桃似的唇瓣微微揚起一個彎彎的弧度,宛如櫻花悄然盛開;兩頰的小酒窩更是增添了幾分甜蜜感,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一雙清澈乾淨的眼睛驀然睜開——
沒有聽到靜萱的回答,卻無意間觸碰到她的手指,她的手指居然頃刻間冷如寒冰!
整個人如同木偶一般,傻傻地獃獃地站著。
記憶里的畫面竟是那般清晰明媚,只是烙印在心底太深,每每掀開時便如同撕開身上的一塊肌膚一般,那種疼痛幾乎令她暈眩。
她抱起塔法,歪著腦袋,耳朵貼在它的嘴旁,塔法有些不安分地扭動著,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彷彿正是在對她說「我錯了」。
「小曇,你怎麼來這了?」
小曇的一番話,令她恍然大悟——她怎麼把那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靜萱心中霎時冒出無數慚愧的泡泡,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討好的笑意,撒嬌似的挽著小曇的胳膊,說:
嘈雜的環境令靜萱微微地皺了皺眉,目光在忽明忽暗的人群里匆匆掃過,尋找著那個身影。
簡直如出一轍。
僅僅因為她這樣一句話,一直視她為空氣的少年,終於將視線移向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身材纖瘦嬌小,平凡的五官,卻有著一雙清澈如琥珀一樣的大眼睛,十分靈動,嘴角那抹自然的笑容溫暖而美麗……
那時,她覺得自己絕對是被他的聲音迷惑住的,那樣的動聽,尤其說到「蘇君皓」三個字時,有一種宿命般的強大吸引力。
靜萱依然淺淺地笑著說:「愛,不是僅僅付出一次生命就可以證明的,愛,也是不需要任何理由而付出的。但是,你不知道嗎?愛字後面還有一個情字,如果說愛是無私的付出,那麼,情字是彼此的關懷,這才能成就一段美滿的愛情。」
她極為小心而寵愛地抱著這隻漂亮的小狗,幾乎愛不釋手。
他的聲音如同漫天飄落的雪花般溫柔,彷彿充滿了蠱惑的魔法,令她悄然止住了眼淚,只余凝在睫毛上的淚珠一閃一閃。
月牙湖的上空,突兀地響起一個少女的聲音。
他居然有一雙淡藍淡藍的眼睛,宛若湖水一般澄澈乾淨,陽光下,他如皓雪般白皙的肌膚近乎透明,更襯得他多了幾分飄渺的夢幻感。
說到「蘇君皓」三個字時,靜萱的聲音不自覺地充滿柔情,彷彿那三個字對她而言本身就代表著某種特殊的意義。橙色的夕陽在她的臉頰上鍍上了一層淺淺的光環,給人一種夢幻泡影般的感覺,彷彿電影里虛焦的取景。
靜萱不動聲色地撥開他的手,她冷淡地注視著他:「你這樣算是喜歡我嗎?」
「我再說一次,你聽好了: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我是御嘉西,這是我從出生起,便獨一無二的名字。」
一旁表情有些獃滯的女生低聲喃喃著,彷彿在消化吸收這其中的含義。良久,她的一雙眼睛遽然睜大,閃著一絲明亮的光,像是悟出了這層意思,她一臉鄭重地說:「如果我願意為你付出生命呢?」
從那之後,她就著了魔。像個影子般抱著塔法一言不發地跟在他的身後,與他欣賞同一片盛開的櫻花,看著櫻花的花瓣落在他的肩頭,她情不自禁地捻起那片花瓣,放在手心直到風將它吹走……她的MP3里存著他平時愛聽的歌,看他喜歡看的時尚雜誌……他說什麼她便去做什麼,無論多難的事情,她都無怨無悔去為他做到。
「當然可以……」小男孩溫柔地答應了她,輕輕地撫了撫小狗耳朵上的毛髮,然後雙手抱著遞給她。
靜萱只覺得自己瞬間墜入了一個冰窖中,所有一切都是冰冷的僵硬的,她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溫暖。
看著這樣的一幕,靜萱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忽然回頭,正對上一雙目光幽深的淡藍色眼睛。沙發上的少年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手中把玩著銀色打火機,極快地旋轉,然後站起來狀似不屑地說:「你還真能啰唆。」
如果不是因為再見到了蘇君皓的那雙眼睛,她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勇氣沖了過來呢?
傍晚的微風夾雜著花草的芬芳涼涼地拂面吹來。
打火機幽幽的光將他稜角分明的俊美五官清晰地照亮:那個少年臉上最奪目的就是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睛,他凝視著手中銀色的打火機,瞳孔里映著那束幽藍的火光,讓人辨不清到底他的瞳孔原本就是藍色,還是因為火光映照的原因;他的手指纖長而白皙,手掌下方露出打火機的一角,上面有一朵獨特的彼岸花,散發著妖嬈凄美的氣息;好像完全沒察覺到其他人的闖入,他旁若無人般地點燃了嘴裏的煙,純熟自然的動作無一不透著不和圖書羈與帥氣;輕輕吸煙時,他習慣性地微微皺起眉,透出的那抹淡淡的憂傷,混合著從煙頭飄出的裊裊煙霧,縈繞在他周身……
蘇君皓細長的眼眸中有一道異樣的光芒掠過,他薄薄的唇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來:「你是第一個向我提出分手的女孩,靜萱,我希望你不是在賭氣。其實,不管我跟別的女生怎麼樣,我還是喜歡你多一點的,話說回來,若是你願意跟我有進一步的親密,以後這樣的事情將不會發生……」
她雙手托著小巧的下巴,一雙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蘇君皓拿著剪刀認真修剪塔法耳朵上的裝飾毛,剪落的纖細毛髮,如吹散的蒲公英隨風飄蕩,在淡金色透明的陽光中輕然飄遠。兩個孩子不由得仰起小臉,視線專註地追著毛髮的蹤跡,直至模糊成細小的星點然後完全消失時,他們才發現,塔法已經調皮地從他們身邊跑遠……
看著那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靜萱的嘴角終於忍不住綻開一抹欣喜的小心翼翼的弧度,她無比認真虔誠地說:「你就是蘇君皓哥哥對不對?君皓,我找你好久好久了,終於找到你了……」
她好奇地打量著它,直立的耳朵呈蝴蝶狀,長滿了如絲質流蘇般的纖長毛髮,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小尾巴上配有柔美羽狀纖長毛髮,擺動時像舞|女手中的絲紗,可愛而優雅,像極了城堡里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
人群里並沒有那個人的影子,靜萱的眼底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失落,收回視線看了一眼一臉鬱悶的小曇,嘴角隨即掀著一抹微微的弧度,輕輕的聲音里語氣十分堅定:「一個一個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然而此刻,空蕩蕩的走廊與樓道里,他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見。
「小曇,謝謝你,我也一直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決定今晚帶你去和蘇君皓認識……」
靜萱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他便是類似於這樣的一幕,他神色不羈地向她走來,嘴角漾著迷人的弧度,對她說:「你的眼睛是我見過的最清澈乾淨的眼睛,很高興認識你,我是蘇君皓……」
沙發上悠閑而坐的少年,此時早已將視線從突然闖進的女生身上移開,白皙修長的食指輕輕地敲了敲香煙,燃盡的煙灰隨即如飛雪般灑落,紛紛揚揚落至透明的煙灰缸里。
走廊的盡頭。
雖然只是一個相同的名字,可是她已經尋找得太久了,都有些絕望了,所以雖然相似的僅僅只是名字,她也決定要試一試。
頃刻間,心底彷彿有一絲怦然的觸動。
當靜萱突然衝過來時,原本就心裏尚留一絲猶豫的女生,在距離她的身體不過一寸之遠時,急忙鬆開手,鋒利的小刀輕輕地從靜萱的裙擺上滑落,紡紗的布料瞬間裂開長長的一條縫……
「我想說的你還不明白嗎?你用自殺證明你愛他,是沒有絲毫意義的。跳下去無非兩種結果,非死即殘,死,你才十幾歲,你認為值得嗎?說是殉情,但事實上真的跟情字有關嗎?我想現在的你,追求者必然不少吧,未來的時間還那麼長,我相信你一定會遇到那個真正屬於你的真命天子的!但如果你摔殘了,那你不但對不起生你養你的父母,也很有可能就親自扼殺了自己的愛情,斷送了自己的幸福……」
蘇君皓微微挑眉,眸子里流露著邪魅的光,嘴角掀起一抹性感迷人的弧度,他伸出白皙纖長的手輕輕捏住她略帶驕傲與淡漠的下巴,帥氣的動作裡帶著幾分輕佻:「你一直跟著我,不就代表你喜歡我嗎?碰巧,我好像也有點喜歡你,然後就提出交往,這不很正常嗎?」
聽了她的話,沙發上的少年忽然綻開一抹笑容,笑顏如手中打火機上的彼岸花一般絕美妖嬈,眼神卻依舊淡漠如冰,聲音里充滿嘲弄:「愛是什麼,愛就是被迫與佔有嗎?這樣的愛是愛嗎?」
片刻后,只見草叢中跑出來一條小狗,蹦蹦跳跳地來到小男孩的身邊,小男孩動作熟練地將它抱起,習慣性地撫了撫它額前柔軟的毛髮。
他冷淡並且絲毫不為所動的神態,徹底激怒了剛才那個女生,她帶著一腔憤然地說:「既然你不可能喜歡上我,那麼,我付出了一切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那天的陽光,如同水晶般透明,灑在帶有薄荷清香的小蘇君皓身上,他精緻的面容上有著最溫暖的笑意,他將漂亮優雅得像公主一樣的蝴蝶犬遞給她……
「喜歡!」她毫不遲疑地點頭回答,陽光如碎金子般灑在她的小臉上,閃爍耀眼。
帶著一腔不滿,小曇撅著嘴跟隨在靜萱的身後,兩人之間一直隔著一定的距離。
她表情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得像精靈一樣的男孩:「你是誰?」
漂亮女生狠狠瞪著靜萱,唇微微哆嗦:「你到底想說什麼?」
擁吻的兩人聞聲雙雙轉頭看過來。
她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內心卻懊悔不已:是她錯了,她不應該把她對君皓的思念,寄托在這種人的身上。雖然他們擁有完全一樣的名字,但根本就不是一類人!
靜萱眼底蘊著寧靜柔和的光芒,抱起一旁不斷在她腳邊磨蹭的塔法,輕輕用手指捋順它耳朵上絲質般的纖長毛髮,微笑著回答:「是啊,我跟蘇君皓交往有一段時間了。」
兩個女孩的聲音由近到遠,手拉手的背影由清晰到逐漸模糊遠去……
靜萱依然淡淡地微笑著:「因為他是蘇君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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