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轉過頭去，小聲嘟囔：「我知道。」
模糊的記憶在腦海中一遍遍回放，我握住杯子的手指也越來越用力。
一頓飯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墨黑色的夜空下，姜幸臉頰微紅，她張開雙臂，做出擁抱天空的姿勢，大聲呼喊：「不被醫院束縛的日子，真快樂啊！」
話題突然落到了我的頭上，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我只能獃獃地應道：「啊？」
她是害怕我會擔心才隱瞞的吧？
「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嗎？」我收起鑰匙，冷冷地轉身也倒了一杯奶茶。
那時在舅舅家的生活讓我幾乎無法忍受，每天只是重複地做著枯燥的事情，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的臉色行事，也只有程盼盼才是和我最親近的那個人……
我也只能忙不迭地點頭答應，生怕泄露內心幾乎要傾瀉而出的悲傷情緒。
說完，我將杯中的奶茶一飲而盡，然後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關緊了房門。
「聞鈺，看到了ｗwｗ.ｈetuｂoｏk.ｃｏm.ｃom沒？你再這樣悶悶不樂下去，可能就要回到姜幸口中說的監獄去了。」向南風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語氣認真。
我背對著程盼盼，可以感受到她充滿希望的視線正落在我的身上，這種視線如同針一般，讓我坐立難安。
最終，我還是側過身，淡淡地望向依舊翹首等待答案的程盼盼。
二人一路說笑著將我送回家中，又揮手告別。
程盼盼眼巴巴地望向我，雙手因為過度緊張而握在了一起。
為了不破壞此時難得的氣氛，我也應景地笑出聲來。
「聞鈺，最近謝謝你了，為了照顧我，一定都沒有休息好吧？連話都變少了。」熱氣騰騰的鴛鴦鍋前，姜幸把幾塊已經燙熟的牛肉放進我的盤子里，「多獎勵你幾塊肉！」
「行了，你也別埋怨了，讓你多在醫院住兩天又不會怎麼樣，還不是為了身體著想？」向南風搭話。
她曾對我說過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些話，我還清楚地記得。
因為心虛，在姜幸的面前我總是故意迴避和向南風的接觸，私下也只是偶爾簡單地閑談幾句，在我的疏離下，向南風分明也察覺到了什麼，就連姜幸也開始多加註意我的言行。
姜幸撇了撇嘴，說道：「我才不！醫院這麼沉悶，住下去我該瘋了，對吧，聞鈺？」
「是啊，要多吃肉才能長胖。」向南風也抓准了時間，挑了兩塊更大的給我，「等養肥了，到過年就可以宰掉平分了……」
她瘦了很多，想來這些天，她也很不好過吧。
可是，我心中卻空落落一片，像是失去了什麼一樣。
說完，二人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聞鈺姐，你回來了？」程盼盼的聲音又輕又柔，好像生怕驚擾到了什麼一樣。
姜幸的食慾很好，甚至不顧我和向南風的反對喝了一瓶水果酒。
聽到開門的響動，她飛快地轉過頭來，雙眼中露出欣和圖書
喜的神色。
因為終於擺脫了她口中說的「醫院牢籠」，所以姜幸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開心，她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坐在窗前沐浴陽光，整理著衣物，時不時地抬頭向我抱怨這些天的苦悶生活。
他話語中的擔憂和無奈，我不是聽不出來，可有些事情，我一個人沒有辦法承受，更沒有辦法消化……
我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仍然覺得難受得無法呼吸，我咬牙克制著內心不安的情緒，暗暗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失控，不要再讓母親擔心……推開門的一剎那，我擠出一個並不自然的笑容，卻看到一個已經好久沒有消息的人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手捧一杯涼透的奶茶。
我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抿緊嘴唇，一言不發。
「看你那副傻樣子！」姜幸哈哈大笑，將背包的拉鏈拉好，說道，「可以啦！我們走吧！脫離這麼晦氣的地方，應該吃點兒好東西，嗯，讓我想想，火鍋怎麼樣？」
可看著姜幸福那張明麗張和_圖_書揚的臉龐，看著她無憂無慮的模樣，誰能想到，其實她已經在和死神做最後的鬥爭了……然而，身體已經無比糟糕的她還在絞盡腦汁地擔心我的身體，讓我變得開心起來。
我並沒有把已經得知姜幸患有腦癌的事說出來，一方面我有些害怕姜幸會大發雷霆，遷怒於許澤君；另一方面，我也理解姜幸的用心良苦。
我猛地轉過身去，不去看她的表情，不去看她的雙眼……該原諒她嗎？我得不到一個答案。
向南風挑了挑眉，算是答應下來，不再針對我。
「應該是吧，或許以後很難見面了，所以來和你說聲再見。」她放下杯子，神色凄然，「你對我很好，我卻那樣對你……是我的錯，希望你不要再討厭我了，好嗎，聞鈺姐？」
這樣的姜幸，這樣的笑容，我還能看多久？
回想起以前，她小貓一樣鑽進我的被子里，親昵地蹭著我的胳膊，沒完沒了地說著她對盧天意的愛，她柔軟的雙手是溫暖的。
我木然地ｈttps://ｍ•ｈetuｂｏoｋ•ｃｏm•ｃoｍ夾起一塊牛肉，放進嘴巴，卻味如嚼蠟。
「不是。」她雙眸一暗，「我是來向你道別的，我轉學了，我爸媽也離婚了，我媽說……她受不了我爸的窩囊。」
「不回來了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波瀾不驚。
「好了！今天心情好，你就不要教訓我們聞鈺了。」姜幸護短地將我攬在懷裡，「已經這麼晚了，我們先送她回家吧？」
被信任的人遺棄，這是世界上再痛苦不過的事情了。
姜幸只在醫院住了不到一周的時間就不顧所有的人的反對辦理了出院手續。
她的背叛，我也沒有辦法忘記。
「大小姐，你現在是病號，都聽你的。」向南風攤開手。
我說：「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
「你……不來坐嗎？」已經猜到了我心中想的是什麼，程盼盼不好意思地起身，有些愧疚地說，「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也知道之前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情，總之……對不起。」
我的手僵在那裡，內心再次出現了一絲裂縫。