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劇場 旁觀者

庄離不說話,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良久,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道:「我的名字是不是不祥?離,生離死別。」
要是我媽知道我那顆對男人感興趣的心再度被激活是因為一個小男生,她肯定會罵我不要臉。
我長期處於一種很空虛的狀態,雖然開始試著和那些人約會,不過到後來我完全提不起興緻。到底還是庄離的那張臉讓人有食慾。
他沒說話,似乎想繞過我。
那天上的是工程科學,老師是個古怪的老頭,說話喜歡夾雜著美國地方方言,混著縮寫詞以及俚語,晦澀難懂。本來專業術語就難聽懂,我預習那麼久還是聽得雲里霧裡,正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教室門被推開,進來一個男生。
要不是看在他那張傾國傾城的俊臉的分上,我早就掀桌子揍人了。他居然敢無視前輩伸出的友好之手!我心裏的想法儘管猙獰,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最後我牽扯著快要垮掉的臉,咧嘴問道:「你是聾子嗎?」
只是我沒想到,剛走進教堂就遇見庄離。他坐在靠窗戶的位子,大片的陽光傾瀉他滿身。他的影子落在地板上,纖長孤寂。此時此刻,他專註地看著教堂的燈,似乎又沉浸在某個世界里。
我覺得還沒愛上庄離,只是覺得他有故事,我想聽聽他的故事……好吧,實際上,我只是想多看看他的臉。
我笑著點頭,其實內心是這樣想的:你再叫一聲老女人,小心我弄死你!
我忍不住走到他的身側。我覺得這是上帝的安排,所以讓我在波士頓一次又一次地遇見庄離。
上課的時候,男生坐在我右前方,我的視線從來沒離開過他的背影。看到最後,我都忍不住唾棄自己:Sera,你一個26歲的老女人居然對著一個十八九歲的男生犯花痴,到底要不要臉!
說實話,我真怕去參加這樣溫馨而又虐心的宴會。
後來我經過教堂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起那個高冷的男生也會有那麼迷茫憂傷的一面。那些地方就好像向日葵背後的陰影,總是無法被陽光照耀。
二十多年的閱男經歷告訴我,這個人不好泡。
「愛。」
相比於藍眼睛、黃頭髮、高鼻樑,我還是喜歡東方面孔。可是在學校的東方面孔少之又少,更何況外國人都比較開放,在sex(性)一事上從來保持著隨意的態度。玩完就完,一拍兩散,他拋棄了你,還偶爾回過頭想再睡你。
對於我媽的前衛,我早就不驚訝了。
庄離愉快地向我講述了他的求愛計劃,一切都非常完美浪漫。我突然打斷他說道:「你跟你爸爸像嗎?如果像的話,我想當你后媽。」
庄離回國的那天,我去機場送別。
在我挺進27歲的路上,我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標:爭取在28歲時將自己嫁出去。
我和庄離的友情發展得十分緩慢,大概是他太慢熱,對感情的反應從來都那麼遲鈍。丁藍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非要弄到分手的地步才知道深愛對方。
我剛坐下來,庄離轉過頭來,眼神裡帶著清冷的光。
庄離看著窗外不說話。
在別人眼中,留學是一件多麼浪漫的事情,可以邂逅紳士的foreigner(外國人),還可以感受不同的異鄉文化。
得不到還不許看看嗎?
他身後的那片光讓他看起來像是剛從天堂墜落的angel(天使)。
這種感覺真要命!
「原來你的名字叫庄離啊……」詭計得逞,我笑得有些得意。
庄離看也不看我,徑直走開。我在原地大聲喊道:「今晚九點,酒吧不見不散。」
「那你想怎麼辦?」
很顯然,丁藍尹不是那個人。
好吧,這些都是我的錯覺,那天晚上我在酒吧等了足足兩個小時,他還是沒來和圖書
「一切,虛假敷衍也好,故作堅強也罷,都讓人難以忘記……」
話還沒經過腦子,我脫口而出道:「她腦子有問題。」
舊北教堂白色的尖塔極其引人注目,頂部為最原始的政治風向標。教堂內部有一尊喬治?華盛頓的半身像。拉法葉侯爵說這是他最好的肖像。
離開的人從來沒耐心等到他開口的那一刻。
在沙灘上,我看著丁藍尹一步一步踏著玫瑰花瓣走向庄離,她那麼美,確實美到足以與庄離匹配,她的臉上帶著迷茫、驚喜,還有絕望。
它彷彿是在提醒著什麼。
接近三年沒見,庄離長高了,臉的輪廓也越發硬朗,下巴上長出青色的胡楂。他身上那種高冷的氣質已經完全變了,似乎是被磨掉了。
我朝他微微一笑,趁機說道:「這次你該請姐姐我吃飯了吧。」
前台小妹不耐煩地打了第二個電話。
而我深情起來,則是一個女瘋子。
庄離似乎很怕把關於丁藍尹的記憶翻出來,攤開在眾人的眼前。
「老女人,我要回國了……」
後來,我去看庄離的時候,看到過丁藍尹。
整理好台詞,我終於微笑著伸出手,盡量用溫柔的語氣打招呼道:「我叫Sera,很高興認識你。看你剛來,人生地不熟的,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
那把大火將一切都燒得乾乾淨淨。
「我們家頂樓有個鞦韆架。我媽媽經常坐在上面,似乎是望著莊園的門口,又似乎沒有。她的眼中是虛無的,什麼都沒有,包括我。她總是沉浸在她不為人知的世界里,時而紅了眼眶,時而深沉嘆息。那臉上的哀愁濃得彷彿秋天的霧,久久散不開來。看著一朵花掉落成泥她會哭,看著連綿下雨天她也濕了眼,好像她的眼淚從未停止過……」
「如果他比你小的話,你就死心吧。」
丁藍尹就是那個瘋子。
這種情緒直到我第三次遇見庄離都沒能消退。
我跑到他面前,紅著眼睛惡狠狠地說道:「你記得弄一個MSN!」
「那你愛她的什麼?」
當修完所有課程后,我迫不及待地回國,第一件事情不是去見親愛的老媽,而是奔赴E市去尋找庄離。
現在我老了,心跟著老了,提不起愛的能力。
我媽總知道踩我哪裡最痛。
前台小妹打完電話,鄙夷地看著我,說道:「不好意思,董事長說沒見過這個人。」
世界何其大,居然能連續遇見兩次!
「我想泡一個帥哥!」
半晌之後,他才低聲回答道:「我不想和老女人說話。」
我急忙解釋道:「我沒有跟蹤你,一切只是偶遇。」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我抱著書厚臉皮地坐在他旁邊的座位上。他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近距離地看他,才發現這個男生的面孔讓人心跳加速,所有血液不斷往頭上涌。
「Sera,你真不要臉!」我罵了句,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有一種美女叫天生麗質難自棄。」
庄離走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極其不適應。學校里少了精緻的東方面孔,黯淡無光。我每天守著MSN,看看有沒有新的好友加我。
好像身體里被抽掉什麼東西,我有些站不穩。我齜牙咧嘴地笑著問道:「你的課程還沒學完啊,為什麼要回國?」
我媽很快就回了信息:「你去刷點綠漆,裝嫩!」
半夜的時候,我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那個人的側臉。
「那你愛她嗎?」
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會去,他將被我的才情吸引,相談甚歡。
庄離孤寂地站在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到他了。有些人,明明不在你的視線里,但是你能準確抓住他的身影。
好吧,其實我沒有男朋友的原因主要是麻省理工學院的男生都長得hetubook.com.com比較……內斂。這個詞我斟酌再三,怕得罪那些外國友人。
我明明知道有的人是不該去觸碰的,但還是抱著書跳到他面前,揚起笑臉道:「Tim,又見到你了!」
庄離居然對我笑了。
我給媽媽說了如此不要臉的事迹,我媽說「你真無恥,連個小男生都不放過」。
他一邊開著車,一邊說道:「如果你不急,下周可以參加我和她的訂婚典禮。等會兒你陪我去買求婚戒指。」
「老女人,你不好好拾掇一下,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庄離絲毫沒有愧疚感,彷彿讓我一直單身到如今的罪魁禍首不是他。
「真的!」
「她有男朋友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又流露出那種迷茫哀傷的情緒。那個高冷王子突然變成了街邊賣不出菜長吁短嘆的糟老頭。
一百美元,我可以買好多東西。
酒吧里偶爾會聽到有人罵「bitch」,吉他聲混著歌手的嗓音在酒吧里形成奇怪的迴音。
他面無表情地回答道:「你認錯人了。」
「分手那刻才知道應該是愛了。」
他濃密的睫毛似乎都籠上了憂傷。
庄離都訂婚了,我還單身著,這讓我的臉往哪裡擱呢?
她跪在墓前,低低地哭泣,那樣的悲傷讓我紅了眼眶。
我開始化妝,開始用昂貴的保養品,企圖來減少那些歲月的痕迹。折騰之後,我才明白,青春歲月真的是一去不復返。
「庄離,你跟我講講丁藍尹什麼地方打動你?」
「一定。」他牽扯著嘴角回答道。
自從28歲后,我已經完全抱著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可是庄離的求婚讓我重新燃起了對婚姻的渴望。
庄離絲毫沒有愛心,毫不保留地向我介紹他準備的傑作。
我快一步擋在他面前,厚臉皮道:「我請你去老鷹酒吧喝酒。」
庄離深情起來,其實是挺矯情的一個人。
我盡量轉移注意力,可是後面老頭講了什麼,我一個字母都沒聽進去,滿腦子想著要怎麼接近那個男生。
我撇撇嘴,表示理解,其實內心的活動是這樣的:你能不能別那麼矯情,在這裏擁抱,她知道什麼啊!
原來並不只有我一個人花痴。
「你是想眼巴巴地趕去送祝福呢?還是準備將人搶過來?」
我穿著高跟鞋,氣喘吁吁地坐在台階上,左顧右盼,哪裡還有庄離的影子。
是的,她的眼眸、她緩慢的動作,還有她伸出手時的表情,都是那麼絕望。
我終究只是這個故事的旁觀者。
我跟我媽說現在的人對愛情都很遲鈍。她不屑地說道:「說得好像你就不遲鈍一樣。」
我時常在他耳邊念叨著:「庄離,你趕緊賠我一個男朋友,然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認識誰。」
或許愛情總是要經歷些什麼才能讓人感受到,並且明白它已經悄然降臨。
可惜,我還沒找到那個人。
彷彿那是他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回憶。
庄離如此出色的人會被甩,簡直天理不容,估計有人瘋了才會提分手。
庄離說道:「她跟我一樣清冷,一樣寂寞,不纏人,也不天真,她總是聽話地敷衍著。」
留學生。
我急忙發揮知心姐姐的聰明才智,否決道:「肯定不是啊。離,為一種卦象。《離卦》的卦象為離下離上,為光明接連升起,焰上有火,明上有光,光芒不斷之表象。給你取名字的人簡直煞費苦心。」
庄離沒有回答。他提著行李箱,然後開著車,給我找一個下榻的地方。我坐在副駕駛座上,不安分地說道:「我想見見丁藍尹。」
他那個淡淡的笑讓我心動,我忍不住問道:「我能不能抱抱你?」
「Thanks(謝謝)!」
原來搶來的愛情終究不會幸福。
庄離不說話,臉上和-圖-書露出一種漠然,其中夾雜著幾分煩躁。
我把偷|拍庄離的照片給老媽發過去,老媽打了一連串的感嘆號過來,並說道:「女兒,請你趕快將我的女婿綁架回來!」
如果我愛一個人,與其放任他去別人身邊,不如捆在自己身邊。
遇見庄離的時候,他正被兩個熱情的大胸妹堵著。那兩個大胸妹不知好歹地去拉扯庄離的胳膊,他的臉冷得跟鐵一樣。
知道我前任劈腿的時候,我也是這種要死不活的狀態。
那個少年永遠不在了。
好吧,我承認在麻省理工學院這個不足兩百畝的學校,來來去去也就那麼多人,其中東方面孔掰著手指頭都能數出來。我不過是想強調或者說是麻痹自己和他很有戲,雖然實際上根本就沒戲。
「家不能稱之為家,沒有溫暖,有的只是無盡冰霜。我從小就不敢笑,因為從來沒回應,所以到後來我的眼中也帶著冷漠。」
庄離點頭,他的嘴角終於牽扯起一絲微笑。
庄離回過頭,喝下最後一口酒,淡淡地說道:「我們走吧。」
還是我媽說得對,洗洗睡吧。
於是我說道:「那你說有個叫Sera的人找。」
那件婚紗是他盯著那個設計師一針一線做的,還有那個城堡以前並不是什麼城堡,而是一個普通的別墅,庄離早早讓人改成了城堡的模樣。那些青澀的照片都是他找好多高中同學要的。
曾經我有過一個男人,不過他劈腿了,對方還是一隻八腳章魚。那時候,我也像庄離那麼大,也那麼矯情認真地去對一個人。
我叫Sera,是個留學生,在麻省理工學院讀土木工程系,年齡26歲,沒有boyfriend(男朋友),也沒有曖昧對象,沒有夜生活,除了學習就是打工。
「你果然很饑渴!」
原諒我是個實實在在的外貌協會。
骨氣告訴我,應該拒絕錢的誘惑,但實際上我笑眯眯地撿起錢道謝。
我實在好奇能征服庄離的人是個什麼樣子。
我一直麻木地過著單調的外國生活,直到遇見庄離。
第二天的課程不多,我上完課後,抱著一摞書去圖書館。麻省理工學院一共有五個圖書館,在其中一個圖書館中,我又遇見了那個人。
「那你喜歡丁藍尹嗎?」
波士頓是個歷史悠久的城市,帶著濃厚的歷史底蘊,舊北教堂是波士頓的城市地標之一。
這不是一樁姐弟戀,而是一個怕衰老的老女人對青春最後的眷戀。
我聽見外國的女生驚呼道:「He is so cool(他好酷)!」
「是嗎?」庄離自嘲地反問,然後繼續說道,「原來這個名字如此有含義。」
高冷的人應該活在小說里,活在電視劇里,就不應該出現在現實里,因為這種人的出現只會給現實蒙上一層夢幻的陰影。
大概身邊有庄離的緣故,這一年裡,跟我搭訕的男性都沒有,連條公狗都沒理過我。庄離太耀眼,別人都誤以為他是我男朋友。
「真的?」
我拍著他的肩膀,老氣橫秋地說道:「小學弟,有些原因你沒問,不代表你一定猜得到。說不定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說最後四個字時聲音很輕,卻重重地捶在我心上。
我一直很好奇,他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直到那次在舊北教堂的相遇。
「我們別說名字,說說丁藍尹吧。」我對這個女生的好奇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放下行李,同樣微笑道:「你怎麼不叫我老女人了?」
哪怕我不出挑,也沒有驚為天人的容貌,但心裏總是對容貌姣好的人存了一分心思。
我大概保持了握手的姿勢一分鐘,連微笑都變得僵硬,他連一個眼神都不給我。
只是我沒辦法把眼前這個男人看作是個小男生。他的側臉、他幽深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眸光,彷彿閱遍了這個世間的滄桑。
原本以為他會默不作聲,誰知道他突然說道:「老女人,晚上我請你去酒吧喝酒。」
這個比喻或許有些不恰當,畢竟庄離那麼帥。
當這個「泡」字在腦海里浮現時,我更加鄙視自己了,看著一個小帥哥就分不清是在地球還是在火星。
「老一輩的感情很奇怪。明明沒有愛情,卻還要硬在一起,卻各過各的。媽媽明明親眼看見我爸爸和另一個女人相擁,她卻漠然以對,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他們在教堂結的婚,我看過照片,兩個人都沒有微笑。」
「我叫庄離。」
我心裏默默罵了一聲,想著問題出在哪裡,腦海里靈光一閃,終於知道庄離壓根就不知道我的中文名字。
他從兜里扔了一百美元給我,冷聲道:「我不欠你什麼。」
他微微一愣,然後回答道:「老女人,你老老實實找個人嫁了吧。」
我就是這樣一個精神分裂的……老女人。
「那是因為唐明皇瞎了眼才喜歡一個肥婆。」
他有著精緻的東方面孔,氣質卻冷得像皇室的王子,也許皇室的王子都比他隨和。他的模樣很像南極常年不化的冰雪,無端地在人心中刻下痕迹。
一句話徹底惹毛了我。要不是人多,我肯定會揍他。雖然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可是如此直接,真的讓人非常想掀桌子。
對於這樣的人,我實在沒辦法接受。
「你就是Tim,我沒認錯。」
我快步走上去,笑靨如花地挽著庄離的胳膊,說道:「Hey!He is my boyfriend(嘿,他是我的男朋友)!」
庄離默默地喝著酒,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隔了好久他才低聲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如果女孩和我分手,是什麼原因?」
想不到庄離在E市有些名號,很快我就打聽到莊家的公司所在地。我提著兩個超大行李箱,踩著高跟鞋,來到莊家公司的前台小妹面前,很牛氣地說道:「你跟庄離說張家喜來了。」
「小學弟,恭喜你。」我由衷地祝福道。
我的臉都在發燙。
「我不知道……」
周末的時候我去超市買了許多菜,準備邀請庄離一同回味中國菜的味道。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發現眼角有魚尾紋,差點驚呼出聲。我才26歲,不是62歲,居然已經有了魚尾紋,那種即將步入婦女行列的危機感糟糕極了。
晚上,我蹲在電腦面前,在MSN上問我媽:「我是不是真的很老?」
老頭最恨別人遲到,可是看到男生進來,他只是揚起嘴角,露出難得的微笑,繼續講課。
《何以笙簫默》告訴我們一個道理,要想倒追男神就要臉皮厚,前提是你得漂亮,傻得天真,還要純潔得跟白蓮花一樣。
我微笑著說好,其實內心是這樣想的:你吊什麼胃口啊!
或許每個女子心中都曾想象過以後的某天會穿著潔白的婚紗,被心愛的人牽著,在教堂里,在神父的見證下,舉行一場聖潔的婚禮。
我明明還差三天才滿26歲。
在他們的故事里,青春就這樣喧囂著,撕扯著,淌著淚,滴著血,一步步走到盡頭。
可能讀工科的女生外表都太強大,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有人追過我。我媽常用MSN給我留言說,26歲的人還在讀書是老女人,可能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彷彿人一旦過了25歲,生活就全變了樣。
我永遠記得他坐在舊北教堂,獃獃地望著窗外。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沒有朋友,也學不會怎樣去對一個人好。是不是因為這樣,丁藍尹才離開我的?」
我腦海里頓時想出了好幾種方案,不過得看當事人的心意。
「然後呢?」
「他比我小七八歲……」
甩掉纏人的大和-圖-書胸妹,庄離的臉色依舊沒好多少。他將我的手拉下來,冷聲道:「你別碰我。」
此時的我已經快三十歲了,成為真正的老女人。
可實際上,一個人表現得越冷漠,他在意的東西越少,一旦尋找到一束光,就會用盡一生力氣去靠近。所以這樣的人總是愛得艱難,因為他從來不會開口說愛,所有的愛意被壓制,被埋藏。
庄離沒有任何考慮地回絕道:「我怕她知道后吃醋……」
其中一個大胸妹豎起大拇指,用不熟的漢語說道:「帥……呆了……」
愛情又怎麼會允許講道理,允許相互謙讓?
看著他這個反應,我瞬間明白了,估計丁藍尹又出了什麼幺蛾子。我也沒有避諱,直接問道:「你回去是因為丁藍尹?」
「好吧好吧,你是愛她。你知道嗎?既然你愛一個人,就不能放任她去別人身邊,因為只有你才知道能給她幸福的人只有你而已。你不敢保證別人會怎麼愛她,但是你知道你會怎麼愛她。所以,用盡手段你也要把她搶過來。」我說的方式直接,還蠻不講理。
庄離又恢復了高冷的模樣,彷彿那天晚上當知心姐姐的時刻已經結束了。我和他的關係又恢復從前,我說什麼他都當作沒聽到,庄離總是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我沒走過去安慰她,因為故事已經聽完了。
估計楊玉環聽到這話得從馬嵬坡上追過來掐死庄離。好歹也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到了庄離的嘴裏就成了糟踐的肥婆。
上工程科學課的時候,我故意磨蹭到最後進教室,然後大步走向庄離身邊,打招呼道:「早上好!」
overseas student。
第一次遇見如果只是上天倉促的安排,那第二次遇見不得不稱之為緣分了。
「那我該怎麼辦?」
原本我還興緻勃勃地想跟他討論美與丑的問題,結果他突然拋出一個炸彈,讓人有些手足無措。
我臉上那種驕傲的表情彷彿是被誇獎的人真的是我男朋友。
或許我喜歡庄離只是因為他年輕,待在他身邊,我覺得自己也年輕一點。
庄離似乎沒打算講丁藍尹,而是講起了他們家樓上的鞦韆架,以及常常坐在鞦韆架上的他媽媽。
在我眼中,像庄離那樣的人只適合孤獨終老,最好永遠不會愛上什麼人。
庄離給我講了一個叫丁藍尹的女生的故事。這個故事開始之前,我問道:「她是不是臉皮特別厚,經常纏著你追著你,傻得天真,純潔得像白蓮花?」
女人最懂女人。
當然,這隻是我猜的。畢竟他的性格很難猜,什麼都不說。作為他的女朋友必須有一顆七竅玲瓏心,有足夠的聰明才智能夠從庄離的一個眼神中猜出他要什麼。
其實留學生的生活並沒有那麼悠閑,外國大學標榜成績只有ABCDEF,如果你對老師的胃口,就算不去上課也能得個A。如果你不對胃口,哪怕你纏著那些古怪的老頭,也沒任何作用。美國的老師看上去挺隨和,實際上一旦較真,就悲劇了。
不一會兒,庄離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來到我面前,眼睛里多了些光亮。他微笑著說道:「張家喜,歡迎你回到祖國的懷抱。」
最後無數想傾訴的話都化成了一個省略號。
沒有他的電話,我只好去學校圖書館找人。庄離明明看見了我,卻把我漠視成空氣,轉身當什麼都沒看到。他走路的樣子大有老鼠見到貓的架勢,然後我追了上去。繞了兩圈,我終於成功地將庄離弄丟了。
對於這種忘恩負義的行為,我如此不齒,於是據理力爭道:「小學弟,好歹是我救了你,我沒要求你以身相許,你總該知恩圖報請我吃頓飯吧。」我的臉皮又變厚了。
來到美國這麼久,我還沒能到處轉轉,舊北教堂就是我的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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