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是喜歡,是心動

之前他問過她和潘柏藝的事情,隨楠只說是誤會,並沒有多說。
「也不是。」隨楠說。
遲俞拎著身上的外套砸過去:「閉上你的狗嘴,安靜一點。」
隨楠被他的光芒掩蓋得暗淡無光,她上一次生出想要為了一件事拚命前行,還是那年第一次接觸摩托車的時候。
遲俞動作一頓,抬頭。
馬濤接著說:「其實吧,不是周胖子聽不得,他主要是怕再次激發了某人那顆不怕死的冒險的心。那回雷魚兩根手指骨折,還好沒截肢,胖子當時哭天搶地,你要是見著那畫面相信你也一定會記憶猶新的。」
「我還不知道你小子。」
隨楠拿起筆,「哦」了聲。
「醒了?」遲俞伸手過來,「起來把葯吃了。」
主辦單位立馬給遲俞換了備用車。
遲俞抬頭看她一眼:「你倒是會找背鍋的。」
遲俞以為她疼得厲害,問她:「葯呢?」
這在業界引起了非常大的震動。
遲俞看著她的動作,問她:「這叫什麼?賄賂嗎?」
不過他旁邊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精準抓住隨楠偷覷的目光,不咸不淡地道:「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偷偷摸摸做賊?」
隨楠沒什麼力氣和他說話,蹬了鞋子爬上床。
隨楠:「……」
隨楠偏頭看他,好奇地說:「你要是不進職業摩托車賽車圈,真的會回家繼承家產?」
天氣越來越熱了。
可是,事故就出現在第八圈的時候,原本剛剛壓過一個彎道,再次領跑的遲俞速度卻突然慢下來。
車隊的保姆車穿過車流,今天雖然沒再下雨,但是也沒有放晴。外面已經有種進入傍晚一樣的感覺。
遲俞的技術他們是相信的,好在沒出現特別嚴重的情況。現場技|師最後給出的檢查結論是車輛本身的問題。
明明前幾天還曬了旅行照,日常不是買買買就是旅遊,完全一白富美的生活,結果下一條就毫無預兆地爆料了潘柏藝的事兒。
明明隔得那麼遠,連臉都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隨楠還是感覺到了遲俞的注視。
引擎轟隆的聲音從賽道的最後面出發,在最後兩圈的比賽當中,遲俞用常人難以達到的控制力和速度超越一輛又一輛賽車。
隨楠看著他掌心兩顆白色的葯,慢吞吞地爬起來,接過遲俞手裡的水把葯吃了。
因為保養不佳引起的前輪左右不平衡,動平衡沒做好,且前輪胎壓不足。
而且回來之後又因為補辦各種證件整整跑了一個星期。
「那你還是瞎了好。」遲俞冷酷無情道。
隨楠差點坐起來,阻止說:「打開。」
「是有點。」他說。
因為天氣熱,特地找了個有空調的私家菜館,要了個包廂。
她一時不知自己應該怎麼說。拿自己的名字和遲俞這兩個字聯繫在一起總有種心驚的錯覺。
這是個喜歡冒險,並且敢於去做的人。
隨楠笑了下:「沒什麼。」
李立騫皺眉:「你病了?怎麼不早說,這段時間訓練那麼緊,你……」
簡直是奇迹。
湯益陽等人也是直接跳起來和旁邊的隊友抱在了一起。
她是真的很信任這個人,沒來由的。
拿不到第一又如何,他總是不斷在往前突破。
隨楠翻了半天,說:「看女孩兒之前的微博,感覺挺樂觀的,雖然遇上了一個渣,但好像也沒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他昨晚沒睡好,眼角帶著絲疲倦,啞著嗓子問她:「你幹嗎?有題不會做?」
隨楠站在旁邊,看見遲俞笑著和他們說:「別聽唐教練瞎吹,你們就盡情去跑,放開了去追,開心最重要。」
他的手掌很寬大,手指修長漂亮。但是她完全沒看出來那雙手有過受傷的痕迹。
隨楠復又笑起來,她打算兩邊兼顧的。
遲俞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會兒,然後轉頭看著桌子上一摞資料,緊接著就原地坐下來,拿過桌子上的筆和書。
擔憂、害怕,再到激動喜悅。
畢竟喜歡於她而言,太難得,且奢侈。
隨楠覺得遲俞靠得太近了,他脖子上掛著的黑繩子項鏈落在隨楠臉上,冰涼冰涼的。她能微微感覺到他皮膚的溫度,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氣息。
「就走。」遲俞說。
她以往也姨媽痛,但是一般不算特別嚴重那種,也會常備止痛藥。但是這次忘了具體時間,吃了涼的,更慘的是葯沒了。
「好啊。」隨楠笑了笑,不過很快又收斂起來,「可是考試時間差不多剛好和比賽那段時間撞上了。」
因為身處這個圈子,在隨楠看來越頂尖的車手,其實越有那麼些大無畏的精神。
但是當聽到那句想讓你留下來的時候,隨楠突然有種前路清晰開闊的感覺。
她迷迷糊糊地聽見走廊里傳來遲俞和李立騫的聲音。
她到了遲俞的背後時,他像是有感應一樣,回過頭。
「徐天?」隨楠問,「那他又是聽誰說的?」
隨楠那邊電話還在繼續。
隨楠很奇怪:「我看過你們的資料,好像沒有參加過這場比賽的記錄。」
廣播里,解說員的聲音也很意外,說:「我們能明顯看見車手雷魚的賽車似乎出現了一些問題,他現在情況有些失控,而且比較危險……」
遠處YNG的人正在路邊和唐教練說話,薛亦梁往那邊看了看,又回頭看著隨楠說:「那個人對你好嗎?」
想了想,好像也沒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唐教練在的緣故,他這會兒倒是不說人是其他車https://m.hetubook.com.com隊的了,安安靜靜地吃著東西。
其他賽車一輛一輛超過遲俞,他此時已經靠近了賽道邊緣。
喜歡這事兒她從頭到尾沒給過他希望,也知道永遠不可能。但如果知道她的決定,他應該會放心很多。
「嗯?還有什麼?」
隨楠說不清楚自己這一刻的複雜心情。
這還不是結尾,接連又有好幾個爆料,全是關於潘柏藝的黑料,其中不乏蹭熱度的,但是他算是徹底糊了。
薛亦梁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說:「你在其他人面前也都是動不動就這副板著臉教訓人的樣子?到底是我大還是你大?」
有情侶合照,還有鼻樑被打斷的照片。
但是很快,大屏上原本鎖定在前三位置的攝像機再次鎖定在了遲俞的位置上。
「不去了吧。」隨楠說。
李立騫:「這剛比完賽,發什麼騷呢?」
「什麼?」那邊半天沒有聽見她的聲音,所以問了句。
隨楠看著遲俞說:「這種消息對你比較有影響的,估計車迷得炸開鍋。」
「沒有的。」隨楠說。
唐天波看著隨楠說:「你就是老薛那個一直誇讚的女徒弟是吧,那老傢伙這幾年怎麼樣?我們都很久沒見面了。」
薛亦梁說他們車隊參与了一個品牌比賽,就在後天,問她要不要去看。
隨楠:「你特地出去買的啊?」
遲俞皺眉:「你就想到這個?」
隨楠順手夾了個面前盤子里的丸子放在他碗里。
是許久不曾聯繫的薛亦梁打來的。
他們訂的是商務艙,空間位置很大。
站在他身邊,太需要勇氣了。
隨楠沒辦法,爬起來去開門。
「不知道。」某人很酷地回答,「沒想過這個問題。」
隨楠指了指柜子。
那人併攏了食指和中指,磕在自己額頭上,又往這邊一揮。
遲俞笑著和陶旭飛握手撞擊了一下肩膀。
隨楠看著賽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一個網名叫「樂樂」的網友就在網上爆料。直指潘柏藝私生活混亂,有女朋友期間到處約粉絲,更勁爆的是他有暴力傾向。這個叫樂樂的網友直接曬出了醫療鑒定,附帶了好幾張鐵證一般的照片。
她這個角度能清晰看見遲俞的臉部輪廓,能看見他眼睫投下的暗影,他垂眸看起來很專註。
網傳最著名的一個視頻是「神仙四十二秒」。
雷魚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到寧波的那天晚上,隨楠挺意外地見到了唐天波。
馬濤看了看地上的背包,撿起裏面一個黑色的盒子問:「這是什麼?」
是YNG,又或者是某個人的身邊。
隨楠覺得他態度怪怪的,翻身問他:「遲哥你認識啊?」
當時在酒店大堂,隨楠剛辦理完入住,就發現遲俞在朝自己招手。
耳邊是「嗡嗡」的聲音,一輛輛賽車衝過了終點線。
他是,老薛也是。
他回頭往觀眾席的方向看過去。
他蓋著外套在睡覺。
薛亦梁看著腳底,笑了一下對隨楠說:「我還記得幾年前你影子也就那麼點高,轉眼我們都長大了。」他說得有些感慨。
遲俞終於抬頭,停了筆,看了看表說:「醒了?聽說你為了聽一堂線上課沒吃飯,給你帶了點。」
隨楠緊盯著終點線的那道身影。
粉絲找碴兒這事完全被壓下,丁點浪花都沒有翻起來。
解說B:「是啊,而且今年的全國賽以來,雷魚帶領著YNG一直表現不俗,原本以為寧波站會為他一舉拿下今年的三冠,如今看來是沒有希望了。」
工作室和潘柏藝的微博安靜如常。
隨楠看了一圈沒看見遲俞,問湯益陽:「遲哥呢?」
隨楠先是震驚了半分鐘,默默問:「你聽誰說的?」
他保持著推門的動作好幾秒,才走進去,輕輕關上房門。
「我們隊長。」
遲俞沒有直接回答隨楠的問題,而是反問:「怎麼,和我在一起的消息讓你這麼在意?」
她無比自然地打開了遲俞的包,把東西一邊往裡邊丟一邊和馬濤說:「濤爺,我可不敢給你。你忘了上次在外地,你半夜去網吧,結果把所有證件都丟了差點回不來吧?」
這個曾經馳騁賽場多年的老將、帶出遲俞等優秀車手、如今依然致力於挖掘有潛力新人的業界前輩,隨楠算是第一次正式和他見面。
就這站著的一會兒工夫,她就感覺自己有些手腳發軟,額頭開始冒冷汗,小腹更是墜疼墜疼的。
遲俞看她半天沒說話,從開放式的案台上抬頭,挑眉問她:「怎麼不說話?不好奇嗎?」
按說隨楠這種一到陌生環境總需要一段適應時間慢熱的人,沒個三年五年都很難跟人熟悉到交心。
解說激動了,爭相說著:「我們再次看向雷魚,不愧是國內的頂尖車手,YNG的王牌車王!就他目前這個速度,拿到名次不是沒有可能!」
遲俞見她發獃,坐在旁邊,問她:「想什麼?」
隨楠學習計劃定下來后就開始研究這方面的資料,而YNG的訓練依然緊鑼密鼓地正在進行當中。
他起身傾身過來,幫她關掉了房間的燈。
房間里溫度很適宜,圓桌的底下鋪著一層柔軟的地毯,女孩兒盤腿坐著,側臉沐浴在雨落沉寧的光線里,嘴唇的顏色柔和漂亮,睡顏看起來也很安靜。
隨楠伸手從裏面挑了一個最大的桃子,啃了一口,聽見遲俞說:「我可以先給www.hetubook.com.com你找幾本書,你先看著。」
遲俞推開門的時候,隨楠就趴在落地窗邊的小圓桌上睡著了。
結果手剛伸過他的臉就被一把拽住了。
「是的!又超越了兩輛!」
他皺著眉回頭盯著隨楠。
隨楠「嗯」了聲,抽回自己的手。
她攤開了一個大包扔在地上,想到什麼就扔裡邊。
遲俞顯然沒料到這答案,愣了會兒,啼笑皆非。
隨楠聽得嘴角抽了抽。
薛亦梁有點失落的樣子,隨楠開口說:「梁哥,我……」
十圈的賽程,一分一秒都是精彩的。
馬濤說:「哥們兒眼睛可利著。」
隨楠的臉越發木然起來,這陶旭飛又是聽誰說的?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現在連薛亦梁都聽說了,這起碼意味著在整個職業圈子裡都傳遍了。
路燈下有兩隻飛蛾繞著昏黃的燈泡不停地打轉。
死亡搖擺一旦出現幾乎是沒辦法救回來的。
「這話太難聽了。」隨楠道,「我分明是好心。」
賽場上,原本拿了前排位置的徐天等人全部摘了頭盔走到雷魚旁邊,陶旭飛更是一拳擊在他的肩膀上,看了看周圍震天的歡呼說:「你可以啊,老子好不容易拿個第一,結果歡呼聲全是給你的。」
但是他註定是等不到了。
而隨楠睜開眼睛的時候正看見遲俞站在床邊倒水。
「聽說現在到處都在傳我和你在一起的消息,你知不知道誰傳出去的?」
遲俞說沒想過那證明就是他真的沒想過。
餐桌邊拿著水果刀正準備削皮的某人,一刀利落插|進了水果里,嚇得旁邊剛準備伸手去拿的湯益陽一個哆嗦。
馬濤吹了聲口哨,跟著說:「也可以給我,關愛車隊唯一的女士,是我們應盡的職責。」
遲俞丟下這句話乾脆拿著空調遙控器出門了,留下疼痛難忍外加即將被熱死的隨楠生無可戀。
隨楠打算幫他把遮光板拉下來。
她忘了自家「親戚」差不多就是這兩天光顧了。
隨楠去看過這個叫樂樂的微博。
這天不用比賽,也沒有訓練,聽著窗外的雨聲,她安安靜靜待在房間里學習一整天。她脫離學校也有段時間了,再次進入學習狀態是有些困難的,而且還是自學。但是每一個熬過的清晨日暮,晝夜黃昏,都開始變得有意義起來。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彎道誰會在第一的位置。
事實上,正規的摩托車賽事上出現威脅生命的事故並不多,撞車打滑都是常有的情況,也很快會得到解決,但是有一種除外,就是「死亡搖擺」。
話音剛落,隨楠就感覺頭頂罩來一隻大手。
薛亦梁搖搖頭,不和她貧。
遲俞自然地把資料遞給她說:「給你畫了些重點,之前做的我看了,正確率還可以。」
一場相較於往常沒有什麼不同的比賽,大家心態都很平。
「嗯。」隨楠點點頭,「就管理一類的,感覺系統學習會比較有用。」
「我和你在一起了嗎?」
「沒了。」隨楠說。
「隊長。」遲俞打斷一嘮叨起來就沒完的李立騫,「不是我。」
隨楠醒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聞見了飯菜香,睜開眼睛就看見了靠坐在窗前寫東西的人身上。
那個洒脫的,在賽道上一往無前的雷魚,開心就好。
「嗯。」遲俞拿過她手裡的水杯,轉身放在後邊的凳子上。
隨楠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對上他緩緩睜開的眼睛。
隨楠注意到他的目光,默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反應過來立馬走過去套上自己的拖鞋。
「沒有。」遲俞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冰飲,又拿了一瓶扔給馬濤。
頓時,議論聲四起。
她回頭對上遲俞的視線,他挑眉:「東張西望的,找我?」
她清楚生出重新出發的勇氣是什麼緣由,但卻不敢確定。
隨楠懷疑之前潘柏藝那件事留下來的唯一一點好處,就是大量粉絲爬牆,跨界喜歡上了職業賽車圈一個優秀的賽車手。
入目都是他的字,對比書上規規矩矩滿屏的印刷鉛字,遲俞的字跡猶如龍飛鳳舞,他的字寫得很漂亮,不多,也就一些勾勒的地方有簡單說明。
「是我。」自家隊長的聲音。
「這很酷。」隨楠說。
有的會覺得某天在賽道上死亡才是自己的歸宿。
遲俞頓了一秒:「認識。」
隨楠堅定不移地說:「如果非要在熱死和痛死之間選一個,我選後者。」
隨楠道:「我心智比你成熟。」
唐教練習以為常,開賽前的間隙特地把遲俞叫過去給小孩們上課,問:「認識嗎?」
曼島TT,全球目前最危險的摩托車賽事,都是些不要命的賽車手亡命拼搏,每年的死亡率在各大比賽中居高不下。
所有人都知道不可抗力的出現,雷魚得冠軍幾乎沒有可能了。而且這場比賽已經接近最後的賽程,就算是重新上了場,成績也不會理想。
隨楠在暗下來的光線里,低聲說:「遲哥晚安。」
尤其是遲俞和馬濤這些長時間在跑道上的人,完全沒有緊張感,估計和一場練習賽沒什麼區別。反倒是唐教練帶的那群小孩兒,十三四歲,有的緊張得不停地喝水。
遲俞伸手抓著隨楠的頭頂,把她的腦袋扭回去說:「認真寫作業,寫完檢查。」
遲俞見她臉白得像鬼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她發燒了,皺著眉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低聲問她:「病了?」
馬濤一邊按著手機里的遊戲,一邊偏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其實這都是小兒科吧,兩年前雷魚參加曼島TT那次,才真叫刺|激。」
「買了點葯。」遲俞提了提手上的袋子。
隨楠最後說:「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我請客。」
原本坐在觀賽區的YNG其他車手全部站了起來,馬濤直接爆了粗口:「怎麼回事?」
隨楠不說話,她其實也沒和遲俞怎麼吵過,這人有時候嘴上挺不饒人,但多數時候他都是YNG可靠的隊長,是隨楠很信任的人。
薛亦梁小時候和唐教練見過,還有些印象,談起從前的事情兩人很快熱絡起來。
或許是因為唐教練和老薛的這層關係在,他雖然看著比老薛年輕了幾歲,但是隨楠對他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因為在他們身上,隨楠能看見同一種東西。那是對這個行業的一種執著,一種天然的熱愛。
就是遲俞最後那段趕超的視頻,隨楠又點開看了一次,手機的錄屏雖然看起來更清晰一些,但也遠不如現場熱鬧。
遲俞皺眉問隨楠:「一直看著我幹什麼?」
遲俞沒搭理他,將空了的飲料罐捏扁,一個隔空拋物精準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插著兜往門外走了。
這點眼神小互動沒能逃過馬濤的火眼金睛。
兩人倚在冰箱邊上,打開飲料碰了一下,各自仰頭灌了一口。
六月初有一場賽事在寧波。
……
「好像是FM隊長陶旭飛。」
因為熱愛,所以這麼多年初心不改,一直走到今天,接下YNG隊長的這個位置。
她在客廳收拾東西,因為不僅要安排賽事,她還有很多資料設備要帶。
遲俞見她反應這麼大,眉毛全擰起來了,眼神瞟到她手捂著的位置瞬間明白過來。他推開門走進來,將手裡的幾本書放在桌子上,回頭道:「去躺著。」
她皺眉道:「你這是什麼表情?」
隨楠看著他的背影兩秒鐘:「遲哥。」
隨楠說完的時候,發現薛亦梁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
隨楠把書接過來。
隨楠一口氣松下來,發現自己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濕。
遲俞就跟在馬濤後邊,走過來把他自己的包扔旁邊,對隨楠說:「重的放這裏邊。」
他抬抬下巴示意圓桌的位置,說:「起來吃吧。」
薛亦梁到的時候,菜還沒有上齊。
這段時間粉絲陡然間多起來,每一條官方微博下只要提到遲俞的信息,評論就會成倍增長。
他瀟洒帥氣的動作,惹來觀賽區瘋魔一樣尖叫。
遲俞拿給隨楠資料的那天晚上,隨楠下午剛吃了兩根冰棍,到了傍晚腹痛難忍。
但也正是因為刺|激感,吸引了全世界無數優秀賽車手前赴後繼一樣前去參加。
今天,全場的車迷都瘋了一樣,尖叫和掌聲長時間蔓延在賽場,連現場解說員的聲音也激動得一聲高過一聲。
隨楠不承認,狡辯:「少亂說,我什麼時候得意了。」
遲俞不動聲色地放開手問:「什麼在一起?」
而且她意外發現遲俞這人懂得還挺多,據說他英語說得特別好,甚至還會西班牙語,在語言天賦上堪稱奇才。不僅僅如此,隨楠在學習上的很多問題,問他,他基本都知道。
「相機。」隨楠說,「凱哥說這次我們要自己拍點賽事圖片用做之後的文案宣傳。」
等擦完了,遲俞拿著毛巾站起來說:「蓋好,空調遙控器呢?」
晚上和YNG車隊一起吃飯,因為得知老薛的兒子也在,唐教練特意讓隨楠打電話把人一起叫出來。
他顫顫巍巍抬頭看著自家面無表情的隊長,深刻檢討了一下自己最近有沒有犯錯。
「我以後不跟你吵架了。」
隨楠看著遲俞失控的車頭一點點平緩下來,速度減慢,直到安全停在了賽道邊緣。
遲俞回憶起上次宣傳照拍攝期間的某些畫面,心想,大概是自己了。他當時說的時候就應該猜到,告訴陶旭飛就等於告訴了全世界。
「想法不錯。」遲俞拿著洗好的水果走過來。
最後,他替她拉了拉被子說:「睡吧,晚安。」
她莫名其妙過去,看著他問:「怎麼了?」
十,九,八,七……
隨楠:「……」
其他人陸陸續續從樓上下來。
連一向老成持重的李立騫都不淡定了,拳頭和手掌互擊了下,激動道:「我就知道他可以!」
「別提了。」馬濤失笑,「他當時背著周胖子去參加的,那胖子見他跟人環湖跑山都嚇得心臟病發,而且雷魚那次比賽出現了點小事故,從此沒有人敢在周胖子面前提起這事兒。」
飛機上,隨楠專心做著題。
見過那麼多樣子的他,隨楠依然覺得這個雷魚是閃閃發光的。
開心就好。
她是一個因為腳傷不能騎摩托車的人,她懂得失去的感受是什麼樣的,但是這一刻,她無比虔誠地希望,這個叫雷魚的車手可以一直向前。
「嗯?」
「會啊。」隨楠滯了滯,指著小窗的位置,「遮光板。」
隨楠聽見這個立馬放了手機。
隨楠的旁邊就是遲俞。
隨楠在酒店房間整理資料。自從進了YNG,她在路途奔忙以及住酒店的時間佔了大半。天一亮,睜眼就有很多事情等著她。
隨楠「嗯」了聲,問他:「什麼時候回去?」
「遲哥。」
隨楠大清早跟著出發。
這短短時間的一場比賽心情起伏實在是太大。
小孩們一致回答認識,有不少小孩兒不敢直視遲俞的眼睛,畢竟這樣一個標杆站在這和*圖*書裏,是新人們勵志追趕甚至超越的目標。
遲俞沒管他倆,不過越過兩個包的時候注意到了隨楠光腳踩在地板上。
「不知道哦。」馬濤意味深長,「估計是徹底瘋了吧。」
他臉色變了幾變,心想這兩個人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怎麼?」
「給你介紹個人。」他說著就指了指自己面前那個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身高大約一米八、有著啤酒肚的男人說,「這是唐天波教練。」
對她而言,結局都已經在這裏了,她就想問問他和這個叫樂樂的關係,但想想過於八卦,也就作罷。
隨楠並沒有去聽解說員吵嚷的聲音,心隨著遲俞的賽車越往前逼近,就越提了起來。眼看越來越近,最後一圈,隨楠替他數著還在前面的車。
關於遲俞的家境,隨楠多多少少聽過一些,不過他自己沒提過。
隨楠看著,彷彿又置身在現場,體會了一遍當時的心境。
她似乎找到了目標,也找到了終點。
遲俞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頭:「哦,不用。」
那邊很快應了,在聽到隊友叫他的聲音后才掛斷了電話。
隨楠並沒有特地給薛亦梁解釋。送走他,隨楠往回走。
說到這個,馬濤痛心疾首。
隨楠跟在後邊有點莫名其妙的,但是看著遲俞表情沒啥變化,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隨楠吃得不多,很快收了盒子。
車迷的熱情不減,有不少人早早就到賽場外等待。隨楠看到了不少YNG加油的標誌,最多的是遲俞個人的應援。
當天晚上散場的時候還很早,因為是賽程期間,沒有人喝酒,大家客客氣氣道別。不過薛亦梁要走之前,特地把隨楠叫到旁邊。
遲俞對唐教練說:「用不著一見就詆毀我吧?」
唐天波笑著點頭,看了看遲俞又問隨楠說:「這小子沒欺負你吧?他就是個狗脾氣,做事我行我素的。」
但是他做到了!
薛亦梁:「雷魚,你們不是在一起了?」
隨楠是小心翼翼的。
車手有點傷真的是家常便飯。
不光車迷粉絲瘋了,相關報道到處都是。
潘柏藝停止一切商業活動的事情知道的人原本不多,他經紀公司那邊是想低調行事,等這陣的風頭過了再說。
遲俞嗤了聲:「瞧你那殷勤的樣子,放心好了,就算今晚這裏全是我YNG的人,也不會把你青梅竹馬的小情郎怎麼著。」說完還順帶夾了個丸子,回贈給她。
估計也是大家都挺興奮的緣故,不像以往比賽完上車就睡倒的樣子,打遊戲的打遊戲,看回放的看回放。
比賽的那天,賽道上留著雨後的濕潤痕迹。燥熱不再,留下一片清涼。
「哈?」隨楠不怎麼明白。
「良心發現了?」遲俞回頭看向她。
然後,隨楠就聽見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車頭左右晃動,車身不穩。
馬濤笑得肆意:「自然,那可是雷魚啊!他瘋起來的時候誰有他牛?」
隨楠也打開手機看了幾眼。
「算了,不問了。」隨楠說。
隨楠看向遲俞的手。
「沒。」隨楠的聲音很輕。
熱搜整整掛了三天,後來被上邊通報批評德行有失,經紀公司迫於輿論壓力直接放出了解約合同。
驚人的一幕很快出現。
隨楠臉色有點發紅,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躲,所以顯得有點愣愣的。
說不清楚這個念頭到底是什麼時候堅定下來的,以前老薛說要供她上學她拒絕了,也沒有要繼續讀的想法。
遲俞回來得很快,隨楠那個時候都快要睡著了。
「不久。」遲俞沒抬頭,「也就半個小時。」
飛機飛過雲層保持著平穩的飛行,陽光很好,層疊的雲就在腳下。
隨楠啃了一口手裡的桃子,開口說:「梁哥。」
隨楠腦子有點發暈,嘴上還在說:「這事兒得怪湯益陽,他撒嬌才讓阿姨在冰箱里囤了好大一箱冰棍。」
「別選了,你沒那權利。」
遲俞並沒有阻止她。
雖然遲俞本人根本不在乎這個,但隨楠想這事兒不算太糟糕。
那道影子穿梭著,如同穿越了擁擠人潮,留下讓人嘆為觀止的一道殘影。
「自考?」
隨楠在最後一秒站了起來。
這時,隨楠的手機響了。
李立騫看了會兒手機,然後抬頭說:「雷魚,上新聞了。」
隔了個過道的馬濤今天對他們這邊的情況格外敏感,但是聽話聽半截,轉頭看著隨楠小桌子上攤開的書說:「題不會做就找雷魚,他這種人不賽車可是要回家繼承億萬家產的,學的東西五花八門,你這點題對他來說小兒科。」
隨楠:「……」
遲俞以往在各大城市的比賽都是用的自己的賽車,這次寧波站因為運輸問題,導致他的車沒有運過來。
他說完,朝其他人揮揮手說:「走了!」
李立騫看著從樓梯上上來的人,驚訝地問他:「這麼晚,你出去幹嗎去了?」
而這次寧波的賽事因為下大雨往後推遲了一天。
隨楠拿著手機盤腿坐起來,看著還在洗水果的遲俞說:「遲哥,我打算自考。」
這個叫雷魚的人太耀眼了,隨楠和那些僅僅是在賽場或者報道里看見他的車迷不一樣,隨楠是沒有濾鏡的。她見過這個人大清早頂著一頭凌亂頭髮在衛生間睡眼惺忪刷牙的樣子,見過他惡毒嘲諷得其他車隊的車手想要聯手暴打他的「罪惡嘴臉」,也曾見過他訓練結束,毫無偶像包袱直接癱倒在賽道上生無可戀的表情。
遲俞注意到她www•hetubook•com•com,伸出手晃了晃說:「恢復得還不錯,沒有任何後遺症。」
隨楠反應了好一會兒,連忙彎腰說:「唐教練好。」
半分鐘后,李立騫眼睜睜看著他無比自然地推開了車隊小經理的房間。李立騫甚至是在停頓了兩秒鐘后才想起來如今車隊經理不是周凱,而是隨楠。
她看這個的時候,正躺在沙發上。
隨楠出去接的人。
第三!
解說A:「這意外幾乎是致命的,實在是太可惜了,雷魚本身有很大的希望能夠拿到第一的。」
隨楠很快坐起來,打開了盒子,一邊吃著,一邊看繼續在資料上寫寫畫畫的人,問:「你過來多久了?」
連馬濤他們平常和人打遊戲的音量都自動降低。
「他很好,也一直提起您。」隨楠規矩又乖巧地回答。
隨楠腦子裡第一時間閃現出來的,是某人不止一次地說她私下聯絡其他車隊的車手,雖然也沒真的處罰過她,但她愣是印象很深刻。
「哎。」湯益陽轉了一圈,「剛剛不還在這兒?」
她很快|感覺到自己臉上有什麼溫熱的觸感,睜開眼睛發現是遲俞去衛生間擰了帕子在給她擦汗。
「沒什麼。」遲俞說。
剛好那段時間YNG全國賽還有另外兩個站的比賽,隨楠依然跟著到處跑。
遲俞、徐天等都是冠軍的熱門人選。
隨楠想起了上午他和唐教練手底下的小孩兒說的話。
她坐到遲俞的旁邊。
為了這事兒他咒罵了黑心拿了他包、連身份證都不給他留下的那個人整整半個月。
寧波站的賽事國內的各大車隊基本都有人參加,職業車手一年到頭的日常要麼是比賽,要麼就是訓練。
唐教練也是因為這次比賽特地過來的,因為有少年組的比賽,帶著一幫小孩兒來體驗體驗。
「安心學你的。」遲俞道。
隨楠坐在旁邊偷偷去看遲俞。
隨楠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她篤定了那是喜歡,是心動。
她原本打算告訴他自己決定去自考管理的事情,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等考試成績出來后再說。不知道是不是心境變化的緣故,隨楠似乎更能理解薛亦梁。理解他的歉疚,他的抱歉,甚至是喜歡。
遲俞今年就已經拿下了國內比賽兩站的冠軍,如果再拿下寧波站,就是三冠王。
隨楠原本正蜷縮在床上,聽見敲門聲響,有氣無力地問道:「誰啊?」
遲俞也不是非要用自己的車,但沒想到偏偏在這一站出了問題。
馬濤當場識趣地撇了一下嘴。
這場比賽一共有好幾十個車手,遲俞的標誌性戰衣在人群中很醒目,他和頂尖的幾個車手交替領先,不斷反超又不斷超越。
「哇!這個壓彎精彩,吸住了前車的尾氣在最後一秒再次趕超。而且剛好躲過了旁邊賽車相撞的危險,這控制力實在是太好了!」
因為這場比賽的賽車中途出現問題,後續有一些問題需要隨楠溝通處理。她弄完出來的時候,車隊里的人都開始準備回程了。
「在想。」隨楠停頓了兩秒鐘,看著遲俞的眼睛,「遲哥今晚格外帥。」
後來她失去了這樣的機會,就如同幼苗乾枯。
隨楠看見場上的狀態時,整個人都繃緊了。
隨楠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前兩天剛給他打過電話,他和一幫朋友正釣魚呢。你要是想他就打個電話,別拿那套現在還沒做出成績的說辭,你那是硌硬自己也硌硬老薛,他什麼時候圖你非要做出成績了?」
隨楠看向遲俞,這人連頭都沒抬,彷彿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他看清她的臉色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問:「你這是什麼表情?」
場上車隊很多,車手更多。
雖然很累,但是隨楠從來沒有覺得生活如此充實過。
馬濤嘖了聲,提醒:「悠著點吧,周胖子最近致力於和隨楠交流他在國外的學術心得,他可是真心培養的,要是讓他知道你趁著他沒在就拱了他精心栽培的白菜,我看他得和你拚命。」
遲俞拿起來把她的空調給關了。
他十三歲就接觸了這個行業。
隨楠希望他能真的,並且始終如他自己所期望的那樣。
隨楠偏頭看他一眼,問:「你是不是見了唐教練,所以想起老薛了?」
懷城這個地方四季分明,夏天是真的很熱。
旁邊的馬濤等人也是一屁股坐回原位置上,放鬆下來的樣子。
「你可真行。」遲俞把她的手拿起來,一邊擦一邊說,「下午一口氣吃了兩根冰棍,還在瓜皮它們面前晃,你不是挺得意?」
接觸這麼久,隨楠其實一直沒有發現遲俞身上也有這樣的特質。
這人很不要臉地說:「我上新聞的時候還少了?」
解說A:「但是我們看到雷魚似乎並沒有打算就此放棄,他重新上了賽道!」
隨楠開始隨時隨地抱著本書在啃之後,俱樂部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打算自考了,儼然一高考生的待遇。
隨楠偏頭的時候見光照在遲俞臉上,他皮膚很好,雖然他也是個熬夜狂,日常和人打遊戲、和哥們兒一起半夜賽車都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臉上連個痘印都找不著。
遲俞在餐廳拿水果,不咸不淡地「嗯」了聲。
馬路上倒映著一高一低兩道影子。
但是遲俞有這種力量。
遲俞拿著遙控器回頭,問她說:「你是要空調還是要命?」
隨楠走開后,他一把鉤上遲俞的肩膀說:「老實交代,你倆是不是有狀況?」
隨楠的目光轉向遲俞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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